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觀光第二天/格雷格酒店501室(晚上11點~)


    我(櫃內樣刻)將交到手上的原稿讀完,並說道。


    ?……串中弔士是誰啊??


    ?我寫得很詳細了啊?


    病院阪一邊用浴巾擦著頭發,一邊微笑地回答。


    ?是我表妹的病院阪迷路醬的後輩喲。初中一年級,十三歲?


    ?你,真的和這種家夥是朋友嗎?說是惡魔的孩子不如說是惡魔的父親一樣的中學生啊……讀著都讓我覺得惡心啊這孩子。不是你編造出來的人物吧??


    ?沒錯,他是動畫原創人物……雖然想這麽說,的確是實際存在的呢。充滿惡意卻不會侵犯,充滿殺意卻不下定決心——小說裏我也寫了?


    稍微擦幹了之後,病院阪拿起了可以說是酒店的客房裏唯一能夠使用的吹風機。也許是因為吹風機太吵,又或許是因為別的什麽原因,她接下來的話都非常大聲。


    ?那孩子是怪物喲。再也不想見到他了?


    ?…………?


    ?小說裏,設定成新年一過就給他打電話了呢,其實從去年見麵之後,至今也沒有聯絡過。上次好不容易讓我贏了能立刻逃走,下次就很難說了呢——不,正確的來說是假裝贏了然後逃走吧。如果說什麽讓大姐姐來教育你吧這種自大的話,搞不好自己也會栽進去。我還沒有不怕死到敢隨便靠近被牢籠囚禁的野獸喲?


    ?嘿……?


    去年年底,被病院阪拜托準備深夜巴士的車票,似乎是和那時相關的事呢。明明是個家裏蹲還有自閉症,沒想到意外地充滿行動力呢。


    ?先不提這個。病院阪。為什麽要把我,改成那個串中弔士君啊?


    ?如果和我一起來倫敦的不是樣刻君——這樣的假設小說啊。就像小說中弔士君把自己寫成了樣刻君一樣,我把樣刻君寫成弔士君嘛?


    ?那個弔士君的各種行為也都隻是你寫出來的吧——好複雜啊!這小說終於開始莫名其妙了啊?


    我將筆記本還給病院阪。


    ?趁我在浴室裏的時候,居然能寫出這麽多無聊的東西啊?


    ?說無聊還真是過分呢。我們不是朋友嗎??


    ?我可不想被在小說裏抹去朋友存在的人說……你看好了。第四章我就把你寫成夜月?


    ?你想寫的話就寫吧,但是這樣的話你們要以什麽目的,花誰的錢來倫敦呢?


    這個,說的也是呢。誰陪病院阪來都行,但是我不陪她來就不可能。這種互動小說對我來說還真是壓倒性的不利啊。


    ?由於你開的玩笑讓我有點混亂了,到底哪裏是真的哪裏是假的,讓我重新整理下。即使是現實也讓我有一種如履薄冰的感覺。說不定就連現在我說的話也隻是小說的內容,而我們根本就沒有到倫敦來,其實病院阪,隻是在你的根據地保健室裏,給我看你寫的小說而已?


    ?藥不能停啊?


    ?而且,大概,那本小說?


    我指著我還回去的筆記本說道。


    ?到了最後,結果一定是什麽都沒發生。如果不這麽收尾的話就無法解釋了?


    ?啊哈哈。最終章也不知道會是你還是我來寫,隻能期待那時候的執筆者的才能了。不過,目前想要確認真實和謊言的想法是沒錯的?


    ?好吧?


    我點了點頭。


    ?你是病院阪黑貓?


    ?恩?


    ?我是櫃內樣刻?


    ?是啊?


    ?這次的旅行是你的遠房親戚的委托,我則是作為陪同者。作家先生——卡德魯?萊亞斯氏找你的親戚商量,他醞釀了三年的新作小說是『受詛咒的小說』,並且『讀完小說的人一定會死』。於是想要調查這件事的真相?


    ?沒錯喲?


    ?讀了新作小說而死亡的兩人——一個是作家先生的妻子,一個是作家先生的編輯?


    ?非常正確?


    ?但是?


    仿佛是在咀嚼剛才讀的小說的內容一樣回想著的我說道。


    ?妻子不是自殺而是交通事故而死,編輯也不是自殺——而是病死?


    心髒病發作。


    和妻子的死一樣,不存在事件性——的死法。


    ?然後還有我的很小的手提包之類的,穿的鬆鬆垮垮的外套之類的,還有對你性騷擾之類的小事就不要一個一個仔細確認,不然就沒完沒了了?


    ?沒錯呢——剛才樣刻君所說的可全部都是現實中發生過的呢。順帶一提在羅塞塔石碑前一動不動的樣子,還有把大本鍾和倫敦塔搞錯的插曲,都不是弔士君而是你喲?


    不過你根本就沒有什麽ds啊手機之類的,那些東西都算是我的構思吧,病院阪笑著說道。這順帶提的都是讓人討厭的事啊。而且,明明叫塔那麽把它當塔有什麽不對的。


    ?另外我在夏洛克?福爾摩斯博物館和杜莎夫人蠟像館裏的表現寫得太誇張了喲?


    ?去和弔士君抱怨吧?


    ?才不是。那一部分,以及整個第一章在我的小說裏是設定成弔士君寫的,然而實際上第一章是我寫的,第二章是你寫的,第三章又是我寫的,這樣的順序才是正確的?


    ?……但是,在第三章,你說自己『在極其有限的條件下,相信幽靈的存在』,但是之前你明明說自己絕對不相信幽靈的存在。所以我才在第二章讓你說出了那樣的台詞啊?


