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母難產去世時夏清棠已經八歲,也到了懂事的年齡了。弟弟五歲時,父親娶了新的妻子,繼母很好,還生下了一個可愛的妹妹。但她來夏家時夏清棠不小了,心裏隻有自己去世的母親,她大約知道,所以和夏清棠並不親近。夏清棠少年時忙於學業,常常寄宿,大學沒畢業就和霍則商結婚,因此這幾年裏也和家裏慢慢疏遠。因為弟弟妹妹也有了自己學業,即使回去也不一定能碰上麵,而每見到繼母又會想到自己的母親,和父親似乎也沒有什麽話聊,所以慢慢的就不太喜歡回家了。成年之後他很少再和父親談起自己的心事,還以為貿然說出離婚會被父親訓斥,卻沒想到他會支持。“清棠,家裏人都時常念叨著你,有時間就回家一趟吧,我叫上你弟弟妹妹一起。”夏父溫聲說。仿佛一股暖流穿過,夏清棠吸了吸鼻子,笑著應下來:“好,我和……他談完了離婚的事情,就回家。”夏竹南斟酌兩秒,又說:“棠棠,我知道你不是個隨便的孩子,既然決定好了,那就兩個人坐下來一起好好談。”“好,謝謝父親。”掛斷電話,夏清棠就好像有了往前抗爭的勇氣,點開了自己和霍則商的聊天界麵。他們的介麵永遠都是一片又一片的綠色,因為夏清棠發過去的信息永遠得不到對方的回複。他動了動手指,打出“我們離婚吧”五個字將要點發送又刪掉,想了想,才重新發過去一句:“什麽時候回來,我有事想和你說。”他覺得這種事情還是要當麵說比較好。雖然他也知道霍則商不一定能看到自己發出去的信息。他本來都做好了等霍則商的打算,反正他也等習慣了,這段日子裏或許他也順便好好的捋一捋自己的情緒,做好心理準備。但他沒想到在自己的信息發出去的第二天霍則商就回來了。夏清棠從工作室下班才回到家,一推開門就見霍則商站在落地窗前打電話,他差點以為自己看錯了,還站在原地愣了好一會兒,而後連忙疑惑的看向阿姨。保姆阿姨壓低聲音解釋說:“先生也才回來不久,我也嚇了一跳呢。”夏清棠點了點頭,換下鞋子走出玄關,在沙發上坐下時心髒還在因為緊張砰砰直跳。霍則商回來之前,他想了很多,打過無數遍的腹稿,想過要問他和君瓊安的事情,連怎麽問要問些什麽都想好了。他下定了決心,甚至這段時間都在有意無意的把客臥裏的東西清出來,以免以後走的時候太麻煩。可是再見到人站在麵前的那一刻,他卻突然退縮了。心裏想的再怎麽完美,可當那個人站在自己眼前時,夏清棠還是止不住的心裏泛酸,難以放手的同時甚至有點再見麵的隱秘欣喜。這畢竟是他喜歡了這麽久的人。霍則商打完電話轉過身就見夏清棠呆愣著坐在沙發上,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樣,連他看過來也沒發覺。他皺了皺眉,走過來在夏清棠旁邊的單人沙發坐下。“你找我有什麽事?”霍則商突然側頭看向他。居然真的是看到他的信息才回來的?夏清棠抓緊了放在膝蓋上的手,在對上霍則商眼神的那刻心裏一悸,心虛的移開了眼,嘴唇張張合合,卻怎麽都開不了口。“先生,夫人,飯好了,先吃飯吧。”保姆的聲音打破了這一刻的煎熬。夏清棠如蒙大赦,連忙說:“先吃飯吧。”霍則商眯了眯眼,看出他欲言又止,但也沒問,起身往餐桌邊去了。兩個人都坐下後,誰都沒有先開口說話,夏清棠好幾次想要說什麽,可當轉頭瞥到霍則商麵無表情的臉後就有些害怕。不過他明白,無論如何總是要說的。要是現在還不說,霍則商說不定明天又要走了,那他下次回來又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馬月,那他們之間的事情就更加要弄不清楚。想通了,明白事情不能再拖,夏清棠暗暗呼吸幾次調整心情,終於鼓起勇氣開了口:“你上次易感期為什麽會突然提前了?”霍則商看了他一眼,淡淡道:“意外。”如果是以前,夏清棠聽到這個回答就不會再問了,然而現在他想要知道的更多,他還是想聽聽霍則商會怎麽和他解釋,於是追問:“什麽意外?”這句話問出口有點咄咄逼人的意思了,霍則商反複意識到什麽似的,沉下眉反問:“你知道了什麽?”如果說之前夏清棠還對霍則商的忠誠堅信不疑,但在此刻看到霍則商做此反應時,他的心已經涼了半截。他好像責怪他不該多問,又似乎納悶他怎麽會知道這些。卻唯獨,沒有要解釋的意思。所以說,君瓊安說的話都是真的了嗎?夏清棠忍住猜疑後的鈍痛,坦然應答:“我聽說的,是不是和君瓊安有關?”“是。”捏著筷子的手指已經泛了白,夏清棠又問:“為什麽他會出現在alpha的軍營裏?”omega在軍營未開放期間去到alpha的領地,這是不合規矩的。他是指揮官,應該比任何人都明白這個規矩才對。霍則商沉默下來,看向他的眼神帶上了不耐,神情變得淡薄,回答說:“別人帶他去的。”“誰?”“軍營裏的alpha。”他的回答實在是敷衍又漏洞百出。那個軍營裏都是alpha,還能有別人帶他進去嗎?而且那可是霍則商管理的營地,一般人根本就帶不進去,就是夏清棠也隻在霍則商的帶領下去過一次。那麽君瓊安如果不是他帶進去的還有誰會有這麽大的本事,冒著被指揮官問責的風險帶一個omega進入a一個全是alpha的地方?