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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敘述性詭計可說是推理小說的最後堡壘,說它是難以攻破的銅牆鐵壁也不為過——除了敘述性詭計之外,再也沒有什麽能夠令作者感到更為舒適,更為開心,更為愉悅。除此之外不可比擬。除此之外不複存在。我在說到謎題的時候,大部分時候都將它和推理小說看作是一個意思,因此無論文字如何轉換——無論怎樣強調它是謎題,它是謎題,它是謎題,對我來說它與推理小說根本就是同樣的東西。然而我在這裏想要擅自地提出一個獨特而有趣的說法、一個不可改變的事實——在謎題這一大的範圍內,敘述性詭計隻存在於推理小說之中。說到謎題,我首先就會想到推理小說。然而我原本就是一個瀕臨滅絕的根本主義者,拿我來做例子也許有失妥當。一說到謎題,它所包含的分類還是很廣泛的吧。有人會首先想到電視劇,也有人會首先聯想到周刊少年漫畫。也有人會想到動畫或者是電影。雖然我不覺得會有人首先想到廣播劇,然而這也不代表想到了會是什麽壞事。然而,不管謎題涵蓋了多少類別,無論謎這一元素與何種媒體進行了怎樣的結合,不論其他的媒體從中奪取了多少份額,單單隻有敘述性詭計,僅存在於推理小說之中。其餘的媒體就算想要嚐試也一定會失敗——當然成功的案例也是有的,隻是總會帶著點違和的感覺吧。包含著敘述性詭計的推理小說也經常被說成映像化不可能——那是當然的。這並不是什麽誇張的說法。敘述性詭計,不可複製。這是相當嚴肅的法則。正因無法圖像化,敘述性詭計才得以成立。敘述的詭計,語言的詭計。密室詭計,不在場證明詭計,推理小說界從不乏各種精妙的詭計,然而隻有敘述性詭計被限定在推理小說之中。另外,正因擁有著敘述性詭計這一必殺武器,推理小說才能在如今這個脫離印刷品的電子時代占據一席之地,保有一定的權威。讓我來打個比方吧,如果以映像為載體講述敘述性詭計,那會變的怎麽樣呢?來試著想象一下吧。有人曾說過,對於我們這樣承擔著未來的孩子來說,最重要的並非腕力和智力,而是想象力。什麽?你說誰都沒說過這樣的話?那這可真是一個令人悲哀的時代啊。嗯——就決定讓一個人來扮演兩個角色吧。演員同時出演兄弟兩人的角色。那麽無須解釋,觀眾自然會將這兩人當做是雙胞胎吧。然而最後交代事情真相的時候,其實兩人並非是雙胞胎——之類的。嗯,雖然隻是想隨便造個例子,這意外的,好像可以成立啊。糟糕,論點錯亂了。我明明是想證明敘述性詭計沒法被映像化的——不過果然——無法否認其中還是有勉強的地方。如果將同樣的例子放在小說裏一定會更有趣吧。每個人的愛好不同,我並沒打算踏入這曖昧的領域。然而假如真的用了剛才我所說的例子,“不對啊,如果不是雙胞胎根本就不會長得這麽像啊”,最後一定會被這麽吐槽的吧。在文章裏的話就能簡單地蒙混過關了——經常有人說百聞不如一見這句話呢,正是如此。在這個場合應該說成是白讀不如一視聽,雖然這裏還有必要重新斟酌一下語句——嘛,讓我們幹脆地回到之前的話題吧。敘述性詭計是推理小說所獨特,獨有的。直接將這一規則視為前提如何呢。然而不僅局限於推理小說,你不覺得但凡是小說,其中多多少少都包含著一些敘述性詭計嗎?這麽一說,與其說敘述性詭計所持有的特征是詭計,不如說它是一種修辭吧。簡單地打個比方,假設這裏有一冊不包含任何敘述性詭計的推理小說,並且限定作者要盡可能地不去使用任何敘述性詭計,那麽某個登場人物的介紹不得不變成——“他的姓名是某某某,嘛他就是之後那起案件的犯人,不過現在還沒有人知道”。當然這是極限中的極限,說是公平,不如說根本就是笨蛋一般的正直。嘛雖說這個例子有些偏離目的,總的來說還未脫離本質。畢竟是小說,完全與修辭無緣是不可能的——在登場人物的介紹頁上就被標注了上“犯人”的犯人不會存在的吧?脫離推理小說來說說戀愛小說吧。“在此之後爭吵不斷的男女主角最後悔在一起的,所以請放心閱讀吧”,如果在小說的第一行就寫上這麽一句話,誰還會有興趣讀下去?雖然這種設定也許會成為一種賣點也說不定。不管怎麽說,閱讀的心境總歸是變了。“這家夥雖然以敵人的身份登場,但是最後他會變成一個好人的”之類的,寫明了就沒意思了吧。為了小說演繹的效果,敘述性詭計是必要的。說到這兒我還想說,就像是企業合並一般,任何小說幾乎都帶有推理小說的元素——啊,也許你不知道,在推理小說界曾經有著這樣的風潮。怎麽說呢,就是可以將暢銷小說全部當做推理小說來看待的草率時代呢——如此這般展開話題大概會變得難以收拾吧,這與我想說的話題也有些偏離,在此就不深入了,然而所有的小說都包含著詭計,敘述性詭計這一事實,實在是非常的有趣。起碼對於我這樣的人來說,這實在是非常刺激的事實。你問我為什麽這麽說?那是因為由此,作者與讀者的對立構造變得更加明確了。對立構造——或者說對決構造。判斷作者與讀者究竟孰強孰弱的風潮曾經存在,而現在也保有其當時的命脈。這也就是指所謂的本格推理小說。並非由作者來取悅讀者,而是由作者來欺騙讀者。讀者這一邊也並非是為了消遣,而是為了看穿作者的圈套來閱讀小說。為了不被作者所欺騙,全神貫注地閱讀小說。事實上我也認為這才是閱讀推理小說的正確方法哦。“開心地被作者欺騙也沒什麽不好的吧?”,“比起這種乖僻的閱讀方法,什麽都不想地去閱讀,最後老老實實地大吃一驚不是也挺好的”。中學的時候我也曾收到過不少這般不冷不熱的忠告,然而我對此快要流淚一般地敬謝不敏。雖然他們也許是出於好心而親切地告訴我那些,然而我實在不知道他們說的都是些什麽。他們明明什麽都不明白。“這個詭計被我看穿啦”,“居然想用這種廉價的圈套來騙人,簡直笑死我了”,“寫出這種爛作的人居然能被稱作是推理作家,這本身才是最大的謎題吧!”每當痛罵著那些拙劣的詭計時,我那躍動的心,他們那些人永遠不會明白。看穿那些推理小說的詭計後,從我口中脫出的台詞可謂是宣告著對戰的勝利。如果我說,“這個謎題所包含的詭計還算簡單吧”,那便是一場精彩對決之後我給予對手的讚美言辭。相反,如若我說,“在最後的解密環節之前完全不知道是怎麽一回事”,那絕對不是讚美,而是否定它的說法。如果有好好地鋪就伏線,謎題本應被順利解開的。然而看完了這則詭計卻沒辦法看穿它,隻能說明作品本身就很拙劣。這可是我的心裏話哦。再重複一遍,作者與讀者真刀真槍的對決,作者與讀者智慧的比拚——這才是閱讀推理小說的正確方法。話雖如此,然而真正優秀的作者也會高高興興地輸給讀者。更加優秀的作者則偶爾會故意安排容易被看穿的詭計來取悅讀者。嘛,如此成熟的推理作家實在是很少見了。再稍微展開一下話題,也有讀者在閱讀推理小說時會從最後開始讀,這你可知道嗎?會做出這種可怕事情的人毫無疑問是存在著的,然而作為取樂的途徑,這種閱讀方法確實沒錯。雖然對作者來說這也許是一種出其不意的閱讀方法,然而知曉結論再來看推理小說也別有一番味道。我個人也有重複去看過同一本推理小說——作者究竟是如何欺騙讀者的,思考這一問題的過程絕非是徒勞的。相反甚至很有趣——雖然我並不想說這個世界本身就是人們的互相欺騙,但我對那種欺騙的係統確實很感興趣。那麽,可以說是那欺騙係統象征的推理小說的物語,敘述性詭計在其中,具有著最強的傾向性。嗯?