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寧看見向默的第一件事也是問他迷尹街地震的情況,無論向默問他什麽,孟寧隻關心自己想關心的問題。“那是我跟導師一輩子的心血,怎麽能毀了呢?”過了兩秒鍾,孟寧眼睛又動了動:“毀了就毀了吧,反正我的作品還在,雖然我的作品不夠完美。”孟寧看向向默:“其實這段時間我被關在這裏,已經想到了更好的解決方案,如果有機會再來一次,向默,你就真的隻能是向默了。”向默依舊控製不住每次看見孟寧那張臉時的生理性反胃,跟他問不出來什麽,也不想多待,臨走前順便敲碎了孟寧的幻想:“你永遠都沒有第三次機會了……”淮煙這幾天才發現向默頭痛又開始了,向默半夜會偷偷起來吃藥,吃完藥會在陽台上抽煙,有時候一根,有時候好幾根,然後自己摸到客房洗澡,把煙味兒衝幹淨了才會回來。就跟那年的祝城淵一樣,淮煙在等他主動開口,但沒有。晚上向默又醒了,趁著痛感還沒加重,悄悄掀開被子,剛摸到床沿想起床吃藥,就被淮煙從身後摁住了手背。“你躺著,我去給你拿藥……”淮煙語氣不好,聲音很清晰,顯然是醒了很久,或者一直沒睡著。他下床從抽屜裏拿出止痛藥,倒出來一片,又接了杯溫水遞給向默:“頭疼就叫我,不然我躺在你身邊幹什麽?擺設嗎?”向默咽了口口水,他已經疼出了汗,睡衣後背也已經濕透了,抓了淮煙一手心的冷汗,濕漉漉的。他說:“一片不夠,再給我兩片吧。 ”淮煙不知道向默的頭痛已經到了這個地步,但還是又給他倒了兩片止痛藥。向默抓在手裏仰頭吃了藥,這次他沒出去抽煙,也不用特意去客房洗澡,閉著眼蜷縮著身體,躺在淮煙身邊,額頭抵著淮煙胯骨,感覺好一些了,單手環抱著淮煙的腰,下巴在他腰側蹭一蹭。淮煙的睡衣被他蹭得掀了起來,向默又幫他把睡衣理好,怕自己剛長出來的胡子紮他,隔著睡衣貼著他的身體。“是不是你最近又想之前的事了?”淮煙坐在床頭,胳膊搭在向默後背上,一下下給他捋著。向默“嗯”了一聲:“前段時間,地震的時候,我明明想起來一些,後來還想起來一些訓練基地的事,可是最近,又什麽都沒有了,什麽都想不起來了……”向默臉貼著淮煙的腰,聲音悶悶的,帶動著身體的震顫傳進淮煙耳朵裏。“我逼著自己想,逼著自己回憶,但我怎麽都想不起來,所以最近又開始疼了…… ”淮煙拍拍他的背:“以前的事我們不想了,以後也別想了,但是你頭疼,為什麽不跟我說?”向默閉上眼,三片止痛藥下肚,痛感在慢慢消退,已經沒有那麽難熬了,但那藥吃多了也有催眠的作用,向默的意識開始逐漸模糊,他迷迷糊糊中好像又聽淮煙說了一句什麽。“我們當初那麽好,最後還是走到了要離婚的地步,你知道為什麽嗎?”“為什麽? ”向默已經快睡著了,他其實沒聽見淮煙說的具體是什麽,隻是下意識反問了一句。臥室裏安靜了幾秒鍾,淮煙也知道向默是睡著了,他抽了幾張紙巾,把向默頭頂跟臉上的汗擦幹淨,掌心拖著他脖子,讓他枕著枕頭,想讓他睡得更舒服一些,同時也回答了向默的問題。“因為你對我並不坦誠……每次遇見事了,需要人扛了,你都想把我摘出去,婚禮上的誓詞,你說話不算數……”作者有話說:來了寶子們,回到現在時了,前麵有寶子分不清回憶還是現在,為了區分,回憶的那部分大多數都用祝城淵的名字,現在時就用向默的名字,等向默完全想起來,就用祝城淵~第59章 三更合一(修bug)(一更)孟寧的話,夢裏也在詛咒提醒著向默向默你隻是向默,你做不回祝城淵了。太陽準時亮了,向默從夢裏驚醒,從臥室窗簾縫隙裏濾進來的光隻有一縷,又被窗格切割成不規則的小方塊。向默慢慢睜開眼,他一動,懷裏的淮煙不滿地呼了口氣,被吵到不高興了。向默笑了下不動了,他想讓淮煙再多睡一會兒,也借著那縷光,看著淮煙。