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發出了不知是第幾次的歎息。女人坐在房間的角落,視線牢牢地傾注在膝蓋上。兒子上了二樓就再也沒有下來。在上樓梯之前,他扔下了咒罵的語言。


    這時已經過了深夜,甚至可以說是早晨的時間帶。但是兩個人都坐在起居室沒有動彈。反正他們也不覺得躺下來的話就可以睡著。


    他們不會起訴吧?


    男人如此嘀咕。女人好像鬧別扭一樣地別過了臉孔。


    雖然說了不會,可是。都是你的錯,非要說什麽沒問題。


    男人皺緊了眉頭。這句台詞他已經聽了不知多少遍。


    男人的名字是世倉剛。


    原本去打探鄰居家情形的妻子加津美,回來的時候已經臉如白紙。從前天開始隔壁的阿川家就頻繁有人出入。難不成事要搬家嗎?或者說,是因為其它的什麽?加津美就是為了確認這個而去拜訪。但是他們原本做夢也沒有想到自己的行為會被看穿。


    剛歎了口氣,從加津美身上轉移開視線。他的視線落在了櫃子下方的隱藏式器材的電源上。


    他站起來,關掉電源關上了櫃子。那是兒子從玩無線電的同學那裏買來的二手貨。雖然是二手貨,但是卻派上了不上用場。在今天之前。


    你也知道吧,如果他們起訴的話我們就完蛋了。


    加津美唐突地吐出了這句台詞,剛進一步大皺眉頭。他忍不住向還要將煩惱的心情投注在語言中。


    那種事情不用你說我也知道。


    如果對方真的起訴,他們會失去的東西實在太多了。甚至可以說能夠剩下的東西反而比較少吧。


    一開始就和我的娘家借錢不就好了嗎?


    少羅嗦!


    剛丟下了這句話。


    他是在六年前搬到了心心念念的獨門獨院的房子中。跑了不止一個地方,再三地計算價錢,最後才買下了這棟合他心意的房子。但是才剛一搬進來他就變得討厭這棟房子。


    畢竟房子太老,而且有很狹窄。雖然院子很大,但是相對的卻是臥室隻有兩間。他向還要翻修,但是卻沒有餘力。當時的鄰居也是很討厭的人,他們之間的細小摩擦一直絡繹不絕。


    在他一忍再忍的期間,隔壁家的居民不斷地更換。因為沒有出現過讓他會覺得惋惜分別的鄰居,所以那些人能搬出去他很高興。但是,他很羨慕對方可以輕鬆地搬家。那些人裏麵,有人搬去了郊外的嶄新的房子,有人在市區購買了公寓,還有人轉去了便宜而且設施完善的租賃住宅。隻有剛他們就好像被捆綁在這塊土地上一樣無法動彈。


    當他的兒子潤從小學生變成高中生後,也開始渴望擁有自己的學習房間。雖然現在在二樓也有他自己的房間,但是潤好像很不中意那個四坪半的合室。也許是因為那個房間和剛他們的臥室相連,也許是因為那裏麵對陽台,加津美要晾曬衣服的時候都要穿過那裏。


    雖然加津美不止一次提出搬家的建議,但是他卻沒有那個餘力。而且他也不能忍受向加津美的娘家低頭拜托。他甚至想過幹脆把隔壁租下來。這樣做的話就不用再因為鄰居而留下討厭的回憶。


    但是,實際上他並沒有那樣的餘力潤的教育費,加津美的浪費習慣都在壓迫著家庭財政剛他們隻能在這裏不斷忍耐。就在這期間,又有不止一個人在隔壁進出。


    既然這裏留不住房客的話,那麽是不是可以用便宜的價格買下來呢?如此建議的人是加津美。正好那時大家都傳言那裏無法安居,是不是因為存在著什麽?


    隔壁比較寬敞哦。如果買下隔壁的話,潤就能有學習的房間了。要不要把這裏賣掉買下隔壁?