你像是擺著一張正期待著我差不多可以結束話題了的臉呢,不過我可不會就此結束哦。相反現在,才剛進入主題。那麽接下來,嘛,雖然很難用語言來表達,雖然我不斷重複強調這是真刀真槍的對決,說到這個份上了再一口氣推翻它實在是讓人心痛,然而老實說推理小說說到底,也隻不過是紙麵上的東西而已。雖然說不上是虛假比賽,總會讓人有一種還未比試就已定下勝負的感覺——既然說是比試,那就必須手持木刀相向對決。嘛,也許說是遊戲更加接近其本質吧。隻是如果將敘述性詭計特殊化來考慮,那麽就又變得不一樣了——也說不定。如果說普通的推理小說是間接的欺騙,那麽使用了敘述性詭計的推理小說則是直接的欺騙——並非是由犯人來欺騙警察或偵探,而是首先由作者來欺騙讀者,這方麵的傾向性更強一些。雖然坦白來說,我並不覺得這兩者之間有什麽區別,然而對一般人來說,其間還是有差別的。敘述性詭計與其他詭計之間有著明確的界限。當然,犯人設下陷阱去欺騙讀者,這一行為本身在構造上就是不成立的。無法成立。那種超越了次元的——並且超越了一般順逆關係的詭計,並不存在成立的意義。對我來說便更是如此。嘛,之後也會有機會提到超次元詭計這一話題,在這兒我也不準備多說。在普通的推理小說中,犯人是不可能意識著讀者的視線來采取行動的。如果他能意識到讀者,那麽就像剛才所說的,他也必定能意識到警察,意識到偵探,甚至意識到整個世間。正因為他無法意識到讀者的存在,讀者才能從他的騙術中得到恩惠,或者說跟著占了點光。宗旨,直到讀完全文為止,讀者從未脫離讀者這一身份——然而敘述性詭計則並非如此。敘述性詭計並非是犯人可以參與其中的詭計。如果硬將名為敘述性詭計之罪冠到小說中犯人的頭上,那這無疑是一樁冤罪,讓犯人本人無法忍受的冤罪。這裏我必須闡明一件事——我必須給敘述性詭計做一個簡單的定義。來說一說最常見的敘述性詭計吧,對了,就是例如將一個男性角色像女性角色一樣來描寫。將他的名字設定為“薰”,說他是“曲線纖細”,“擁有著女性獨有的聲線”之類的,然而到故事的最後,他其實並非女性而是男性,因此犯罪的可能性是存在的——像這樣揭開真相,讀者也會一起感到震驚。如果將他設定為一個一直穿著女裝的男性,或者說他是為了犯罪而偽裝自己的性別,那麽情況就又有所改變了。在這種情況下,是作為犯人的他自發地去欺騙周圍的人,作者隻是忠實地將其描寫出來了而已,因此不能算作是敘述性詭計。並非是敘述性詭計,而是在犯人的思想中存在著詭計。然而敘述性詭計並非如此,他周圍的人們都把他當做是一個普通男性來認識,他本人也並未持有任何想去偽裝性別的意誌,隻是作者將他當作女性去描寫,而你也將他當做是女性去認識,這才是所謂的敘述性詭計。雖然是有些糾結於細節的吹毛求疵的定義,如果能正確地認識到敘述性詭計也好,否則話題就沒辦法繼續下去了——你也想要把話題繼續下去的吧?當然,我說所有的小說都是敘述性詭計也是因為包含著這一層意思。作者在欺騙讀者這種說法放在推理小說的世界還好,將一般不太能聽到的東西演繹出來,以此打動讀者,理所應當被鋪設的詭計,理所應當被鋪設的修辭。就是這麽一回事哦。敘述性詭計不僅是一種修辭,並且小說也不僅是單純的鉛字與文章,在此之上,所有的小說都被設下了敘述性詭計,這也是理所應當的。為了不讓接下去的話題變得更加複雜,在這裏我也想精確地做一個區分呢。嘛這也許也隻是一種沒什麽特殊意義的行為,沒什麽特殊意義的動作罷了。事實上我認為,作為僅限於在推理小說中才能使用的詭計——敘述性詭計擁有著很難運用的地方。如果作者不在某種程度上加以自製,加以自重,那麽小說會變成什麽樣就不知道了。雖然也不是說一定會變得不好,但你不覺得作為作者還是有那麽一點謙虛心會比較好嗎?雖然混入了一點私情,我個人就不太喜歡在作中作中設置敘述性詭計的模式呢。也許你會懷疑真的有這樣的作品嗎,意外來說確實存在哦。並且已經有五十年的曆史了。從它所持有的廣義來說,說不定在百年以前就已經存在了。然而明明是敘述性詭計卻根本沒有麵向讀者來講述,因此我才說不喜歡這種類型,或者說不擅長對付這種類型。嘛這歸根結底也隻是喜好問題,沒法勉強你認同我啊。雖然是很想這樣勉強的!非常想!那麽接下來總算要告別前言進入正題了……是啊?現在開始才進入主題哦?剛才所講的,全部隻是為了調整一下起跑線而已。熱一下身而已。不要這麽愣著看我嘛,好像嫌我話很多一樣。所以我才說新手很麻煩嘛。明明關於敘述性詭計最重要的部分,肝心的部分我還完全沒觸及到呢——也就是說,我還完全沒有講到,為什麽要說敘述性詭計是推理小說最後的堡壘這個話題呢。等說明完其中緣由之後,還得說一下它為什麽不會過時的理由吧?久等了呢。我也並不是想裝腔作勢,就爽快地一次說完吧。那是因為敘述性詭計,它的應用範圍實在是不同尋常的,令人可怕的廣泛。並且也不存在一旦使用過一次就不能再使用第二次的詭計。與密室詭計或者不在場證明詭計的區別也就在這兒——狀況啊,登場人物啊,隻要稍加擺弄這些通常設定,敘述性詭計就能夠無限次地使用。當然,作者的創意水準在其中也是不可欠缺的——這豈止是便利,甚至可以說是完美的機能。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幾乎與萬能藥相似的敘述性詭計,不可能無法成為永遠的堡壘啊。推理小說在整個謎題的範疇內仿佛是原點一般的有著專橫的權力,或者說它勉強能夠一直保持命脈的緣由,正是因為它所擁有的這獨特性吧。份額也好,權威也好,在其之前的問題。雖然這隻是我一廂情願的想法,沒有辦法構成證據,然而事實上隻要去書店的推理小說區轉轉,可以被稱作是現代名作的作品,無論國內外,基本上都包含著敘述性詭計哦——物理性詭計到了現在已經可以說是少數派了。嘛,畢竟需要加上畫麵才能理解的詭計,更適合電視或者漫畫吧。在一篇說明性的文章裏多加說明,反而顯得文章除了說明什麽都沒有了——硬要在說明文裏使用詭計也不太可行吧。在看完一部優秀推理小說的解決篇後,我通常會用“仿佛世界反轉一般”這樣的語句來表達自己的感想,那麽最有效率,或者說擁有最高確率能使讀者感受到世界反轉的,就是敘述性詭計了吧。不對不對,根據情況不同,也許甚至能給予讀者世界崩壞的讀後感。正因如此,我對作為推理小說最後堡壘的敘述性詭計,深深地迷戀著——如果以為我會這麽說那就大錯特錯了!相反在我心中再也沒有能像敘述性詭計這樣讓我如此深惡痛絕的事物了!什麽讓世界翻轉啊別開玩笑了!那是因為作者一直在對讀者撒謊,世界反轉了也是當然的啊!假比賽什麽的,並不是這種東西哦!並不結果止作中作,這些全都不行!這並不是私情!而是激情!本打算忍耐的還是說出來了啊!所謂物語正是世界本身,將其從根底開始傾覆之時,世界本身就成為了謊言,我怎麽可能認同這種理論!把人當做笨蛋也得有個限度!別向讀者撒嬌了!別想不出嶄新的物理性詭計就理所當然的欺騙讀者!有本事別欺騙讀者去欺騙偵探啊!可惡!明明那麽相信你的!明明相信著卻被背叛了!推理作家什麽的都是騙子!敘述性詭計什麽的,憑什麽這種方便的開掛技能能被認同啊!明明是一生隻能用一次的禁招吧!在房子裏放置機關,緊盯時刻表,故意破壞屍體,身份替換,變成雙胞胎!敘述性詭計全靠這些了所以才沒辦法被映像化或動畫化哦!啊,等等!最後把我的話聽完!門鈴什麽的也別隨便無視哦小胃鏡!”


