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渡扯了扯黑色簡約落地燈上的塑料薄膜,愣了一下,又原封不動地貼了回去。灰色的下沉式沙發上僅有幾個灰色的抱枕,也是,依這男人的性子也不會買毛絨玩偶堆沙發上。溫渡赤腳踩在大理石地麵,地麵的有些涼,即使是在夏天也讓他忍不住哆嗦了一下。溫渡本意是想試試今晚睡覺沙發的柔韌度,哪能想到身子剛陷入沙發眼皮就像墜了千斤一般完全睜不開,整個人昏昏欲睡。大概僅閉上眼了幾秒,靠在沙發上的漂亮青年猛的睜開了眼。臥槽,不行。就這麽擱人家家裏呼呼大睡多不禮貌,更何況這人還是他的前男友。強打起精神的溫渡幹脆從沙發上站起,借著地板和足麵接觸的涼意清醒片刻,伸懶腰時手臂不經意間觸碰到了耳垂。一陣劇痛從手擦過的地方傳至左半邊臉。壞了,好像是先前打耳洞的地方發炎了。溫渡心裏一涼,連忙抬手嚐試將那顆黑色的耳釘取下,手指指腹卻笨拙的老是戳到傷口,耳釘沒取下來反倒把自己疼的齜牙咧嘴的。越著急手上的動作也就越大,本想著直接取出來一次疼個徹底,但由於太高估自己對於疼痛的忍受程度,溫渡眼眶都疼紅了才把它取了下來。還沒等溫渡喘口氣擦掉眼角的眼淚,一側突然傳來響動,溫渡被嚇一跳,尋聲看去時手上的黑曜石耳釘滾落到了地上。完蛋。回過神來的溫渡心裏一涼,看著光滑的地麵眼皮不斷跳動。不是,這男的家裏的地麵是異次元空間嗎,剛剛還在手上的耳釘怎麽一轉眼就消失不見了?這是沈悱桐送他的,還是今天剛送的!溫渡大致掃了一圈無果後幹脆蹲下身看看有沒有視線盲區,剛趴下去準備和低麵死角決一死戰就聽到了人的腳步聲。“……”洗完澡出來想看看外麵人在幹什麽的傅承沉默地看著趴在地上的青年,兩人詭異的對視了兩秒。“你在幹什麽,假裝自己是地上的蛤蟆嗎。”溫渡此時恨不得傅承家的地板就此變成異次元空間將他帶走。“我在拜土地公。”溫渡腦子一死機,重啟後運行了錯誤的程序。赤裸上身僅在腰間圍著一條白色浴巾的男人挑了挑眉,微偏的頭將他的肩頸線條完美展現,黑色的發梢處仍有未拭幹的水珠滴落,順著頸部劃過胸口。那雙眼中並沒有任何戲謔之意,僅是疑惑,似乎就單純的不理解人為什麽地上一般。“拜什麽?”溫渡一時覺得窘迫,硬著頭皮開口:“這地方太貴了,我琢磨著是不是有什麽風水之類的東西,一般豪宅不都是講究這個,就打算拜……”他越編越覺得離譜,聲音越來越弱,到最後就僅僅是看著傅承,嘴巴微張卻沒有發出任何音節。傅承的眼神更加疑惑了:“這裏是十六樓。”你拜土地公?好崩潰,怎麽遇到這個男人的時候總是他最丟人的時候。傅承思忖兩秒,想看看這人還能搞出什麽幺蛾子,於是往後退了半步:“你繼續?”溫渡急著解釋他拜不了一點,又迫切地想改變姿勢從地上爬起來,這一急加上先前赤腳接觸到地麵受涼,溫渡還沒開口解釋,先打了個嗝。傅承:“……”溫渡:“……”這下天王老子來了也騙不了他,這人就是在笑他。受寒後的打嗝一下子停不了,溫渡坐在地上每隔幾秒就打個嗝,傅承實在沒忍住,瞥過頭去輕咳了一聲才不至於讓自己笑出聲。這種尷尬直到溫渡看見傅承轉身離開時才稍微緩解一些。