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祝城淵說。兩個人是同時開口的,淮煙想讓祝城淵好好休息,他需要充足的睡眠,所以最好是一個人睡。他可太了解祝城淵了,如果兩張床挨著,今天晚上祝城淵肯定會睡不好,雖然他現在動一動都頭暈惡心,什麽都不能做。但祝城淵躺在那眼巴巴地看著他,眼裏都是控訴你不挨著我睡,我肯定睡不著。有了記憶的祝城淵,向默身上的那些顧慮已經被祝城淵都吃幹抹淨了,現在他隻想抱著自己媳婦兒睡覺,誰說都不好使。淮煙最後心一軟,心裏說算了算了,他是病號,他說了算,胳膊一抬,指揮著安諾把陪護床推過去,跟祝城淵的床並在一起。護士又來查了一次房,可能已經習慣了這樣的情況,並不覺得有什麽,還問需不需要再送一床被子進來,可以墊在兩張床的縫隙中間,這樣睡起來舒服。護士想得周到,祝城淵笑眯眯地道謝:“那還得麻煩您了。”護士抿著嘴說“不客氣”,很快抱過來一床新的被子。淮煙洗幹淨從浴室出來,安諾已經把兩張單人床鋪成了一張雙人大床,祝城淵規規矩矩躺在那,拍了拍自己旁邊的枕頭,示意淮煙躺進去。可能是白天昏睡的時間太長了,祝城淵怎麽都睡不著,而且淮煙就躺在他身邊,他更睡不著了。祝城淵被子裏的手一直握著淮煙的手,一根手指一根手指捏著玩兒,又從他的無名指腹捏到他無名指指根,來來回回好幾次。淮煙知道他在想什麽,主動說:“戒指在家裏,抽屜裏放著呢。”說完,他也反捏了捏祝城淵的無名指:“那你的呢?”“暗河爆炸之後我一醒來就是向默,手上也沒有戒指,就連戴戒指的痕跡都沒有了,我也不知道在哪裏,等回頭再問問孟寧,是他給我做的手術。”“隻是不知道還能不能找到。”祝城淵又嘀咕了一句,找不到他可能會錘死孟寧。“找不到就再買對新的。”淮煙說。祝城淵一想到三年前他是死了的,想到了什麽,心裏一驚:“那我們是不是得重新去民政局登記一次?等我出院之後就去。”淮煙含含糊糊“嗯”了一聲,說了句“可能吧”。淮煙沒說實話,當年祝城淵出事之後,作為家屬,他沒去辦理祝城淵的死亡銷戶,而且特意找了自己民政局的朋友,他們的婚姻關係一直存續。一開始他是不接受祝城淵已經死了的事實,很長時間都沒緩過來,後來接受了,但他還是不想抹掉關於祝城淵的一切,固執地單方麵保留著跟他的所有聯係。祝城淵沒那麽好糊弄,聽出淮煙話裏有話:“我記得在牛郎店裏,你認出我的第一件事,刀就架在我脖子上,逼著我跟你去民政局離婚是不是,那是不是說明,我們的婚姻關係並沒有解除?”“現在已經快十一點了,”淮煙指了指牆上的表,“我覺得我們現在最好先睡覺。”“是不是沒有解除?”祝城淵還在追問。“如果解除了呢?”祝城淵把臉埋在淮煙後頸上,深吸一口氣,又張開牙在他後頸的軟肉上叼了叼,用牙尖磨著:“解除了也沒關係,我們可以再結一次,反正我是不會放手的,之前不會,現在不會,以後更不會,睡覺吧,晚安,媳婦兒……”淮煙無聲笑了笑,唇角彎著:“晚安……”作者有話說:明晚雙更會晚一些更新寶子們~第64章 二更合一(一更)一個星期之後祝城淵出了院,醫院外麵還有記者蹲著,他們直接走特殊通道,從地庫開車離開。爆炸的事還沒平息,除了爆炸之外,新聞裏還在報道另外一件事祝城淵死而複生。爆炸那天祝城淵跑進警戒線內,摘掉頭盔的那一刻,很多記者都拍到了他的正臉。對於祝城淵死而複生的解釋,淮正卿在爆炸案後的第二天就對外做了聲明,先是感謝大家的關心跟關注,隨後承認他就是祝城淵。