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在提醒霍則商,又像是在提醒自己。這隻是醉酒後的一場夢。也許等霍則商醒來他都不記得了,自己也可以當作從來沒有發生過。等回到s市, 他們還是和以前一樣, 隔著遙遠的距離, 過自己的生活。可是霍則商卻偏要追上來,認真的說:“清棠,我知道我在說什麽。”“先回去吧。”夏清棠不想再說這個,也不想再談這件事。他腦子很亂,他現在比任何時候都想要一個人。霍則商咽下喉間苦澀的水,點頭說:“好。”兩人就這樣隔著不遠不近的距離一前一後地回了酒店房間。傍晚的談話猶如燒心的烈火,讓夏清棠心煩意亂,洗完澡在床上繼續輾轉反側。本以為會失眠,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昨晚沒有睡好,想著想著不知道什麽時候就翻身睡了過去。不過這一晚他做了一個很離奇的夢。夢裏他回到了高一那年,霍則商新晉少校來他們學校演講的那個時候。“少校您理想的生活是什麽?”年少的他站起來大聲問台上的alpha。那時候的alpha看上去就非常傲慢冷淡,至少當時夏清棠望進他黑沉的眼底時就莫名有些害怕了,還以為自己是不是問了不該問的問題。但他其實就是單純的好奇,年少時的他也是,他隻是好奇這樣一個優秀的人,會想過什麽樣的生活。在夢裏,alpha卻沒有沉默,而是忽然從舞台中間走到了他的麵前,深沉的眼眸浮起漣漪,嘴角帶著笑,看著他說:“身邊有你。”夏清棠瞪大了眼睛,心髒哐哐直跳,如同有小人拎著錘子在裏麵砸來砸去,他登時就被嚇醒了。醒來後,他睜開眼睛看著天花板緩了好一會兒才緩過神來。房間內暖氣很足,卻也因此讓夏清棠的腦袋裏空白一片,因為溫暖感到迷茫,看向牆上的掛鍾才發現現在已經將近十點。已經超過了他生物鍾的時間。他拿出手機一看,發現八九點的時候霍則商就給自己發了信息。顏閃町“起床了嗎?”“還沒起嗎?那多睡會兒,什麽時候出發都可以。”話語平常,一點也不像是記得昨晚的事情的樣子?斷片了嗎?回房間以後夏清棠就沒有再管過霍則商,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回去之後就睡了。他隨手回了一句“醒了”,然後就把手機丟在一邊,起床去洗漱換衣服然後收拾好行李。他也就帶了兩套換洗衣服,因此很快就收拾好,才打算出門就接到了霍則商打過來的電話“我在電梯這裏,等你一起。”“知道了。”絲綢的事情還得麻煩霍則商,就算是把人家當作免費搬運工,夏清棠也不能再躲著他。而且既然霍則商都不提,他索性也裝作什麽都沒發生過好了,反正昨天晚上霍則商喝醉酒了。做過一通思想建設,夏清棠深吸口氣,提著箱子拿出房卡關上酒店門朝電梯口走去。但夏清棠看到霍則商的第一眼就僵住了。要不是霍則商那麽高一個人,他可能真認不出那個穿著衛衣休閑褲,戴著鴨舌帽口罩,穿著運動鞋單肩背著個書包、仿若男大學生的人是……年近四十的霍則商。“……”“你來啦?”霍則商看到他,拉下口罩朝他笑了笑,然後才按了往下的電梯。夏清棠故作鎮定的轉過頭,盡量控製自己不往霍則商那邊看一眼,等電梯門開,首先鑽了進去,和霍則商保持著半個電梯的距離。電梯門關上下行的時候霍則商就若有若無的站在了旁邊,還頻頻轉過頭來看他。夏清棠心想霍則商今天吃錯了什麽藥?遂閉了閉眼,視他為無物。在對麵的餛飩店吃過早餐,兩人就開車正式踏上了回家的旅程。因為後座和後備箱都堆滿了布料,所以夏清棠不得不坐在了副駕駛,他和霍則商提議他們可以輪番開,霍則商嘴上說好,但從駕駛開始就沒停過,幾次夏清棠說換人他都說沒關係。開了差不多三四個小時的車,到下一個服務點時,夏清棠就不讓他再開了,提議停車休息會兒,霍則商自然都聽他的。