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拉姆回家的時候已經是傍晚了。


    她用懶散的動作打開了玄關的門,用著毫無霸氣的聲音說道「我回來了……」


    小跑過來的米爾琪特帶著笑臉來迎接她了。


    「歡迎回來,主人。」


    芙拉姆也一樣地笑了起來。


    隻要有她的話,自己就覺得像是被拯救了一樣。


    「正好我想著去買點東西,主人要怎麽辦呢?」


    芙拉姆一看,她手裏提著購物的時候一直有帶著的編織袋。


    她在等著芙拉姆回來然後邀請她一起去購物。


    「還是說,您想在家裏休息嗎?」


    米爾琪特注意到了主人的樣子不太好,她觀察著芙拉姆的臉色說道。


    她今天穿著白色的侍從服,胸口附有紅色緞帶和飾品,比平時的更加可愛。


    與其說她是上等住宅裏的女仆,不如說她更像是女服務生。


    米爾琪特就這樣每天都穿上不同的衣服來治愈芙拉姆的眼睛。


    「……那,就這樣吧,我要在家休息一下,對不起。」


    米爾琪特她肯定也是在期待著能和芙拉姆一起去。


    芙拉姆也想和她一起慢慢的散步,但是她的身體卻跟不上。


    「我知道了,請主人好好地休息。我和艾塔娜小姐一起去吧。」


    「走吧。」


    艾塔娜突然出現在了起居室說道。


    芙拉姆在兩人出去後,進入了起居室,坐在椅子上後一下子就趴在桌上了。


    「歡迎回來,芙拉姆。」


    坐在她對麵的茵庫還在玩著拚圖。


    「嗯,我回來了。」


    「怎麽樣了,有找到關於塞拉的線索嗎?」


    「成果幾乎為零,不管怎麽找都找不到塞拉醬啊。而且連歐緹麗耶小姐都失蹤了。哈啊……她們倆都不見了,真的很累人啊。」


    「是嗎……但是,我覺得一定會找到她們的哦。」


    「嗯,我也是這麽想的。」


    她隻能這麽想來支撐自己了。


    芙拉姆非常的疲倦,就這樣閉上了眼睛。


    茵庫非常的擔心疲勞的她,停下了手裏的拚圖陷入了思考——但是她注意到了自己能做的事也隻有讓芙拉姆好好休息。


    她卷起了袖子,注意著不發出聲音,再次開始了拚圖。


    ◇ ◇ ◇


    「真的沒問題嗎?」


    購物結束得比預想的更早,艾塔娜不禁問米爾琪特。


    「沒問題的,我想盡快地回到主人身邊。」


    「確實,芙拉姆一副落魄的樣子。」


    艾塔娜還想著,說不定芙拉姆那裏還有什麽壞消息。


    「……那個,艾塔娜小姐。」


    「怎麽了?」


    「果然,還是應該由我來拿吧?」


    米爾琪特不好意思地說著。


    艾塔娜的手上提著裝滿食材的袋子。


    「沒關係的。」


    單純的從狀態值來看的話,米爾琪特的筋力值才11,而艾塔娜的筋力值則有668。


    雖然艾塔娜的手臂非常的纖細,但她的力量遠比一般人強。


    「我要比米爾琪特有力得多。」


    她說完,就用左手做了個肌肉疙瘩的動作。


    然而她的手臂並沒有什麽變化。


    「話說回來,淨是買些芙拉姆喜歡的東西呢。」


    「我想著做主人喜歡吃的東西幫她回複精神。」


    「……相親相愛」


    「才不是這回事!隻是……我想回報主人給予我的那麽多東西而已。」


    「精神可嘉。」


    「因為我是主人的奴隸。」


    她挺起胸膛,把手放在胸口上說。