    ?那部分就當成創作上的表現吧。我也是個人啊,當然也會說謊?


    ?你這麽一說我就更搞不清楚現實了啊。算了……?


    感覺越糾結就陷得越深。仿佛深陷沒有底的沼澤之中。不,更像在海裏被海草纏住了腿。


    ?無論怎麽說,都是很過分的玩笑呢。我和你,將實際上遭遇交通事故和病死的人甚至偶爾坐在邊上的僧人,寫成了殺人事件的被害人?


    ?有什麽關係嘛。至少,比起現實,我們的故事還更有趣?


    這句話和之前在飛機上的發言類似,病院阪毫不忌諱。這想法讓我覺得和之前弔士君的如出一轍,可是現在(被病院阪唆使而寫下了第二章)我也是共犯了,沒法指責她。


    ?但是,作家先生要是看到了這個肯定會生氣吧??


    ?沒關係。他看不懂日語?


    ?哈——不過也是?


    ?結果啊?


    接著,病院阪以一種厭煩了的口吻說道。


    ?隻是這位神經質的作家,因為偶然身邊最親近的兩個人的死亡,強行和自己三年寫成的新作聯係起來吧。所謂作家啊,都是些偏激的人,如果他這麽確信了就再也沒法推翻了。明明是找人來商量,而實際上就是像他人灌輸自己的觀點,所以才讓人覺得麻煩。笛吹還真是替我找了份苦差啊。那個不務正業的家夥,發現事情變麻煩了,就拋給我撒手不管了。這麽看來,笛吹和那位作家是朋友這種設定都讓人懷疑。也許隻是小說裏的虛構呢?


    ?終於開始認真地懷疑現實了……?


    ?但是我對他們的友情是真的抱有疑問啊。因為隻是通過信件交流,實際上從來沒有見過麵?


    ?沒有實際見麵也能產生友情可以說是充滿現代感吧。不如說我們已經跟不上潮流了。不過還多虧那個笛吹和那個被認為神經質的作家先生,我們才能來到倫敦。還是不錯的吧?


    ?是呢……其實我們現在真正的旅途地不是倫敦而是巴黎?


    ?別再說那種會讓人混亂的話了啊!?


    有些心動了啊。


    雖然明知道是謊言,但是還是心動了。


    ?但是,病院阪……那接力小說,下一章輪到我寫


    了吧……雖然不能讓夜月登場,但是我根本就不認識那個弔士君,所以你的同伴還是變回我吧,沒問題吧??


    ?好啊。隨你高興啦。反正隻是寫著玩?


    ?寫著玩——這還真是惡趣味的玩法呢。但是,回頭想想,這接下來已經寫不下去了。妻子的死和編輯的死,這些素材已經用完了。已經沒有東西能讓我寫了?


    ?不是還有嗎——樣刻君將證明『被詛咒的小說』是真實存在的這樣的設定,將那些謎題全部解開就行了?


    ?把最難的部分交給我了啊。你這不是和笛吹一樣嗎?


    ?撒手不管的構造是病院阪家族的藝術呢?


    ?但是,小說裏的內容先不說,病院阪,事實上究竟是怎麽樣呢?雖然你嘴上說撒手不管,但是也不能放著作家先生的麻煩不管啊。我們可是明後天就不得不回日本了啊?


    ?放心吧。我怕你擔心所以才沒有說起過,其實我已經安排好了?


    ?哎??


    ?兩天前的晚上,作家先生請我們吃中華料理的時候給過我一捆紙還記得嗎??


    病院阪這麽說,我才想起來了。的確我記得有那麽回事。我以為沒有什麽必要,所以也就沒有在第二章的小說裏提到——不如說和作家先生共進晚餐的全部內容由於我不怎麽會英語,所以就大膽地省略了。


    ?但是,那個,是事件的資料吧?是關於妻子的交通事故和編輯的心髒病發作的詳細報告——?


    ?說起來你不覺得相當厚嗎?


    ?恩……?


    的確——相當厚呢。粗略估計大概有上百張。當時,我的確是很在意的。但是作家先生隻是找病院阪商量,所以反正是和我無關的,結果很快就忘記了。


    ?所以我才說你是個簡單的人啊?


    一臉無奈地望著我的病院阪,但是沒想到接下來的發言卻完全超出了我的預料。


    ?樣刻君。那個呢,就是作家先生醞釀了三年的新作小說的複印稿喲。標題到現在還沒有確定,我們就先稱它為『被詛咒的小說』吧?


    ?……哈??


    ?從日本出發之前,通過笛吹,我拜托他把小說帶來的。樣刻君,將作家先生的猜想推翻的最簡單迅速的方法是什麽呢?沒錯——隻要讀完小說的人沒有死就行了?


    隻要有一個例外,詛咒的法則就會被否定——病院阪,不假思索地說。


    ?難,難道病院阪——?


    ?恩,這兩天。我都抽空在讀這本『被詛咒的小說』。終於剛才讀完了?


    ?…………?


    ?相當有趣呢?


    這還真是樂天的感想啊。由於太過吃驚,我一時失語。這家夥,趁我洗澡的時候,不但在寫小說——還在讀小說嗎?


    ?喂喂,你這是什麽表情啊,樣刻君——在不相信詛咒這一點上,我們的意見是相同的吧。所以這個方法是最快的了?


    ?詛——詛咒如果是真的話怎麽辦?萬一,詛咒是真的話要怎麽辦啊?


    ?哈?


    我好不容易擠出了一句話,與之相對的病院阪卻回給我一聲冷笑。


    ?所以說哪來的詛咒,幽靈什麽的也不存在哦。妻子的死也好編輯的死也好,全部都是偶然事故也沒有方法可以證明,但是沒有方法證明也就意味著不需要證明?


