「您好,請出示車票。」
看到米菈不停確認自己的體臭不打算理他,其中一名乘務員輕聲這麽說。這時米菈終於抬起頭來發現他,同時尷尬地別開眼給他蓋了印章的車票。
(居然有這麽多乘務員……老朽也許被當成變態了也說不定……)
「感謝您搭乘大陸鐵道,請問您希望位子安排在左側還是右側呢?」
姑且不提實際上如何,乘務員看起來並不在意,這麽問道。
「唔,有何不同嗎?」
「是,左側能夠一覽雄偉的山脈,右側則是可以享受無邊無際的壯觀景色。」
「原來如此吶,是這樣啊。」
米菈在腦中回想大陸地圖表達理解,回答「右側。」並沒有特別的理由,隻是隨便選的。
「好的,那麽現在帶您前往包廂。」
「嗯。」
在臉上黏貼著營業用笑容的乘務員帶領下,米菈爬上大理石紋路的階梯。
(還真是豪華吶。)
米菈從羞恥中恢複,再次環顧頭等艙的車內。
牆壁白皙無瑕,彷佛嬰兒的肌膚。雖然看不見家具,但作工精細的燈具絢爛地照亮整個空間。走道上的地毯有如鋪滿薔薇一般色澤紅豔,豪華程度足以媲美王城。
「這間包廂。」
「嗯,辛苦了。」
走過走廊來到一間木紋相當顯眼的門前。乘務員用專用鑰匙卡打開門,舉手行禮邀請米菈入內。
米菈輕輕點頭,受到吸引似地踏進包廂中。
「頭等艙的最頂層是遊樂室。除了各種遊戲之外,還有食堂等設施。如需使用請呼叫我們。那麽,祝您旅途愉快。」
恭敬沉著的聲音說完,隨即從背後傳來關門聲。但是米菈一句話也沒有聽進去,對眼前的光景浮現微笑。
「不愧是頭等艙吶!」
率先映入眼簾的是拆掉一整麵牆般的大落地窗,能將天空到月台一覽無遺,在車輛行駿中一定會成為美景流逝的一大觀景窗。
包廂內也相當雅致,窗邊放著類似所羅門辦公室中的皮椅,以及相當具有重量感的桌子。
米菈看向一旁發現還有另一扇門,門後是廁所。廁所乾淨到不像是在火車上。
桌上放著似曾相識的鈴鐺,一看就知道是呼叫工作人員用的。
米菈把小心翼翼抱在懷裏的幕之內便當放在桌上,正式開始探索包廂。
架上有許多飮料,全部都必須額外付費。這方麵或許也該說真不愧為頭等艙,全都是高級飲品;可是米菈缺乏這方麵的知識,隻覺得純粹是因為在火車上所以比較貴。
架上除了飮料之外還有價目表及鐵路相關書籍、知名故事書與聖經等。
米菈姑且看過一遍之後坐在沙發上,從紙袋中取出幕之內便當,結果卻在這時停下手望向窗外。
(果然還是邊欣賞美景邊吃比較好吃吧……)
米菈這麽想將便當放回桌上打開選單,確認出發時間。
「還要三十分鍾嗎……」
這段時間空等稍嫌太長,為了安撫有點饑餓的肚子,隻好打開道具欄拿出蘋果歐蕾。
「唔,這是……」
他在道具欄一角看到一個小包袱。那是出發前艾瑪樂蒂送給自己的禮物。
在發車前無所事事的米菈心想正好,和蘋果歐蕾一起拿出小包袱,打開包裝紙。
「那家夥是要老朽拿這怎麽辦……」
打開包裝,裏頭出現的是透光的薄紗內褲,附有罩杯的全蕾絲小可愛,以及過膝長襪及吊帶等,一整套黑色成人內衣。
看到這妖豔的設計,米菈立刻幻想了一下自己穿上的模樣,隨後重新將內衣封印回包裝紙中。心想穿這還太早,於是把包袱藏進道具欄一角。
接著無事可做,隻好俯視月台看西卓等人上車,直到不久之後熟悉的鈴聲響起,廣播再次傳來。
「左循環線即將發車。請握緊扶手注意搖晃。重複一次──」
廣播結束後鈴聲立即發出巨響,如同要響徹月台與整座城市。不輸給鈴聲的汽笛也高聲呼嘯,通知即將發車。
大量蒸氣推擠活塞發出音樂般的節奏,一陣晃動將車體從靜止改變為移動。車輪越來越快,以緩緩的變調提升速度。
米菈聽著舒適的聲音,從高處眺望流逝的街景。
(看起來笨重,沒想到速度如此之快吶。)
列車以外表難以想像的速度在鐵軌上奔馳。從窗戶看著正下方,向後流逝的速度快到來不及看清楚。
火車不到幾分鍾就將銀邊城遠遠拋在後頭,不久之後駛進充滿大自然的區域。鐵軌附近有經過整理並受到管理,但不遠處就回到魔物與野生動物的領域。車體有經過驅逐動物的特殊處理,行駛中會發出比平常更大的風聲。在不知情的人眼中看來,想必會是一頭巨大的鋼鐵猛獸。
自列車車內向外看去,能夠清晰地看見藍色與綠色的交界。清澈無垠的天空上漂浮著潔白的雲朵,延續到彼方的大地畫布上充滿令人歎為觀止的豐富色彩。
看著偶爾升上天空的鳥群,米菈終於拿起幕之內便當。
「這一瞬間真讓人受不了吶!」