    我走出了保健室。


    2


    請暫且把將我一直隨便叫成小胃鏡的失禮的病院阪忘了吧,在這裏來談一下我昨天做的夢吧。說我已經厭煩了?我可沒這麽說。


    我,不,應該說是投影著我自己影子的孩子,乘著舟。一片的海,三百六十度全景的水平線。如果社會課上老師說的沒錯的話,所謂的水平線似乎隻在四公裏之前的位置。意外的很近呢,雖然當時聽到的時候我是這麽想的,然而舟上的我並未察覺到這些。夢中的記憶本身就有些模糊,沒法回想起上課時候的雜談。


    話雖如此卻也並非如此。


    我身患頭部分裂成三份的奇病,正是為了治病我才坐船出海。我也知道這邏輯有點牽強附會,嘛這總歸隻是夢中的場景。


    像王者基多拉之類的(注:是日本東寶電影公司所拍攝哥斯拉係列電影中最具知名度的邪惡怪獸,也是係列作品中首隻宇宙怪獸,被譽為“係列中最強反派”、“哥斯拉最大的對手”,外型為三個頭、兩條尾巴、背上有巨大翅膀、無手臂,全身披覆金色鱗甲,頭部造型類似中國神話裏的龍,口中可發射狀似閃電的引力光束。)。