淮煙睡不好會有起床氣,但他很少表現出來,隻有在要醒不醒的時候能看出來他生氣了。淮煙的眼眶深又沉,長睫毛貼著眼瞼,皺著眉的時候,特別好看的扇形雙眼皮痕跡一直伸到眼尾,向默忍不住伸手,隔空在淮煙眼皮的青色血管上摸了摸。淮煙抿了抿嘴唇,呼吸平穩,看起來又睡沉了。一直等到十點多安諾上樓敲門,提醒他們早飯已經準備好了,淮煙才睜開眼,一下子撞進向默看的發癡的、深淵一樣的眼底,還有他眼裏的紅血絲。淮煙往前蹭了蹭,閉著眼喃喃問:“什麽時候醒的,怎麽不叫我?”“剛醒一會兒,想讓你多睡一會兒。”“頭還疼嗎?”淮煙從被窩裏伸出手,摸了摸向默額頭,指腹又貼上他的太陽穴給他揉了揉。“不疼了,”向默隔著被子攬著淮煙,在他額頭上親了下,“安諾叫我們了,起床吃飯吧。”淮煙皺著眉,把被子往頭頂一蓋,但很快就掀開被子坐了起來。吃過早飯,淮煙去了十一區,他今天跟十一區區長於子平有個會要開,會開完了還要去十一區難民營看看。向默沒閑著,他又去了關孟寧的地方,他讓機器人調出孟寧知道迷尹街地震,情緒徹底失控前後的監控錄像。在孟寧看到迷尹街地震新聞之前,他的狀態還算正常,偶爾坐在桌子前麵比比劃劃又自言自語,嘀咕的大多都是他的實驗數據,說著哪裏錯了,哪裏需要調整,哪裏成功了,哪裏失敗了,剩下的大多數向默聽不懂他到底在說什麽,都是一些專業術語。直到孟寧看見迷尹街地震的新聞,他才不再嘀咕,一開始他隻是有些擔心,看起來有些焦慮,一整天都守著電視屏幕,水不喝飯不吃。直到第二天夜裏,孟寧坐在床邊,指甲摳著床單,眼睛一眨不眨,盯著新聞裏正在報道的迷尹街震後災情。迷尹街的建築基本上都已經塌了,孟寧的情緒徹底失控是從他看到某個具體的新聞畫麵開始的。他蹭地一下站起來,整個人都趴在屏幕前,然後開始尖叫,摔打著手邊一切能摔打的東西,椅子都被他砸爛了兩個,直到看守的機器人發現他的異樣,把他強行拖到床上,還用束縛帶捆好了他不停亂動亂踢的手腳。孟寧雙眼呆滯臉色蒼白,嘴裏不停說著完了完了,實驗基地完了,實驗室完了,他的實驗完了,實驗數據完了,他所有的一切都完了。向默暫停了監控畫麵,又往回倒了半個小時,把那個新聞畫麵調出來,最後圈出了三個地方,都是迷尹街震後建築的坍塌畫麵。他猜,新聞裏很有可能拍到了他們一直沒找到的實驗基地,孟寧看見了,所以才會突然的情緒失控。那個畫麵一共出現了三個地方塌了一半的商場,一棟不起眼的居民樓,還有迷尹街東區的垃圾處理廠。垃圾處理廠幾乎全麵坍塌,老舊的牆體根本撐不住,可能是覺得那裏環境太差,新聞裏的鏡頭不過一閃而過。向默抱著胳膊看著他圈出來的那三個地方,最後食指在垃圾處理廠上敲了敲。他有預感,其他兩處都沒有,他們要找的實驗基地就在垃圾處理廠附近。而且,那個馬泰,也是在迷尹街東區的垃圾廠附近消失的。向默確定了大體位置,再找就容易很多。淮煙隻讓齊燁梁帶上幾個信得過的人,加上安諾跟另外幾個機器人,一行人開著四輛車,當天晚上就去了迷尹街。災後重建工作在繼續,他們避開施工點,直奔東區垃圾處理廠。齊燁梁帶著探測設備,很快在垃圾廠一間不起眼的雜物間地下,找到了一處坍塌下去的暗門,暗門已經扭曲,看起來正常手段開不了,他們隻能強行破開暗門,又在暗門下發現了藏在下麵的秘密實驗室。安諾初步探測沒有發現有毒有害氣體,但為了以防萬一情況,淮煙還是讓下去的每個人都穿戴了特殊防護服跟防毒氧氣麵罩。暗門的報警裝備在地震中已經壞了,所以裏麵的人並沒有發現有人強行破門進入了實驗基地。地下空間很大,有的地方受地震影響已經塌了,但大多數看起來還算正常,通風係統依舊在正常工作。一間間冰冷的金屬門上貼著區域標誌,休息區,餐廳,健身房,設備室,雜物間,實驗活體間。