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突如其來的推進,向北一身體後仰了一下,下一秒他就條件反射地往前弓起身子,一手用力地抓緊了衝浪板。“浪還沒到,別怕。”“我推著你往前,不用緊張,這裏水很淺,即使你掉下來我也會抱住你。”“放鬆,想象自己在坐船,身下是一條很淺的小河。”“對,放鬆。”……可能是寒邃的聲音被海浪與風過濾掉了平時沉而冷的壓迫感,在遠處飛鷗的啼鳴喧鬧下顯得很平和,那聲音穿透空氣進入耳朵,就像山泉流過平緩的丘,向北一奇跡般地被這股山泉撫摸放鬆了。他的身|體似乎在某一瞬間突然適應了衝浪板的節奏,雖然他還沒法站起來,但至少他能鬆開寒邃的手獨立坐在上麵了。寒邃在他拿開手的時候,手臂還下意識地追上去,但最後發現向北一不是慌亂失手,隻是不需要他了。追在他們身後的那道海浪很適時地趕來,衝浪板被推著前進,寒邃看著隻到自己大腿的水位線,又看了看板上的人,最終選擇鬆開了手。而向北一並沒有注意到,在學會掌控衝浪板的平衡後明顯雀躍了,他最後隨著那道海浪,平平穩穩地衝到了岸邊。寒邃看著他慢慢地站起來,單薄的聲音力在淹沒腳背的海水裏,回過身來看著他,臉上迎著火紅的夕陽,而嘴角是上揚的。向北一笑了。這是這麽久以來,寒邃第一次看到他笑,或者說是第一次對著他笑。嘴角上揚的弧度熟悉又陌生,不張揚,但足夠惹眼,他笑得無聲,但寒邃記憶裏的那道笑聲卻在此刻穿透時間的魔障來到了這片落滿夕陽的海。腳下浪潮襲湧而來又招搖著退去,向北一抬腳踩住還在微微飄動的衝浪板,心情同嘴角一樣是上揚的。但他看著背對夕陽、像著了魔定在原地一動不動的人,很快意識到了什麽,嘴角的弧度瞬間就沒了。果不其然,不遠處那雕像又變成人朝他走來了。“很棒。”寒邃毫不吝嗇誇獎。但向北一心裏莫名別扭,可能是他習慣了不給寒邃好臉色,以至於連微笑都覺得該吝嗇。衝浪板被寒邃踩住,向北一收回腳,低著頭踢水。“再來嗎?”寒邃問。向北一扣了扣手心,瞥了他一眼,低低地“嗯”了一下。寒邃看著他手上的動作,眉毛暗暗地挑了挑,伸手摸了把向北一的腦袋。…“喝點水。”寒邃擰開水杯遞給向北一。剛才向北一玩了很多次,這會渾身乏力地坐在衝浪板上,腳丫有一下沒一下地踩著細沙,額頭上冒著細密的汗。他從寒邃手裏接過水杯,喝了小半杯後又給回寒邃,而寒邃接過也喝了幾口,很自然,就連向北一自己都沒察覺出哪裏不對。夕陽已經淪陷,隻剩下燒紅的晚霞在逗留,晚風吹得愜意,向北一半眯著眼看遠處的白鷗,起起落落。寒邃從包裏拿出來一塊浴巾給向北一披上,順手解開了向北一的頭發,又拿出來一塊小的毛巾輕輕擦著發絲上的水。拋卻那些情感糾紛,向北一確實是被寒邃伺候的習慣了,他的視線依舊落在遠處,但身子已經無意識地調整了一下角度以方便寒邃的動作。擦頭發的時間兩人都很安靜,整個海灣隻剩下鷗鳥、海浪與風的白噪音,三者混合在一起意外的和諧。向北一有一下沒一下地捏著有些酸軟的腿,眼前的一切都讓他感到很舒適。“小北。”寒邃突然喊了他一聲向北一回頭看他,“嗯?”“沒事,就叫叫你。”向北一心裏無語。又過了片刻,寒邃再一次出聲:“小北。”向北一這次懶得搭理他,四周靜默了幾秒,卻又聽寒邃接著道:“現在依舊很討厭我嗎?”聽清楚這個問題的時候,向北一怔了很久,他望著遠處起起落落的白鷗,不知道該如何回答這個問題,或者說他其實不知道答案。