    右眼長在左側的頭上,左眼長在右側的頭上,中間的頭上長著嘴巴。鼻子在哪兒我已經想不起來了,不過從構造來推測可能是在中間頭的後腦勺上吧?這樣的話可真是不好睡覺呢。不得不趴著睡覺了。


    醫生說這是脫胎換骨也治不好的毛病。真是拋棄了夢與希望的發言,明明是在夢裏。母親靠近患病的我,同情地撫摸著我的腦袋。


    撫摸著我三個腦袋中,中間的腦袋。


    我的嘴縱向張開,咬住了撫摸著我的母親的手——並且就那樣蠕動著嘴咀嚼起來。咀嚼著母親。手指,手腕,手臂,手肘。我的食欲不知何時才能停止,眨眼間我就把母親整個吃下去了。就像活吞銀魚一般。雖然是自己的事,但因為是夢就能像是在敘說他人的事情一般,我這麽想著。


    醫生說了。


    你會在十月十日之後,產下你的母親吧——這是什麽。


    我吐槽著,似乎有些頭緒的時候,夢醒了。在夢中得到頭緒是非常少見的事情,因此我起來後馬上就將夢記了下來。夢日記。到了下午重新讀起的時候,恐怖的氣息在全身遊走,老實說感到有些惡心,仿佛是一種彌漫著神話般的氣氛,想起來並不像是人類會去講述的故事。


    順便一提第一個聽到我這個夢的人就是病院阪。畢竟想給他人製造出厭惡感,我所想到的第一個對象就是她呢。


    病院阪黑貓。我的同班同學。話雖如此她卻從不出席,而是窩在保健室裏學習。她可以說是完全不善於人際交往。她擁有明晰的頭腦,可說是學校第一的才女,然而同時她也是學校內最受討厭的人。


    麻煩的人物。


    她自身也討厭凡俗,將自己封閉在保健室內。由她引起的實際損害時間是少了,不過這並不影響她依然是個麻煩人物的事實——我似乎也找不到能與她絕緣的方法,整日為此煩惱。


    嘛話雖如此我一邊第一個把做到的夢告訴她,一邊說想與她絕緣什麽的似乎沒什麽說服力,不過至少我也想說明我這邊並沒有感受到與病院阪的友情。無須詢問,她那邊大概也是如此。否則也不會一直叫著別人小胃鏡。多麽的討人厭啊。


    我將聽了會讓人不舒服的那個夢講給了病院阪,病院阪聽完卻說,


    “這可真是有趣。吃掉母親的行為,以及最後生下母親的結論,這其中暗示了什麽呢。從弗洛伊德的理論來判斷的話。”


    之類的,她的眼睛閃爍著光輝,非常開心地就開始講起了莫名其妙的話。結果到了最後,便說是和哪兒的什麽理論有著聯係,


    “敘述性詭計可說是推理小說的最後堡壘,說它是難以攻破的銅牆鐵壁也不為過——除了敘述性詭計之外,再也沒有什麽能夠另作者感到更為舒適,更為開心,更為愉悅。除此之外不可比擬。除此之外不複存在。”


    之類的,病院阪開始了莫名其妙的長篇大論。她似乎擁有著無論說什麽都要扯到推理小說的壞習慣。這究竟是什麽中學生啊。


    當然,我的夢裏可沒使用敘述性詭計——更何況,會出現腦袋和王者基拉多一樣的女中學生的推理小說怎麽可能存在(按病院阪的說法,三個腦袋是因為我的內心懷有著三份的糾葛與矛盾,而我采取了錯誤的選擇方法。別想隨便糊弄我)。


    這是有多麽的牽強附會,多麽的為自己的理論開脫,總之病院阪就是這麽一個隻會沒完沒了講著自己想講的話的女人。


    嘛,客觀地看,為了講述這種聽了會讓人不舒服的噩夢而特地來保健室找病院阪的我事實上也和她也半斤八兩吧。不過所謂人類,就是容易對自己的所作所為佯裝不知的生物啊。


    那麽。


    在保健室上演的這連對話都算不上的、僅能說是單方麵的相談發生在午休時間,然而直到午後的課業,我依然心不在焉地,考慮著與課堂完全無關的事情。


    具體地說我在考慮什麽的話,那就是,病院阪。


    無論如何也不能因為病院阪黑貓的出其不意而動搖了。我滿腦子想的都是這件事。


    這次我可真是忍無可忍了——就因為把午休時間耗費在病院阪無休止的絮叨上,我連中午的便當都浪費了。雖然說不定是曲解了她的好意,但這也可以說是令我生氣的原因之一。嘛準確地說是令我餓肚子的原因。


    總而言之,受壓也是有個限度的。把我叫成小胃鏡就已經夠過分了,都讓我覺得是不是有真的必要接受胃鏡檢查了。


    對於那個總是說著廢話來浪費我時間的病院阪,我突然湧起一種想要報她一箭之仇的想法。


    話雖如此,嘛,老實說在與病院阪交談之後,我每每都會湧現出這種報複性的想法,所以這也不是什麽特別值得一說的事情了。


    每每如此,仿若日常之事。


    隻是,今天與往常是不同的。如果放在往常,我對病院阪的忍耐到了一個臨界點,我就會那樣安慰自己了事:“快冷靜下來吧,如果我對病院阪的那些廢話真心不想奉陪了的話,不去保健室不就行了嘛。我既沒受傷又不是保健委員,去病院阪所在的保健室不正是因為出於自願、出於喜歡嘛。對於病院阪那破天荒的性格,我其實是喜歡的吧?所以才經常自己找出借口去見她吧。現在也是,雖然一副想要複仇的樣子,事實上也不過是將其當做借口,再一次去找病院阪吧?反正,因為我是個傲嬌嘛!”


