騎著天馬飛離聖波利城,在荒野上空奔馳了幾個小時。夕陽西下夜晚降臨,天空出現滿天星鬥,猶如飛散的火花。自從來到這個世界,每次抬頭夜空中都布滿繁星。今晚的星星特別鮮明燦爛,僅次於過去在天上廢都看到的美景。


    「天馬啊,今晚的星空也很美麗吶。」


    米菈看到無邊無際的絕世美景忍不住讚歎,天馬便輕聲發出開心的嘶鳴表達同意,從尾巴放出帶電粒子,在空中劃出光的軌跡。


    就這樣享受了一陣子夜景,漆黑的大地與璀璨的星空之間,地平線的另一頭開始浮現細小的光明。


    自南方聳立的廣大山巒流下數條小河,匯流成路西昂大河,蘿絲萊茵公國的首都艾琳恩就位在大河河畔。


    米菈抵達目的地,在黑夜巷弄中的小空地降落。接著感謝天馬將它送還,若無其事地踏進商店街。


    那裏是艾琳恩最繁華的區域,即使夜幕降臨依然燈火通明。精靈火焰發出的光芒非常耀眼,使鬧區有如白晝。如同受到光芒吸引,這裏充滿熙來攘往的人群,熱鬧程度不亞於聖波利。


    (這兒也變了不少吶。)


    街上有形形色色不同的種族,還有從事各行各業的人。雖然多少有些例外,但大多數人臉上都掛著笑容,正在進行買賣。光就這點來說,和米菈認識的三十年前別無二致;不過艾琳恩卻比當時還要大上許多,也更加熱鬧。


    寬十公尺的大道旁各式店家林立,到處都有攤販雜亂地參雜其中;但是人流並沒有因此停滯不前,頂多隻看得見血氣方剛的男人在大鬧形成的圍觀人牆。


    米菈在大街上散步,偶而探頭湊湊熱鬧,大大方方地走進梅爾維爾商會的直營店。理由是因為偶然間看到。


    (嗯,這兒就是奇美拉協助者的本陣嗎?)


    店內販售各式各樣的武器防具,從短劍到戰斧,從皮甲到全套鎧甲,網羅所有戰士職業的裝備,種類齊全到隨時都能出發冒險。


    簡單而內斂的裝潢由原木及石材為主,裏頭能夠看見不少冒險者。若是從外表判斷,從低等到高等,客群相當分散,人人都在專心挑選適合自己的武器防具。


    (唔,那後麵是……?)


    米菈在店內逛了一圈,忽然發現一個寫有「相關人士外禁止進入」的樓梯,偶爾會有高等冒險者走下去。


    米菈原以為相關人士指的隻有店員,不過又看到一個男人從店員麵前大搖大擺地走下樓梯。


    (剛才的那是會員證嗎?)


    米菈看到男人向店員出示某種卡片,馬上成立某個推測。樓下可能是販售會員限定問題商品的黑市。


    這個推測來自於奇美拉克勞森與梅爾維爾商會處於合作關係,包含相當大量的偏見。


    「吶吶,老朽有一事相問。」


    於是米菈勇敢地向樓梯旁的店員發問。


    「是,請問有什麽問題?」


    女店員回頭,看到聲音的主人微微屈身,對米菈露出溫柔的笑容。


    「老朽看到有數名客人下樓,樓梯下有什麽吶?」


    米菈這麽說,指著寫有「相關人士外禁止進入」的樓梯。


    「好像是會員製販售特別武器裝備的地方喔。」


    女店員順著米菈的手指看去,說「好像是」這不太明確的回答。


    米菈又繼續追問,得知會員製地下販售所是由梅爾維爾商會高層,而且是由會長親屬專門營運。關於販售的武器防具,以及選定會員的標準等事項,店員沒有人知情。


    「嗯,這樣啊。抱歉打擾了吶。」


    「不會,請隨時再次光臨。」


    米菈走出門後,再次回首仰望梅爾維爾商會的直營店,彷佛抓到狐狸尾巴般微笑。


    盡管和當初尋找千鬼埋葬地位置的目的不同,米菈立刻就在梅爾維爾商會掌握到可疑情資,得意洋洋地在商店街昂首闊步。


    他以獨斷和偏見判斷那間店有鬼,逛了所有好奇的店鋪。那副模樣就像是興奮地玩著偵探遊戲的少女,四處有人對少女投以溫暖的眼神,甚至還有人大聲斥責,要她早點回家。


    不久之後,在夜幕漸深的時刻,米菈來到商店街的盡頭,跨越眼前的大道就會抵達住宅區。那裏隻被微弱的路燈模糊地照亮,宛如蓋了一層透明的黑布般靜謐,和至今仍喧囂不止的商店街恰恰相反,看起來像是另一個世界。