露出滿滿的微笑,米菈打開便當蓋。盒中的香味瞬間溢滿鼻腔,讓肚子忍不住咕嚕咕嚕叫出聲來。
臉上露出久候多時的表情,一麵享受窗外的美景,一麵小口吃著幕之內便當。
吃一口配菜再配上一口白飯咀嚼,就在伸手拿飲料時,他動作停了下來。
「跟蘋果歐蕾根本不配啊!」
蘋果歐蕾是蘋果的酸味,以及蜂蜜與牛奶的甘甜彼此調和的一品。米菈平常不在乎搭配什麽食物,這次卻不得不堅持。他正是如此地期待。
在內心後悔忘記在車站買茶,米菈再次拿起蘋果歐蕾,但最後還是把瓶子放下站起身。
(這裏有許多飲料吶。若是有茶就好了。)
米菈想起額外付費的飲料,走到架子邊。額外付費飲料的架子很大,上頭的瓶子有如馬賽克圖畫般排列在架上。
「嗯……」
米菈看了一遍卻沒找到任何茶類,發現這裏隻有酒類。思考了一會兒,心想至少比蘋果歐蕾還好,拿起麥酒及酒杯。接著看了一眼價格表,將一枚鈷幣,一千利福放在托盤中後坐回桌前。
(獨自飲酒也別有趣味吶。)
米菈把麥酒倒進杯中,對自己舉杯,觀賞美景品嚐便當盡情享受了這段旅程。
「本列車即將抵達河瀑車站,請注意隨身物品。」
「唔……」
躺在沙發上的米菈聽到車內廣播後撐起身體,搖搖晃晃地起身。
「什麽聲音……」
微微發熱的臉頰染上一抹桃紅色,他睡眼惺忪地帶著模糊不清的思考望向窗外。看到的是淡淡燈光點亮的倒影浮在空中,以及如同墨汁打翻一般的漆黑背景。
列車在沒有光線的黑暗中繼續前進,不久之後漸漸降低速度,抵達下一個車站。
「感謝您的搭乘,下次左循環線將在明晨八點發車。」
米菈沒有行李,迅速整理好三瓶空瓶聽著車內廣播望向眼底的月台。盡管夜幕低垂,月台仍像是沉澱了白色的陽光一般明亮。他看著其他乘客在月台上的背影跟著下車。
穿越車站來到外頭,米菈看到比銀邊城還要大上一倍的廣場。這裏的站前也有無數旅館雜亂地林立,甚至有旅館為了盡量顯眼高舉奇特的招牌。
「今天該住哪兒吶?」
跟著自火車湧出的人群來到廣場,人潮便各自尋找旅館
散去。米菈沒有重新繃緊鬆弛的表情,搖搖晃晃地走進人群中。
開始尋找旅館約過了二十分鍾,米菈在一間有附設劇場的旅館入住。
旅館的劇場緊鄰餐廳,能夠邊用餐邊看戲,是間氣氛頗為成熟的旅館。
高起一階的舞台就位在看起來有點像是古典派對會場的餐廳一角,每晚都會有舞台劇在台上上演。
今天的戲碼和九賢者有關,這就是米菈選擇這間旅館的原因。他很好奇自己會被描述成什麽樣子。
米菈現在坐在餐廳中央附近的座位,迫不及待地等著開演。
就在等待的時候,座位漸漸被其他客人坐滿,在座無虛席時全場慢慢陷入寂靜。
不久之後餐點端上桌,照亮整間餐廳的燈光受到吸引似地聚集到舞台上,掌聲一齊響起。
「距今三十餘年前,術士們遭受迫害,聚集在一個國家相依為命的時代。這是後世帶著敬意與畏懼,稱為九賢者的英雄之故事。」
伴隨抑揚頓挫的語調,高聲響起的旁白一口氣吸引全場的注意。音樂開始演奏,帷幕在樂聲簇擁下揚起,身穿國王服飾的青年與九名穿著長袍的人凜然地站在舞台上。
「果然打來了嗎。那麽我們就迎擊。此役必將成為我國揚名大陸的前哨戰。讓他們好好見識術士的力量吧!」
「遵旨!」
青年銳利地眯起雙眼,高高舉起右手。九人齊聲回答,將右手放在胸前行禮。那是阿爾凱特王國的軍禮。
今天的戲碼是將讓九賢者之名響徹整座大陸的阿爾凱特王國的首戰,長老衛(elder ward)防衛戰改編而成的舞台劇。第一幕由國王和日後被稱為九賢者的九人麵臨首戰時,謀策作戰計劃的場麵開始。
(第一次被宣戰時,所羅門可沒這般威嚴莊重吶!)
米菈邊切肉邊吐槽,興奮地看著舞台劇。
實際上所羅門說的話是:「哇!他們好像真的打來了耶,怎麽辦?大家都很努力,可是隻有術士的前線很困難吧?我們的士兵又不多~」
(不過,沒想到就連劇中也出現那個敬禮……真是年輕氣盛的錯誤啊……)
不僅如此,九人行禮的姿勢是在長老衛防衛戰取得勝利之後,一時興奮所有人一起設定的,所以實際上不該在戰前出現。
話雖如此,這方麵除了當事人之外並無從得知。米菈心想用想像力彌補不明之處也是舞台劇的精髓,愉快地看著舞台。
戲劇演進到第四幕的高潮橋段之一,鄧不利夫用神聖騎士負責維持前線,由後方的露米娜莉亞在敵方頭上落下火焰風暴。這是防衛戰中最能凸顯術士力量的場麵。
(老朽帥翻啦!)
