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怪的,說不上來。他擰開水龍頭,將那一處血漬衝洗掉。湊巧一般,水流停止的瞬間,外頭的路燈也跟著熄滅了。作者有話說:寶寶們久等啦!因為期末了,然後今天考六級,所以前兩天在忙著備考~明天會盡量長一點~第86章 “我有點疼。”天空黑黢黢的,如同幕布被戳破一個口子,流出令人惡心的粘液。星星黯淡無光,小區也趨於寂靜。楊重鏡站在廚房少時,等到指尖那處破損止住,不再流血,才長舒一口氣,轉身走了出去。他端著切好的果盤,稍稍彎身,敏銳地察覺到空氣中殘餘著不和的氛圍。白以南臉沉下去,和先前浮於表麵的小打小鬧不同,眸色深深,一向含笑的唇角也抿緊,繃成一條平直的線。“我先走了,”他雙手撐膝,站起來,見到楊重鏡過來,低下頭將散開的襯衫紐扣係起來,重新又恢複一貫懶散的樣子,說:“你們慢慢聊。”季楠喉結滾了滾,從口袋裏掏出車鑰匙,遞給白以南,說:“你開還是我送你?”“我叫王叔過來?”白以南橫了他一眼,食指微屈,將那把鑰匙勾過來,陰陽怪氣地:“用不著你送,我手可比你靈活多了。”他目光掃視一圈,最後淺淺落在楊重鏡臉上,很輕地刮了一下,停留幾秒,最後還是收回視線,仿佛那短暫的注視,是楊重鏡的錯覺。“走了啊。”白以南擺擺手,徑直走向玄關處,季楠沒有攔,於是很快傳來大門被關上的悶聲。空氣寂靜了一瞬,門被摔上的餘響繞在空中,周邊的空氣被震的微微發顫,好一會兒才停下。楊重鏡不動聲色地收回視線,坐到沙發上,端著果盤的那隻手稍稍抬起,朝季楠示意:“吃點嗎?”季楠眨眨眼,目光轉向楊重鏡的手心。他眨了下眼,站直的身子不自覺地鬆懈一點,不知是因為終於離開的白以南,還是因為楊重鏡坐在沙發上,被燈光照的柔軟的溫馨。“什麽時候買的桃子,”季楠坐下身,稍稍探出頭,說:“我想吃。”楊重鏡睨了他一眼,如他所願地叉起一塊切好的桃肉,遞到季楠的嘴邊。等到對方將果肉叼進口中,才把盤子放在茶幾上,問:“你們吵架了?剛剛。”“……啊?”季楠嘴裏含著那塊桃子,腮幫子塞得微微鼓起。他抬起眼,顯出不合時宜的呆。愣神隻短暫地存在一秒,就很快回過神來,用有點含糊的聲音否認:“沒有。”“那他生什麽氣。”楊重鏡轉過身,聲音和眼神都淡,輕描淡寫的,像是觀察已久。季楠腮幫子動了動,有那麽幾秒,他沒有說話。直到那雙眼睛透出的淡淡笑意,將楊重鏡看的開始不太自在,他才終於把嘴裏的桃子咽下去,轉過頭去,很輕地蹙起眉頭。他語調刻意起來,似笑非笑地:“哥哥看的好仔細啊,”“我還以為你看不出來別人生沒生氣。”楊重鏡捏住叉子的手頓了頓,彎下去的背脊處肌肉也跟著稍稍繃緊。好賴話不至於聽不出來,楊重鏡提著的心漏了一拍。他思考少時,隨後沒有絲毫猶豫地,再次叉起一塊桃子,戳進了季楠剛咽下去的嘴裏。季楠猝不及防被喂了一口水果,雙唇被迫張開,被擠壓開去,顯得柔軟且紅潤。他不甘心地瞪了下眼,皺起鼻子,以此表現自己的抗議。“哦,你生我氣了?”楊重鏡收回叉子,那隻手順勢屈起,手肘撐在大腿上,身側朝著季楠的方向側過去,將兩人的距離拉得很近:“是不是?”季楠口腔鼓鼓囊囊的,被楊重鏡的突然湊近弄的眨了眨眼。