    ?但是——如果是召喚突發事故致人死亡的詛咒呢?


    ?你什麽時候變成了肯定詛咒的那派了,樣刻君?真是麻煩呢——我除了大聲喊著追殺我的人什麽都不怕哦。你想一想吧,隻要讀一本小說,就能參加單人就要花上幾十萬円的旅行,沒有比這更大的便宜了吧?


    ?那——至少,讓我也讀讀吧,那本小說。怎麽能讓你一個人上這種危橋呢?


    ?這根本就不是危橋啊,不如說是倫敦塔橋啊。安全安全。而且這本小說,全英文的啊?你讀不了吧。如果你一定要讀的話我也沒有理由阻止你,不過我覺得你一個晚上也讀不完呢?


    ?…………?


    可以說是完全無法反駁啊。這家夥還真的是,當發現的時候已經把該做的全部做完了啊——無論寫小說還是讀小說。當然,我雖然也不相信什麽詛咒——但是病院阪黑貓卻輕鬆地跨過了那條線。不如說比起我,病院阪才更是簡單的人。


    不會靠近討厭的東西。


    完全無視樸素的東西。


    這才是正確的生活方式吧。


    ?那麽那麽!樣刻君,差不多該上床了吧。說好了明天要看白金漢宮的衛兵交班的吧,一定要早點起來啊。好不容易我把生物鍾調到了倫敦時間。還有,除了那個之外的明天能讓樣刻君大吃一驚的東西,你就好好期待吧。不過,如果樣刻君說害怕詛咒睡不著的話,要我抱著你一起睡也是可以的喲?


    病院阪露出了十分燦爛的微笑。就算你擺出這麽陽光的表情,我的內心也開朗不起來啊,但是如果說出來的話就等於是拜托她陪我睡了,結果沒法組織出語言,到最後隻能閉上嘴了。


    2觀光第三天/格雷格酒店501房間(上午8點~)


    卡德魯?萊亞斯氏——以及許多以作家作為職業的人,都被病院阪黑貓總結為神經質,但是說到神經質,我覺得沒人能超越病院阪了。這也是在第二章的接力小說裏我沒有提到的事——比如說這座酒店,那是當時我們在這我連名字都不知道的酒店裏辦完入住手續之後的事。病院阪她,福爾摩斯模式全開,在房間裏四處轉悠,想要仔細搜索一下這個我們即將停留5天的房間有沒有什麽可疑點。她難道還真以為房間裏會裝竊聽器或者監視攝像機嗎,連抽屜內部都不肯放過的她的行為,讓我覺得已經足夠和常識告別了。而且這個雙人標房是兩個人同睡一間房的,無論是昨天還是前天,病院阪絕對不會比我先睡著,也絕對不會比我晚起床。弔士君麵對病院阪的睡相浮想聯翩,然後又在小說中進行細致描寫之類的,全部都是她的構思而已。就算是假裝睡著,她也一定不會睡著。那一定不是因為對我不夠信任(如果是這樣的話,就根本不會安排我們睡在同一個房間),而是她自身根本的性質,或者說是她的個性吧。


    但是,今天——觀光第三天。


    倫敦的第四天。


    我比病院阪更早醒來了——往旁邊的床望過去,病院阪仿佛沒有在呼吸隻是閉著雙眼。閉上眼的病院阪,這讓人實在是難以想象,所以一瞬間我甚至想問這是誰。我拍了拍自己的臉頰。(當然不是因為想到了什麽不純潔的事隻是想讓自己清醒一下),打算到浴室洗一下臉。


    於是穿起了吊在衣櫥裏的校服。襯衫有些皺了呢。恩。要不要買件t恤呢。可是,我這幾天也花了不少了,要買衣服之類的話,可能需要向病院阪借錢了……沒錯啊她不會借給我的啊。她已經在接力小說的第一章裏就表明態度了。反正病院阪很快就會醒過來吧,我也沒有特別在意不讓腳步發出聲響,但是,她居然一點都沒有醒來的跡象。如果要去白金漢宮看衛兵交班,算上移動需要的時間,30分鍾後就不得不出發了,真不像她啊。果然還是不太習慣外國的生活而感到疲勞了吧——本來她就是個身體柔弱的女生。反正我不看也沒差——雖然這個時期有交班的隻有這麽一天,如果錯過了今天,大概我們這次就看不到了,也沒辦法了。


    ?…………?


    啪。我拍了拍手,並不是突然想到了什麽。隻是病院阪居然還沒有起來,讓我覺得不可思議而已。她也不是那種如果不睡飽就起不來的人——就算起不來,也會有一些無意識的動作吧。


    為什麽——一動不動呢。


    甚至都不在呼吸。


    蓋著被子


    總覺得形狀有些奇怪啊?


    ?額……恩,小黑子同學……??


    輕輕地,不知道為什麽我現在才開始注意著腳步聲,開始拽床單。如果沒什麽忒別的話,這個應該能以朋友之間的玩笑糊弄過去吧。但是,什麽特別的都有了,而且是非常嚴重。


    病院阪的左胸,深深地插著一把刀。穿透了學校指定的運動服,穿透了她那神秘的,或者說大膽又自豪的形狀美好的胸部深處,病院阪仿佛被釘在了這狹窄的床上——如果說得更殘忍一點,就像昆蟲標本一樣被插著。


    已經太遲了,我的直覺告訴自己。之前的接力小說裏,旁邊的和尚是被全金屬製的非常小的水果刀刺死——編輯充滿絕望地刺殺自己的小刀具體什麽樣沒有明確的記載,而現在貫穿病院阪的刀,是戰爭電影裏經常出現的軍刀。比起穿刺,更適合破壞,粉碎目標的刀。我用手試著握住了刀柄,毫無反應。


    ?病——病院阪?