這場戲由開發給舞台用的術具及音樂呈現,場麵驚心動魄,周遭的觀眾也發出歡呼;然而米菈卻將注意力擺在飾演鄧不利夫的演員身上。演員已邁入老年,資深的氣質漂亮地切合鄧不利夫的形象。一舉手一投足都大大方方,完美飾演了老練術士的角色。說比鄧不利夫本人的米菈還要有模有樣也不為過。
米菈向扮演鄧不利夫的演員獻上聲援,那名演員便有如回應米菈的呼喊般看了米菈一眼。這一眼真是充滿威嚴,是累積經驗而成的帥氣秋波。
米菈沒想到居然能在一天之內兩度看到心目中的理想,心花怒放地喝著酒。然後,他在內心燃燒鬥誌,心想總有一天也要變成那樣。
舞台劇在掌聲及喝采中閉幕。餐廳再次亮起,米菈帶著滿麵的笑容大啖飯後甜點的蛋糕。
現在炒熱舞台劇氣氛的樂團正在舞台上演奏流水般柔和的曲目,替最後高潮留下餘韻,慢慢讓餐廳沉靜下來。
在這當中,剛才舞台上的演員開始發送某種傳單。米菈接下傳單看了一眼就發出「喔喔!」的開心呼聲。
那是下周開始將在這座城市大劇場演出的宣傳。
傳單上說,這個劇團將要舉辦第一場大型公演。而演出的戲碼正是「魯茲德蘭決戰」。
(喔喔,要把那演成戲啊!)
魯茲德蘭決戰。那場戰役米菈記憶猶新。與其這麽說,這也是九賢者活躍的戰役,更是阿爾凱特王國唯一一次主動發兵的戰爭。
雖說如此,戰爭開始的起源也有些特殊。
首先,事件由魯茲德蘭國的王室慘遭惡魔殺害,並假扮成王室成員開始。惡魔最終掌握了魯茲德蘭王國所有的實權,使國內充滿惡魔,宛如人間地獄。
這時阿爾凱特王國挺身而出。為了自惡魔手中拯救魯茲德蘭王國,所羅門率領九賢者宣戰。在激烈的戰爭過後,他們終於打倒惡魔,讓國家恢複和平。
魯茲德蘭決戰正是這種內容的,與惡魔相關的國家任務之一。
(老朽記得那時是第一次和公爵級惡魔戰鬥吶。而且王城到處都湧出低等惡魔,所羅門相當慌張。真懷念吶~現在回想起來,還真是場不得了的激戰吶。)
一手拿著傳單沉浸在悠久的回憶中,米菈吃完蛋糕忽然回想最近發生的事情。
(說到低等惡魔,那根白色的柱子不曉得查到了什麽沒有?)
米菈來到這個變成現實的世界不久之後,便有低等惡魔率領魔物群朝有白色柱子的花海進攻。這件事情雖然早已解決,但低等惡魔為何以那裏為目標?那裏又有什麽?至今都尚未明朗。目前似乎還在調查。
(說到還在調查,古代神殿地下的那隻惡魔至今也沒消沒息吶。)
米菈前往那裏尋找索爾霍爾的線索,卻意外遭遇惡魔。由於直接進入交戰狀態,米菈理所當然地討伐對方,但還是對那裏為什麽有惡魔感到懷疑。
惡魔不是會毫無意義出現的存在。它在古代神殿地下做什麽?科羅納克發生的僵屍事件又是什麽?關於這些,所羅門和鎮魂都市科羅納克的術士公會長萊昂尼爾有合作進行調查;不過詳情至今依然不明。
(也罷,複雜的問題交給所羅門便可。)
雖然在意的問題很多,米菈知道胡思亂想也不會比所羅門還早想到答案,決定負責報告就好。簡單來說,就是全丟給他處理。
調查結果不知何時出爐?米菈邊想喝了一口酒,這才發現杯子空了而皺起眉頭。然後拿出蘋果歐蕾一飲而盡。
「唔……老朽差點忘了。」
噘起嘴看著蘋果歐蕾的空瓶,米菈想到庫存所剩無幾。隨後雙手扶著桌子起身,靠到餐廳的吧台邊對裏頭的廚師說:
「老朽有一事相問吶~這兒有賣裝在瓶子裏的蘋果歐蕾嗎?」
米菈邊說邊把剛才喝完的空瓶放在櫃台上。尖峰時段過後,一名正在專心洗碗的女廚師聽到米菈的聲音抬起頭,露出有些困惑的表情跑來。
「你還好嗎?」
「唔?」
「你的臉好紅,是不是發燒了?」
她一臉擔憂地用手掌碰碰米菈的額頭,但沒有感覺到熱度偏著頭說。
「老朽健康得很!話說這裏沒賣蘋果歐蕾嗎?」
「我們沒有蘋果歐蕾耶。可是這附近的甜莓歐蕾很好喝喔。」
「喔喔,那有裝在瓶中販售嗎?一瓶多少?」
米菈的聲音比平時還要尖銳,拿著玻璃瓶不斷朝女廚師揮舞。
看到米菈的表情在紅通通的臉上不斷變化,女廚師終於理解原因。啊啊,她喝醉了。
「我們有賣,可惜今天賣完了。不過瓶裝甜莓歐蕾明天一早就會進貨,一瓶三百利福,可以在這邊取貨。請問你要買嗎?」
看到不是發酒瘋,而是醉得還挺可愛的米菈,女店員溫柔地說。米菈打開道具欄看了一下蘋果歐蕾的庫存,猛然抬起頭說:
「那麽,老朽要二十瓶!」
「好的,二十瓶嗎?那麽請你明天早上再來領取。」
「嗯!」
米菈買完代替蘋果歐蕾的甜莓歐蕾,直接回到自己的房間。