溫渡剛從地上起來,還沒喘兩口氣思索自己該怎麽逃離這個地方時傅承卻又重新折返回來,手上還拿著杯子。“喝嗎?”溫渡受涼就會打嗝,之前和傅承戀愛時有過幾次晚上回家時被冷風吹到一直打嗝的情況,溫渡表示自己從小就這樣,試過無數種偏方,有且僅有大口喝水這種方式有效。要是不喝水這嗝得一直打下去。溫渡沒辦法,僅能抬手接過對方遞過來的杯子。傅承遞東西的手是被火灼燒過留下醜陋痕跡的左手,對方洗完澡剛出來,還沒來得及戴上那常年不脫的黑色手套。溫渡知道傅承手上的疤痕,但對方一直都對此避而不談,他也不可能作死去戳別人痛處。“謝謝。”杯子內是一杯熱牛奶,溫渡小小喝了一口。牛奶溫熱,剛剛好。一杯牛奶很快被一飲而盡,溫渡的唇上也覆上了一層奶漬,他習慣性地舔了舔唇,又恰好看到杯壁滑落了一滴牛奶。本著沒錢過日子非常拮據,這輩子不能浪費世界上任何一滴牛奶,不能讓牛奶把手弄髒的原則,漂亮青年快速地用舌尖舔了下杯壁,將那一滴白色舔去。第7章 算了“你怎麽不穿衣服”溫渡似乎才發現這人的穿著。這人就隻有腰上圍著一條白色的毛巾,這和擱外邊裸奔有什麽區別。傅承抱起手:“這裏是我家。”真是奇了怪了,傅承那條毛巾和焊死在腰上一樣來回折騰了一番也不見有要散落的跡象。溫渡:“……”“去洗澡。現在淩晨兩點了,如果你明天還想起床上班的話就趁早睡覺,你還能睡幾個小時。”溫渡幽怨地看了一眼傅承,萬惡的資本家。傅承:“?”“對了,你家有酒精嗎?”傅承抬眼:“哪受傷了。”“今天去打了耳洞,不知道為什麽有點發炎。”溫渡想觸碰一下自己耳垂,但想到先前的疼痛又堪堪停手。先前認識這個男人、到戀愛,最後分手。溫渡接觸且認識的都是“郭不程”,現在這人突然告訴他,他其實不叫郭不程而是叫傅承,溫渡一時間很難自然地叫出口。能住在這裏的不會是普通人,但他向來對除他自己和工作必要接觸的人物不感興趣。包括那些不經意在刷新聞時看到的電視上大肆宣揚自己企業如日東升的新晉資本家、先前工作的同事口中偶然聽到跟隨時事熱點而變化的不同明星,以及天天被人罵遊戲道具掉率低不當人的大型遊戲公司ceo。加上最近事情一樁接著一樁來,他忙到房租到期都忘記,這也就直接導致他直到現在都沒去查他的前男友傅承,究竟是什麽樣的一號人。“用酒精?”男人微抬下顎。溫渡一愣,不動聲色地縮了縮脖子。害怕,他怕疼。“算了。”傅承看著溫渡魂不守舍地從自己麵前“飄”過去,抬手按住了對方的肩膀:“你去幹什麽?”“洗澡啊。”“?”傅承眉心微微蹙起,鋒利的眉眼間隱有些不悅,“不知道耳朵發炎不能沾水?”“那怎麽辦?”對方語氣中帶著些的訓誡口吻讓溫渡反骨一下子冒出來了,“剛剛我隻是舔了一下你杯子你就嫌棄我,現在我不洗澡睡你家你豈不是得給家來個全屋無死角消毒?”傅承一口氣剛提起來,又被這人發言氣笑:“你還真……算了。”“去沙發上坐著。”溫渡不明所以,往後退了兩步遠離沙發,眼神警惕地看著男人,隨後將視線移到沙發上,就像是沙發會突然冒出來什麽暗器一樣。傅承:“……”怎麽,青春期沒過舒服來他麵前把曾經沒有的叛逆期全部補上是吧,真有你的。“你要站著也行,繼續裝蛤蟆也可以。”