    「好像是場美好的相遇呢。不管是對於芙拉姆來說還是對於米爾琪特來說。」


    「是的,毫無疑問。」


    她們倆是在地獄一樣的地方相遇的。


    偶然活了下來,互相舔舐著傷口活著。


    米爾琪特沒有做出任何選擇。


    而是如同往常一樣隨波逐流。


    然而從結果來看,她的人生好轉了,真是世事無常。


    米爾琪特回想與芙拉姆度過的每一天——這個時候,前方的小巷裏擋著一個纖瘦的男人。


    「哦?真是少見的組合啊。如果隻是一個人到是手到擒來。麻煩,啊啊真的是麻煩啊,沒想到英雄艾塔娜·利恩巴烏是這個小姑娘的同伴啊。」


    小巷中出現的男人張開雙手,說著像是舞台演員那樣的台詞。


    他的身高很高,身體也比較纖細,發色是明亮的茶色。


    身穿包裹著肩部的皮鎧,腰部掛著約20厘米長的短刀,背上背著大弩,手臂上戴著木製護盾。


    米爾琪特說出了他的名字。


    「迪恩·菲尼亞斯……!」


    米爾琪特少見的露出了敵意,瞪著迪恩。


    他是主人的敵人——隻需要這一點,就足以讓她露出『憤怒』的感情了。


    「就是這家夥嗎。」


    艾塔娜毫無感情的說著,將魔力聚集在手中。


    不能放鬆警惕。


    因為不知道這個人會使出什麽卑鄙的手段。


    「等一下等一下,今天我們隻是偶然相遇的,我完全沒有戰鬥的想法。我也是能看清實力的差距的。」


    「那為什麽接近我們?」


    「我有話想對你們說啊。對我們雙方都有益的話呢。」


    「恕我拒絕,回去吧,艾塔娜小姐。」


    艾塔娜點了點頭。


    兩人完全不理會迪恩就打算離開這裏。


    但是他嘴角上揚,再次開始了他的演技。


    「啊啊,真是遺憾。我可是有著塞拉·安比蓮的情報啊。芙拉姆在西區跑了一整天去找她吧?為什麽那孩子不見了呢,她現在又怎麽樣了?知道了這個的話,你的主人也會高興吧?」


    「塞拉小姐……!」


    米爾琪特不禁停下腳步。


    「……米爾琪特,不要停下來。」


    「但是!」


    畢竟對於她來說,與塞拉一起度過的時光非常的開心。


    她也希望能找到塞拉。


    想再和她說話,玩耍,讓她吃自己做的料理。


    而且——芙拉姆都累成那樣了都還要繼續找她。


    如果,自己得到了什麽情報的話。


    說不定能幫上忙——


    「我挺喜歡聰明的奴隸。你也長得豐滿了起來了啊,臉也治好了吧?現在的你能賣個差不多的好價錢了吧。」


    「閉嘴,下三濫。」


    艾塔娜瞪著迪恩。


    那份迫力,讓一幅遊刃有餘的樣子的他不禁嚇了一跳。


    不愧是能擁有英雄稱號的人物。


    但是,迪恩又是在哪裏獲得米爾琪特和塞拉的情報?


    他在西區有無所不知的情報網,雖然因為上次的事件弱化了,但是好像還是健在的樣子。


    「嗚嘿嘿,好可怕好可怕。但是現在的我不知恐懼為何物啊,我沒想到被保護著是一件這麽輕鬆的事啊。至今為止,我都是站在保護別人的立場上呢。」


    「這些事隨便怎樣都好,告訴我關於塞拉小姐的事。」


    「庫嘿,嘿嘿,別這麽著急嘛。我會好好告訴你的。」


    迪恩臉上露出的表情比以前更加的粗俗。


    米爾琪特看到他都不禁蹙起眉頭,真的是不像樣,一點威嚴都沒有。


    「那個小鬼,在失蹤的那天,去了西區教會哦。然後去騎士那裏打聽叫做茵庫的女孩子的情報。啊,這又是另一個自大的小鬼呢。然後她從教會騎士那裏聽說了教會的研究的傳聞呢。」