今天住的房間平凡無奇,內裝卻無可挑剔。
米菈回房立刻走進房內的淋浴間,把衣服丟在地上從頭沐浴熱水。
或許是因為喝醉,比平時還要興奮的米菈看著鏡中的自己露出甜美笑容,又再嬉戲了一陣才睡著。
早晨,聽到再一個小時發車的鐵道運行資訊廣播,米菈半被叫醒來。他一絲不掛地從床上爬起來,雖然有些發熱但在醉意淡去的意識中,明顯聽見半夢半醒間傳進耳中的殘響。
「一個小時……」
米菈如此喃喃自語,收回到處亂丟的衣服,從背包裏拿出新的內褲。
接著做好準備,走下樓梯前往餐廳。
餐廳早已化為戰場。幾乎所有客人都是和米菈一樣聽見廣播醒來,一起衝來吃早餐的乘客。
米菈在吧台邊坐下,邊吃早餐邊付了六千利福,收下自己訂購的二十瓶甜莓歐蕾。
離發車還剩下二十分鍾,米菈在四麵八方交錯的人潮中穿梭,前往車站。
(人真多吶。)
河瀑城站比銀邊城站還要寬敞,分為數個區塊,出入口附近有好幾家紀念品店。嬌小的米菈在人群中受到推擠,仍勉強找到販售鐵路便當的店。
接著總算在喧囂不已的車站深處買到栗子炊飯禦膳便當和綠茶,急忙趕去月台。
和乘客依然擁擠的經濟艙不同,頭等艙頗為平靜。米菈在最後五分鍾上車,在車內的工作人員開口前拿出車票。
「感謝您今天搭乘大陸鐵道。車廂分為左右兩側,請問您希望位子安排在哪一側呢?」
「這個嘛,就坐左邊好了。」
「好的,那麽現在帶您前往包廂。」
雖然才第二次搭,但米菈像是早已熟悉般回答。工作人員麵帶微笑目送米菈進門。
他在左側車廂看到寬敞鐵道後方的無人月台。和頭等艙不同,保留石材原色的月台樸素且寬敞,不難想像時間一到便會擠滿人群。
眼中看見的是右循環線的月台。月台前方鋪設的鐵軌和樹幹一樣粗,可見在上頭行駛的列車力量有多麽強大。
(鐵軌這般巨大,地基想必也不小吶。)
等候時看著和昨天不同的景色,米菈追著無人月台上偶爾會現身處理事務的站務人員,在發車前享受了一段安穩的時光。
列車終於開動,景色接連向後流逝。左側車廂可見的山脈彷佛體現自然本身一般雄偉壯觀。
(唔……?速度變慢了嗎?)
自河瀑城出發大約過了三個小時。
米菈望著和早上不同,在燦然落下的陽光中增添色彩的景色,忽然發現火車正在減速。
米菈開始懷疑發生了什麽事情的時候,答案由車內廣播揭曉。
「本列車即將通過桃扇下大橋。橋上可以看見入選絕景三十選的美景之一,本列車將降低速度通過,請務必盡情觀賞。」
看來減速的理由,是為了讓乘客一睹絕世景點的美景。觀光列車常有這種事情,米菈解除內心的疑惑立刻貼在玻璃窗上。
不久之後,列車駛上大橋。橋下是深穀與壯闊的大河,米菈的正麵則是由大河水量形成的巨大瀑布,有如慢動作般豪爽地飛濺而下。
列車和瀑布的距離大約還有數百公尺,水滴仍像下雨一般落在窗戶上,在陽光照耀下閃閃發光。
(喔喔……三十選代表這般美景還有二十九處嗎?其他的也想看看吶!)
米菈由衷享受絕佳美景,想像尚未見過的景色麵露微笑。
「唔,那是人嗎?」
就在這當中。米菈在瀑布與大橋之間的懸崖邊發現幾個人影。米菈起初懷疑是觀光客,但是其中一人身穿顯眼到不自然的黑衣,引起他的注意。由於距離太遠看不見臉,但能勉強看出他的裝扮。那人穿著黑色西裝,頭戴費多拉帽,散發出一股從事秘密工作的氣質。
「觀光……?不,那一定是在確認狙擊地點!」
那個人忙碌地仰望瀑布,又俯視大河。假扮成觀光客的殺手。米菈混雜著玩笑恣意幻想,繼續觀察和旁人談笑的殺手,直到他的身影消失為止。
經過絕美景點又過了幾個小時,列車抵達下一個車站貝洛切市。停車時間一個小時,在這段看似不短卻來不及逛車站的時間內,米菈拿起書架上的書本隨便翻了翻。
(喔,車站城旅館特別報導嗎?難得搭火車旅行,尋找好旅館也別有趣味吶。)
腦中這麽想著,在走回沙發的途中,門傳來小小的敲門聲。正好位在門前的米菈直接打開門,門後站著帶自己來包廂的那名乘務員。
「打擾了,我們抵達貝洛切市,請問您要繼續搭乘嗎?」
「嗯,老朽是有此意……啊啊,原來如此。」
米菈這麽回答,想起購買車票時的說明。一張車票隻能搭一站,想去下一站必須再出示另一張車票。
「老朽身上有車票,必須出站蓋章嗎?」
米菈從腰包中取出頭等艙的車票這麽問。
「不用,您身上如果有車票,我可以直接收下。」
乘務員溫柔地回答。米菈聽了說「那麽就到下一站吧。」交出車票。
「祝您旅途愉快。」