    我試著喊她——當然不可能回答。但是我,雖然毫無辦法,也深知為時已晚,也依然無法停止呼喊她。因為,明明胸前被如此殘忍地刺穿,病院阪的表情,卻非常平靜,絲毫沒有痛苦或是恐怖的跡象,真的就隻是睡著了一樣。


    ?騙人的吧——喂?


    詛咒?


    被詛咒的小說?


    讀完小說的人一定會死——詛咒?


    不,那種東西不可能存在——怎麽會有這麽扯的事。即使讀完『腦髓地獄』也沒有人發狂一樣,讀完卡德魯?萊亞斯的小說而不幸身亡的那兩個人也一定,隻是偶然而已。反正,隻要是活著的人,總是會死吧?如果世上有讀完之後就能不老不死的小說的話,那才值得讓人稱讚不是嗎?這麽想的話,這世上存在的所有小說,就連我和病院阪合作的接力小說也一樣,都是讀完之後一定會死的小說。比起發狂,還更貼合實際,非常真實的宣傳語啊。


    不對,思考偏離方向了。潛意識中似乎想要考慮一些無關緊要的事來逃避現實。想要讓自己遠離眼前的狀況。冷靜一點。我是個非常簡單的人。至少病院阪是這麽看我的。就連旁邊座位的人死了也不會動搖的。所以現在我也不會動搖的。因為我很簡單。很簡單——就連親愛的朋友被殺了也不會動搖。應該是不會動搖才對。之前提到的弔士君的話會怎麽做?要怎麽打破現在的狀況?也許他這時候已經陷入恐慌,拚命呼喊,說不定一邊流淚,一邊親吻已經死去的病院阪的臉頰。然後全部都忘記一般一個人去白金漢宮。至少,按照病院阪寫的第三章裏的串中弔士的形象來看就是這種感覺。


    那麽我該怎麽做?


    叫喊嗎?流淚嗎?吻她嗎?


    都不是。


    首先——思考。


    如果要說是否聯絡警方——一般來說是必須的吧。這沒有什麽選擇的餘地。但是,我根本不知道英國警署的電話。要和『蘇格蘭場的各位』取得聯絡,不知道要播哪個號。也許查一下的話就能找到,但是由於多了這麽一道手續,卻留給了我選擇餘地。


    要說為什麽的話因為這個房間是個密室。雖然不及作家先生的地下倉庫——不,那個倉庫本身也是病院阪的構思——酒店的房門都是自動上鎖的,從外麵沒法打開。很顯然的密室。病院阪黑貓被殺害,也就是推理小說中常見的——密室殺人。而且這完全不可能是自殺。在被刺殺的身體上蓋上床單。病院阪本人是絕對做不到的——沒錯。就像作家的妻子和編輯一樣都不是自殺——也不對,那些隻是小說裏的解密篇,那兩個人的死隻是偶然。糟糕,又搞混了。根本就沒有貫徹我簡單的作風。總之,雖然病院阪『有搞不懂的事就想去死』,諸如這樣非常強烈的自殘傾向,實際上也在多次我麵前想要了結自己的性命,但是自己刺入自己胸口的話,也絕對不可能擺出這樣的姿勢。這個可能性被排除了。


    那麽接下來值得懷疑的可能性是什麽呢?


    密室的內部,睡在一起的——我。我將病院阪殺害的可能性——太過大意的我居然直接用手握住了那把刺在她胸口的軍刀刀柄上。大概指紋能被清晰地采取下來吧。即使如此,如果這裏是日本的話,我也一定會給警方打電話的吧。向『櫻田門的各位』求助。但是——這裏並不是我居住的國家。


    語言不通啊。


    我沒有自信能和語言不通的人說清楚現在的狀況旅行的目的以及其他各種問題——而且遇到這種情況卻沒有叫喊或是嚎哭反而很可以,絕對是犯人候補。根本就不能保證對方有心情聽我解釋——不,說要解釋語言根本就不通啊。就像病院阪所說的,我連入關檢查的時候都是用日語通過的。


    而且還有很長的時間。


    離開倫敦是明天晚上的飛機——也就是說這房間明天還回來清掃。所以,如果掛上請勿打擾的牌子,病院阪的屍體也沒人會發現。也就是說——思考的時間還能追加。也就是說接近二十七小時——我還有如此足夠的思考時間。將病院阪殺害的犯人,我親愛的友人殺害的犯人——我要把他揪出來。我重新用床單蓋上病院阪,拿起自己的手提包和裝有卡德魯?萊亞斯先生的小說的複印稿的病院阪的旅行包,離開了格雷格酒店的501房間。密室的門,從內側的話很輕易就能打開了。


    3觀光第三天/聖詹姆斯公園(下午3點~)


    先讓分析一下為什麽在接力小說的第三章,病院阪要把同行者的我變成弔士君。那當然是因為她想要找我茬。『如果不是樣刻君而是弔士君陪我來說不定更好呢』這樣的想法——也許並沒有,但是想讓我產生這種想法而無法平靜的陰謀肯定是有的。但是,其他的還可能,諸如我並不適合擔任懸疑小說的偵探角色之類的,病院阪潛在的思考。與第一章不同,當解謎的任務不是留給自己而是交付同伴來擔任這樣的設定確立時,我就已經失去了作為小說中角色登場的資格吧——但即使這樣,硬要說的話,我覺得弔士君這個人物也完全不適合偵探角色啊,即使如此病院阪也認為至少比我好。雖然我自己也感到丟人,但的確就是這麽回事。實際上,在之前學校裏發生的殺人事件,到最後我也什麽都做不到。


    但是我不得不思考。


    殺害病院阪的方法。


    ?…………還真是簡單啊?