    迪恩說完,暫時停了下來,看著兩人的表情。


    為什麽他嘴裏會出來茵庫的名字?——看來他是打算看看她們兩人的反應。


    不能讓他看到一點可疑的反應。


    不能讓這個男人察覺到茵庫就住在她們家。


    艾塔娜從理性上得出來了這個結論,米爾琪特憑直覺得出來了這個結論。


    恐怕,他是在尋找茵庫。


    所以剛才他是在試探。


    兩人抑製住自己的表情,擺出了撲克臉。


    迪恩沒能得到期待的反應而感到不爽,「嘁」地砸了一下嘴繼續說道。


    「但是,那些傳聞,可不僅僅隻是傳聞。而是誤打誤撞與真相十分接近了的呢。不過正是因為這一點,最終還是變成導火索了。」


    「導火索?什麽意思?」


    「啊啊,應該說是過度自我防禦吧。那個很溫柔啊,它的那份溫柔就是表現在過度保護同伴上吧。判斷條件是這邊和是那邊吧。」


    迪恩說著抽象的話,兩人完全不能理解。


    他說著「真是沒辦法啊」,


    露出了無畏的笑容,說起了具體的話。


    不過在那之前,艾塔娜的手指跳了一下。


    「……?」


    覺得耳朵有些違和感的米爾琪特歪了歪頭。


    但是,迪恩繼續推進著話題。


    「判斷條件是教會的人,還是教會之外的人,不。是赤子們的人還是他們以外的人。除了他們之外的人要是知道了真相之後,會被追殺。而我成為了赤子們的夥伴,不得不成為他們的夥伴。所以,我現在被他們保護著啊。」


    「赤子?難道說,是教會的人體實驗嗎?」


    「對,就是那個!什麽啊,你知道的啊。不,不對啊,如果是這樣的話條件應該是滿足了。啊……也就是說,你說的是赤子之外的其他組織吧。」


    「其他的研究組織……」


    「沒錯,螺旋赤子(spiralchildren),把天生的心髒換成了那個叫核心的東西?總之就是把那種不明不白的東西埋進去了的怪物的總稱啊。是教會裏好幾個研究組織中的一個,其中也有上交了巨大成果的優秀的家夥呢。他們還在王都地下的某個地方建立了研究所呢——」


    為什麽迪恩不停地對自己透露這麽重要的情報?


    她剛才就覺得有一些違和感,這時,她已經確信這裏麵有詐了。


    「……啊,啊嘞?」


    米爾琪特再次歪了歪頭。


    因為她聽不見迪恩在說些什麽。


    艾塔娜用水魔法做出了耳塞,塞住了米爾琪特的耳朵。


    為什麽他要做這種事——迪恩本人回答出來了。


    「……嘛,為什麽我要說這些事呢?我啊,腦子還算挺好使的,我突然想起來,就算你們沒有像那個修道女小鬼那樣直接聽說過,沒有探明真相。隻要我把情報給你們,條件就滿足了啊。」