乘務員行了一禮離開,米菈就坐回沙發上翻開書本,開始尋找下一站自己喜歡的旅館。
接著隔天晚上,米菈終於踏上愛麗絲法利歐斯聖國的土地。
看到米菈不停確認自己的體臭不打算理他,其中一名乘務員輕聲這麽說。這時米菈終於抬起頭來發現他,同時尷尬地別開眼給他蓋了印章的車票。
(居然有這麽多乘務員……老朽也許被當成變態了也說不定……)
「感謝您搭乘大陸鐵道,請問您希望位子安排在左側還是右側呢?」
姑且不提實際上如何,乘務員看起來並不在意,這麽問道。
「唔,有何不同嗎?」
「是,左側能夠一覽雄偉的山脈,右側則是可以享受無邊無際的壯觀景色。」
「原來如此吶,是這樣啊。」
米菈在腦中回想大陸地圖表達理解,回答「右側。」並沒有特別的理由,隻是隨便選的。
「好的,那麽現在帶您前往包廂。」
「嗯。」
在臉上黏貼著營業用笑容的乘務員帶領下,米菈爬上大理石紋路的階梯。
(還真是豪華吶。)
米菈從羞恥中恢複,再次環顧頭等艙的車內。
牆壁白皙無瑕,彷佛嬰兒的肌膚。雖然看不見家具,但作工精細的燈具絢爛地照亮整個空間。走道上的地毯有如鋪滿薔薇一般色澤紅豔,豪華程度足以媲美王城。
「這間包廂。」
「嗯,辛苦了。」
走過走廊來到一間木紋相當顯眼的門前。乘務員用專用鑰匙卡打開門,舉手行禮邀請米菈入內。
米菈輕輕點頭,受到吸引似地踏進包廂中。
「頭等艙的最頂層是遊樂室。除了各種遊戲之外,還有食堂等設施。如需使用請呼叫我們。那麽,祝您旅途愉快。」
恭敬沉著的聲音說完,隨即從背後傳來關門聲。但是米菈一句話也沒有聽進去,對眼前的光景浮現微笑。
「不愧是頭等艙吶!」
率先映入眼簾的是拆掉一整麵牆般的大落地窗,能將天空到月台一覽無遺,在車輛行駿中一定會成為美景流逝的一大觀景窗。
包廂內也相當雅致,窗邊放著類似所羅門辦公室中的皮椅,以及相當具有重量感的桌子。
米菈看向一旁發現還有另一扇門,門後是廁所。廁所乾淨到不像是在火車上。
桌上放著似曾相識的鈴鐺,一看就知道是呼叫工作人員用的。
米菈把小心翼翼抱在懷裏的幕之內便當放在桌上,正式開始探索包廂。
架上有許多飮料,全部都必須額外付費。這方麵或許也該說真不愧為頭等艙,全都是高級飲品;可是米菈缺乏這方麵的知識,隻覺得純粹是因為在火車上所以比較貴。
架上除了飮料之外還有價目表及鐵路相關書籍、知名故事書與聖經等。
米菈姑且看過一遍之後坐在沙發上,從紙袋中取出幕之內便當,結果卻在這時停下手望向窗外。
(果然還是邊欣賞美景邊吃比較好吃吧……)
米菈這麽想將便當放回桌上打開選單,確認出發時間。
「還要三十分鍾嗎……」
這段時間空等稍嫌太長,為了安撫有點饑餓的肚子,隻好打開道具欄拿出蘋果歐蕾。
「唔,這是……」
他在道具欄一角看到一個小包袱。那是出發前艾瑪樂蒂送給自己的禮物。
在發車前無所事事的米菈心想正好,和蘋果歐蕾一起拿出小包袱,打開包裝紙。
「那家夥是要老朽拿這怎麽辦……」
打開包裝,裏頭出現的是透光的薄紗內褲,附有罩杯的全蕾絲小可愛,以及過膝長襪及吊帶等,一整套黑色成人內衣。
看到這妖豔的設計,米菈立刻幻想了一下自己穿上的模樣,隨後重新將內衣封印回包裝紙中。心想穿這還太早,於是把包袱藏進道具欄一角。
接著無事可做,隻好俯視月台看西卓等人上車,直到不久之後熟悉的鈴聲響起,廣播再次傳來。
「左循環線即將發車。請握緊扶手注意搖晃。重複一次──」
廣播結束後鈴聲立即發出巨響,如同要響徹月台與整座城市。不輸給鈴聲的汽笛也高聲呼嘯,通知即將發車。
大量蒸氣推擠活塞發出音樂般的節奏,一陣晃動將車體從靜止改變為移動。車輪越來越快,以緩緩的變調提升速度。
米菈聽著舒適的聲音,從高處眺望流逝的街景。
(看起來笨重,沒想到速度如此之快吶。)
列車以外表難以想像的速度在鐵軌上奔馳。從窗戶看著正下方,向後流逝的速度快到來不及看清楚。
火車不到幾分鍾就將銀邊城遠遠拋在後頭,不久之後駛進充滿大自然的區域。鐵軌附近有經過整理並受到管理,但不遠處就回到魔物與野生動物的領域。車體有經過驅逐動物的特殊處理,行駛中會發出比平常更大的風聲。在不知情的人眼中看來,想必會是一頭巨大的鋼鐵猛獸。
自列車車內向外看去,能夠清晰地看見藍色與綠色的交界。清澈無垠的天空上漂浮著潔白的雲朵,延續到彼方的大地畫布上充滿令人歎為觀止的豐富色彩。
看著偶爾升上天空的鳥群,米菈終於拿起幕之內便當。