趁著休息這空檔,夏清棠給夏頌祺打了個電話。這幾天夏清棠因為忙著工作上的交接,很少和夏頌祺聯係,都是夏頌祺給他發信息打電話,夏清棠明顯感覺他情緒不怎麽高。夏頌祺已經放了寒假,這些天正是無所事事,而夏清棠和霍則商又都不在身邊,所以這個電話他接的奇快。幾乎是一接通,夏清棠就看到了夏頌祺湊上來的小臉蛋。“爸爸,你和父親回來了嘛?”夏頌祺捧著手機眼睛亮晶晶的看著他。夏清棠點點頭,說:“應該晚上就能到家了。”夏頌祺高興的眯起眼,又問:“爸爸,有給我帶禮物嗎?”夏清棠因為工作有時候也要出差,夏頌祺並不能每次都跟著他,於是父子倆便約定每次夏清棠沒有帶他出去的時候回來都要給他帶一個禮物。這件事情夏清棠可一直記著的。他道:“回去給你看。”“好的。”兩人寒暄片刻,夏頌祺還依依不舍的不想掛電話,直到夏清棠說他們要開車出發了夏頌祺才想起自己另一個爹,忙問:“爸爸,父親在嗎?”夏清棠愣了下,霍則商聽到電話那頭的兒子總算是想起了自己,也投過來視線。“在。”夏清棠幹脆把手機遞給霍則商,霍則商忙接過。“父親?”“嗯。”夏頌祺驚奇的看他一眼,驚訝道:“父親,你穿的是爸爸的衣服嗎?”夏清棠:“?”霍則商愣了下,失笑道:“為什麽這麽問?”夏頌祺說:“爸爸才適合穿這樣的衣服。”霍則商眼裏的笑意頓時消失殆盡,麵無表情道:“……你什麽意思?”夏頌祺敏銳的發現了父親的情緒變化,忙說:“我要寫作業了,爸爸再見!”然後就幹脆利落的掛了電話。霍則商:“……”夏清棠早已經把頭扭到另一邊看著窗外的風景憋笑。本來頂多覺得霍則商這一身不適合他,現在一看,確實奇怪。“真的很難看嗎?”霍則商突然問。夏清棠察覺到霍則商投過來的熱灼灼的視線,輕咳一聲,拳抵著唇說:“……也沒有。”“真的?”“嗯。”無奈霍則商不肯見好就收,偏偏還要問:“你……喜歡嗎?”“?”夏清棠這下真笑不出來了,皺下眉不可思議的看向他,質問:“我為什麽要喜歡?”霍則商垂下眼,小聲說:“我以為……可以顯得年輕一點。”沉默,沉默在車內發酵。不知道過去多久,夏清棠才違心說:“你有這個心態挺好的。”“……”霍則商顯然被打擊到了,不再就這件事情繼續說話,甚至穿上了一直被他擱在一邊的衝鋒衣外套,然後把手機還給夏清棠,默默再次啟程。將近十多個小時的車程,夏清棠這個坐車的人都有些遭不住,在車上睡了一覺醒來卻看到霍則商還是精神抖擻的,於是在還有兩三個小時就要到家的時候,夏清棠在下一個服務區換人了。這會兒天色已經全黑了,但大約是臨近除夕,所以高速上車很多,但好在不是高峰期,一路順利。而霍則商明顯也是累了,夏清棠再次啟程後不過半個小時就瞥到霍則商已經在副駕駛睡了過去。霍則商睡覺總是非常安靜,但大約是在戰場上養成的習慣,每次睡過去後眉頭都是緊皺著的,總是保持著警惕。夏清棠怕吵到他,便在堵車的間隙給自己戴上了一隻藍牙耳機,調小聲音來聽導航播報。在駛離高速,快要到家的時候霍則商醒來了,他看到燈火輝煌的道路,似乎愣了下,才坐起來,啞聲問夏清棠:“累了嗎?”夏清棠昨天晚上睡了那麽久,下午在車上又睡了近四個小時,這才開兩個小時車,哪那麽容易累。聞言轉頭看霍則商一眼,說:“其實你可以再睡會兒。”“不困了。”像是兩個小時的睡眠就足夠他充電,之後一直到小區車庫,霍則商都沒再睡。“你要回竹塢碧海嗎?”霍則商搖搖頭說:“住樓下。”現在天色已經很晚了,夏清棠是想今天先回家,明天再把絲綢搬到樓上去,便問霍則商:“你明天要用車嗎?”霍則商搖搖頭說:“不用。”“那我……”他的話還沒說哇,霍則商已經拔下車鑰匙遞給他,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