    他用食指敲了敲自己的頭。


    然後,房頂上大量的落下來了什麽東西。


    撲通,撲通撲通地——看到那個東西之後艾塔娜繃緊了臉頰。


    是眼球。


    它們從各種各樣的地方鑽了出來,翻滾著靠近艾塔娜。


    從地麵,從小巷,從住宅的創物理,不斷地湧出來,接近著她。


    「嘻嘻,嘻哈哈哈哈哈!都聚過來了呢?不快點逃的話——你們就會變成散發著惡臭的身體去死了哦?」


    迪恩說完,發出了今天最惡心的壞笑。


    她們從芙拉姆那裏聽說了西區那些散發惡臭,令人不適的屍體的事。


    如果迪恩說的話都是真的,觸碰那個的話是十分危險的行為。


    「咿……咿……艾塔娜小姐,那個是!」


    「不會讓你們接近米爾琪特的——水靈嘉爾姆(aqua garam)!」


    艾塔娜的前方浮起了水球。


    然後突然扭曲,變成了比人大好幾倍的犬形。


    「誒、誒!?呀啊啊!」


    犬用它柔軟的嘴將混亂的米爾琪特含住,然後把她拋到了自己的背上。


    「走!」


    然後艾塔娜對它作出了指示,它筆直的往芙拉姆的家裏跑了。


    一下子就跳上了建物上麵,它穿梭在屋頂之間。


    「嘻哈哈,就算你做這種事也是沒用的!」


    迪恩發出了嘲笑,而艾塔娜冷靜地說道。


    「不是無用的。」


    「啊啊?」


    「米爾琪特根本就沒有聽見你這家夥說的話。我用魔法堵住了她的耳朵。」


    「你這家夥……注意到了嗎!」


    「因為我的頭腦比你好呢。」


    「你這個混蛋!」


    迪恩滿懷憤怒,架起十字弩對準了艾塔娜。


    「沸點低的可憐,看得出來你也沒什麽餘力了。」


    「被逼到絕境的人是你!艾塔娜·利恩巴烏!」


    艾塔娜的周圍被眼球包圍了。


    麵對失去退路的她,迪恩扣下了十字弩的扳機。


    「水矛擊(aquaspear )!」


    與此同時,艾塔娜也發動了魔法,地麵出現了無數的水槍,射穿了靠近過來了眼球與箭。


    「水之觸須(aquatentacles)!」


    接著,她在自己的腳邊召喚了水做的觸手。


    然後它們搖晃著去追捕迪恩的身體。


    「哎呀!」


    迪恩的身體向後飛退,同時他的小圓盾裏射出了鋼絲。


    鐵爪鉤在了住宅的屋頂,然後他的鋼絲開始收縮,他人就往那裏飛去。


    跟著他的男人們也早就跑完了。


    「沒能處理掉那個小奴隸有點遺憾,不過你就到此為止了。在極限來臨之前盡管站紮吧,英雄大人?嘻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一邊笑著,一邊操縱著鋼絲,飄在天上離開了這裏。