他試圖把內心拋開來看一看,但卻發現裏麵是一片空白。最後,向北一視線落入寒邃的眼睛裏,四目相對,寒邃在他眼裏看到的隻有茫然。於是這天,這個問題,無人知曉答案,就連向北一自己也不知道。時間並沒有靜默多久,也沒有尷尬傳來,仿佛這一茬並沒有發生過,寒邃依舊在給他擦著頭發,動作很輕,很耐心。等到寒邃收起浴巾,把拿出來的東西都一一往背包裏裝的時候,向北一後知後覺,“回去?”他問。前麵寒邃一直在教他,自己還沒玩。寒邃拉拉鏈的動作頓了頓,抬起眼看他,片刻後說:“那我們再等玩會兒。”向北一身上那點聊勝於無的肌肉已經酸軟無比了,玩是不可能的了。他搖了搖頭,沒說玩和不玩,隻是順著海岸線走了出去。寒邃在身後看他準備做什麽,向北一走出去大概五米的時候,彎腰撿了個貝殼,他洗了洗沙子,下意識要往兜裏揣,但他身上隻有一條泳褲,他揣了個空,臉上是後知後覺的迷楞。寒邃被他這一刻的表情逗得彎了一下唇,他看著向北一走走停停時不時彎下腰撿沙灘上的貝殼,從包裏找出來一頂帽子。那是出門的時候順手給向北一帶的,但向北一沒戴。寒邃追上去把帽子遞給了他。向北一撿貝殼似乎撿得很高興,寒邃沒有跟上去打擾他的樂趣,一個人返回了原地。他坐在衝浪板上向北一剛在坐的地方,望著遠處鋪滿整個海麵的霞光,伸手摸了摸左胸上的疤。…海灘上貝殼種類和數量都十分的多,向北一並沒能走出去多遠,因為帽子已經裝滿了。他把最後一顆初雪寶螺殼洗幹淨放進帽子裏,站在到膝的水裏轉身回頭看,然後扣了扣手心,寒邃已經不在那裏了。向北一視線沿著彌漫在海麵的金黃殘光一點點延伸出去,在那片霞光的中央深處,潮水的軟丘上,一個人影隨之浮動。寒邃腳下的那塊衝浪板仿佛是從他腳底生長出來的,可以帶著他劃過任何他想要經過的軌跡,動作如流水一般順滑。除去寒邃腦子有問題這一點,向北一並不否認上天很眷顧這個人,給了他一幅絕佳的皮囊,是路過都會看一眼的程度。如果向北一沒記錯,寒邃每周都有固定的運動健身的時間,身上的肌肉很緊致,穿上衣服的時候不顯得誇張,但脫下衣服時,卻是肉眼可見的緊致,線條很流暢,不需要緊繃就能看出力量感。在海浪上自由起伏,任由身體穿透海風的滋味應該很爽。向北一想。他兜著一帽子的貝殼,低頭看了眼自己的細胳膊細腿,再抬起眼時,剛才還在遠處的人已經隨著海浪朝他卷來。以前上學的時候路過籃球場,如果迎麵砸來一個籃球,向北一下意識的動作是伸手接下,但此刻他看著越來越近的人,完全不知所措,甚至連躲都忘了。完了,要被撞死了。這是向北一腦子裏最後的一個想法,接著他便閉上了眼。但想象中肉體相撞的疼痛感沒有傳來,反而聽到了一聲氣息略微粗重的,短促的笑,聲音有些悶。向北一緩緩睜開眼,結果入目一雙深邃但點綴著一些微弱亮光的眼眸,像是小雨過後夜晚的星空。他還未來得及調整臉上視死如歸的神情,隻覺唇上突然傳來一片溫熱,那溫熱蔓延進到他口腔裏,然後退出。向北一被寒邃抱進懷裏,聽到寒邃說:“慢慢來,再接再厲,會好起來的。”無人知曉寒邃具體所指的是什麽,向北一隻記得這天海麵上殘留的夕陽很紅,一直也消退不去,仿佛海水被染入了色,再也洗不脫了。--------------------久等了(歉意行禮)最近病毒太猖狂了,完全不亞於口罩,寶子們注意身體,這玩意中招太難受了,打針吃藥跟不要命似的,我簡直想哭死(苦瓜爬行)好了,謝謝寶子們投喂的海星,晚安安~安不了了,被鎖了……啊啊啊第63章 (上)奇怪入口海島上的時間像長了腳,跑得飛快,一晃眼,一個月就這麽過去了。