    似乎是病院阪搞錯了,今天的白金漢宮並沒有衛兵交班。反正是挑一天來舉行的,大概是明天吧。也有許多旅客大概為了不錯過,都帶著碰運氣的心情來了,宮殿前聚集了相當多的人——或者其實本來預定是在今天舉行的,結果被取消了吧。本來就不是什麽表演,所以就算有變化也不會大肆宣傳吧。不僅無法使用語言,連錢也不知道怎麽用的我(紙幣也就算了,為什麽零錢除了英鎊還有便士這種輔助單位呢,這算是類似日本的『銭』吧),為了拜訪白金漢宮坐不了地鐵也坐不了tai,隻能步行過來,真是白跑了。現在冷靜想想,隻要掛上了請勿打擾的牌子,我也沒必要非得離開酒店啊,一不小心就按預定的日程行動了。如果要調查殺人事件的話,明明留在酒店的房間更好——不,其實一定是因為我,無法忍受和病院阪的屍體共處一室吧。


    即使如此我也沒有想要折回的打算,我走到了宮殿旁的公園,聖詹姆斯公園。大概算是一座自然公園吧,湖麵上天鵝和野鴨在戲水,樹林裏鬆鼠們在玩耍。在這麽近的距離觀察鬆鼠還是第一次。雖然不知道病院阪喜不喜歡動物,不過回想起來她昨晚說的驚喜就是這個也說不定。我想她應該不至於會有把自己的死當成驚喜這麽重口的趣味。


    這裏還真像個動物園啊。動物被散養著的動物園——不過,猶豫太過接近人類,這些鬆鼠大概也喪失野性了(被鴿子追得到處逃)。


    說不定在附近還能買到餌食呢,但是不知道怎麽用錢的我,是肯定不會買的。帶出來的病院阪的旅行包裏,當然放著她的錢包,但是我總不能隨便用她的信用卡吧。而且原來黑色信用卡居然是是高等級的卡讓我吃了一驚。還真的不知道。病院阪在小說裏,故意讓弔士君來說明,也算是繞著圈子告訴我(或者應該說是戲弄我)。而且,使用信用卡是需要密碼的。


    ?哈……?


    明明文明程度和日本基本是沒差的(如果考慮到物價的話,反而是日本更高呢),語言不通,不甚了解,讓我有種在秘境中迷失的感覺。連歎氣聲都冒出來了啊。而且終於發現自己在這四天裏,到底有多依靠病院阪。故意以一種緩慢的速度步行,但是,我根本就沒有目的地。就算想要和病院阪的遠房親戚,這次旅行的發起者名叫笛吹的人取得聯係,我也不知道他的聯絡方式——而且絕對不能和作家先生聯絡啊。


    他肯定會認為我們受到了他的小說的影響——雖然以前聽說過小說會造成最大影響的就是作者本人這句話——剛讀完?被詛咒的小說?的病院阪被殺死了的話,眼下擁有最大嫌疑的就是卡德魯?萊亞斯氏。因為他肯定,是知道我們下榻的酒店的——


    ?『詛咒』什麽的根本就不存在——而且如果真的存在的話,那就應該像之前的兩人一樣,遇到交通事故或是心髒突發之類的偶然性的死法。現在仿佛就像我們的接力小說的謎題一樣,被刀具穿刺而死,那種詛咒絕不存在?


    作家先生,知道病院阪讀過了『被詛咒的小說』——也知道她否定了『詛咒』的存在。出版之後的話那倒也無所謂。作家先生本人也沒可能把看完小說的人全部殺光——但是出版前,不希望他所謂『詛咒』存在漏洞。就算來找她商量,其實也根本就不肯能認為從日本大老遠跑來的人能幫上什麽忙——所以把病院阪給殺了——嗎?如果假設作家先生就是犯人,那麽就是這麽回事了。來到倫敦的第四天。計算著她差不多該讀完了,就趁她熟睡的時候襲擊她——對於睡眠很淺的病院阪來說,必須一擊必殺。在共進晚餐的時候,他已經知道了我的英語水平有多糟糕,所以根本不擔心我會去看小說。所以我才沒死。在被殺了的病院阪的旁邊,呼呼大睡。


    雖然非常牽強,但是這個故事值得推敲——值得思考。雖然老實說,真的會有人為了本小說就殺人嗎——也有可能是非常神經質的作家先生,猶豫身邊連續的變故讓他變得瘋狂了這種解釋,更貼近實際。但是——不考慮這種牽強的情節,那麽病院阪在倫敦被殺害的理由我就再也想不到了。


    但是,具體的手法又是如何呢?


    犯人是怎麽殺人的?