    然而今天的我不會再對自己那麽說了。


    正是因為我無意之中想到了方法。


    令病院阪大吃一驚的方法。


    報一箭之仇的方法。


    讓她啞口無言的方法——恰好有一起能讓我報仇的事件發生了。


    是的,正是您所知的“小詩的錢包丟失事件”。


    不,你怎麽可能知道!


    3


    雖然並非是在此階段值得一提的事,我還是重新鄭重申明一下:病院阪熱愛著推理小說。無論是電視劇、電影、漫畫,甚至是廣播劇也好,隻要是與推理有關的,病院阪都像一個雜食者一般愛好著,然而病院阪對於推理小說的愛意則最為強烈。不止是今天那段關於敘述性詭計的說教,她的話題基本都與推理小說硬扯在一起。然而與其這麽說,倒不如說順逆關係剛好反了——她對於未知之事實在是出奇地厭惡。


    不明。曖昧。


    病院阪厭惡著這樣的結局——不把所有事物都弄得一清二楚就不罷休。


    起初,我以為這是腦子好使的人所獨有的性格。然而事實並非如此,並且,甚至不是這樣的程度。按照病院阪小學同學的話來說,不管是在現實也好,不值一提的謎題中也罷,似乎隻要讓病院阪麵對未解的問題,她就會大發雷霆,哭天喊地地陷入恐慌狀態。


    嘛,這麽想的話我也能理解她那孤僻的性格了。


    所謂人類,大多都是類似於曖昧結合體般的東西。


    然而這些行動原理對於病院阪來說隻是類似於噪音之類的東西罷了——腦子好過頭了也會成為問題吧。


    嘛那種事情怎樣都好。


    重要的是“大發雷霆哭天喊地”這一部分。


    大發雷霆哭天喊地的病院阪?


    那可必須讓我見一見啊。


    yahoo!


    懷著這樣的心情,我在放學後走向了保健室——拉開門的那一瞬間,病院阪正處於換衣的那一刻。


    已經不能隻說是在換衣了,正是正是剛好的那一刻。


    病院阪在床上,正在將學校指定的體操服換成水手服的那一刻。


    我盯著病院阪那對於中學生來說發育過全的內衣身姿,手像被定在了門把上一般一動不動。


    “別定在那兒啊,把門關上。”


    聽到病院阪難能可貴的明確發言(且還是恰當的發言),我一下回過神來,慌慌張張地關上了門。


    如果是男生的話這時候不得不退出到門外吧,不過我是女的,就進門之後再關上了。


    這就是性別性優待嗎。


    雖然不太樂意。


    嗯,不得不承認真是厲害啊。


    “怎麽了?”


    “不,隻是覺得有點工口。”


    “別想那方麵的東西。”


    病院阪一邊像是很嫌棄的樣子,一邊又毫不羞恥地繼續換著衣服。因為是在床上,病院阪以橫臥的姿勢換著衣服,看起來並不端莊。然而正因如此,她的樣子看起來更加嫵媚了。何止是嫵媚。


    簡直是太豐滿了。


    “你的視線感覺好像有些糟糕啊。真是變態啊。就算是男性也不會用這種眼神看我的哦。”


    “你還被男的看到過?”


    “偶爾在換衣服的時候,會有運動部的人受傷進來。”


    病院阪這麽說著。


    “雖然很快就被我趕出去了呢。”


    並且這麽補充著。


    按照病院阪厚臉皮的程度,我本以為她能毫不在意地給來的男生包紮個傷口什麽的呢,居然趕出去了,真令我意外。


    仔細想想這種舉動也是當然的。


    就算是病院阪也不可能做到那種地步。


    大概。


    “你可是在視覺上擁有這絕對記憶力的人呢——真是可怕。該不會已經把我換衣的樣子毫無劣化地刻在腦子裏了吧。真是討厭呢。”


    “請不要隨意開這種玩笑,快點換好衣服,我可是有話要說才來找你的”


    “嗬,有話要說。”


    你在沒話可說的時候可是從來沒有來過,病院阪像是想這麽說一般對我得意一笑。仿佛將我看穿般的笑容。去死吧。


    “嗯,或者說是有謎題要說。”


    “謎題?”


    “嗯,雖說是謎題,倒帶著點開玩笑的意味——”


    嘛。


    我的目的就是向病院阪複仇,正因如此,說是帶著點開玩笑的意味,不如說它本身就是個玩笑,隻不過一開始就聲明這一點的話緊迫感就消失了。


    要是抱著麵對作中作敘述性詭計的心情來對抗那就困擾了。


    “稍微想請你解決一下事件。”


    “好啊。”


    立馬上鉤了呢。


    真是一放下餌魚兒就上鉤。


    我將原本擺放在牆邊的折疊椅子推到床邊然後坐定。這似乎是一個能看到病院阪現場換衣的絕佳位置。


    話雖如此,病院阪的換衣隻不過維持了隻維持了之後的不到一分鍾而已。


    “那麽。”


    病院阪在床上以體操要求的規範坐姿正對著我。


    “是什麽樣的事件?今天又給我帶來了怎樣的日常之謎呢?”


    “日常之謎。”


    日常之謎。


    也許確實如此吧——然而,由日常之謎一詞可以聯想到的不過是包含著田園樂曲般的插曲罷了。就像前不久剛發生過的,那起與座位調換相關的事件——不,即使那次,也是具有著高度緊急性和危險度的事件呢。


    是啊。


    總歸還是按照順序來說吧。


    反正不管怎麽說都不會長到哪兒去——起碼和病院阪的長篇大論沒得比。


    “是關於我班上的小詩的事。”


    “哦,小胃鏡班上的小詩。”


    “不,也可以說是病院阪你班上的小詩。”


    我們倆是一個班的。


    病院阪對於這一點的認識似乎很單薄——她甚至有沒有把我當成是一個年級的學生,這一點我也很好奇。


    “這個小詩是本名嗎?”


    “怎麽可能,怎麽看都是昵稱吧?”