說因為三年前的暗河事故,祝城淵大腦受了非常嚴重的創傷,失憶了,之後就一直在迷尹街,最近才回地下城。這次爆炸祝城淵又受傷住院,所以後麵他需要很長一段時間來專門調養身體,最後委婉表達了不希望媒體記者去打擾他。有人問祝城淵身體恢複之後還會不會恢複他的職位,淮正卿並沒正麵回答,隻說目前身體要緊,其餘要看他個人意願。三年前整個地下城都知道,暗河事故之後並沒有找到祝城淵的屍體,有相當一部分人曾經說過人可能還沒死,現在終於得到了證實,在網上討論得沸沸揚揚。有人吹噓自己是神算子,說自己早就說過了,沒有找到屍體,那就是等於沒死。有人替淮煙高興,說深愛之人死而複生,沒有什麽比失而複得更幸運圓滿的事了。也有人說,淮正卿的聲明漏洞百出,現在的祝城淵其實是假的,隻不過跟原來那位長得很像,淮煙又因為過度思念故人,所以找了個跟祝城淵很像的人,這場陰差陽錯的事故後,正好給了身邊人一個合情合理的身份而已。還說,現在那位不過是個替身,還替他感到不值。有人反駁,就算是替身又怎麽樣,淮煙那樣的人,如果他願意讓我當替身,我現在立馬去整容。迷尹街的人不少都認識向默,說他叫向默,之前也確實在迷尹街生活。還有的大聰明表示,怪不得迷尹街地震後淮煙願意拿出私人場地給迷尹街當難民營,原來是為了愛,真讓人感動。祝城淵坐在沙發上,看評論看得熱火朝天,時不時點評一句,一會兒搖頭皺眉,一會兒點點頭表示十分讚同。但在看到那句說他是替身的時候還是忍不住了,自己注冊了個小號,在網上連發幾十條反駁。他可不是替身。淮煙不在意網上說什麽,熱度過兩天就會降下去,他被一直躲在家門外的記者煩得不行。淮煙把家裏所有的窗簾都拉好,一絲都不透,每次出門也是直接從電梯進地下車庫,車玻璃上貼著反向黑色車膜,記者拍不到車裏麵。祝城淵在家待了整整一個星期,那些記者實在拍不到什麽了才走,但偶爾還是會折返回來突擊一次。祝城淵接手了那盆蘭花,盡心盡力養了三天三夜,在他的精心照料下,葉子又有了發黃跡象,看得安諾在旁邊直掐人中,趕緊叫來淮煙補救。淮煙三令五申,不準祝城淵再澆花,再澆就要死了。祝城淵隻好去給小烏龜皮皮喂食,邊往烏龜盆裏扔肉沫邊感歎:“還是我們皮皮結實,怎麽樣都行。”--淮煙從抽屜裏找出戒指,戴在手指上看了看,戒指圈還是大了點,直往下掉。當年他摘戒指,是在祝城淵死的那一年,他整個人瘦得很厲害,體重下降太快,戴了好幾年的戒指變大變鬆,他怕戒指會丟,就摘了收進抽屜裏。記者有次拍到他跟章君昊從酒店裏出來,鏡頭焦點對著他空空的手指上。第二天的頭條新聞配文說,淮公子夜生活豐富,已經摘了跟祝城淵的婚戒,徹底走出亡夫之痛,開啟多彩新生活。也是從那條新聞之後,往淮煙身邊湧的人總是不斷,有的是聞著味兒了,自己湊上來的,還有的是有心人刻意的安排。淮煙被那些人弄煩了,又把戒指戴回了手上,但還是擋不住亂七八糟的人。淮煙還記得,他當初跟一個醫藥公司的客戶吃飯,也是現在的時節,冬天裏最冷的時候,客戶約在山裏的溫泉酒店。那天客戶身邊還帶著兩個長相出眾的年輕男人,一上來就熱情地給他介紹,像是推銷什麽熱門產品。淮煙一眼就看出來對方打的什麽主意,雖然心裏膈應,但對方也沒做什麽出格的事,他也不好說什麽。上半場的飯局一切正常,他們都很老實,隻是單純地吃飯聊合作。酒過三巡,到了後半場,客戶頻頻示意那兩個男人給淮煙敬酒,大有要把他灌醉的意思。