    (千鬼埋葬地的入口究竟在哪兒吶?)


    那彷佛是夢境的邊界。佇立在終點,米菈想起當初的目的,離開明亮歡樂的街道,走進氣氛詭異的小巷。


    那裏和方才的氣氛截然不同,暗巷中的人們都有種有隱情的氣息。商店街如果是城市的表麵,暗巷中就是城市的背麵。


    米菈一麵思考,一麵漫無目的地走在暗巷之中。


    就連喜歡遺跡的傑佛也不知道千鬼埋葬地的位置,代表應該不是公開給一般大眾的情報。


    如果要用正規手段調查,和專家及城市高層接觸比較快;但是想這麽做,就必須慎選詢問對象。若是隨便找個人問,恐怕會讓有人在找千鬼埋葬地的風聲傳開。如果梅爾維爾商會不出所料和奇美拉克勞森掛勾,勢必會讓警備更加森嚴。


    於是米菈打從一開始就不打算采取這種手段。如今召喚術的用途大增,方法要多少有多少。


    不過在那之前,米菈在昏暗詭異的暗巷中前進,試圖尋找另一條線索。


    「我說,小妹妹,五枚你賣不賣?」


    背後忽然傳來某個聲音。米菈回過頭,抬頭仰望站在眼前的高大男子,理解他說的意思。微胖男子身穿漂亮的外套,穿著頗具身分地位。


    他用眼神上上下下舔了一遍米菈的身體,興奮地現出手中的銀幣,再怎麽遲鈍也看得出來那副表情充滿色欲,就算是米菈也耐不住厭惡,向後退了一步。


    「啊……老朽沒在賣,抱歉汝還是找別人吧。」


    米菈這麽回答轉身朝更深處走,在周圍逗留的人就說著「哈哈,被甩了!」笑了起來,隨後有人說「不對,勝負還沒決定。」開始替微胖男子加油。


    看來這群人在賭男子能不能成功買下米菈。或許就是這樣,怎麽看都素行不良的家夥大多都在聲援米菈,說著「大小姐的身體可沒那麽便宜啊。」還有「不想被這種家夥糾纏就快點回家吧!」以及「你會把人家玩壞,還是算了啦。」之類的話。


    「真是群怪人吶。這種時候不是應該仗著人多勢眾包圍老朽,說著『嘿嘿嘿,小姐你的身材真不錯,跟叔叔們玩吧。』一擁而上嗎?」


    米菈忽然回頭,忍不住抬頭對說著「還沒結束!」的微胖男說。


    「那不是犯罪嗎?在這個國家搞出那種事情就別想做生意了。」


    盡管看著米菈的眼神有如性罪犯,微胖男仍忽然停下腳步,說出相當有常識的話;但下一瞬間,他發現什麽似地睜大雙眼。


    「小妹妹,難道說你喜歡那種玩法嗎!?」


    男子得知少女出乎意料的性癖喘起氣來,凝視著短裙下若隱若現的大腿,從懷裏掏出金幣用力握在手中。


    「怎麽可能吶……」


    米菈拋下這句話,向後退了幾步遠離更加興奮的男子,又指著他手中的金幣問「順便一問,那就不算犯罪嗎?」強奸當然是犯罪,而微胖男暗示的買賣難道就不是犯罪嗎?


