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我懷了死對頭情敵的崽 作者:渡慈 投票推薦 加入書簽 留言反饋
繃緊的弦陡然鬆散,他眉睫拓下陰影,眉宇漸漸舒展開,就像是釋懷了般。一直固執停留在一個時間節點的是他,不肯向前的也好像是他,所以在交錯相向的時間裏, 他妄圖伸出手, 把過去與現實交疊在一起,但已經隔了那麽多年, 他可能高估了自己的喜歡, 也低估了自己忘卻的能力。他加深愛意的過程隻是不斷重複那些過往, 然後每次、次次在現在的軌跡裏留下些許痕跡,所以他不愛了,應當也很容易簡單吧,不過是靠重複罷了,又有什麽不可以的?陸淮微抬起下巴,目光霎時變得有些冷淡,恰逢遲淵掀起眼,入目是他所熟悉的矜傲,他眨了眨眼睛,這是太久未見的陸淮。對方總是眉目倦怠,若有似無的隱忍仿若帶有血腥氣,他先前不明白,後來便隻剩下心疼。現在覺得心疼似乎也有點不夠格,他的陸淮就是應該這樣,矜貴又驕傲,他自覺的愧疚,不對等的憐惜,自以為的退讓,與侮辱又有什麽區別......遲淵苦澀地挑起唇,一切與愛無關的表達,陸淮從來都不需要,他悟性太差,現在才明白一點。所以他到底該怎麽做......“陸淮......”在內心輕而緩地喚了這麽一聲,遲淵目光略瑟縮,他咬緊唇瓣,怕不小心,真的泄於唇齒。不願再被誤會著,或許也有幾分話說清楚便不必一直糾纏的心思,陸淮半闔上眼,想了想解釋道:“不管你相不相信,我沒有騙你,甚至為了避免你落套,我修改過合同,並且我一直全程參與,但不知道哪裏出現問題,最後落到你手裏仍然是最初的那份。”“遲淵,你想要知道的,我給你了......”遲淵呆愣幾秒才恍惚地抬眸,他看著陸淮蒼白的臉色,和這如例行公事般的解釋,他甚至毫不懷疑對方的下一句便是斷掉關係,於是他有些急促地想去握住陸淮的手,舔了舔幹涸的唇瓣。“不是......我......”我當然是信的......我信......話到唇邊,他似乎已經感受到陸淮嘲弄的視線,自覺地咽回去,腦中的警報尖銳又歇斯底裏,恍若在重複“輕易”二字。說信實則不信,又何其虛偽。既然不信求證過,他的相信也應該一步步嚴絲合縫,而不是情緒上頭便給出允諾。這樣的允諾,空耗期待,一文不值。陸淮迎著遲淵堅定的目光,稍有不察被人握緊手,他不堪其中熾熱而低垂眉睫,想著遲淵又會說出些什麽表達立場。“好,我會查清楚。”遲淵一字一句懇切說道。既然我們之間的信任如此薄弱,那麽我們便用一個個事實來奠定信任的基礎,而不是用毫無力度的“我信”和不中用的甜言蜜語。陸淮,我這樣算不算懂了些?聞言,陸淮抽回手的動作稍稍停滯,不過也隻是半瞬,便很快斂住所有情緒,不露分毫。隻是遲淵不鬆開。他索性攤開手:“所以,遲總現在可以把我的東西還給我嗎?”什麽是我的東西,不言而喻。遲淵不自然地抖動眼睫,稍稍抿緊唇,語氣略弱:“......我可以......留著麽?”“給我。”陸淮不容置疑地眯起眼,再次重複。也是,他憑什麽留下?遲淵可能自己也覺得好笑,扯著唇,卻不知怎的,沒笑出來,唇角弧度詭異,尷尷尬尬,他隻能妥協般抿直唇線。“......好。”陸淮此時情緒微地平和些,即使冷汗涔涔,疼痛卻不似方才那般激烈,他不著痕跡地往後靠了些,軟枕支著他腰背,總算不感覺小腹一陣陣發緊。想通便斷念想,他處事一直以來是如此,便就是如此。他為遲淵破過太多例,這次不想了。