    艾塔娜打算追擊他發動魔法,不過——


    「我這邊也沒餘力再去處理他了呢。」


    眼球的數量還在不斷增加。


    就算它們的動作很遲緩,但要麵對這種無限湧出,光是碰一下就gameover的對手,並沒有那麽容易。


    艾塔娜將魔力集中在腳部,用腳底蹬了地麵,發動了魔法。


    「水之庇護(aquashelter)。」


    從地麵湧出的水形成牆壁將她包住。


    雖然硬度不如冰,但是可以利用彈力將攻擊彈開。


    像艾塔娜這種程度的魔術師使用這個的話,不管找來多少普通的冒險者,都沒有可能打破。


    眼球還在不斷地增加著。


    雖然能用強力的魔法將它們一掃而空,但她的魔力量是有限的。


    所以,她打算盡可能把它們吸引過來,聚在一起再一下子消滅它們——所以她才會發動水之庇護。


    然而——


    「它們打算穿進來……」


    眼球朝著確認的獵物筆直的前進。


    哪怕前麵有著牆壁也是一樣的。


    它們像進入人的身體一樣,侵蝕著水壁。


    「這下子沒完沒了的……總之隻能跑了吧。」


    艾塔娜這次又用腳蹬地麵。


    「噴射(ssh)。」


    她的腳下噴出了大量的水花,衝開了庇護所的上部,艾塔娜飛到了空中。


    「水之觸須。」


    然後她再利用觸手向屋頂移動。


    落在了附近住宅的房頂後,馬上又利用觸手移動到隔壁的房頂。


    眼球們不分場所,無論怎樣都要追上她。


    本以為甩掉了它們,結果又從其他的地方鑽了出來,不知不覺間她又被圍住了。


    奔跑在夜間街道上的艾塔娜比起自己的安危,反倒是更加擔心芙拉姆、米爾琪特和茵庫。


    她不覺得迪恩做完這些之後就乖乖收手了。


    而且,驅使著眼球的人很有可能是其他人,也就是說還有著其他敵人。


    艾塔娜祈禱著三人無事——然而,她長長的逃跑劇現在才正開始。


    ◇ ◇ ◇


    「主人!」


    跑進家門的米爾琪特看到主人的臉後,馬上飛撲入了她的胸口。


    芙拉姆不知道為什麽她現在渾身都是濕的,購物袋也沒帶回來。


    「米爾琪特,發生什麽了嗎?艾塔娜小姐呢!?」


    「艾塔娜小姐她……和塞拉小姐一樣,被『眼球』……給追了。」


    「連艾塔娜小姐都……為什麽……」


    遲了一步到達玄關的茵庫聽到這個消息後受到了打擊。


    「然後,就隻有米爾琪特逃掉了嗎?但是為什麽,明明你們隻是出去買東西……!」


    「迪恩出現了。那個人說了什麽後,眼球就突然出現了。」


    「那家夥又來!你還記得他說了什麽嗎?」


    「我不知道。大概,是艾塔娜小姐用魔法塞住了我的耳朵。我什麽也沒聽見,不知道什麽時候她用魔法製成了一隻大犬,然後我就來到了這裏。」


    「塞住了耳朵……也就是說,如果聽到什麽消息的話,就會被那些眼球追?」


    僅僅調查教會是不會觸發那個的。


    知道了特定的情報之後,那群家夥就會馬上出現。


    但是,迪恩肯定也知道這個情報,但為什麽那群家夥不襲擊迪恩。


    「因為迪恩屬於教會所以沒事……不對,塞拉醬也會被眼球追,說明屬於教會是不夠的,會不會是是研究組織的一員才不會被追……?真是那樣的話,迪恩他們成為了那群家夥的手下?」


    迪恩昨天說過『上司說過不許對芙拉姆出手』之類的話。


    上司應該是研究組織裏的人。


    那麽,不要


    對芙拉姆出手也就意味著——不能殺了芙拉姆,而是要抓住芙拉姆。


    「結果還是我的錯……」


    「主人,不是這樣的。」


    「米爾琪特……」


    說起來容易,實際上芙拉姆還是擺脫不了那個想法。


    「啊……對了,你要是感冒了就不好了,總之先換身衣服吧。之後再繼續想吧。」


    就算暫時拋之腦後,但艾塔娜都被逼得走投無路的對手,芙拉姆真的有辦法與其對抗嗎?