但向北一並不記得具體天數,他來到島上後就沒有再去記時間,一個月這個概念還是寒邃說的。“我們在島上一個月了,有沒有感到無聊?”某天清晨向北一睜開眼的時候,寒邃這麽問他,時機讓人感到莫名。而且確切地說,是向北一自己一個人在島上呆了一個月了,因為中間寒邃離開了幾天。至於他去做什麽,向北一不清楚也沒有心思了解。向北一都還未緩過睡神,就又聽寒邃問:“想回國嗎?”回國。向北一把頭從寒邃懷裏抬起,接著又往後仰著拉開了一些距離,雙眼不確定地看著他。在莊園,寒邃拉著他去看完監控的時候,寒邃說過等到他願意說話的時候就可以回去。向北一訥訥地回想起他當時並沒有多相信的這一點,同時發覺自己這段時間竟然忘了這件事。“想回去嗎?”寒邃再次問,語調溫和。向北一心裏其實還是覺得有些突然,想問一點什麽,但隻問出來一句:“今天嗎?”“隻要你想。”向北一看著寒邃的眼睛,時間靜靜地流淌,大概過了有十秒鍾,向北一從床上坐起來,沒人知道他想了些什麽,他望著窗外,小聲說:“海鳥還沒有好。”海鳥是一隻受傷的小海雀,一周前向北一在海邊的老歪脖子樹下撿到的。寒邃看他喜歡,就給他帶回來養著,但讓人送來鳥籠的第二天向北一卻說等海雀的傷好了就要放飛。海雀的傷其實已經好得差不多,現在放飛也可以。寒邃靜靜地看著向北一下床走進浴室,然後垂下眼眸笑了笑這是還不想走的意思。這個話題,後麵幾天寒邃沒有提,向北一也沒有提。日子依舊照舊不緊不慢地過著。管家和女傭是在第五天出現的,那天早上向北一睡醒後,習慣性去廚房找寒邃,但他睡眼惺忪、披頭散發的剛走到樓梯口就聽到管家熟悉的聲音傳來:“早上好。”他茫然地看著眼前的管家和在廚房裏進進出出的傭人,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這是真人。“寒總剛出門不到半小時,傍晚回來。”向北一視線在管家身上不留痕跡地掃了一圈,沒有看到少胳膊少腿的跡象,訥訥地點了點頭就轉身上樓去了。他身上還穿著睡衣……管家的熟悉的管家,但傭人是陌生的 ,向北一洗漱完站在鏡子前看著自己的頭發,心裏有些抗拒下樓,很奇怪的感覺。抬手抓了抓頭發,向北一想要把頭發紮上去,但有些艱難。平時寒邃不在的時候他基本就散著,他自己紮得實在費勁,頭發仿佛不是長在自己頭上一樣陌生。等向北一好不容易把頭發束在身後,房間的門就被敲響,管家的聲音從門外傳來:“北一,吃早飯了。”向北一甩了甩發酸的手,深深地吐了口氣,最後糾結著還是下了樓。吃飯的時候向北一確定管家是往他頭上看了好幾眼的,他邊吃著邊回看管家,直到管家摸了摸鼻子抬腳離開他才收回視線,然後飛速吃完口味一時間有些不習慣的早餐,飛速上樓跑到鏡子前。向北一看著亂糟糟的頭發,第一次有想剪頭發的想法……-傭人和管家住在哪裏向北一不了解,但自從他們來了之後,向北一在別墅前溜達的時間變少了,他要麽呆在樓上,要麽帶著海雀出門溜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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