    房門是上了鎖的——同樣神經質的病院阪根本不相信自動鎖,連鎖上的鏈子也掛好的。就算是酒店的工作人員,也是打不開的——不用說窗戶也都被關死了。如果要說什麽具體的手法,那麽同處一室的我——櫃內樣刻是唯一能行凶的人選。不過,這麽一來,這把軍刀的入手方式就很值得懷疑——但是實際上病院阪並不是我殺的。當然也沒必要考慮。


    如果這是小說的話,我這麽想到。


    這場景,隻是我和病院阪一起寫的接力小說的一部分。第一張是病院阪視點,第二章是我的視點,第三章又是病院阪視點,所以,沒錯,現在的第四章就是我的創作。由於在第三章被病院阪徹底摸消了存在而心存餘悸,為了報複在第四章將病院阪直接設定成被害人——如果是這樣呢,我這麽想。


    那樣的話,就好辦了。


    隻要在解決篇裏隨便把謊扯圓滿,然後等下一章出現——隻要這樣病院阪就能複活了。不,本來她就沒有死,用複活這樣的詞也許不太恰當——總之,與往常一樣,又回到了我的身邊。我也不用像現在這樣絞盡腦汁思考了。


    『很有一套嘛,樣刻君。雖然隻是小說,但是居然把我給殺了還真是了不起啊,敗給你了。不過反正要殺,不如殺得手法更華麗一點啊。在睡著的時候被偷襲,作為我的死法還真是太樸素了。啊哈哈』


    之類的。


    在我腦海裏浮現出笑得很快活的病院阪的姿態。


    但是我再也聽不到病院阪那樣的小聲了——病院阪黑貓的死並不是虛構,而是現實。怎麽殺都感覺殺不死的家夥就這麽被殺死了。果然我的內心無法承受這巨大的打擊。為什麽會變成這樣呢——『詛咒』什麽的就算不存在,病院阪也肯定也是不得不看完作家先生的小說的吧。被這麽隨便拋過來的麻煩事,也要親身親自去完成,結果,她就是這麽一個大好人——非常容易流露感情,非常容易被感情所束縛,並且被感情所刺穿的人。


    明明就搞不懂他人的感情。


    明明根本就不知道你死了我會是這樣的心情。


    ?你如果死了的話,我絕對會相信你是自殺的——病院阪?


    越思考就越陷越深,不知不覺就走到了聖詹姆斯公園大道的盡頭(似乎這條路被歸在了長跑比賽的路線上。從剛才就有好多人擦身而過,互相追逐超越,相當激烈)。根據放在病院阪的旅行包裏的觀光手冊,連我也聽說過的名字,被作為約會地點而聞名的特拉法加廣場就在前方不遠處。反正都走到頭了,而且難得就在附近所以決定去看看——雖然這麽說,現在在這個國家裏,已經沒有我能約的人了。


    根據地圖找到了廣場。中央的高塔上是納爾遜提督的雕像,仿佛為了守護提督一樣,周圍固定著幾尊巨大的獅子像。在人行橫道前,我一一觀察了那些獅子雕像——等待信號燈轉綠。雖然沒什麽大不了的,但是英國的行人用信號燈,燈裏畫的步行者的方向和日本是相反的。這種細微的,根本沒什麽大不了的小區別,我卻總感到一些違和感——尤其是現在這種心情。


    ?明明是特拉法加廣場卻是獅子啊……大概日本所有的遊客來了之後都要吐槽吧?(特拉2個字假名的話和老虎相同)


    但是就算吐槽了,現在也隻能算是一個人的冷笑話啊。靠在獅子像上(說起來周圍有不少人騎在獅子上啊,不要緊嗎?)我將觀光手冊塞回旅行包——就在這時,發現了有什麽夾在裏麵,正好是介紹遊樂園的那頁。叫thorpepark的擁有各種刺激項目的遊樂園——在杜莎夫人館裏那麽驚慌失措的病院阪不可能會想去這種地方,大概是放在包裏的時候偶然夾進去的吧。夾在裏麵的是音樂會的票。


    4觀光第三天/劇院魅影(晚上8點~)


    病院阪所說的驚喜就是這個吧。說到倫敦,就是歌劇了吧。從日本出發之前就已經準備好了吧,還是說趁我幹別的事的時候讀那本『被詛咒的小說』一樣,在觀光途中偷偷買好的?總之病院阪的觀光手冊裏,夾著兩張音樂會的門票。


    演出的劇目是『劇院魅影』。


    還真是很有病院阪的風格呢——隻要曾經對懸疑作品產生過興趣的人,一定多少都知道。法國的推理作家加斯通?勒魯創作的歌劇。不過如果喜歡懸疑小說的話,大概『黃色房間的秘密』更有名吧。總之,既然是用英語演出的音樂劇,如果不至少粗略地知道劇情梗概,我根本不可能像病院阪那樣欣賞吧,大概她也是考慮到這點才安排的吧。


    結果,我一整天在倫敦街頭徘徊什麽都沒有考慮,找不到一絲線索抓不到任何蛛絲馬跡,就算如此我也沒有回酒店的打算——以票上寫著的劇場為目的地出發了。雖然明擺著現在根本不是享受什麽音樂劇的時候,但是,這可是生前的病院阪為我準備的驚喜啊——不能浪費。於是我用支離破碎的英語和工作人員交談,讓他帶我到座位。原來如此,正如病院阪所說的,就是隻有單詞這樣支離破碎的英語也是能夠被理解的。


    有一種第一次進行國際會話的感覺。


    病院阪她,會表揚我吧。


    ?……那麽,喂?


    然而我被帶到了一不得了的位置上。支撐著二樓觀眾席的柱子就在麵前,而柱子正後方就是我的座位。當然,坐在那裏是根本不可能看見舞台的。不如說在這種位置上安排座位本身就很奇怪。工作人員也一副事不關己的表情,微笑地把我帶到了座位前。搞什麽啊?難道因為我是穿著校服的日本旅客所以被鄙視了嗎,我這麽想著,但是票上的座位號清楚地寫著就是這裏沒錯。那就是病院阪的陰謀了。找茬嗎?那家夥就算死了也要找我茬嗎——不過這種可能性也很低啊。就算她好像知道很多,但是那家夥也是第一次來到倫敦啊。在這劇院裏有這麽奇怪的位置,大概就算病院阪也不會知道吧。


