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以珩卻說:“我隻是做我自己想做的事,我不覺得這是什麽很特別的好意。再重來一次,再遇到滕安,不管是在那一夜的急診,還是那個傍晚的急診,我都會盡我所能幫助滕安。”然而,在這一刻,嚴以珩不知道的是,滕酩的心裏竟然也在想著跟他一樣的話。他想,就算早知道會是這樣的結果,再來一次,他還是會……一頭紮進去。他是沒有辦法不對嚴以珩動心的。他心裏還有很多想說的話。自從滕安生病之後,他的心好像也逐漸變得僵硬起來。那些年裏,病房裏走了一個又一個的病患,看久了,心裏也很難再有什麽波瀾了。直到遇到嚴以珩,那顆逐漸變得冷漠的心才又重新恢複了熱情和生機。滕酩捏著自己的掌心,在他們這段關係即將走向結束的最後一刻,半開玩笑地說了一句真心話:“好過分啊以珩,就不能說個謊話騙騙我嗎?”然而,他又沒有真的給嚴以珩一點點時間,讓他來編出這個謊話。滕酩立刻又說:“開玩笑的我喜歡你……是我自己的事,你別管。”他伸手碰了碰嚴以珩的耳垂,低低地重複了一遍:“……你別管。”然而,他沒想到的是,嚴以珩……還是給出了回應。他捉著滕酩撥弄自己耳垂的手,醞釀了許久,緩緩開口道:“滕酩,不管……你和安安到底是怎麽想的,我想說的是”他扭頭看著滕酩,嘴角綻開一個淺淺的笑容:“這個冬天……因為有你們兩個在,我真的覺得非常溫暖。”滕酩點了點頭,也笑了。他想,嚴以珩竟然說,這個冬天,是因為有他們,才變得溫暖。滕酩搖著頭笑笑,明明……那人自己,才是太陽啊。太陽會升起,也總會降落。白天和夜晚都會交替,更何況是短暫停留過的溫暖和陽光。滕酩想,遇到嚴以珩的這兩年裏,他也擁有過很多回憶了,不是嗎?如果非要說還有什麽遺憾的,那大概就是……他低頭看看自己的手剛剛沒來得及最後再握住他,以後大概也……沒有再跟他十指相扣的機會了。回家的路上,兩人一路無言。話都說到這裏了,滕酩今晚自然不會再厚著臉皮跟他一起上樓。車子停在小區門口,嚴以珩解了安全帶,卻遲遲沒有做出下車的動作。“其實我……還是沒有完全明白。”他說,“滕酩,別的也就算了,有一件事,你必須得答應我。”滕酩伸出右手,比了一個“不要說話”的手勢。“我不答應,我不同意。”滕酩極認真地說,“以後,滕安的事情,我不會告訴你的。他……他有他自己的命,他能好好活著,那當然皆大歡喜。但如果……”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最後一次碰了碰嚴以珩的臉頰,溫聲說道:“所有的痛苦、悲傷,不能讓你承擔這本來就跟你無關。”平時挺好說話的人,在這個時候犯了強。嚴以珩說不動他,最後隻……問來了兄弟倆出去度假的時間。滕酩無奈道:“到時候安安又要說我。”嚴以珩卻很鄭重地說:“道別需要一點……儀式感。他倒是覺得跟我道過別了,我可還沒準備好!”他低聲說:“我需要這個機會。”*這段談話結束之後,滕酩果然如他所說,再也沒有主動和他提過滕安的事情。不僅如此,他大概也……正在讓自己淡出嚴以珩的世界。而嚴以珩……中間也有幾次,實在想要問問滕安最近身體如何,有沒有認真吃藥,有沒有按時複查,但最終也……還是忍住了。有時他看著手機,又覺得手裏這東西陌生得很。現代社會,這樣發達的科技,想要聯係誰聯係不到呢?滕安想的那些東西,在如今這個社會裏,根本沒有能夠實現的可能。可他們又……切切實實地斷了聯係。他們同在陽城,呼吸著同一片空氣,甚至有可能在下一個路口擦肩而過。但……他們真的沒有再見過麵。時間拖拖拉拉,過得很快又度日如年。轉眼間,7月已經進入了中旬。滕安和滕酩出去度假的時間到了。大概是顧著滕安的身體,這次出門既沒有坐飛機也沒坐火車他們坐郵輪出去的。嚴以珩挺早就出發了,感到登船大廳時,一眼就看到了那兄弟倆。前後不過半個月的時間,再見到他們,嚴以珩居然覺得,已經有些陌生了。