大多數都黑著燈,他們順著通道往裏走,最裏麵一間門上標著“實驗室”。有個穿白大褂的男人從休息室出來,還打著哈欠,抬頭看見那麽多人,倒吸口氣轉身就想去摁牆上的報警按鈕。但男人的手剛伸出來,嘴裏沒發出一聲,就被快速閃過去的向默捂住口鼻打暈了,安諾快步上前,默契地接過昏過去的人,把人扛在肩上,原路帶了出去。淮煙撿起地上剛剛被打暈的男人掉落的工作卡,上麵寫著名字。王瑞文,主任助理。向默四處看了看,努力回憶著,壓低聲音跟淮煙說:“這裏我好像有些印象,應該是孟寧給我做手術的地方,後來迷迷糊糊的時候被轉移到了迷尹街中心醫院的普通病房。”淮煙憤憤地說:“看來我們沒找錯地方。”走到實驗室外,淮煙用王瑞文的卡貼在電子門鎖上,果然能打開,他推開一條縫隙,觀察著實驗室的內部。淮煙天天穿梭在實驗室中間,一眼就看出這座地下實驗室到底有多先進,入眼都是最精密超前的儀器設備,一排排整齊的冰冷試驗台,試驗台上的試管裏裝著各種顏色的不明液體,有人還在試驗台前忙碌著。淮煙數了數,裏麵一共有八個人,所有人都在專注著自己手裏的東西,沒人注意門外。剛剛他們已經檢查過,這裏有充足的水跟食物,除了幾個雜物間塌了之外,地震對這裏並沒有造成太大的損害,但一些實驗設備還是壞了,實驗室裏兩個穿著白大褂的人還在試圖搶修,愁眉苦臉。其中一位最年長的男人已經半頭白發,看不出具體年齡,看起來很威嚴,像是這裏的負責人,其他人拿著筆記本圍著他正在開會,討論這兩天的設備搶修進展跟後續的實驗安排。每個人臉上都沒有可能永遠無法出去的恐懼,他們臉上是對災難的麻木,還有對實驗儀器壞掉的沮喪,更多的依舊是對實驗的執著。淮煙一個手勢,齊燁梁領著身後的人直接推門快速衝進去,很快把裏麵的人一一控製住,每個白大褂身邊都有一個人外加一個機器人。看到一群穿戴特殊裝備的男人跟機器人闖進實驗基地,最年長的負責人也辨認出,來的不是自己人,那就隻有一個可能性,他們的實驗室暴露了。“我是這裏的負責人,”男人走出來,“你們是什麽人?你們到底想幹什麽?”“我還想問你們,你們這裏是幹什麽的?”沒人說話,所有人都看著他。淮煙在實驗室裏轉了一圈,裝著福爾馬林的各種透明罐子裏泡著動物屍體,推開另一扇門,裏麵的籠子裏還關著做實驗用的貓貓狗狗,還有各種小動物,一時之間叫個不停。淮煙隨手翻著他們筆記上的實驗記錄,越翻越觸目驚心,除了向默的記憶編輯手術,這裏進行的都是地下城不允許的,有違人道的各種實驗。記憶編輯,違背人倫的基因編輯,地下城禁止的各種生化類實驗,更早的記錄裏甚至還有人體實驗。手寫的筆記本裏記錄的隻是少部分,更多的信息都在一個加了密的電腦裏。淮煙指了指電腦:“電腦的密碼是多少?”沒有人回答他的問題,淮煙又耐著性子問了一遍:“電腦的密碼是多少?”“我們不會告訴你的。”有人開了腔。淮煙扭頭去看向默,用眼神問他現在的情況應該怎麽辦。向默原地轉了一圈四處找了找,二話不說,直接舉起手邊的一把鐵椅,對著電腦就要砸,用了全力。就在椅子快要砸到電腦時,汗流浹背的負責人出聲製止:“別砸,別砸,我跟你說,我跟你說密碼。”“很好。”淮煙很滿意負責人的反應,解開電腦密碼,讓機器人把裏麵的所有數據都拷了一份。淮煙走到向默身邊,摸了摸他胳膊,對他豎了個大拇指。向默早就料到他們會說密碼,因為這裏的人比他們在意電腦裏的實驗數據,他們跟孟寧一樣,都是一群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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