「這一瞬間真讓人受不了吶!」
露出滿滿的微笑,米菈打開便當蓋。盒中的香味瞬間溢滿鼻腔,讓肚子忍不住咕嚕咕嚕叫出聲來。
臉上露出久候多時的表情,一麵享受窗外的美景,一麵小口吃著幕之內便當。
吃一口配菜再配上一口白飯咀嚼,就在伸手拿飲料時,他動作停了下來。
「跟蘋果歐蕾根本不配啊!」
蘋果歐蕾是蘋果的酸味,以及蜂蜜與牛奶的甘甜彼此調和的一品。米菈平常不在乎搭配什麽食物,這次卻不得不堅持。他正是如此地期待。
在內心後悔忘記在車站買茶,米菈再次拿起蘋果歐蕾,但最後還是把瓶子放下站起身。
(這裏有許多飲料吶。若是有茶就好了。)
米菈想起額外付費的飲料,走到架子邊。額外付費飲料的架子很大,上頭的瓶子有如馬賽克圖畫般排列在架上。
「嗯……」
米菈看了一遍卻沒找到任何茶類,發現這裏隻有酒類。思考了一會兒,心想至少比蘋果歐蕾還好,拿起麥酒及酒杯。接著看了一眼價格表,將一枚鈷幣,一千利福放在托盤中後坐回桌前。
(獨自飲酒也別有趣味吶。)
米菈把麥酒倒進杯中,對自己舉杯,觀賞美景品嚐便當盡情享受了這段旅程。
「本列車即將抵達河瀑車站,請注意隨身物品。」
「唔……」
躺在沙發上的米菈聽到車內廣播後撐起身體,搖搖晃晃地起身。
「什麽聲音……」
微微發熱的臉頰染上一抹桃紅色,他睡眼惺忪地帶著模糊不清的思考望向窗外。看到的是淡淡燈光點亮的倒影浮在空中,以及如同墨汁打翻一般的漆黑背景。
列車在沒有光線的黑暗中繼續前進,不久之後漸漸降低速度,抵達下一個車站。
「感謝您的搭乘,下次左循環線將在明晨八點發車。」
米菈沒有行李,迅速整理好三瓶空瓶聽著車內廣播望向眼底的月台。盡管夜幕低垂,月台仍像是沉澱了白色的陽光一般明亮。他看著其他乘客在月台上的背影跟著下車。
穿越車站來到外頭,米菈看到比銀邊城還要大上一倍的廣場。這裏的站前也有無數旅館雜亂地林立,甚至有旅館為了盡量顯眼高舉奇特的招牌。
「今天該住哪兒吶?」
跟著自火車湧出的人群來到廣場,人潮便各自尋找旅館
散去。米菈沒有重新繃緊鬆弛的表情,搖搖晃晃地走進人群中。
開始尋找旅館約過了二十分鍾,米菈在一間有附設劇場的旅館入住。
旅館的劇場緊鄰餐廳,能夠邊用餐邊看戲,是間氣氛頗為成熟的旅館。
高起一階的舞台就位在看起來有點像是古典派對會場的餐廳一角,每晚都會有舞台劇在台上上演。
今天的戲碼和九賢者有關,這就是米菈選擇這間旅館的原因。他很好奇自己會被描述成什麽樣子。
米菈現在坐在餐廳中央附近的座位,迫不及待地等著開演。
就在等待的時候,座位漸漸被其他客人坐滿,在座無虛席時全場慢慢陷入寂靜。
不久之後餐點端上桌,照亮整間餐廳的燈光受到吸引似地聚集到舞台上,掌聲一齊響起。
「距今三十餘年前,術士們遭受迫害,聚集在一個國家相依為命的時代。這是後世帶著敬意與畏懼,稱為九賢者的英雄之故事。」
伴隨抑揚頓挫的語調,高聲響起的旁白一口氣吸引全場的注意。音樂開始演奏,帷幕在樂聲簇擁下揚起,身穿國王服飾的青年與九名穿著長袍的人凜然地站在舞台上。
「果然打來了嗎。那麽我們就迎擊。此役必將成為我國揚名大陸的前哨戰。讓他們好好見識術士的力量吧!」
「遵旨!」
青年銳利地眯起雙眼,高高舉起右手。九人齊聲回答,將右手放在胸前行禮。那是阿爾凱特王國的軍禮。
今天的戲碼是將讓九賢者之名響徹整座大陸的阿爾凱特王國的首戰,長老衛(elder ward)防衛戰改編而成的舞台劇。第一幕由國王和日後被稱為九賢者的九人麵臨首戰時,謀策作戰計劃的場麵開始。
(第一次被宣戰時,所羅門可沒這般威嚴莊重吶!)
米菈邊切肉邊吐槽,興奮地看著舞台劇。
實際上所羅門說的話是:「哇!他們好像真的打來了耶,怎麽辦?大家都很努力,可是隻有術士的前線很困難吧?我們的士兵又不多~」
(不過,沒想到就連劇中也出現那個敬禮……真是年輕氣盛的錯誤啊……)
不僅如此,九人行禮的姿勢是在長老衛防衛戰取得勝利之後,一時興奮所有人一起設定的,所以實際上不該在戰前出現。
話雖如此,這方麵除了當事人之外並無從得知。米菈心想用想像力彌補不明之處也是舞台劇的精髓,愉快地看著舞台。
戲劇演進到第四幕的高潮橋段之一,鄧不利夫用神聖騎士負責維持前線,由後方的露米娜莉亞在敵方頭上落下火焰風暴。這是防衛戰中最能凸顯術士力量的場麵。
(老朽帥翻啦!)