他背著手慢悠悠朝他們走去,就像……見到兩個久違碰麵的老友一般。滕安先看到他,小孩像是不敢相信,甚至揉了揉眼睛再三確認。之後……眼睛就紅了。他扁扁嘴,扭頭看看滕酩,又重新看向嚴以珩。黃豆那麽大的淚珠啪嗒啪嗒掉下來,滕安狼狽地抹著臉,眼淚卻怎麽都抹不幹淨。嚴以珩笑著上前抱住他,取笑到:“男子漢不怕光頭,但是怕見我,是嗎?”滕安哽咽著叫他:“以珩哥哥……”嚴以珩又氣又無奈:“你呀!小沒良心的。”滕安這個性子……跟滕酩有點像,肚子裏裝了那麽那麽多的話,見到最想見的人時,硬是能忍著一句話都不說出口。他用兩隻手來回擦著眼淚,嘴裏隻會叫嚴以珩的名字,想說的話、想解釋的話,什麽都沒說。不過,嚴以珩也已經不再需要他來解釋什麽了。“好啦,別哭了。”嚴以珩掏出兩張紙巾放到滕安手裏,“馬上就要上初中的人了,還哭。”他像從前很多次一樣,張開雙手抱住滕安。“孩子長大啦,我都抱不動了。”嚴以珩笑著點點滕安的鼻子,“以前還能背你呢,現在背不動了。”滕安擦幹淨臉,不好意思地笑笑:“我太胖啦!”嚴以珩歪著頭看他,幾秒鍾之後搖搖頭。“不是的,安安隻是長大了。”在眼淚又一次決堤之前,滕安背過身去,先一步擦幹了眼睛。之後,他湊到嚴以珩耳邊,低聲對他說了一句話。“告訴你一個秘密,以珩哥哥。”滕安靜悄悄地說,“我很怕死。”嚴以珩看著他,黑亮的眼睛裏是柔柔的暖意。“所以,我一定好好活著。”滕安趴在他的耳邊,說話的聲音很輕,每個字卻都準確無誤地傳到了嚴以珩耳中。“我一定好好活著,你放心吧,以珩哥哥。”他在這裏停頓了一下,再開口時,聲音帶了點害羞的笑意。他開玩笑道:“嘿嘿,等我長大了,我回來娶你呀!”嚴以珩也笑了。他把滕安抓到麵前,屈起食指在他腦門上彈了個腦崩。“男的跟男的不能結婚!”嚴以珩壓低聲音,“你娶不了我!別做夢了。”滕安傻乎乎地笑了。登船的檢票口已經在催促了,嚴以珩抬頭看看,輕輕推了一把滕安的胳膊,說:“假期快樂,小初中生。”他的笑容淺淺的,溫暖,安心。“……好好活著,滕安。”“嗯!”滕安點點頭,胖乎乎的手攥成了拳頭,“男子漢一言既出駟馬難追!我一定……好好活著。”滕酩一直在後麵,等到他倆說完了話,才攬著滕安的肩膀離開。他衝嚴以珩點了點頭當做打過了招呼,其他的,就沒再說什麽了。嚴以珩目送他們檢了票,準備離開時,又聽到身後的小聲喧鬧。滕酩把行李放在一邊,跑到檢票口對工作人員說了些什麽,隨後閘機口打開,滕酩匆忙跑了出來。嚴以珩來不及問他出了什麽事,便被一把拽走。滕酩粗魯地把他推進茶水間旁邊隱蔽的角落,攬著他的腰,急切地吻了上去。檢票大廳的廣播響起了催促登船的通知,滕酩仿佛完全沒有聽到,依然牢牢握著嚴以珩的肩膀和他窄窄的腰,把那兩處的衣服捏得盡是褶皺。這個激烈的吻隻持續了短短的幾秒鍾,卻已經足夠讓嚴以珩的嘴唇變得酥麻泛紅。一吻結束後,滕酩按著他的後腦,兩人的額頭緊緊地貼在一起,呼吸交纏。頭頂還在反複響著催促登船的廣播,一牆之隔的腳步聲隱隱約約,在這個隨時可能被人發現的地方,滕酩終於……沒有再壓抑著內心的情意。他喃喃地說:“我真的舍不得你,以珩……我真的,很愛你。”但他卻也並沒有真的奢望能夠得到太多回應。說完這句話後,他又不舍地撫著嚴以珩的臉頰,低低地說:“……我走了。”嚴以珩“嗯”了一聲,拍了拍他的手背,低聲道:“去吧。”*送別的場景並沒有想象中那樣悲傷,反而因為得到了滕安“好好活著”的承諾,而變得……輕鬆了。不過,滕酩當真把滕安的要求貫徹到底了這趟假期履行,朋友圈裏一張照片都沒發。是鐵了心要從嚴以珩的世界裏徹底淡去了。早就知道了會是這樣,嚴以珩也不再為這件事情繼續煩惱。這一年已經過去了一半,是時候總結一下恒譽的業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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