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子朝又剪了好些楊梅放進筐裏,從樹上一躍而下,自己也捏起一顆扔進嘴裏嚼了嚼:“嗯,熟透了。”楊梅的滋味蓋掉了先前“大白免”的甜膩味,江聞皓忍不住又連吃了好幾顆,被酸爽的果汁衝得眯起了眼。覃子朝很少見到這位總冷著臉的小少爺露出現在這副帶著點稚氣的表情,月牙眼半眯著,腮幫被楊梅頂出了一塊小小的圓,讓人想要上前戳一下。江聞皓吐出果核,就看到對方正用一種看小動物似的眼神注視著他,臉瞬間就又僵了。“你那什麽眼神?”覃子朝收回視線,彎腰拾起竹筐:“走了,這麽多應該夠你吃的。”江聞皓“嗯”了聲,兩手插兜地跟在覃子朝身後朝屋中走去。梁下,覃子朝將竹筐放在門邊,回頭看了江聞皓一會兒,溫聲道:“謝了啊,江聞皓。”“什麽謝……”江聞皓話說到一半,意識到覃子朝說的應該還是過期奶糖的事,垂著眼無所謂地聳了下肩,“不用,雲姨也是好心。”一隻手忽然伸到他的頭頂輕輕揉了揉:“好孩子。”帶著身高碾壓的動作依舊讓江聞皓倍感不爽,他閉了閉眼,麵無表情:“覃子朝,你當我是狗麽?”……作者有話要說:第13章 雨夜幾聲震天撼地的炸雷過後,狂風裹挾著瓢潑大雨席卷了山林。窗外樹木劇烈搖晃,總覺得隨時都有可能被攔腰劈斷。雲姨徐秋雲已經回屋睡下了,覃子朝燒了些水和江聞皓簡單洗漱完,躺在他的單人木板床上,熄滅了燈。覃子朝怕窗戶封閉的不嚴實往裏掃雨,就讓江聞皓躺在外麵,自己貼牆睡在窗下。這床雖說比學校裏要稍寬些,但也沒好多少。兩人並排躺著,免不了身體會嚴絲合縫地貼在一起。覃子朝剛洗完澡身上還是熱的,散發著舒膚佳香皂的味道。江聞皓來前也沒想過自己會這麽跟人回家了,沒帶換洗衣物和洗漱用品,就跟著用了回舒膚佳,加上穿得又是覃子朝的t恤,現在感覺整個人都被對方的氣息附著。屋裏一靜,就隻能聽到屋外的暴雨聲。窗戶被風撞得哐哐直響,吵得江聞皓原先那點睡意也沒了。“你冷麽?”覃子朝突然問。他聲音放得很輕,怕吵到雲姨休息,“怎麽腳這麽涼。”江聞皓本能地往裏收了收腳,翻了個身:“還好。”覃子朝沒再說話,一陣的響動後,一隻手臂伸了過來攬住了江聞皓,背後跟著抵上一片滾燙。江聞皓身子一僵。“上次下雨就發現你身上涼。”覃子朝的語氣比江聞皓的反應自然很多,“怕打雷?”“嗬,瞎特麽扯。”江聞皓猝不及防被揭了短,條件反射地迅速否認。身後傳來覃子朝的低笑,脊背貼著的胸膛跟著起伏。江聞皓向來不喜歡跟人挨得這麽近,但此時實在抵擋不住這熱源的誘惑,就這麽僵硬地保持著一個姿勢。“我也有怕的東西。”覃子朝很適時地找補,“怕打針,小時候聽說隔壁家的啞巴就是生病打針給打啞了,就一直害怕。有次發燒被我媽帶去衛生所,醫生愣是戳彎了兩根針頭,都沒戳進我屁//股裏。搞得我現在身體好得很,壓根不敢病。”“嗯……”江聞皓頓了頓,“但我真不怕打雷。”“好,不怕。”覃子朝幫他掖掖被角,“快睡吧。”“嗯。”…………江聞皓閉上眼,深吸口氣。半晌嘴角抽了抽,笑出了聲。“幹嘛,又樂什麽。”覃子朝也跟著笑了。“你屁//股也太特麽硬了。”江聞皓滿腦子都是醫生拿著注射器,對著彎了的針頭欲哭無淚的樣子,先前暴風雨帶來的不適消散了許多。“怎麽不說是我肌肉發達呢。”覃子朝感覺到江聞皓的體溫回升了些,便將摟他的手收了回來,怕壓著他。身上的重量突然消失了,江聞皓不知為何竟有些不習慣。但也總不能要求讓覃子朝再把手搭回去吧,他舔了舔腮幫斂去笑聲:“這下我可拿著你了,識相的往後做人做事多留神些。”“放心,絕不犯在您手上。”江聞皓調整了個舒服點的姿勢,重新閉上眼:“睡了朝哥。”覃子朝的神情微微一滯,片刻後,藏在黑暗中的眸光變得柔和:“好,明天早上帶你釣魚去。”……雷雨交加的夜晚,江聞皓還是不可避免的做了那個夢。起初仍是穿著白色連衣裙的女人坐在花田裏,手中的吉他被小男孩任性的搶走。她的眼底帶著寵溺和無奈,起身親切地喊著“小皓,慢點兒跑。”朝小男孩追去。