    “不不,我是想問一下有沒有是叫誌井的可能性。”


    真是奇怪的可能性。(注:詩和誌井同音。原文寫的是しーちゃん,一般認為是昵稱,也有可能是像病院阪所說的情況)


    嘛不過要是想不到這個層麵,偵探之名也變得虛有其名了吧——話說回來,誌井這個姓聽起來倒還挺像模像樣的。當然,正是這樣的病院阪,反而更容易陷入某些盲點吧。


    “小詩是一位容姿端莊,以至於值得我們班級自豪的成員呢。”


    “意思是在我之上?”


    “你並沒有作為我們班級的學生被大家所知。”


    “那不就不能說是我班上的小詩了嘛!”


    “也是呢。”


    也是吧。


    這也是預想之中的事。畢竟病院阪漠然到聽到“小詩”這個名字什麽都想不到。雖然她被稱作是知識與情報的寶庫,但這隻限定於她感興趣的事物。


    “病院阪意外的也有不知道的事情呢。”


    “說什麽呢。小詩這人我可是知道的哦,不僅知道還很熟呢。”


    稍微激將一下,病院阪就意外地做出一副什麽都知道的樣子。


    這個討厭的女人竟然奇跡般地露出了可愛的瞬間。


    嘛我可不吃這一套。


    “那麽,作為我摯友的小詩究竟怎麽了?我重要的友人到底被卷入了怎樣的麻煩裏?”


    “也不能說是被卷入了麻煩吧……其實是錢包……”


    “錢包?”


    “嗯,錢包被偷走了呢。”


    “誰的?”


    “小詩的。”


    “唔嗯。”


    病院阪抱起了雙臂。


    一副深感興趣,似乎遇到了難題的樣子。


    說句題外話,病院阪十分豐滿,因此當她抱起雙臂時,胸部的存在感就顯得特別強烈。說是抱起雙臂還不如說根本就是抱起胸部。


    “那不就是犯罪嘛。”


    “就是犯罪呢。”


    “那麽比起來找我,去找警察不是更好。不,首先應該去找作為班主任的背亞野老師談談比較好吧。”


    “請不要發表如此普通的見解。”


    哪門子偵探嘛。


    從沒聽說過會把事情推給警察的名偵探——要是再從中收取點介紹費,不就成了背德事務所了。不過病院阪居然記得班主任背亞野老師的名字,這點真是令我意外。我原本以為她除了自己喜愛的小說家的名字之外,什麽名字都記不住呢。


    “班主任自然也是知道這起事件的,然而即使如此事情還是沒能解決哦。更何況又僅僅是昨天剛剛發生的事件。”


    “嗯,原來如此呢。”


    嘛不過是班級裏的糾紛,根本就不需要我的出場。不過姑且還是讓我聽一下事件的詳細情況好了——病院阪俯視著我,臉上寫明了她的要求。


    這種人,到底是怎麽被教育大的啊。


    偶爾真是為她擔心。姑且不論她過去是如何成長的,想必將來一定會遭遇到殘酷的考驗吧。反正我與她的關係大概也就停留到中學畢業,或者最多最多停留到高中畢業,我也沒必要關心她的未來就是了。


    “嘛,事實上那是一起很容易發生,沒什麽奇怪之處的普通事件——體育課的時候,也就是說教室內空無一人的時候,小詩的錢包被偷走了。”


    “嗯,真是直接的犯罪呢。明明中學生的錢包裏也就隻有點小錢吧。”


    “確實對於我來說,比起錢包被偷還是手機被偷更可怕一些呢。”


    我本來就不帶錢包。需要買東西的時候,我就會事先把錢疊好藏在月票夾裏——雖然找零的時候會很麻煩,不過我一般都會計算好買不怎麽需要找零的東西,而且在當今的時代,基本收款機附近都會有募捐箱,我也就不會苦惱於找來的零錢了。


    “出去上體育課的時候丟失了放在教室裏的貴重物品,嘛這在學校裏算是很常見的事件吧,不過這起事件好像是被隱藏起來了呢——可能會成為什麽醜聞嗎?”


    “嘛老實說,內部犯的可能性很高呢——學校方麵也想盡可能地避免警察介入吧。”


    就算不是內部犯,學校基本上作為一個獨立且封閉的組織,也不喜歡被外界插手吧。直接將學校考慮成一座具有自治權的城市也是可以的吧。


    “隻是,小胃鏡。如此平淡地講述這起事件,我可沒法從中得出任何的推理和推測,更不用說像偵探那樣去探案了。內部犯的偷盜事件,不靠科學搜查就沒辦法立證,而且隨隨便便立證也不太好吧?”


    “不,現在才剛進入正題——確實,要是手機被偷也就算了,這不過隻是一起錢包丟失事件,根本沒有到需要搜捕犯人的地步。”


    “你可真是拘泥於手機呢。”


    “病院阪不考慮買個手機嗎?”


    “手機對我來說不過是一生無用的東西。”


    “一旦入手之後可就放不下了哦。”


    “如此具有中毒性的玩意兒我就更不想要了。”


    “總之,犯人是誰這一點根本無關緊要。重要的是如何……”


    “如何?”


    “犯人究竟是如何將錢包偷走的——這才是問題,”


    問題。謎題。難題。


    病院阪打破了一直保持著的體操式坐姿,更加朝向了我這邊——既然聽到了焦點,身體自然會前傾地想要聽到更多吧。這也正中了我的下懷。


    “說起來,病院阪。老實說就在不久前——同樣的事件也在一年級的教室裏發生過哦。”


    “是嗎,我倒是沒聽說過呢。沒想到這所學園居然會發生我所不知道的事情。”


    “整天窩在這個保健室裏,你不知道的事多了去了吧。”


    “非也非也,必要的情報可是會主動從對麵飛過來的哦。”


    雖然病院阪一副得意的樣子,我可不這麽覺得。會飛到保健室來的,除了受傷的運動部部員,也就像我這樣的人了吧。當然,我要是把這種沒水平的槽吐出口,對話也就變得無聊了吧。於是我決定無視病院阪得意的樣子。


    “總之。”


    繼續話題。繼續出題。


    “你說同樣的事件也發生在一年級的教室裏。意思是也是在上體育課的時候,學生錢包被偷走了嗎。”


    “嗯。”


    真是危險呢,病院阪感歎道。


    “可以視作是同一犯嗎?”