    但是,還真是吃了一驚啊。這次旅行最讓人印象深刻的異族風情啊。正好完全看不到舞台的,大小十分微妙的柱子。在大英博物館裏,我隻看了羅塞塔石碑,而病院阪則是逛了一大圈——就像小說裏描述的一樣。那時候,病院阪曾經說過『這裏展示的柱子也很漂亮啊』盯著一根柱子看,然後才發現這就是支撐博物館的柱子而已這樣的小插曲,是她之後才告訴我的。那個柱子一定相當漂亮吧,大概也一定不比這劇院的柱子差吧。而且事實上,還有一張票,病院阪的票,隻要坐到她的位置上就行了——但是,如果今晚是和病院阪一起來劇院的話,我肯定會把能看見舞台的位置讓給她,自己坐到這裏吧。所以,我最後也沒有換座位。


    仔細考慮一下,這也是個貴重的經驗呢。『劇院魅影』的影像在日本也是能看到的。但是這種柱子,肯定隻有倫敦的這個劇場才有的吧。不知是因為這裏是很有人氣的表演,還是現在正在流行這個,開演前5分鍾基本已經座無虛席了——除了旁邊那個空座位以外,座無虛席了。空著的座位,還真是能很舒服欣賞舞台的角度呢。雖然座位就是這麽安排的也沒有辦法,但是差距居然這麽大也太神奇了。不過,就以病院阪坐在那個位置上的感覺來欣賞吧。


    『劇院魅影』雖然大致的劇情有聽說過,但是並沒有讀過原作。而且音樂劇,我也是第一次聽。但是演奏的音樂還是聽過的。畢竟也是相當有人氣的——大概經常被用來做bgm吧。我為了能看到舞台,在柱子前左右搖晃著腦袋。幸虧隻要努力一下,還是能夠看到整個舞台的全景的。還好周圍的雖然是西方人,但是也都是些身材嬌小的女性。


    十五分鍾的休息時間,演出大概過了2個半小時。都沒有怎麽考慮,時間就這麽過去了。當然,無論歌曲唱得再怎麽高調,我也是搞不懂歌詞的意思的。偶爾的一些比較短的句子,仔細聽聽還是能明白一點。即使如此,即使撇下這一點,我應該也算是盡情欣賞了歌劇了吧。即使語言不通也能夠吸引觀眾不得不說十分精彩——作者,大概也沒有想要讓語言不通的觀眾理解吧,然而依然吸引了我,更讓人覺得精彩。在劇場的門口看到賣『劇院魅影』的麵具我甚至想帶一個回去了,果然是被感動過頭了,這東西應該價格不菲吧,放棄。


    表演的最後是謝幕,主角和反叛角色和便當角色路人角色,大家一起微笑著向觀眾席華麗地行禮。然後接受了激烈的掌聲——恩。我也一邊拍手,一邊想著推理小說,不,甚至說是所有小說都無法使用的手法啊,我腦海中的一角這麽思考著。偵探,犯人,被害人,嫌疑人,最後大家一起手牽手,向著讀者敬禮——這算什麽結尾啊。超級掃興的啊。但是能像這樣,將病院阪的死也當成創作,讓她再次對我微笑就好了,沒有比這更好的了。也許這次例外的,我非常認同這樣的結局吧。


    在場內熱情還沒有散去的時候,我就離開了劇院。雖然並不是因為和工作人員成功溝通而讓我信心大增,總之我攔了輛tai,又用支離破碎的單詞表明目的地——告訴他我住的酒店的名字。比起用外語什麽的,攔出租車本身對我來說就是初體驗。還真是隻要去做就能做到呢。夜晚的街道一樣很熱鬧,甚至讓人覺得和日本沒有什麽區別。往窗外望去,居然還有京都常見的人力車在車道上行駛,讓我吃了一驚。


    付了錢(要先下車,跑到助手席的窗口付錢這點和日本有所區別讓我有些困惑,連小費也是,全部都照著病院阪的樣子總算搞定了),回到房間。501室。請勿打擾的牌子依然掛在上麵,似乎清掃人員也沒有進來過——其實有些酒店就算掛上了這牌子也會毫不介意進來打掃的,其實我還是有些擔心的。


    病院阪黑貓她。


    保持著和早晨相同的姿勢,躺在床上。


    看上去仿佛隻是睡著了。


    看上去隻會讓人覺得是睡著了。


    即使現在——我甚至都在懷疑她隻是在裝睡,想要戲弄我一下。如果把她的身體從床上推下來『好痛。笨蛋。我隻是想試試看我要是死了樣刻君會擺出什麽樣的反應。沒想到你這麽難過我很高興啊』之類的,甚至還會毫不介意地,對著我眨眨眼。


    但是——這一切都是不可能的。


    ?結果……什麽都沒搞清楚?


    我一邊脫下校服,一邊低語道。令人泄氣般的——絕望。本來還有二十七個小時的時間,現在隻剩下不到十二小時了。


    「有搞不懂的事——就想去死」


    這麽看來,疑點,就隻有在作家先生的新作——『被詛咒的小說』中尋找了。至少,如果不知道這小說的內容的話,繼續思考也不會得出任何結論。病院阪曾評價說『相當有趣呢』,這樣很簡單的看法,但是具體的內容並沒有說過——也許那之中就有我想要的答案。這是作家醞釀了3年的,融入靈魂的一作如果就用一句『相當有趣呢』作為評價,讓人不由得想要同情作家呢(這也算是一種自負的評價呢)。而且本來會讓人懷疑作家先生,也都是受到我們自己互相寫的小說的毒害,但是即使牽強附會即使毫無道理,我也隻剩下這一個方向了,甚至可以說是我現在唯一的希望。不,也許一開始我就打算這麽做的——所以才把裝有了作家先生新作小說複印稿的病院阪的旅行包給帶出去了啊。結果我卻沒有拿出來,又回到了酒店而已。