這場戲由開發給舞台用的術具及音樂呈現,場麵驚心動魄,周遭的觀眾也發出歡呼;然而米菈卻將注意力擺在飾演鄧不利夫的演員身上。演員已邁入老年,資深的氣質漂亮地切合鄧不利夫的形象。一舉手一投足都大大方方,完美飾演了老練術士的角色。說比鄧不利夫本人的米菈還要有模有樣也不為過。
米菈向扮演鄧不利夫的演員獻上聲援,那名演員便有如回應米菈的呼喊般看了米菈一眼。這一眼真是充滿威嚴,是累積經驗而成的帥氣秋波。
米菈沒想到居然能在一天之內兩度看到心目中的理想,心花怒放地喝著酒。然後,他在內心燃燒鬥誌,心想總有一天也要變成那樣。
舞台劇在掌聲及喝采中閉幕。餐廳再次亮起,米菈帶著滿麵的笑容大啖飯後甜點的蛋糕。
現在炒熱舞台劇氣氛的樂團正在舞台上演奏流水般柔和的曲目,替最後高潮留下餘韻,慢慢讓餐廳沉靜下來。
在這當中,剛才舞台上的演員開始發送某種傳單。米菈接下傳單看了一眼就發出「喔喔!」的開心呼聲。
那是下周開始將在這座城市大劇場演出的宣傳。
傳單上說,這個劇團將要舉辦第一場大型公演。而演出的戲碼正是「魯茲德蘭決戰」。
(喔喔,要把那演成戲啊!)
魯茲德蘭決戰。那場戰役米菈記憶猶新。與其這麽說,這也是九賢者活躍的戰役,更是阿爾凱特王國唯一一次主動發兵的戰爭。
雖說如此,戰爭開始的起源也有些特殊。
首先,事件由魯茲德蘭國的王室慘遭惡魔殺害,並假扮成王室成員開始。惡魔最終掌握了魯茲德蘭王國所有的實權,使國內充滿惡魔,宛如人間地獄。
這時阿爾凱特王國挺身而出。為了自惡魔手中拯救魯茲德蘭王國,所羅門率領九賢者宣戰。在激烈的戰爭過後,他們終於打倒惡魔,讓國家恢複和平。
魯茲德蘭決戰正是這種內容的,與惡魔相關的國家任務之一。
(老朽記得那時是第一次和公爵級惡魔戰鬥吶。而且王城到處都湧出低等惡魔,所羅門相當慌張。真懷念吶~現在回想起來,還真是場不得了的激戰吶。)
一手拿著傳單沉浸在悠久的回憶中,米菈吃完蛋糕忽然回想最近發生的事情。
(說到低等惡魔,那根白色的柱子不曉得查到了什麽沒有?)
米菈來到這個變成現實的世界不久之後,便有低等惡魔率領魔物群朝有白色柱子的花海進攻。這件事情雖然早已解決,但低等惡魔為何以那裏為目標?那裏又有什麽?至今都尚未明朗。目前似乎還在調查。
(說到還在調查,古代神殿地下的那隻惡魔至今也沒消沒息吶。)
米菈前往那裏尋找索爾霍爾的線索,卻意外遭遇惡魔。由於直接進入交戰狀態,米菈理所當然地討伐對方,但還是對那裏為什麽有惡魔感到懷疑。
惡魔不是會毫無意義出現的存在。它在古代神殿地下做什麽?科羅納克發生的僵屍事件又是什麽?關於這些,所羅門和鎮魂都市科羅納克的術士公會長萊昂尼爾有合作進行調查;不過詳情至今依然不明。
(也罷,複雜的問題交給所羅門便可。)
雖然在意的問題很多,米菈知道胡思亂想也不會比所羅門還早想到答案,決定負責報告就好。簡單來說,就是全丟給他處理。
調查結果不知何時出爐?米菈邊想喝了一口酒,這才發現杯子空了而皺起眉頭。然後拿出蘋果歐蕾一飲而盡。
「唔……老朽差點忘了。」
噘起嘴看著蘋果歐蕾的空瓶,米菈想到庫存所剩無幾。隨後雙手扶著桌子起身,靠到餐廳的吧台邊對裏頭的廚師說:
「老朽有一事相問吶~這兒有賣裝在瓶子裏的蘋果歐蕾嗎?」
米菈邊說邊把剛才喝完的空瓶放在櫃台上。尖峰時段過後,一名正在專心洗碗的女廚師聽到米菈的聲音抬起頭,露出有些困惑的表情跑來。
「你還好嗎?」
「唔?」
「你的臉好紅,是不是發燒了?」
她一臉擔憂地用手掌碰碰米菈的額頭,但沒有感覺到熱度偏著頭說。
「老朽健康得很!話說這裏沒賣蘋果歐蕾嗎?」
「我們沒有蘋果歐蕾耶。可是這附近的甜莓歐蕾很好喝喔。」
「喔喔,那有裝在瓶中販售嗎?一瓶多少?」
米菈的聲音比平時還要尖銳,拿著玻璃瓶不斷朝女廚師揮舞。
看到米菈的表情在紅通通的臉上不斷變化,女廚師終於理解原因。啊啊,她喝醉了。
「我們有賣,可惜今天賣完了。不過瓶裝甜莓歐蕾明天一早就會進貨,一瓶三百利福,可以在這邊取貨。請問你要買嗎?」
看到不是發酒瘋,而是醉得還挺可愛的米菈,女店員溫柔地說。米菈打開道具欄看了一下蘋果歐蕾的庫存,猛然抬起頭說:
「那麽,老朽要二十瓶!」
「好的,二十瓶嗎?那麽請你明天早上再來領取。」
「嗯!」
米菈買完代替蘋果歐蕾的甜莓歐蕾,直接回到自己的房間。
今天住的房間平凡無奇,內裝卻無可挑剔。
米菈回房立刻走進房內的淋浴間,把衣服丟在地上從頭沐浴熱水。
