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淮這人慣會吊人胃口,大概是惡劣性子作祟,從小到大,他也沒少被誆過。遲淵指尖摩挲鋼筆筆端,微微眯起眼,覺得自己心態轉變良好,當初成曄跟他說陸淮可能對他有意思時,他驚覺成曄的腦子是在富家子弟窮奢極欲的生活中糟蹋許久,才會有這種想法,但現在,他心裏卻不由得覺得......有那麽一絲可能。反正兩人目前陷入微妙的和諧,不似以往見麵就掐,遲淵看陸淮也順眼很多,頭一次見著陸淮生來帶笑的眼睛,體會到文字描述裏“攝人心魂”四字的含義。嗯,陸淮確實長得挺好的。但陸淮對他的心意尚不清楚,他遲淵不會做莽撞蠢事,何況陸氏和遲氏交情匪淺,做什麽都得掂量著點。想到此處,遲淵神色淡了點,就這麽耗著吧,畢竟,未說出口的真心,是不用負責的,再者,這真心的斤兩,也不清楚呢。遲淵略帶自嘲地打量了番自己,試圖推測出陸淮可能喜歡自己的蛛絲馬跡,結果是想到兩人針鋒相對的數十年。他不覺得同樣的情景,他見陸淮麵目可憎,對方卻能喜歡上他。片刻怔愣出神,手機因來電清脆作響,將他扯回現實。看見屏幕上的陌生號碼,遲淵皺緊眉,毫不猶豫地拉入黑名單不出意外地話是方棲名。相愛兩年,他怎麽不知道對方原來這麽纏人,都已經分手,還能有多餘精力拉拉扯扯。遲淵覺得諷刺,既然有這麽多不舍,當時他願意等解釋的時候,為什麽不說,現在難道就有委屈了?他沒時間搭理他。而且,遲淵抿緊唇線,想到兩人之後不斷爭吵、意見不和的倦怠感即使沒有這檔子爛事,分手不過早晚問題。既然如此,他倒扣上手機,眉目凜然,就更沒有糾纏的必要了。平白無故被攪亂心情,他心思微動,垂眸,目光落到右手邊的櫃子上他當年也不知道抱著怎樣心思,鬼使神差地把陸淮送的表放了進去,夥同各種飾品一起,今天倒是想起來了。而陸淮推門而入,就見著遲淵目不轉睛地盯著身前櫃子看,他輕咳一聲。“你?”“你怎麽進來的?”遲淵被陸淮突然開嗓的驚了下,他擰眉問,“現在遲氏安保係統這麽不合規麽?”“怎麽?”陸淮淡笑著睨了遲淵一眼,“總不能你看我不順眼,整個遲氏都要一致對外吧?”說著,他走近些:“更何況,我們在合作。”眼見著遲淵不自然地眨眼,陸淮止住話,淡淡發問:“為什麽不接電話?”遲淵疑問,他低眉去瞧手機,果然發現在方棲名之後,有幾個未接來電,隻不過他心煩意亂摁下靜音,便沒察覺。“沒聽到。”算是解釋,他抬眸盯著陸淮問,“找我有事?”“嗯。”眼見著遲淵神色變化卻不願多說,陸淮心領神會地輕巧掀過這一頁,簡潔說道,“校慶邀請,你不去麽?”顯然忘記此事的遲淵,他低眸看表,發覺大概還有半小時,立刻站起來,手忙腳亂時餘光瞥向好整以暇的陸淮,詫異表示:“你還在這?”陸淮眸中含笑,應得輕輕巧巧:“等你一起。”遲淵沒想到這個回答,看向陸淮時正對上那雙顧盼生輝的眼睛,猝不及防地被閃了下,他喉結微動。不知為何眼前人動作突然慢了,陸淮眼中掠過一絲打量,他接到校慶邀請時正在醫院裏,可能是國外那兩年的過於混亂,尋常感冒斷斷續續,總不見好。今日嗓子還有些啞,他順手拿了藥。低聲悶咳著,陸淮本準備去外麵等,抬眸卻瞥見一截白皙手腕橫在眼前。遲淵給他倒了杯水。他微訝,對上遲淵麵色不虞,自認動靜不大,卻沒想到被對方注意到。確實動靜不大,遲淵皺眉想,他每一次見這人都臉色不好,難道不知道身體最重要麽?