男人轉身,“我去找找消毒藥劑,如果你想耳朵發炎細菌感染影響腦部最後住院的話想洗澡也無所謂。”溫渡被對方這番話唬了一下,看著傅承離開的身影站在原地思索了一下,乖乖窩進沙發裏,打著哈欠拿手機查:耳洞發炎如何治療。一雙桃花眼因為哈欠而覆上一層薄薄的水霧,眼裏滿是掩不住的倦意,大腦困的不行,溫渡手指幾乎是機械性地往下滑,黑底白字的文章僅僅是眼睛粗略的掃過,完全沒有進入大腦,很快,青年手指一頓,就像是看到什麽不可思議地東西般微微張開了嘴。耳洞發炎會導致大腦休克死亡,更有並發症有小概率會導致大腦腫瘤,建議局部切除發炎部位。“啊?”這也太誇張了。沙發上有著淡淡的木質調香氣,大概是護理或是清潔噴劑,溫渡抱著其中一個抱枕靠在沙發上,百無聊賴地刷著手機,時不時打個哈欠,眼角擠出幾滴眼淚。傅承去藥箱內翻了個遍終於找到一瓶未開封且在保質期內的雙氧水,等他換了身居家浴袍拿著藥水和棉簽回到客廳時發現,客廳內的那人居然已經靠在沙發上睡著了。“噠。”塑料瓶罐放在木質簡易桌上發出的聲音伴隨著塑料封袋被拆開的聲音響起,早已陷入熟睡的溫渡完全沒有被這些聲音打擾,甚至連自己靠睡的地方換了個位置都沒發現。隻是在意識迷離間溫渡聞到熟悉的苦艾味時,下意識地用連輕輕蹭了一下自己靠著的東西。“……你是小狗嗎,什麽都蹭。”睡夢中的人顯然聽不到這句本也不指望得到回答的疑問,傅承將使用後的棉簽折斷,連同已經開封的棉簽和藥劑一同扔到廢紙簍裏,把溫渡的頭從自己大腿上移下去。平躺在沙發上後,青年有些不舒服地蹙起了眉,傅承拽了一下溫渡懷裏的抱枕,抱枕被抱的死緊,拽不出來。傅承:“……”拿來了枕頭和被子,對家中來客進行一條龍服務的傅家家主終於在淩晨三點時回到了自己寢室就寢。每天早上還有會議,如果不是這人他說不準還能多睡兩個小時。還真是給自己撿了個麻煩回來。第二天一早溫渡被鬧鈴吵醒,實在是昨天晚上睡的太晚導致鬧鍾響後他仍賴床了十多分鍾起不來,等反應過來時已經過去半小時。溫渡一個鯉魚打挺從沙發上竄起來,一看手機還有半小時上班打卡,甚至沒來得及洗漱,溫渡就匆匆離開傅承的房子向自己崗位奔赴而去,頗有落荒而逃的意味。等溫渡提前到了物業部,拿了自己的行李和鑰匙回到保安宿舍洗漱完再趕到自己崗位上時已經遲到十五分鍾。“沒事的,下個月再努力。”領導拍了拍溫渡的肩,樂嗬著走了。留下眼睜睜看著自己被全勤獎名單中除名的溫渡欲哭無淚。這一遭讓本來就不富裕溫渡雪上加霜。今日的工作也很閑,溫渡在刷朋友圈時刷到了沈悱桐和他朋友的合照,照片內那個灰發男人笑的很燦爛,身後停著一排機車,並配文:初次嚐試。好像確實是,最近這人對機車很感興趣,公子哥的興趣愛好往往又多又雜。倒是溫渡突然想起對方的朋友圈從來沒有發過自己的照片,甚至沒有他存在的任何一點痕跡。沒有和他的日常、經曆過的事件,出去玩的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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