    不知道為什麽,微胖


    男順著米菈的指尖看去,突然擺出前傾姿勢。


    「這隻是一般的生理現象,我沒叫你碰也沒露給你看,所以還算在常識之內!」


    「不是,不是那個,是買這件事啦。」


    盡管表情依然充滿色欲,男子的動作仍有些滑稽,米菈麵帶苦笑,又清楚地說了一次。


    微胖男聽到這句話似乎終於聽懂了,看著手中的金幣悶悶不樂地說了聲「什麽嘛~」滿臉通紅,周圍同時哄堂大笑。


    「雖然有些國家禁止,不過在蘿絲萊茵公國,這也算是買賣的一種,所以你大可放心。怎麽樣?我會很溫柔,一定會讓你滿意。」


    微胖男這麽說,又加碼兩枚金幣靠近米菈。「好啊好啊!」外野傳來吆喝聲,還有人喊「我才能讓你滿意!」加入戰局。


    「原來如此吶,這也是買賣啊。也罷,老朽是非賣品,抱歉請找別人。」


    世界改變之後常識也會跟著改變,米菈學到還有這種事情上了一課,輕輕把微胖男的手推了回去,溫柔地微笑。然後環顧四周,說了聲「再會啦。」便轉身離去。


    在場的人都笑說她是個有趣的少女,興奮地談論誰賭贏賭輸。獨自留下的微胖男子則是想起米菈小手的觸感,低聲呢喃:「我的天使……」


    時而隨便打發糾纏自己的人,時而教訓對方一頓,米菈繼續向前。昏暗的小巷中到處看得見沒有招牌的店鋪,雖不至於非法,卻是販售無法公開交易,灰色地帶商品的店鋪。


    這當中還有販售情報的情報販。


    米菈在鬧區逛街的時候,無意間聽到這條小巷的傳聞,因而來到這裏。


    小巷中的商店街和大街上不同,陰暗又安靜。這裏沒有特別髒亂,也能看到不少人往來;話雖如此,這裏的人都別具特色。


    聽說,這些人來購買的灰色地帶商品,不是從軍中流出的贓物,就是從遺跡中盜采出來的東西。


    沒錯,米菈認為這裏可能會有從千鬼埋葬地盜采出來的物品,來這裏尋找,企圖藉此跟賣家接觸,找出地點。


    鎖定賣家應該不難,在這個國家情報也是商品的一種,別說正派經營的店家,在黑市店家隻要拿得出錢,就能輕而易舉地從老板口中套出情報。


    問題是這裏得要真的有千鬼埋葬地的盜挖品,還有那是否是真品了。灰色地帶的商品沒有保障,也得自己判斷真假。


    「啊啊,有啊,就在角落那個架子上。」


    米菈繞了幾間店詢問店老板,來到第十幾間時終於聽到這句話。接著他到架子上確認,直覺認為這是真品。


    小架子上放著玻璃瓶,瓶中裝了飄著黑霧的小碎片。


    「怎樣,這黑霧石漂亮吧?這個大小拿來當作裝飾非常足夠,原本要賣二十五萬利福,看小姑娘你可愛,就算你現金二十萬利福吧。」


    老板把頭探了出來,全力展現營業用微笑如此說道。


    真的有比較便宜嗎?關於這點也必須自己判斷,不過米菈本來就不是來買盜挖品,而是來找盜墓者的情報。


    「有點貴吶。不如這樣──」跟老朽介紹拿這來賣的人吧。米菈正想說出口時。


    「──不是說人家要買,你幹嘛賣給別人啦!」


    店內響起某個女聲,緊接著──


    「奇怪,米菈怎麽會在這裏?」


    是氣勢銳減的呆愣聲音。聽到自己的名字,米菈回頭看到正潛入蘿絲萊茵公國的蠍。看來她也在找這個飄著黑霧的碎片,黑霧石。她剛收集完經費回來時,正巧撞見米菈。


    「啊,關於這個吶。」


    米菈說到一半,側眼看著尷尬地悄悄躲回櫃台後方的店老板,提議換個地方走出店外。


    然而,盡管夜色已深,暗巷中的人不多,人流卻依然源源不絕,不知道哪裏會有人聽見,並不是能討論機密的地方。


    「該去哪兒說才好吶?」


    米菈環視周圍這麽嘀咕,蠍便建議回去旅館。


    「住宿費不便宜,可是很安全,應該不用擔心有人偷聽才對。」


    「嗯,確實如此。」


    在旅館就不用在意周圍,能慢慢討論。米菈表達同意,跟在蠍後頭,朝商店街邁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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