下一秒,小男孩光著腳縮在小床上,懷裏仍抱著那把比他大出許多的吉他。沒有陽光也沒有花田,偌大的房間裏隻剩下他自己。電路箱被雷電劈斷了,屋中的燈閃爍了幾下後徹底陷入黑暗。男孩瞪大眼,看著窗外的樹影倒映在牆上,揮舞著幹枯的枝椏,變成了故事裏青麵獠牙專吃小孩兒的怪物。而後,他聽到樓下傳來汽車發動的聲音,車燈透過窗簾縫隙照在床頭櫃擺著的小鴨子鍾表上,淩晨三點半。有人推開他臥室的門,接著便聞到一股濃重的酒臭。手電筒倏然亮起直對向他的眼睛,他聽到江天城用啞得不像話的聲音對他說:“江聞皓,你媽沒了。”沒了。什麽叫…沒了?江天城的眼中布滿通紅的血絲,很嚇人、很陌生。吉他摔落在地上,嗡的一聲琴弦震顫,他被吵得緊緊捂住了耳朵。江聞皓猛地睜開眼,恰好看到了驟然劃過的閃電,像極了手電筒刺向他瞳孔的光。現實與夢中的景象重合,他驚喘著從床上坐起身,如同溺水般大口呼吸。覃子朝被身旁的動靜驚醒,正對上了江聞皓在黑夜裏那雙瞪大的、失焦的眼睛。他的額頭上布滿一層汗,攥緊被角的雙手用力到骨節都凸顯了出來,整個人止不住地發抖。床頭燈被覃子朝打開,屋子被暖黃色的光線鋪滿。覃子朝沒有著急詢問江聞皓怎麽了,直到他的呼吸逐漸平緩了些,才伸手安慰地拍了拍江聞皓的肩。江聞皓被人觸碰,身子又微微抖了下,怔怔地看向覃子朝。覃子朝見慣了江聞皓平日裏那副淡漠的、鋒利又倔強的眼神,頭一次看到他如此脆弱的樣子。放緩了聲音安慰道:“沒事了小皓,你做噩夢了。”江聞皓沒說話,有些機械地抬起頭,顯然還沒完全從那場夢魘裏恢複過來。又過了許久,他的嘴唇終於動了動,用很小很小的聲音問:“覃子朝,雨怎麽還不停?”……覃子朝起身下床,讓江聞皓稍等他一會兒便撐著傘出了屋子。他走後裏屋的房門輕響了下,徐秋雲也被吵醒了,她披著衣服一出來就看到江聞皓正一個人抱著膝蓋蜷在床上,神色略詫異了下,但還是很快來到江聞皓麵前。“怎麽了小皓?”徐秋雲小心翼翼地問。江聞皓用手使勁搓了搓臉,搖搖頭:“沒,做夢了。對不起雲姨。”徐秋雲聞言輕聲說了句“傻孩子”,便挨著床沿坐了下來,伸手摸了摸江聞皓的頭:“是不是換環境不習慣了?我也是,一離了家就睡不好。”見江聞皓呆呆看著自己,徐秋雲衝他笑了下,又露出唇邊淺淺的梨渦,讓人莫名的安心。“小朝呢?”“媽,怎麽起了?”房門被人推開,隻見覃子朝端了碗熱牛奶進來。奶是學校發的,他每個周末都會攢著帶回來給徐秋雲喝。徐秋雲見到覃子朝手裏的碗,連忙認同地點頭說:“對對,喝點熱牛奶要睡得好些。小朝,你照顧好皓皓啊。”“我知道,你快去休息了,別著涼。”徐秋雲又摸了摸江聞皓的頭,這才起身重新回屋去了。“來把牛奶喝了。” 覃子朝將牛奶遞給江聞皓。江聞皓看著還在冒熱氣的奶,沒去接。他不喜歡喝奶,總覺得有股膻味兒。見江聞皓不動,覃子朝笑著逗他:“別說還要朝哥喂啊。”江聞皓皺皺眉,表情總算有了些生動。“朝什麽哥?憑什麽你是哥?”“自己睡前喊的,又不認賬了?”覃子朝把碗往江聞皓麵前遞了遞,“快接著,不然放涼了。”“不用了,我不愛喝奶,睡覺吧。”江聞皓移開眼就要往下趟,被覃子朝摁住。“聽話。”覃子朝語氣重了些,但一想江聞皓才剛被噩夢嚇到,也不忍心真凶他,最後放緩聲音說,“喝完刷好牙,我就再跟你講個秘密。”……結果覃子朝的這個秘密說的相當應付,大概就是他在附近的菜地裏見過一隻黃鼠狼跑進隔壁老頭家裏,後來目不識丁的老頭寫了一手好書法。說是秘密,其實就是個鄉村傳說,江聞皓甚至懷疑這就是覃子朝隨口胡謅出來應付他的。後來江聞皓也不知道自己是什麽時候就睡著了,也沒再繼續那個夢,等到醒來時天已經蒙蒙亮。雨停了,屋簷上的積水順著玻璃窗滴在窗沿種的那盆辣椒上,紅彤彤的色澤鮮豔。他盯著辣椒看了會兒,就聽到身邊傳來覃子朝的聲音。“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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