就算是霍則商說的是真的,可是他甚至連多一點的解釋都沒有,隻是簡單的一句話仿佛就覺得他不應該再繼續追究下去。夏清棠心裏生起一股怒意,隨即委屈的情緒夜猶如漫天的潮水將此刻的他盡數淹沒。霍則商的態度,讓他覺得他是什麽很好應付的東西一樣。夏清棠放下了筷子,手也垂了下去捏住衣控製情緒角,沉聲問:“為什麽要騙我呢。”霍則商愣了下,看出來事情不太對勁,眼裏滿是不解,但還是沒有要繼續解釋的意思。“他都告訴我了。”夏清棠突然說。“誰?”夏清棠看向他,一字一句的說:“君、瓊?安。”霍則商像是終於意識到什麽,臉色沉得嚇人:“你在懷疑我?”夏清棠緊抿著唇不語,像是默認。霍則商目光陰沉的盯著夏清棠,冷聲道:“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嗎?”“我知道。”夏清棠的聲音很啞,蒼白的手指攪著自己的衣角,手指都攪紅了還毫無察覺。話開了頭那就不如今天一次性吐個幹淨,反正都是要說的。“他和你挺配的,不管是家室、外貌,還是高達百分之八十的匹配度。”陰霾的目光瞬間定在了他身上。夏清棠繼續說:“大家都這麽說,就連霍太太也想撮合你們不是嗎?霍則商,你那麽喜歡玫瑰,是因為他的信息素是玫瑰味的嗎?”“你在胡說什麽?”霍則商的神情像是聽到了什麽極其好笑的話。夏清棠的視線逐漸模糊了,在一片水霧中,他看不到霍則商的臉,卻也因此有了繼續說下去的勇氣。“我的電話信息從來都不回。結婚紀念日的時候和君瓊安有時間見麵卻連我的信息都不回,那天,我真的做了好多菜,等了你一晚上,後來菜涼了我還在想你肯定是在忙工作。如果不是我無意中知道你和君瓊安見過麵,你甚至都不打算和我解釋你去了哪裏。那是不是有一天,你和誰真的發生關係了,你也不打算告訴我?”“夏清棠!”霍則商驟然站起來,滿麵怒色。夏清棠還從未見他發過這樣大的火,也知道自己的話說的過分了,可是這確確實實就是他日夜在擔心的,他不想再顧及霍則商的感受,也不再害怕被或霍則商拋棄了。“好吧,不管你和他是不是真的,我都不在乎了。你那麽喜歡玫瑰,和他的匹配度還那麽高,他真的很適合你。”“夏清棠!”“我知道伴侶間不應該互相懷疑,但是我是個很沒有安全感的人,既然起了疑心,就會終年如一日的懷疑你。這樣下去,我們這輩子都會生活在懷疑裏。”霍則商突然冷靜下來,冷冷問:“所以呢?”他的眼淚流的洶湧,頭腦卻比任何一刻都要清醒:“我知道,你的家人都看不起我,覺得我的出身配不上你,可是我的父母本來就是普通商人而已。每次我去霍家,你的父母都仿佛看見陌生人一樣把我丟在一邊,那些流言在私底下亂飛,在整個霍家傳遍了,他們都冷眼旁觀的看我的笑話,你也從來沒有為我解釋和阻止過,好像我真的這樣做了一樣。我承認我配不上你,不論是家境還是信息素匹配度,所以我每次去你家的時候都小心翼翼生怕行差踏錯。因為你,所以你妹妹和姑姑針對我侮辱我的時候,我都一言不發。可是當年,明明是你們先提出訂婚,結婚那麽早也是因為你。你們本沒有資格不尊重我,也沒有資格輕視我的家人!”像是一朝釋放,就再也收不住,忍不住把這些年的委屈、難過都一股腦的發泄出來,讓霍則商清楚他明明什麽都沒有做錯。他不是任他們霍家人使喚的木偶和傀儡,他也是人,是個普通人,他一點也不稀罕霍家,也不喜歡霍家。而霍則商仍然如座山般坐在那裏,他緊繃著臉一言不發的看著他,淚眼朦朧裏,夏清棠在他的臉上除了怒火和不解外沒再看見別的東西,好像自己說的那些都是不值一提的小事,而他也無動於衷。兩個人長久的陷入沉默,一個不說話,另一個也不說話。夏清棠不知道霍則商的沉默代表什麽,可是他知道開裂了的婚姻是再也回不到從前的,也明白自己和他在這一刻起是真的要走上死路。這是他第一次在霍則商麵前這麽狼狽,但他已經全然不在乎,他用袖子擦去洶湧的淚,抬起濕紅的眼望向他,問他:“霍則商,你有愛過我嗎?”這個問題,婚前夏清棠從沒好意思問,婚後夏清棠也從來沒有機會問。沒想到第一次問出來,卻是要分開的時候。而霍則商還是沉默著,冷硬的像一座永遠無法融化的冰山。也許對他來說,愛不愛這樣的問題根本就是自取其辱。夏清棠是等過他的回答的,他不答他也明白了什麽,釋然般垂下了眼,苦笑幾聲。是了,結婚的時候就沒說過的愛,到現在了還談什麽愛不愛。而且愛與不愛不是已經很明顯了嗎。終於,想明白了,說完了。他終於下定了決心,也有了決然放手的勇氣,他深吸口氣,站起身來,擦幹眼角的淚,鄭重而堅定的對霍則商說:“指揮官先生,我們離婚吧。”作者有話說:他老婆終於要沒了。(來自親媽的賀喜)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劣質信息素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畫師Meow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畫師Meow並收藏劣質信息素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