    芙拉姆現在的內心接近崩潰。


    茵庫也一直低著頭。


    家裏充滿了沉重的空氣。


    不過,米爾琪特還在這裏。


    光是這個事實,芙拉姆就能重新振作起來了。


    ◇ ◇ ◇


    芙拉姆回到房間取替換的衣服,然後走向更衣室交給了米爾琪特。


    芙拉姆有想過要不要去外麵等她,但雙方都害怕孤單一個人待著,於是她就在這裏等米爾琪特。


    一直盯著米爾琪特也總感覺有些害羞,所以芙拉姆轉了過去背對她。


    「這不是主人的錯,那是那家夥的錯。」


    米爾琪特脫掉濕了的衣服,擦著自己的身子。


    「我也知道是他們的錯。但是,究其原因,還是在我身上。」


    「他們隻是單方麵的襲擊主人,請您不要感到責任。」


    「這……雖是這麽說……」


    塞拉、歐緹麗耶、艾塔娜都被牽扯進來了。


    教會盯上的人也就隻有芙拉姆。


    那,隻要自己去教會那裏——芙拉姆這樣想著。


    米爾琪特擦完身體後,拿起了內衣。


    在兩人的沉默中,隻能聽見布與身體摩擦的聲音。


    「至少,關於迪恩這件事,我必須自己親手解決掉。」


    「那個人,從之前開始就沒怎麽變。」


    「我也是這麽想的。失去了各種各樣的東西,變得自暴自棄了吧。正因為如此,他才更可怕了。」


    米爾琪特輕車熟路地穿上侍從服。


    比起一般的洋服,穿著的步驟更加的繁雜,但她每天都有船,所以不覺得麻煩。


    說到底,從『這是芙拉姆給她的衣服』這個瞬間開始,米爾琪特就很喜歡這樣了。


    「換好了。」


    聽到她的聲音後,芙拉姆轉了回去。


    ——但是她並沒有看見米爾琪特。


    「……哈?」


    什麽都沒有。


    一無所有的空間。


    她剛脫下來的衣服還在洗衣籃裏。


    上麵還留著她的提問。


    也就是說,米爾琪特知道剛才為止,毫無疑問的還在這裏。


    「誒……誒?……這、怎麽回事……」


    但是,現在卻不見了。


    「米、米爾琪特?呐、米爾琪特!你在哪裏,呐!你隻是藏在哪裏了吧?對吧!?」


    芙拉姆全身冒著冷汗,起了雞皮疙瘩。


    呼吸也開始混亂,沒辦法好好地吸入氧氣。


    「回答一下啊,米爾琪特!米爾琪特!」


    她再怎麽叫,都沒有反應。


    浴室裏,窗戶外,走廊裏,客廳裏,二樓——芙拉姆到處找她,但是哪裏都找不到米爾琪特。


    「芙拉姆,怎麽了?」


    注意到異變的茵庫握住了芙拉姆的衣角。


    「茵庫……米爾琪特她、米爾琪特她不見了!明明她剛才還在換衣服的,明明她就在我的身後的,突然就不見了!」


    「冷靜一點,芙拉姆。到底是怎麽回事?為什麽會突然不見了?」


    「就是我不知道所以我才會拚命地找她啊!」


    芙拉姆已經半瘋了。


    在大家都失蹤了的情況下,隻有米爾琪特是她最後的支柱。


    然而她卻突然不見了,支柱突然消失了,等待著她的隻有崩潰。


    她也隻是個十六歲的少女。


    不過,這股支撐她內心的魔法還沒有結束,她還能再堅強一陣子。


    雖然她的內心早就不正常了,但還沒有完全的枯萎。


    所以她才會去尋找,在魔法消失之前,想盡辦法找出米爾琪特。


    「米爾琪特、米爾琪特、米爾琪特、米爾琪特、米爾琪特、米爾琪特、米爾琪特!」


    芙拉姆不斷地呼喚著她的名字。


    不僅僅是家裏,她也去外麵找她了。


    甚至都趴在地上看看在不在屋底。


    但是,不在。


    哪裏都不在。


    直到剛才都還在她身邊的米爾琪特,忽然就消失了。


    自那之後過了一小時、兩小時、三小時……不管她去哪裏,連一丁點的線索都找不到。


    芙拉姆的頭腦被冰冷的夜風吹得冷靜了一點,她丟魂落魄地回到了家。


    「芙拉姆……沒事吧?」


    茵庫尋找著芙拉姆的手,找到了之後溫柔地握住了她的手。


    她的體溫,傳入了芙拉姆失去熱度的內心裏。


    而這個時候,茵庫的肚子也突然響了起來。


    晚飯的時間早就過了。


    本來她們早就該快樂地享用完米爾琪特製作的翻完了。


    大家圍在餐桌旁。


    但是,現在——沒人。


    米爾琪特、艾塔娜、說不定會過來串門的塞拉,誰都不在。


    「嗚……唔唔唔唔……!」


    芙拉姆跪在地上,低頭看著地板。


    她一邊撓著自己的頭一邊發生呻吟。


    自己在做些什麽。


    她隻是想未雨綢繆而已,卻發生了這樣的事。


    難道說,上天想讓她繼續單方麵地忍受這種不講理的暴力呢?


    如果說這是神做的話,那未免也太亂來了。


    芙拉姆想著到底哪裏出錯了,從什麽時候開始出出問題了。


    為什麽自己不得不被剝奪。


    明明自己隻是互相支撐著對方活下去而已。


    墜入了不幸的深淵之後,一點一點地追尋著光明往上爬而已。


    難道說這就是罪嗎?所以要受到罰嗎?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米爾琪特……要是我一直看著她就好了……!?但是,但是……!」