於是給人接了杯溫水,卻莫名來了火氣:“生病了自己不知道?”這算別扭的關心麽?陸淮斂眸淺笑,接過水:“不嚴重。”“你還要去回校演講?”遲淵不解。“嗯。”陸淮見遲淵關心不似作偽,想了想解釋道,“帶了藥。”遲淵氣場陡然沉了,他不容置疑道:“我送你去醫院。我上次見你,你麵色就不好,現在還是這樣,陸淮你自己不上心的麽?”脫口而出的關心讓兩人都愣住。陸淮眸色暗了瞬,他看向突然沉默的遲淵,明白對方也對這突如其來的在意而感到陌生,為了緩解尷尬,他笑道:“我得去,不然不是隻有你一個人出風頭?”陸淮語調清淺,好似說的是自己真實想法,而遲淵擺明不信,同樣的話,他可能會說,但陸淮不會。就像......遲淵咬唇,順從了自己心裏的想法,每一次不相讓之後,凡是他贏了,陸淮何時同他爭彩。不過兩人目前的關係沒熟到那份上,見對方堅持,遲淵也不好再勸。於是咬牙道:“隨便你。”陸淮看著人悶聲走到前麵,不知是何滋味的歎了口氣,眸中閃爍著說不清的希冀卻轉瞬便匿沒不見,想到方才的場景,他總覺得遲淵是知道什麽了。卻也不清楚遲淵到底明白了多少。他捏著掌心,終是將所有情緒壓抑到無聲。十幾年都過來,好像也不急這一時。陸淮摩挲著腕間紋身,神色一點點黯下。..街燈幾處,煙火百家,沿河密密鋪開,倒影在細細波紋上,於黑暗中璀璨異常。陸淮跟著人走。畢業,似乎意味著某些禁忌解除,都想要好好抓住青春的尾巴,起哄者開了第一瓶酒,事情便順理成章地不受控製。遲淵身為班長,自然是重點“關照”對象。陸淮見人一杯杯飲,知道勸不住,況且以他的身份去勸,極容易被認為是挑釁。於是他隻能在旁邊看著,淡淡地拒絕別人灌他酒。等到散場,遲淵有些神誌不清,不過醉了起碼周身刺不那麽尖銳,由著他將人塞進車裏。怕人喝酒吹夜風頭疼,但遲淵拗勁上來,偏要來堤上小道走。怕人出意外,他隻能跟著。瞧著人臉上帶著微醺的酣紅,陸淮覺得自己的理智也被風吹得不剩多少,某些情緒隱隱作祟。“陸淮。”遲淵突然止住步子,嗓音染上醉意而有點黏糊,他被叫得一愣。遲淵站在他一尺之外,鳳眸存有繾綣熱意卻渙散開,整個人倒是氣勢凜然。陸淮看著好笑,欲走上前去,卻被人叫住。“你站那。”醉酒的人說了後麵一句忘前一句,遲淵又突然低頭嘟囔:“討厭陸淮。”全然不知道自己話中的“你”與“陸淮”有什麽關係。陸淮眉眼染上淡淡無奈,他嗯了聲,即使知道眼前的人醉了,還是習慣性地隱藏自己的真實情緒,扯出一抹笑道:“為什麽要討厭他?”這個問題好難。遲淵自詡聰明的腦子此刻完全轉不過來彎,他隻覺得眼前這團黑影故意找自己不痛快,恨聲說:“你也好討厭,和陸淮一樣討厭。”陸淮立在原地,淺笑中略微帶苦:“那......他怎麽才能不那麽討厭?”遲淵抱住自己,緩緩蹲下,一邊搖著頭一邊小聲說:“他高高在上......不在意任何人......也不在意我......”“我最討厭他。”未曾意料到的回答。陸淮咂摸著這幾個字,覺得遲淵自己可能也不明白自己的想法,“最討厭”三字奇奇怪怪地讓人心裏泛酸。他不善言辭,不太會表達,於是此刻隻能捧著“最討厭”三字掂量,裏麵有多少在乎的比重。眼中倒映著湖色,卻比最閃亮那顆星星還耀眼,遲淵飄飄然竟然覺得自己在天上,而星星在眼前,他搖搖晃晃地走近仍站在原地的陸淮,捧起對方的臉。陸淮欲撤後半步,又怕人摔倒,隻好扶著,他微垂著頭,卻感覺眼尾一片溫熱,全身陡然僵住。