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則商回到營地的時候已經是傍晚,自從戰爭結束後營地就不再那麽忙亂,隻是國防邊界偶爾會有一些騷動。他將要離婚的事情被執政官知道後,執政官就給了他半個月的假期,讓他處理這件事。然而一回到家就看到了被搬空了的別墅。他很少回家,也沒有生活上的情調,家裏總是空蕩蕩的,一點人氣也沒有,直到結婚後,有了夏清棠,空曠的角落才逐漸被填滿,家也慢慢變得像個家。隻是現在,又因為他的自負,一切回到了原地。“指揮官,今天您不是休假嗎,不在家休息怎麽跑這裏來了?”溫琰遠遠就看到了霍則商,看到他這幅明顯心情不怎麽好的樣子,猜想估計離婚的事情真的板上釘釘了,不然也沒什麽事情能讓向來處變不驚的指揮官露出這幅失魂落魄的表情。霍則商冷冷看他一眼,沒有理會他的揶揄,轉身走進了自己的休息間。溫琰悠悠跟了上去,關上門隔著書桌在霍則商對麵坐下。“怎麽看你這麽不對勁呢?”溫琰打趣道:“我教你的你又不用,現在好了,老婆沒了吧。”霍則商麵無表情道:“溫琰上將,如果很無聊可以去操場跑十公裏,而不是在這裏消遣我。”溫琰嗤笑道:“我哪敢消遣指揮官大人啊。”氣氛輕鬆一瞬,溫琰觀察著他的臉色,夜正色起來,疑惑道:“你這表情,到底是離得很順利,還是離得不順利啊?不順利的話你應該高興才是。不過一般來說是順利的啊,那你這表情怎麽又像是在苦惱什麽?”霍則商嘲諷道:“讓你進軍營真是屈才。”溫琰挑眉:“看這樣子我猜對了?難道是臨時發生了什麽變故?”霍則商麵色一變,眉眼間都寫滿了憂慮,讓人無端壓抑。“我靠你倒是說啊。”溫琰急道。不知過去多久,霍則商才恍惚地看著地麵,沉聲說:“他懷孕了。”“我艸!”溫琰說了句髒話,猛的站了起來,臉色也變得一言難盡。溫琰插著腰在原地轉了兩圈,冷靜下來後才坐了回去,壓低嗓音問:“是上次你的易感期?”“嗯。”“操了,那omega居然還無意中做了件好事呢。”溫琰嘲諷道。提到那個omega,霍則商的臉色瞬間變得陰沉,但捕捉到溫琰話裏的意思,疑惑看向他:“好事?”溫琰笑道:“這不是好事?他懷孕了,你們的離婚申請指定通不過啊!”霍則商沉默幾秒,沉聲說:“我並不想要這個孩子。”“為什麽?”溫琰震驚:“這種小概率的事情出現在這種時候,這他媽是老天爺都在幫你啊!”霍則商輕輕歎出口氣,說出自己的顧慮:“他的信息素不穩定,生產時風險會比一般omega要大很多。”說到這個,溫琰也冷靜下來,想了想說:“也是。”“可是他想要。”霍則商又說。溫琰思索片刻,對霍則商說:“左右他現在懷孕了,婚是肯定離不成了。你既然把生育的權利交給了他,不如和他談談條件?”霍則商抬眼問他:“怎麽談?”溫琰說:“你不想離婚是不是?”“是。”溫琰打了個響指,說:“這不就得了。”“如果他不要這個孩子就算了。既然他要,你們的婚是肯定離不成了。如果他執意要離,你就和他商量,離婚的事情等他把孩子生下來再說。十月懷胎,你還能為自己爭取至少一年的機會。”霍則商神色微動。作者有話說:反麵教材。ps:長了個智齒,牙齦發炎了,所以這兩天沒更,先補一章。第16章 “孩子不是你的。”夏清棠懷孕的事情注定是瞞不住的,而且也不能瞞。他回家後就告訴了夏父和葉瑩,兩人開始的時候震驚的說不出話,過後又憂愁起來。也許是看出了夏清棠的猶豫,所以憂心忡忡過後,他們還是把選擇權交給了夏清棠。然後沒過幾天霍家人就找上了門,夏清棠都能猜到他們要說什麽,當然不想見他們。於是借口工作待在自己的小公寓裏,把自己關了起來,那段時間都不願意回到夏家,靠著醫院開的藥勉強的維持著身體內信息素的平衡。但幾次三番的不見顯然是不行的,夏父也好幾次打電話過來告訴他說霍二姑一家專門上門來給他們道歉了,又說霍舒禾過幾天就要被送到國外上學,可能好幾年都不會再回來。連霍太太都低下了頭,主動斷了和君家的所有聯係,希望夏清棠能不再計較之前的事情。最後夏父歎了口氣,沉聲說:“清棠,雖然事已至此,但這件事情誰也逼不了你,你自己拿主意。”