稍嘲地撩著唇角,他掀起眼,看著遲淵舉著沉重的步子朝他走來,手裏捏著那日記本。邊頁泥濘,是熟悉模樣。隻是封存太久,再次展露在他眼前,即使記憶裏鮮明,也有刹那覺得陌生。他的視線不動聲色地從遲淵滿是紅點的手背掠過,接過日記本。畢竟是死物,指腹甫一接觸覺得涼,他微微用力,然而遲淵仍拿著。“希望遲總不要出爾反爾。”客套疏離的話語,平日裏也算是聽慣了,不明白陸淮心意的時日裏,他們用這稱呼打趣揶揄,現在卻是覺得沒有活氣,胸口沉悶極了。大概是每次他們這樣互相稱呼,或多或少均明暗交雜著對立吧。他之前以為這是和陸淮唯一的聯係。畢竟陸淮對誰都淡漠,從未把在意表現得多出分毫,他仗著宿敵的名號,堂而皇之霸占陸淮的注意力,已是獨一無二的特例,卻未曾想過,陸淮早就將特例全數默認給了自己。他垂眸落到手背顯露的紅點處,此時更加密密麻麻,像是縈繞在他咽喉的藤蔓。陸淮漠視的徹徹底底,也是他咎由自取。前幾日對方疼到迷糊還不忘同他說上一句“抹藥”,現在則是徑直略過,連詢問都懶得付諸於口。他喉結滾動,得出四字的確活該。半晌他才找回自己的聲音,解釋自己舉動的含義:“......本子有點髒,我先替你處理幹淨些吧?”陸淮眉目陡然冰冷,他似笑非笑地挑起眉,控製不住因情緒上湧而顫抖的聲線:“髒?”遲淵猛地回過神。“既然髒,便更不能汙遲總的眼睛了。”陸淮加大力氣,狠狠把日記本從遲淵手裏抽出。他眼睛不眨地將其打量遍,嘲諷地想,確實不幹淨。藏匿了這麽多年。也好,本來他就是準備毀幹淨的。指尖捏緊中間線,他眼睫重重霜雪,似乎在此刻落盡,再擋不住絲毫情緒。遲淵開始心慌。紙頁撕起來很容易,隻是那些泥點附著其上,實在太久太久,把覆蓋的地方也變得堅硬,於是便多存留了片刻。“陸淮!”他沒顧遲淵的喊聲,從中間扯開,便隻剩下一般,他依舊慢條斯理,甚至淡漠的神情也未改分毫,如果沒有他顫抖著的手。“不要......陸淮.......”遲淵聲音低啞得近乎可以忽略。陸淮猶然未覺,細長的指尖丈量了下紙頁的寬度,撕毀得幹淨利落,沒半點猶豫。念想這件事,通常都需要些寄托。是久未人住,陳設不改的房間,是星朗月明,極具儀式感的承諾,可能也是一張時日很久的碟片,是夜夜陪伴的玩偶,大概都屬於寄托。可一旦寄托沒了,念想散開也應該很容易吧。至少知道,從物理意義上,那麽點存在已然不見了,所以再怎麽惦念,惦念熬得再久,也就成了浮萍,無根的東西,死得也快。所以,斷了吧。陸淮機械化手中的動作,終於一頁一頁變成了一片一片。碎片化的白紙,即使黑字清晰,洋洋灑灑開,也似白雪。也是,那年初雪,遲淵回複他那句“當然”時,他就該毀掉這東西了,拖了這麽久啊......於是那些不可說出口的心意,在眼前幻化,指尖將那疊紙片拋出,他看著“白雪”緩緩下沉,似乎聽到他曾問出口的那句“真這麽愛麽?”不了。那句話,從來就不止是問的遲淵。處理幹淨。陸淮拂過額頭的冷汗,掌心按揉著小腹,隻是莫名掌心冰涼,不適感並未減少分毫,但他竟然還笑得出。“遲淵,就當從未存在過。”遲淵腦海裏隻剩下一個念頭。他周遭世界靜默至極,眼睜睜看著陸淮動作,他指尖掐進掌心,依然無知無覺。他看著溫熱變成死灰,飛到他眼前,墜落到地麵。嚐到口腔裏的血腥氣,他抑製不住地幹咳,一聲一聲,越來越重。他跪在地上。聽見陸淮對他說,就當從未存在過。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