或許是因為喝醉,比平時還要興奮的米菈看著鏡中的自己露出甜美笑容,又再嬉戲了一陣才睡著。
早晨,聽到再一個小時發車的鐵道運行資訊廣播,米菈半被叫醒來。他一絲不掛地從床上爬起來,雖然有些發熱但在醉意淡去的意識中,明顯聽見半夢半醒間傳進耳中的殘響。
「一個小時……」
米菈如此喃喃自語,收回到處亂丟的衣服,從背包裏拿出新的內褲。
接著做好準備,走下樓梯前往餐廳。
餐廳早已化為戰場。幾乎所有客人都是和米菈一樣聽見廣播醒來,一起衝來吃早餐的乘客。
米菈在吧台邊坐下,邊吃早餐邊付了六千利福,收下自己訂購的二十瓶甜莓歐蕾。
離發車還剩下二十分鍾,米菈在四麵八方交錯的人潮中穿梭,前往車站。
(人真多吶。)
河瀑城站比銀邊城站還要寬敞,分為數個區塊,出入口附近有好幾家紀念品店。嬌小的米菈在人群中受到推擠,仍勉強找到販售鐵路便當的店。
接著總算在喧囂不已的車站深處買到栗子炊飯禦膳便當和綠茶,急忙趕去月台。
和乘客依然擁擠的經濟艙不同,頭等艙頗為平靜。米菈在最後五分鍾上車,在車內的工作人員開口前拿出車票。
「感謝您今天搭乘大陸鐵道。車廂分為左右兩側,請問您希望位子安排在哪一側呢?」
「這個嘛,就坐左邊好了。」
「好的,那麽現在帶您前往包廂。」
雖然才第二次搭,但米菈像是早已熟悉般回答。工作人員麵帶微笑目送米菈進門。
他在左側車廂看到寬敞鐵道後方的無人月台。和頭等艙不同,保留石材原色的月台樸素且寬敞,不難想像時間一到便會擠滿人群。
眼中看見的是右循環線的月台。月台前方鋪設的鐵軌和樹幹一樣粗,可見在上頭行駛的列車力量有多麽強大。
(鐵軌這般巨大,地基想必也不小吶。)
等候時看著和昨天不同的景色,米菈追著無人月台上偶爾會現身處理事務的站務人員,在發車前享受了一段安穩的時光。
列車終於開動,景色接連向後流逝。左側車廂可見的山脈彷佛體現自然本身一般雄偉壯觀。
(唔……?速度變慢了嗎?)
自河瀑城出發大約過了三個小時。
米菈望著和早上不同,在燦然落下的陽光中增添色彩的景色,忽然發現火車正在減速。
米菈開始懷疑發生了什麽事情的時候,答案由車內廣播揭曉。
「本列車即將通過桃扇下大橋。橋上可以看見入選絕景三十選的美景之一,本列車將降低速度通過,請務必盡情觀賞。」
看來減速的理由,是為了讓乘客一睹絕世景點的美景。觀光列車常有這種事情,米菈解除內心的疑惑立刻貼在玻璃窗上。
不久之後,列車駛上大橋。橋下是深穀與壯闊的大河,米菈的正麵則是由大河水量形成的巨大瀑布,有如慢動作般豪爽地飛濺而下。
列車和瀑布的距離大約還有數百公尺,水滴仍像下雨一般落在窗戶上,在陽光照耀下閃閃發光。
(喔喔……三十選代表這般美景還有二十九處嗎?其他的也想看看吶!)
米菈由衷享受絕佳美景,想像尚未見過的景色麵露微笑。
「唔,那是人嗎?」
就在這當中。米菈在瀑布與大橋之間的懸崖邊發現幾個人影。米菈起初懷疑是觀光客,但是其中一人身穿顯眼到不自然的黑衣,引起他的注意。由於距離太遠看不見臉,但能勉強看出他的裝扮。那人穿著黑色西裝,頭戴費多拉帽,散發出一股從事秘密工作的氣質。
「觀光……?不,那一定是在確認狙擊地點!」
那個人忙碌地仰望瀑布,又俯視大河。假扮成觀光客的殺手。米菈混雜著玩笑恣意幻想,繼續觀察和旁人談笑的殺手,直到他的身影消失為止。
經過絕美景點又過了幾個小時,列車抵達下一個車站貝洛切市。停車時間一個小時,在這段看似不短卻來不及逛車站的時間內,米菈拿起書架上的書本隨便翻了翻。
(喔,車站城旅館特別報導嗎?難得搭火車旅行,尋找好旅館也別有趣味吶。)
腦中這麽想著,在走回沙發的途中,門傳來小小的敲門聲。正好位在門前的米菈直接打開門,門後站著帶自己來包廂的那名乘務員。
「打擾了,我們抵達貝洛切市,請問您要繼續搭乘嗎?」
「嗯,老朽是有此意……啊啊,原來如此。」
米菈這麽回答,想起購買車票時的說明。一張車票隻能搭一站,想去下一站必須再出示另一張車票。
「老朽身上有車票,必須出站蓋章嗎?」
米菈從腰包中取出頭等艙的車票這麽問。
「不用,您身上如果有車票,我可以直接收下。」
乘務員溫柔地回答。米菈聽了說「那麽就到下一站吧。」交出車票。
「祝您旅途愉快。」
乘務員行了一禮離開,米菈就坐回沙發上翻開書本,開始尋找下一站自己喜歡的旅館。
接著隔天晚上,米菈終於踏上愛麗絲法利歐斯聖國的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