遲淵捧著心心念念的“星星”,喉中莫名起了幹渴,引誘他俯身去吻。含著水光的眸子當真是亮極,陸淮驚愕地忘記了闔眼,看著遲淵麵帶情意地吻在他眼眸,心跳聲在此刻沸反盈天。“喜歡......”遲淵得到“至寶”,呢喃著喜歡。多年沉澱的教養即使醉酒也仍在發酵,陸淮眼見著遲淵放開他,手突然在身上摸索,好似在找什麽東西,還沒待他問出那句:“喜歡的是什麽?”就被人握緊手腕。遲淵未經允許親了“星星”,便拿出自己的東西來換。他拿出一把糖,遞給陸淮,然後歪頭思量了會,又抽出一隻筆,抓著陸淮的手,在上麵寫了一個詞“étoile1”,才心滿意足地放開。“我的......星星......”陸淮擁著醉倒在懷中的人,對方蹭在他頸窩,緩緩說出這四個字,他雙手將擁抱鎖緊,眸深如墨。*作者有話要說:上一章忘記說了,陸淮:我眼光沒你那麽差!這不就是暗戳戳誇遲淵好麽!嗚嗚嗚遲淵:為什麽我總在喝酒......陸淮:有的人總是忘記約定我:吃瓜jpg,遲憨憨,你還得再喝一場......(1是法語星星的意思第13章 百年校慶,算得上a大今年最大的盛典,故而熱鬧非凡。人群熙熙攘攘,縱使陸淮和遲淵有人領著,也總疑心會在下一秒,被正在校內進行的不知名活動而擠開。不過是離校兩年,陸淮穿過人流,看著周遭富有朝氣的臉,莫名來了些陌生感。他正怔愣著,就被遲淵拍了下肩。“別看了,陌生是正常的。”遲淵粲笑著,似能一眼看穿他想法,下巴朝東邊一棟新樓揚了揚,“你走之前,我不是正在做一個項目麽,賺了些錢便捐給母校了。”陸淮瞧出人暗藏的得意,眉眼染笑:“嗯,沒想到遲總還挺大方。”“當然......”對方的話語聲陡然弱下,陸淮疑心,卻被遲淵一把拉入懷裏,他正低著頭,被人猝不及防地一拉,下巴狠狠撞在遲淵肩上,兩人俱是悶哼一聲。“你......”陸淮吃痛地咬牙,回過神卻察覺到手腕還被遲淵緊緊握在掌心,眸色暗沉,不自然地低聲道,“突然發什麽瘋?”遲淵沒好氣地揉著肩膀,聞言不免氣笑,他鳳眸上揚正準備回擊卻瞥見陸淮已然泛紅的下巴,默不作聲地吞回幾個字:“你走路......注意點,差點被人撞到......”沒想到是這樣的理由,陸淮詫異地看向遲淵,卻發現人扭過頭去,悶聲往前走,他眸光閃了閃,像是明白了什麽,唇角微勾。他提步跟上,瞥見遲淵擰眉,隱隱有些懊惱,明白對方是對這忽然互相關心的關係不適應,適時遞過話頭,他抿著笑:“我又不是避不開。”遲淵聽到熟悉嗆聲,下意識準備反唇相譏,迎麵卻看見自己導師,他站住不動了。陸淮沒等來回應,下意識抬眸,正好看見教過他國民經濟學的王老帶著幾個學生往他們這邊走,步履不停,他仔細去看,還看見一個熟悉麵孔本科期間的副班長,陸淮想了想,推測對方現在應當是王老的博士生。感受到遲淵僵直的脊背,陸淮眼睫顫了顫,嘴角掛起一抹笑,趁著距離還遠,低聲調侃道:“離校兩年了,還怕導師?”遲淵咬牙強調:“這是敬重......”“陸淮?!”韓英正跟在導師身後最近論文上刊,還要很多細節要討論,卻不想走著走著看到故人,他怕人走,連忙揚聲喊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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