他清晰地感受到熱氣噴灑在自己的下頜,被他頭頂的絨毛蹭的有點癢,身子下意識地向後撤了一下。“怎麽不說話?”楊重鏡輕笑一聲,伸手捏了捏季楠柔軟鼓起的臉頰,眸子含笑,似乎對此感到上癮,把季楠所謂的生氣當作小孩子鬧脾氣。白天在醫院生出的那股感覺愈加強烈了。季楠不滿地別過臉,逃離了楊重鏡的蹂躪,眸色暗下去,想要說話表達自己的認真,又被口裏的桃子阻擋。他用力咽下去,語氣染上凜冽:“我不是小孩”話音未落,就又被堵了回去。楊重鏡收回手,慢悠悠地晃了一下指尖捏著的叉子,笑了:“沒把你當小孩,楠楠。”“你還是這樣比較可愛,”他挑了下眉毛,抬起另一隻手,食指很輕地戳了一下季楠臉頰側邊的小坑,說:“我不是和你說過,我不喜歡小孩。瞎想什麽。”季楠撇了下嘴,默默嚼口裏的水果。他別過眼,懶得再用語言,幹脆用眼神表達自己的不信。楊重鏡頓了頓,一時之間有點失笑。他微不可察地歎了口氣,唇邊的笑意也逐漸斂去,變得認真起來。銀色的叉子被隨意放回玻璃茶幾,發出一聲響。他垂下眼,動作停頓少時,出乎季楠意料地,低下頭,伸手開始解襯衫的衣扣。男人的軀體精瘦,肌肉並不誇張,線條流暢,是賞心悅目的。楊重鏡將脫下來的襯衣扔在一旁,半站起來。他膝蓋跪在沙發的坐墊上,反身跨坐在季楠身前,伸手將人向後按去。季楠睫毛飛快顫了顫,麵色還算平靜,上下用力滾動的喉結卻將他全然出賣,暴露了主人的無措。他目光別開,虛無地落在空氣中,不敢抬頭去看楊重鏡的臉。腦子也嗡嗡地短著路,有點沒反應過來事情的發展。這是要幹嘛?色誘……?可自己還在生氣啊,現在不清不楚的,進度會不會太快了?而且如果就這樣翻篇,他是不是太沒有底線?短短幾秒鍾,季楠的大腦運轉的快要宕機。隻是很快,他就知道,是他憂慮的太多了。“你知道的,疤不是很好看。”楊重鏡想了想,而後才開口,捏著季楠別開的下巴,強製著對方轉過頭來,正對著自己。他聲音不緩不急,很平靜的語調:“我不告訴你,是因為覺得沒有必要。因為畢竟是我自己受的傷,和你也沒什麽關係。”季楠張了張嘴,不太高興的想要反駁,沒來得及開口就被楊重鏡豎起的食指堵住了聲音,眉頭微微蹙起,訴說著主人對這句話的厭惡。這個反應在楊重鏡意料之內,所以他隻是低了下頭,安撫地抵了下對方的鼻尖,順毛一樣,說:“我覺得很醜,不過在背後的話,平常我也不會去看你要看嗎?”說這話時,他的眼神平靜的不像話,好像親手將自己的難堪揭開,展示於季楠麵前,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不要皺眉,楠楠。”楊重鏡垂下眼,看不出來眸中什麽情緒,隻有嗓音微微發緊。他已經很久沒有這樣袒露過自己。季楠看到的話,會是什麽反應呢?“……”季楠說不出話來。正如楊重鏡所說,疤痕是醜陋的。很深的幾道,縱橫交錯在一起,向邊緣蔓延開去,分不清是什麽原因,像是鞭打之後留下的疼,也像刀割的痕跡,蜈蚣一般,緊緊扒在肌膚上。他呼吸幾乎停滯,也完全沒有辦法想象,這樣深重的疤會出現在麵前這個,在自己麵前,一貫體麵和溫和的人身上。“……我能碰一下”詢問的話隻開了頭就不再說的下去,季楠的聲音僵硬且緊繃,最後幹脆收了聲,抬起手,用指尖去觸碰那一處觸目驚心的,最深的疤。