    “不,這一點我可不清楚——不過這起在一年級教室裏發生的偷盜事件可造成了不小的話題呢。”


    “明明連我都沒聽說過。”


    “是啊,不知道的可能也就隻有病院阪你了吧。”


    雖然有點說過頭了,偶爾也想這樣殺殺她的威風。嘛不過還是不要過於誇大比較好——我可不想靠這個來擊敗病院阪。


    “正因為發生了那起事件,學生們在上體育課時,對於管理貴重品的危機意識多少都提高了呢。”


    “是嗎。那麽也就是說。”


    “是的。教室的門——都有被好好地鎖著。”


    如果是放在平時,教室的門自然是開著也無所謂的——否則也不會因為值日生的偷懶而發生一年級的那起事件了。不僅是體育課,但凡是去其他教室上課的時候,值日生要是懶得鎖門那也是沒辦法的事。


    然而,在其他的班級裏已經發生了偷盜事件。那麽起碼在形式上也必須要徹底地履行安全製度了。


    “不止門是好好被鎖著的——窗戶也全部上了鎖。事實上我就是昨天的值日生,因此這一點上可以給予確保。”


    “也就是說,教室是處在密室狀態嗎——”


    病院阪特地引用了推理小說的固有名詞來整理目前的狀況。雖然我不覺得這樣就能得出什麽結論,嘛總歸是將情況縮減成了一個簡單的詞語。


    “——那麽也就是說,在那個處於密室狀態的教室裏,錢包就像煙一樣消失不見了?”


    “不,並不能這麽說。錢包是不可能憑空消失的吧。”


    “別咬文嚼字了。我當然知道錢包是被偷走的啊——原來如此呢。嘛,不管錢包是自己消失的,還是被人偷走的,確實這是一起奇怪的事件呢。說是奇怪,不如說是不可思議。”


    “不僅學生們加強了警戒,事實上老師也一直在周邊進行著巡視。”


    畢竟光是那些提示還略顯不足,於是我又添加了一些情報。也許我根本沒有必要說到那個地步,總之較量還是需要公平意識的。倒不如多給她點提示,之後才能更方便地將她當作笨蛋來耍呢。


    “巡視。”


    “話雖如此,其實也就是每隔十分鍾在走廊裏來回察看一下的程度。雖然不能說是敷衍了事的行為,也沒辦法將其視作一層防範網吧——”


    而且那樣的行為也不可能一直延續下去,總歸隻是一時的對應策略而已。


    “——不過,也不能說老師的巡視是完全沒用的哦。也就是說,在那樣的警戒態勢下,小詩的錢包還是被偷走了。”


    “嗯,原來如此,很有趣呢。”


    稍微引出我的好奇了呢。病院阪這麽說著,突然抓住了我的手——由於被突然抓住,我不由得嚇了一跳,然而病院阪的目標似乎是我戴著的的手表。想要確認的時間的話,不會去看掛在牆上的鬧鍾嗎!


    “這個時間啊,教室裏頭應該還有很多人吧——那麽,不如暫時在這兒雜談片刻消磨時間吧,之後我們再去現場取證。”


    “也是呢,”


    雖然要聽病院阪那“暫時”的雜談(反正肯定是些廢話)需要耗費不少體力,但是隻要想到馬上就能看到她吃癟的樣子,代價還是很便宜的。


    順便一提。


    雖然我覺得無需說明,事實上我對於這起事件的真相是知曉的——所以才能與之前的日常之謎,座位調換問題不同地,在知道解答的前提下向病院阪出題。並且十分壞心眼地,明明知道病院阪不可能解開這個問題,還是向她出題了——壞心眼也好別的也好,反正目的都是一樣的。我正是為了擊敗病院阪才特地擠出放學時間來的。


    當然,我也有貫徹了公平公正的體育精神——我所提出的絕非是沒有答案的問題。同樣地提出這個問題,能解開的人數不勝數——然而隻有病院阪,她是絕對回答不出來的。


    “…………”


    然而——話雖如此,狀況進行到這個地步,事實上我內心早已萌生了若幹罪惡感。


    病院阪那憎惡曖昧與不明了的性格,已經到了無藥可救的地步——然後我卻利用這點來進行戲弄般的嚐試,這是作為人類來說不該做的事情吧。這樣的想法,開始煽動著我的內心。


    雖說我是想看到病院阪吃癟,然後她要是真的大發雷霆哭天喊地我也會很困擾的——那樣看簡直就像是我把她給弄哭了嘛。不對,毫無疑問確實是我把她給弄哭的。


    雖貧不取不義之財。


    這麽想來,我也多少應該妥協了吧。


    “病院阪。你有看穿這起事件真相的自信嗎?”


    “除了自信一無所有哦。”


    “那麽萬一你要是沒看穿的話,是不是什麽都願意做呢?”


    “什麽都願意做哦。”


    真夠輕言易諾的。居然對自己如此自信,真讓我重新為她擔心起來。


    接下來。


    “那麽,如果今天之內你沒辦法看穿真相的話,就把你現在穿著的內衣給我吧。”


    “什麽?”


    病院阪對於我仿佛是救濟般的完美提案采取了瞪眼這般稚嫩的回應。該不會是無話可說了吧,我這麽想著繼續補充道。


    “我很想要剛才看到的,你今天穿著的內衣。”


    “不用重複說明!告訴我理由。”


    “理由啊,因為有利可得嘛。”


    雖說我的第一目的隻是開個玩笑,不過有利可圖倒也是我的心裏話。這麽一說好像真的能得到什麽利益一樣。就像拿著當護身符走之類的。


    “……明白了。好吧,誰讓我剛才說了什麽都願意做呢。”


    雖然瞳孔內殘留著若幹困惑,病院阪還是予以了承諾。好的。這樣一來就在保留緊張感的前提下打破了了嚴肅的氛圍,在這之上我又能入手想要的東西,真可說是一舉兩得啊。我這不是很擅長策略嘛!這麽一來,我又對沒法看到病院阪的發狂而感到遺憾,對自己的心軟深感後悔。不過嘛,我也不值得在這種地方一蹶不振。反正不過是女子中學生之間微不足道的女子談而已。能看到保持著真空狀態一邊搖晃胸部一邊回家的病院阪,也挺愉♀悅的。今天就一起回家吧!