一股惡寒由內而生,夏清棠聽到如今霍家人的態度隻感到一陣惡寒,胸腔內酸澀難堪,啞聲道:“爸爸,我想離婚,也想要這個孩子。”夏父沒有說話,因為他也知道霍家人突然轉變的態度是為了什麽。哪怕是把夏家豁出去,隻要夏清棠把孩子生下來,霍家就絕不會允許自家的後輩流落在外,這是豪門貴族們對血脈的執念。“我一定會再和他好好談談的。”夏清棠悶聲說。掛斷電話後夏清棠就將電話打給了霍則商,他以為霍則商不會接,沒料到霍則商居然很快就接了。在夏清棠的印象裏,霍則商總是在忙,有時候看到了也不會回。就因為這個孩子,連電話都有時間接了嗎?夏清棠覺得可笑,卻又感到一股更深的絕望。“有事?”電話接通卻是霍則商先開口說話。夏清棠盡量讓自己保持著鎮定,問他:“究竟要怎麽樣,你們家才肯把他讓給我?”霍則商沉默片刻,說:“我們可以一起撫養。”“你有時間養嗎?”夏清棠冷笑道:“連我的信息和電話都沒有時間回複的人,會有時間去照顧一個孩子嗎?而且你說過你並不喜歡孩子,也沒有打算要,他的出現隻是個偶然而已。”霍則商說:“我會做出改變。”“是,你們家誰都能為了一個尚未出世的孩子做出改變。”夏清棠語氣嘲諷。霍則商默然幾秒,問:“你想怎麽樣?”夏清棠深吸口氣,說:“我知道即使有這個孩子,隻要你想,我們也可以離婚。”“所以?”“所以我想我們盡快離婚,孩子的事情等離婚之後我們可以再商量。”霍則商意料之中的沉默了。凝重的靜寂氛圍在他們間蔓延。本該短暫的沉默卻每一秒都在加重他心中的煎熬和痛苦。不知過去多久,夏清棠才聽到霍則商說:“霍家是霍家,我是我,身為指揮官,我也理應沒有這種事情上的優先權。”夏清棠心裏一沉,閉了閉眼。他也明白自己心急了。可他實在不知道該怎麽做了,這一刻真是有種將要溺死的感覺。原本以為能脫離霍家,原本以為已經獲得了自由,卻又來了一個孩子,他不僅帶不走那個孩子,現在甚至無法解救自己。夏清棠低聲質問:“所以你要反悔嗎?”霍則商仍然很冷靜:“等他出生,再說離婚的事。”所有的僥幸都在此刻被絞殺,夏清棠腦子裏緊繃的神經也瞬間崩斷了。他不可抑製的悲傷的想道:原來自己對於霍則商來說,也隻不過是一個生育的器皿。他還能用什麽樣的方法留住這個孩子呢?還能怎麽辦?一瞬間,他在腦子裏麵閃過了很多種要怎麽留這個孩子在自己身邊的辦法。他一團亂麻,片刻後又一片空白,他一向是個樂觀的人,此刻心裏卻都是消極的苦苦壓抑著的情緒。刹那,夏清棠腦子裏麵閃現了一個極其恐怖的想法。他實在想不到什麽別的辦法了,他太無助了,於是就在這一刻,他甚至不多加思考就把話說出了口。“隻要這個孩子不是你的,你們就會放棄對嗎?”夏清棠甚至能察覺到自己的聲音在發抖。可他實在沒有別的辦法了。反正霍則商之前也在懷疑,他非要這樣說,那他就坐實了好了。霍則商那樣驕傲的人,如果知道伴侶出軌了,恐怕是連見到他都要覺得惡心了。果然,在夏清棠的話出口以後霍則商就陷入了長達半分鍾的沉默,那沉默簡直恐怖的漫長,漫長到讓夏清棠開始害怕,拿著手機的手都不由自主的顫抖。“什麽意思?”此時霍則商的聲音已經變了,猶如千斤重的石頭,沉沉敲在夏清棠心頭。夏清棠閉了閉眼,下定決心般,咬牙說:“孩子不是你的。”霍則商的語氣已經隱隱壓抑著怒火,像是蟄伏待發的獸:“一個月前,你和我在一起。”“你易感期過完就走了……”又是一陣令人心慌的默然。然後電話就被倏地掛斷了。夏清棠聽著電話裏冰冷的忙音,瞬間亂了陣腳,額角都是冷汗。他蒼白著麵色,隻感到潮水般的窒息感鋪天蓋地的從四麵八方襲來,他無力的蜷縮裏沙發裏,想要哭,卻發現怎麽也哭不出來。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麽會撒這樣的謊,但是轉念一想,早在外界他就已經被傳成了不知道什麽樣,名聲對他而言實在已經不重要了。他實在是走投無路了。他真的害怕,固然霍家能給他的孩子最好的一切。可是未來霍則商再婚了怎麽辦?他新娶的妻子會對他的孩子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