季楠的指尖在抖,涼得不像話。楊重鏡被冰的下意識地,小幅度地抖了一下。他咬了下唇,悶哼一聲,背過手攥住了季楠的手腕,低聲道:“別摸。”“疼嗎?”季楠輕聲問。“不疼,很早之前的事情了。”楊重鏡搖搖頭,語氣稱得上輕鬆。他甚至笑了笑,似乎想要緩和變得凝重的氣氛,開玩笑似地轉回身,說:“是不是很醜,我挺久沒看過了。”話音戛然而止,他對自己的調侃沒能繼續下去。季楠哭了。很割裂的場景,季楠還說著話,麵色甚至可以稱得上一句平靜,眼眶卻是紅的,眼淚成珠掉落,不在眼眶停留,直直掉下來。比起傷感,更像是連他自己都沒有意識到的應激。仿佛軀體不再受他自己的控製,季楠抬起頭,全然不知道自己在流淚一般,還能分出神來回答楊重鏡的調侃。他抿著唇,指尖固執地伸出去,想要觸碰到楊重鏡的實體,話音也和動作一樣固執,生硬地否認道:“不醜。”反倒是楊重鏡不知道該作何反應了。他有點手足無措,索性整個人扭過來。蹲了太久,腿有點酸。楊重鏡單膝跪地,稍稍仰起頭,感受到珍珠大的淚水落在自己臉上,攥住對方的手,引導著季楠捧著自己的一邊臉。他原本想笑,又實在不太笑得出來,所以沒再偽裝,很輕地歎了口氣,說:“不是說不容易哭嗎?哭包。”楊重鏡握著季楠的手,用了很大的勁,用這種方式證明自己不會走一樣。他清晰地感受到對方指尖處傳來的,整個人的顫抖。那陣抖震進他的心裏,幾乎軟成一片,猶如一灘水,讓他也要跟著委屈起來。很不好說的一種情緒,楊重鏡原本以為自己這輩子都會和委屈無緣。他隱隱約約地懂了,為什麽總是被偏愛的孩子反而更加會哭。因為被愛著的人,眼淚才是珍貴的東西。就像很小時候看見的故事,一個人摔破掌心時,總是堅強的,知道回家見到媽媽,才會開始哭泣,好借此訴說疼痛,宣泄內心的情緒。多麽簡單的道理,但是楊重鏡一直到現在,才姍姍來遲地終於共情。他緩緩呼出口氣,抬手替季楠抹去眼下殘餘的淚花,輕聲歎了一下,唇角也跟著扯起來一個弧度,蚊喃似的:“好吧,其實有點疼。”季楠眼睜睜地看著楊重鏡笑,明明是在笑,眸子卻露出他從未見過的茫然,很淺的一點難過和憂傷,蒙上一層霧氣,直白地戳著他跳動的心。他覺得楊重鏡脆弱,至少在這一刻裏,楊重鏡眼眶裏折射著吊燈光線的晶瑩,像是隻要他稍不注意,下一秒就會碎掉。“現在很少了,”楊重鏡緩了下聲調,繼續說:“前幾個月,想到的話,就會疼。”“為什麽是前幾個月。”季楠麵上沒什麽表情,眉頭蹙著,一對淺色的眸子露出很淺的哀求。他停了停,無聲的時候,連呼吸都在跟著顫抖,恍若疼的那個人不是楊重鏡,而是他自己。他捧著楊重鏡側臉的手稍稍用力,有點發狠地紅著眼瞼:“哥哥,告訴我。”“你說和我沒有關係,真的和我沒有關係嗎?”季楠幾乎沒法抑製住心中騰升而起的絕望,那股崩潰直衝天靈蓋,讓他沒有辦法思考,隻能徒勞地感到痛苦:“是因為我,是不是?”第87章 “我愛你,很愛你。”楊重鏡被季楠手上的勁掐的感到疼。對方的力道失了控,像是要生生將他揉進骨子裏,生怕鬆開一點,自己就會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