淮煙沒喝,客戶又用話暗示淮煙,讓他晚上玩得開心一點,還說帶湯池的房間已經給他安排好了,酒店的隱私方麵做得很好,讓淮煙不用顧慮別的,隻要盡情享受就行。客戶喝得臉紅脖子粗,扭頭囑咐自己帶過來的那兩個男人,晚上一定要伺候好淮總。淮煙對其他男人沒有興趣,更沒有三人行的惡趣味,客戶的話,還有逐漸往他身上伸過來的手著實把他惡心得不輕。他忍無可忍,舉起酒杯站起來走到客戶身側,客戶還以為他要跟他喝酒,端起酒杯就要跟淮煙碰杯。淮煙笑著舉高手裏的酒杯,那杯酒直接扣在了客戶頭頂,又踹開身側手快摸到他大腿的男人腰上,桌子也給掀了,發了好大一通火。那天之後,淮煙永久性把那家醫藥公司拉入了黑名單,不許淮氏集團跟他們再有任何來往。淮煙一開始之所以會答應客戶去那家溫泉酒店吃飯,是因為他跟祝城淵曾在那裏住過幾次,所以趁機想去待兩天。他跟祝城淵第一次去那家溫泉酒店之前吵了一架,至於吵架的原因,淮煙已經不記得了。吵完架還沒和好呢,祝城淵因為工作又去了監測站。三天之後祝城淵忙完,急匆匆回家哄媳婦兒,自己還訂了溫泉酒店。祝城淵開車到家已經是半夜,淮煙都睡著了,聽到臥室的開門聲,睜眼看見是祝城淵回來了,他睡得迷迷糊糊,早就把吵架的事兒給忘幹淨了。等祝城淵走到床邊,淮煙從被子裏張開手抱了抱祝城淵的胳膊,溫熱的下巴在祝城淵冰涼的手背上蹭了蹭,嘴裏嘟嘟囔囔一句“你怎麽才回來”。祝城淵以為淮煙還在生氣,被他那麽一抱一蹭,整個人都軟成了一汪水,心都快化沒了,直接攬著淮煙的腰,把他打橫從床上抱起來,開車帶著他直奔溫泉酒店。兩個人在溫泉酒店裏你儂我儂了半宿,第二天中午淮煙才醒,手機上有五六個助理的未接電話,淮煙舔了舔發幹的唇角,瞅瞅祝城淵還睡著的那張帥臉,感歎一句他現在隻顧貪圖美色,也過上了從此君王不早朝的生活。心裏雖然在反思,但身體卻很誠實。兩個人在溫泉酒店待了整整三天,從酒店回去的路上淮煙都沒能睜開眼,更沒想起來他們為什麽吵架。在酒桌上拿酒潑了客戶,又掀了飯桌,淮煙飯也沒吃好,直接回了自己早就開好的房間,那間帶著湯池的房也是他跟祝城淵住過的那間。淮煙一個人在湯池裏泡了一個多小時,又站在陽台上抽了半盒煙,他房間的燈全關著,唯一的一點亮光是他煙頭上明明滅滅的紅色火星。一個愣神兒,煙柱上的灰積了一小截兒,淮煙習慣性用手指敲了敲煙柱,撣掉煙灰。手指一動,無名指上的戒指直接滑了下來,“啪嗒”一聲掉在了陽台上。淮煙彎腰想撿,但是光線太暗,戒指又從陽台上滾了下去,下麵是公共湯池。好在已經半夜,公共湯池沒有人,淮煙發了瘋一樣下去找戒指,酒店經理知道後封了那片湯池,最後在員工的幫助下,第二天天亮了他們才從石頭縫隙裏找到淮煙丟的戒指。淮煙把戒指緊緊攥在手心裏,指甲摳著掌心,給酒店經理道了半天謝,又充了終身貴賓卡作為補償。也是從那次之後,淮煙徹底把戒指收了起來。(二更)記者終於不在家門口守著了,祝城淵也著急想知道自己的戒指丟哪裏去了,又去了一趟關孟寧的地方。淮煙給他設置了最高權限,他現在隨時可以自由出入。孟寧還沉浸在實驗室毀在地震裏的悲傷中,看守說他已經不吃不喝好幾天了,怕他真的把自己餓死,他們隻能強行給他注射營養劑。祝城淵開門進去,孟寧毫無反應,也不看進來的人是誰,想著無非就是又要給他注射營養劑的看守或者機器人。孟寧就躺在那張小床上,已經完全瘦脫了相,臉頰深深凹陷,雙眼下麵像塗了炭,祝城淵以為自己見了鬼,還把自己嚇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