    “那麽,為了使對決成立我就再限製一下吧。一小時後現場驗證時間開始,也是呢,果然還是將截止時間定為放學時刻吧。雖然剛才說是今天內解決問題,不過也不可能真的拖到明天吧。”


    “不,不用了哦。”


    麵對我一邊看著手表一邊提出的提案,病院阪靜靜地搖了搖頭。我正考慮她所說的不用了是什麽意思。


    “因為我已經解開謎題了。”


    她這麽說道。


    “多虧了小胃鏡愚蠢的策略,我連床都不需要下,就立刻知道答案了。”


    什麽。


    什麽?


    4


    “直截了當從結論來說,總之這位叫做小詩的人物,並非我們所敬愛著的同班同學,而正是班主任的背亞野老師對吧?


    “說到班級成員,想來也真是一種博愛的說法呢。一般的中學生對於班主任可能都是隨便找一個稱呼草草了事吧——相比之下這個班級的班主任卻被學生用愛稱稱呼著,這正是師生親近的證據吧。


    “嘛老實說,小胃鏡,像你這種類型的人居然會用愛稱稱呼不在場的人,我可不覺得你是會向外宣傳自己親友的人,所以那個時點就覺得奇怪了——這可不行哦,想要騙我的話就不要用那麽古怪的說法嘛。拜此所賜,我便知道你的話中暗藏詭計了。


    “這可是閱讀推理小說過程中的暗技術,禁手般的招數啊——判斷文章本身是否被設置著敘述性詭計,是有一定的技巧的。基本上隻要假定文章內確實有敘述性詭計,那麽就算胡亂猜測也能命中靶心。那麽,所謂判斷敘述性詭計存在的技巧,也就是通過字裏行間來觀察作者的意圖。隻是作為小說的閱讀方法,這可實在是不算上品吧。假如作者抱有著‘不要往這兒看!’的想法,那麽這部小說就是敘述性詭計哦。


    “與格鬥相同,需要讀取的並非視點,而是視線。


    “嘛,就算這並非事實,也與事實很接近了吧——也許你原本是想做得更好的,可惜小胃鏡的時間解說實在是太可疑了。畢竟我在午休時間剛做過關於敘述性詭計的演說,你會給我設下敘述性詭計圈套一事,我自然也能輕鬆預想到。


    “雖然我覺得根本沒有這個必要,總歸就當是為了打發時間來解一下謎吧。嗯,教師的安全戒備不管有多麽完全都與背亞野老師無關——背亞野老師的錢包,恐怕是放在辦公室裏的吧。為了在學生們都去上體育課的時候對付小偷,背亞野老師也參與了巡視吧?那麽他必須得離開教師辦公室了。雖然說辦公室不太可能會出現無人的狀態,總之由於某種不明的原因,背亞野老師的錢包不見了。說是偷盜還不如說是丟失呢。畢竟背亞野老師,很粗心嘛。


    “大概用了十行字來解謎。雖然並不是安慰的話,不過我倒覺得如果進行順利的話,小胃鏡說不定也能讓我懊悔一回呢。小胃鏡——你一定覺得我不可能知道背亞野老師的外號吧?雖然事實確實如此,不過觀察那個時候你的表情,似乎你對我知道班主任老師的名字這一點也深感意外吧?


    “時機對你來說太壞了。畢竟在這之前剛發生了座位調換事件呢——雖然我不是那種能把全班姓名都記下來的認真人,然而那個時候,小胃鏡不會已經把全班的座位表都畫給我看了嘛。雖然沒有你的等級,我的記憶力也算不錯的哦——這個班級裏根本就沒有昵稱為小詩的學生,這點我還是回想得出來的。


    “嘛,背亞野這個姓的讀音剛好包含著sea,將他稱為小詩也不算牽強吧。(注:背亞野讀作seano,英語sea和詩同音)


    “差不多花費了兩個小時來考慮這個問題,作為即興作品也算是個有趣的敘述性詭計吧——不過這帶著點作中作的感覺,在我看來就沒法給滿分了。嗯,差不多63分吧?


    “那麽接下來。


    “名偵探的解謎就到此為止——小胃鏡準備去那兒呢?


    “可不準逃跑哦。”


    5


    也算不上是出於禮儀,總歸還是讓我在這兒作一個在那之後的之後的後日談吧。病院阪的推理還是有一點偏差的。偷取了小詩,也就是背亞野老師錢包的人,正是辦公室內坐在它身邊的置田老師。錢包並不是被粗心丟掉的,而是確確實實被偷走的——再補充一點,置田老師同時也是之前發生偷盜事件的那個一年級班級的班主任。嘛這一點就算不特地說明也能明白吧。事件被消化在了學校內部,因此置田老師所犯下的偷盜也並未成為新聞傳播開去,不過他的下場如何,這一點就真的無需說明了吧。不僅被學校辭退,似乎也被追究了其餘罪項。嘛雖說教師貴為聖旨,從事教師的也不全是聖人呢。


    那種事根本無所謂?


    那麽就講一講在那之後立即發生的事吧。關於內衣之約,那當然是我的玩笑話,就算病院阪真的沒能看穿真相,我也絕對不可能真的去要她的內衣的,然而那個內心狹窄的女人不僅根本不信我隻是和她開玩笑,還中途硬把我的內心脫了拿走。說什麽條件應該對等,我可從來沒做過那種約定!還說著“也許可以拿去當抹布吧”這種過分的話。什麽人嘛。無法識穿人心,是故,我想要報病院阪一箭之仇的計劃以失敗告終,最終以真空狀態回家的人變成了我。不過沒關係,無須擔心。那一天病院阪關切地與我一起回家了,而且反正我的胸部又搖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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