    明明她就近在身邊,芙拉姆甚至都能感受到她的體溫。


    但她就是在這種狀態下消失了,隻是移開了一眼,連眨一下眼的機會都沒有。


    麵對這樣的對手,芙拉姆是毫無勝算的。


    無力,無力,無力。


    無論芙拉姆怎麽想,到最後都是變成了無力的自己的過錯。


    和旅行的時候比起來,什麽都沒有改變。


    「我……又落到了地獄的底部了……」


    她把手放在了奴隸印記那裏,像是要弄出傷痕一樣的撓著。


    她感覺到了疼痛,手指也被鮮血打濕了。


    但是因為詛咒,傷痕馬上又消失了。


    「就算、就算有這種力量,也不能保護好那個孩子……!」


    「芙拉姆……」


    麵對陷入絕望的深淵的芙拉姆,茵庫不知道該怎麽和她講話才好。


    就算想安慰她,茵庫也找不到合適的話語。


    她隻能要緊牙關,把手放在柱子下麵,緊緊地握成拳頭。


    就在這時,芙拉姆停止了哽咽,站了起來。


    「……我、再去找找她們。」


    「夜都已經這麽深了,太危險了。」


    「我去找她們,茵庫絕對不要出去。」


    「……我知道了,我就在這裏等著。」


    外麵太黑了,想在這麽黑暗的環境中找人實在是太魯莽了。


    但是,不讓身體動起來的話,不讓自己的腦裏想著『為了米爾琪特』的話,芙拉姆覺得自己都要變得奇怪了。


    ◇ ◇ ◇


    在那之後,芙拉姆回家時,都已經是深夜了。


    當然,她毫無收獲。


    這種強烈的無力感變成重擔壓在她的肩上。


    「……我回來了。」


    芙拉姆小聲的說道。


    茵庫可能是睡著了,所以沒有回應。


    一樓的燈還亮著是考慮到芙拉姆會回來所以才沒熄掉的吧。


    芙拉姆肉體的疲勞已經到達了頂點。


    她想著幹脆就這樣不換衣服就睡死在床上吧。


    幹脆就再也不要睜開眼睛了。


    她踏著沉重的步伐上樓。


    二樓一片漆黑——茵庫果然是睡著了吧。


    不過,她房間的門倒是半開著的。


    說不定她是想等芙拉姆回來的時候,聽到聲音下來迎接她。


    芙拉姆就這樣通過了茵庫的房間——這時,她聽見了“哢咚”的聲音。


    而且還不是一次,而是連續響了好多次。


    「啊嘞,起來了嗎?」


    她是打算嚇一嚇芙拉姆嗎?


    聽起來就像是窗戶搖晃的聲音—


    —但是,芙拉姆不在外麵。


    沒有打開窗戶的必要。


    「茵庫,我回來了。」


    在看她的房間之前,芙拉姆先叫了叫她的名字,敲了敲門。


    ……沒有反應。


    但是,裏麵還是傳來了像是打開了窗戶一樣“哢咚,哢咚”的聲音。


    「呐,茵庫,我可以進來嗎?」


    還是沒有回應。


    「我進去咯。」


    雖然芙拉姆覺得有點對不起她本人,但是她還是打開了房間的門進去了。


    在這樣黑暗的場所裏,一開始映入芙拉姆眼裏的是茵庫的背影。


    不知為何,她把身子探出了窗戶,看著家後麵的小巷的地麵。


    「你在做什麽?難道說,是在尋找米爾琪特她們——」


    芙拉姆一邊這麽說著一邊靠近她的背後,突然芙拉姆停了下來。


    ——噗啾、噗啾。


    她聽到了之前在某個地方聽到的聲音。


    芙拉姆全身僵硬。


    臉上的肌肉不斷地抽筋。


    芙拉姆臉上失去了血色,感覺到了強烈的寒冷。


    「茵、茵庫……?」


    芙拉姆鼓起勇氣,往前踏出了一步。


    聲音變大了。


    那種蠢蠢欲動的濕肉吐出什麽東西一樣的聲音。


    噗啾……啾啵……撲通,撲通撲通。


    到底,發生了什麽?


    茵庫,在做些什麽?


    不想知道。


    不想看見。


    但是——她就是移不開視線。


    她又向前踏出了一步。


    聲音變得更大了。


    地板嘎嘎作響,振動傳到了芙拉姆的腳下。


    芙拉姆吞了一口唾液。


    粘稠的唾液順著喉嚨的蠕動通過食道落到胃裏去了。


    從太陽穴浮現出的汗水順著臉頰流到了下巴,最後往地上落去。


    肺像是抽搐了一樣,芙拉姆半開的嘴裏不斷急促地「哈,哈」淺呼吸。


    她所有的感官,都強烈的感受到了這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心跳快得頭暈目眩,芙拉姆想著幹脆就這樣失去了意識更好,芙拉姆——還是伸出了手。


    她的手指碰到了她借給茵庫穿的襯衫。


    手按著衣服起了皺紋,摩擦著裏麵的肌膚,茵庫終於注意到了,於是把頭轉向芙拉姆。


    「噗啾、噗啾……噗啾……」


    芙拉姆看到的是肉的旋渦。


    和那個食人魔一樣。


    而那個還在脈動,吐出血液。


    還不止這個。


    吐出來的東西——還有大量的眼球。


    旋渦的縫隙之間,慢慢地掉落著白色眼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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