    並不是因為我害怕了。


    因為我不相信『詛咒』,不會向其屈服——我害怕的不如說是『相信詛咒的人』吧——又或者是『想要讓詛咒成真』的人吧。所以隻要讀了這本小說,就等於踏入了事件——踏入了這條被設計好的圈套。病院阪那樣非常了當地越過那條界線,但是像我這樣極其平凡的人來說,不是那麽簡單就能做到的。但現在我也不得不這麽做了,非常簡單地。


    因為我就是這麽簡單的人。


    最後的最後下定決心,用冷水洗了個澡,我打開病院阪的旅行包,將被用夾子夾著的那一疊紙取出來——坐到椅子上,開始念第一張。


    但是。


    那並不是作家先生的新作小說。


    那是病院阪親筆寫下的遺書。


    5觀光第三天/格雷格酒店501室(晚上11點半~)


    「我親愛的友人,櫃內樣刻君


    「你在讀這篇文章的時候,我大概已經離開人世了吧——非常可惜地被殺害,非自願地被奪走了性命。沒想到這種很常見的文章也終於輪到自己寫了,但是這也算是一種因緣吧。


    「那麽樣刻君,反正大概也讀不懂卡德魯?萊亞斯的小說的你,會特意拿出這份複印稿,看來也已經是窮途末路的狀態了——也就是說,深深陷入了不得不懷疑你就是殺人凶手的窘迫境地?


    ?正如你所見,這疊紙並不是是作家先生闊別三年的新作『讀完小說的人一定會死』的『詛咒』的小說。真正的


    原稿在你睡著的時候我已經處理掉了。就算概率是在0%以下,那種不吉利的東西也沒有必要讓樣刻君看。也許是我多管閑事,不過我可不想被你那個可愛的妹妹斥責啊。


    ?而且,樣刻君也肯定不會讀。因為是用了許多複雜的詞匯而寫成的小說。隻是大學英語的程度是根本不夠的。


    ?那麽至少,讓它成為我被殺害的事件的線索,將大概的劇情簡單地告訴你吧——也許你會這麽想吧,不過我也希望你放棄這個念頭。我無法向你描述那個小說的劇情。即使你深陷入如今這樣窘迫的環境下。


    ?你說為什麽?那當然是因為,樣刻君,我還沒有讀完那本小說啊。


    ?『相當有趣呢』這種感想,明明才不久前和你這麽說過,但是現在我卻要告訴你——非常抱歉,那是騙人的。也許你已經覺得那是非常隨便的感想了,我也沒有辦法,因為根本就沒有讀過麽可能說出具體的感想呢?就當是死人的謊言,饒恕我吧。


    ?作家先生隻是因為精神上的疾病,對自己創作的小說抱有不安的情緒的話,隻要我堅持說『讀過了』就行了。那麽隻要繼續活下去,『詛咒』就會自然被否定。


    ?但是,如果——作家先生想要趁機利用妻子和編輯的死做文章的話——他已經產生這樣近似瘋狂的想法的話,我們為了以防萬一不得不這麽思考。


    ?那麽,就假裝讀過了小說而實際上並沒有讀過。將入手的小說原稿順序全部打亂,一直看著其中一行胡思亂想,將單詞反過來念之類的,雖然隻是像玩耍一樣。那麽像文章那樣被大腦所記錄的單詞其實隻有很少一部分吧。


    ?如果這真的是『被詛咒的小說』的話——我就不可能會死喲,樣刻君。『詛咒』,就這樣被破解了。這就像是偵探給罪犯下套一樣。不過結果我卻死了,還真是糟糕的圈套呢。


    ?當然,這樣的話,擁有殺死我動機的就隻有那位作家先生卡德魯?萊亞斯了。如果是在日本的話,討厭我到想要殺死我的地步的人我估計大概有50人左右,但是在倫敦的話,就隻有作家先生一個人了。


    ?總之,按照理論上的可行性來看,樣刻君是犯人的可能性也是存在的。當得知我讀完了作家先生的小說的樣刻君,趁機——利用『被詛咒的小說』為開脫,將我殺死的可能性。當然,毫無動機——就算全世界都想要殺我,樣刻君大概也不會殺我吧。我十分確信。


    ?但是,還是讓我從客觀性上排除這種可能性吧


    ?那就是這封遺書了。如果樣刻君讀起了這篇文章,那就說明樣刻君的狀態已經是窮途末路了——如果樣刻君是殺了我的犯人的話,根本就沒有理由來拿這份自己讀不懂的作家先生的原稿。這說是手法不如說是圈套了。為了讓你上勾真是抱歉,但是這就能洗脫樣刻君的罪名了,恭喜你。


    ?那麽,之後的就拜托你了,樣刻君。證明作家先生的犯案行徑,並揭發他。從他這樣就對我下手看來,說不定,她的妻子的交通事故還有編輯的病死,都間接與他本人有關係也說不定——不過按我的推理的話,果然是作家先生是被連續的偶然事故而逼得走投無路吧。姑且,把笛吹的聯絡方式記下。如果有什麽事就依靠他吧——雖然我覺得你應該不會做傻事,但是還是先提醒你千萬不要找弔士君幫忙。


    ?替我向迎槻君和琴原同學和國府田老師問好,雖然不像我的風格,還是在最後和他們說一聲吧。樣刻君的話,第一誌願一定能合格吧,我可以保證。雖然你自己可能沒有發現,其實你是個很厲害的人呢。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世界係列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西尾維新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西尾維新並收藏世界係列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