    加津美進一步建議到。


    啊啊,用這裏進行抵押,貸款把隔壁買下來也不錯呢。先把牆壁打穿讓兩邊可以通行,等攢夠錢後再進行重建。如果有兩份的麵積的話,可以建造相當大的房子呢。


    剛覺得這是個不錯的主意。與其交納租金的話,還不如支付貸款。如果能讓它屬於自己的話,好像有小小的不便也可以忍耐。


    那樣的話不也不用再因為鄰居而煩惱了嗎?怎麽說呢,那個房子裏麵好像老是會搬來討厭的人。


    不用再看到隔壁的房客,這個想法讓剛相當欣喜。所以他向隔壁的房主提出要買房。但是卻被幹脆地拒絕。


    如果隔壁能有人常住下來的話,購買就會變得困難。而如果房客換來換去的話,房主也許就會想要把房子脫手。而且還有可能把價錢殺下來。


    最初他隻是想搬到隔壁的人鼓吹那裏好像有什麽不幹淨的東西。因為沒什麽人相信,所以他開始玩弄一些小花招。比如用棍子的前端敲擊鄰居家的窗戶,朝著屋頂投擲石頭。開始隻是這樣的程度,但是漸漸地開始升級。比如從後門偷偷進去在榻榻米上滴水,或者是移動房間裏麵的東西,把汙物丟到地板下麵,對家電動手腳。


    並沒有什麽良心上的疼痛感。因為剛他們加津美也好潤也好都非常討厭隔壁的房客。他們全都是些吵吵鬧鬧又很高傲的人。加津美和潤都對這些小花招表示出了積極的合作。一定程度的惡作劇對誰來說都能起到發散壓力的作用。剛他們的手法也越來越巧妙。至今為止都非常的成功。


    至今為止。


    想起隔壁的鄰居,剛扭曲了一下嘴角。阿川禮子和翠。不管哪一個都是鼻子翹到了天上的高傲女人。那個翠好像畢業自有名大學的法律係,目前在知名的公司工作。母女倆人對此好像都很引以為傲,讓人覺得她們有種不把世倉家的人放在眼裏的感覺。


    都是因為那些家夥。


    剛的視線停留在起居室的牆壁上,凝視著某個昏暗的東西。


    就是這一帶吧。


    瀧川如此說著把白色的符紙貼在四方的牆壁和窗戶上。那上麵寫著好像咒文一樣的記號。這些是由龍川所書寫的。雖然外邊看起來很年輕,但是他的一筆字倒是很有些長者的味道。


    我想這一來至少這個房間不會再出現奇怪的東西了。


    瀧川笑了笑,翠的肩膀終於放鬆了力量。因為翠的悲鳴而睜開眼睛的禮子,用手撫摸著她的背脊。她的手掌說不出的溫暖。


    謝謝。


    翠,這個給你。


    真砂子遞過了杯子。翠和禮子接過那個。甜絲絲的奶茶讓翠終於找回了一點活力。


    對不起,嚇到你們了吧。


    聽到翠的話,真砂子搖搖頭。


    哪裏。沒事的。現在這裏什麽也沒有。那個男孩子好像消失了。


    當她向衝過來的人們訴說了情況後,那魯就吩咐瀧川準備咒符。瀧川用自己帶來的筆硯準備好了符紙,真砂子為她沏了茶水。聽完她的說明的那魯帶著廣田在各處重新展開調查。


    有人在安慰自己,有人在幫助自己,這個感覺讓翠鬆了口氣。


    算了,今天你就好好休息吧。如果需要的話,我可以幫你和公司聯係。


    瀧川先生?


    這位是涉穀醫院的主治醫生。所以他可以幫你說阿川小姐需要靜養什麽的


    翠好像覺得很滑稽似地嘻嘻笑了出來。凝固在身體中的冰冷的東西似乎終於要融化了。


    嗯,既然你還能笑就沒事。


    對不起,給你們添了麻煩。


    那個是我的工作啦。當然不能因為害怕就退縮啊。如果連這種事都要介意的話絕對會倒黴的。


    是這樣嗎?


    就是這樣。所以如果不是粗神經的話是幹不了這一行的。


    哎呀。


    如果自己痛苦的話,就絕對會發生痛苦的事情。你幹脆和母親兩個人一起好好出去玩玩如何?如果需要的話,我可以充當騎士哦。


    喂!都什麽狀況了,你居然還有心情泡妞?


    哭笑不得地如此說的人,是正好進入房間的麻衣。


    我才不是泡妞。你沒聽我也有邀請阿川夫人嗎?


    麻衣輕輕瞪了瀧川一眼。


    誰知道你打的什麽主意。


    我說你啊,不分老幼,邀請別人約會是對於女性的禮貌哦。


    破解僧。


    請叫我紳士。


    翠和禮子都輕輕笑了出來。


    不要說傻話了。先去補一覺如何?約翰會來哦。


    他說了要來?


    嗯,他說一有空就過來。


    翠交替打量著瀧川和麻衣。


    約翰?


    啊,就是和我們有合作關係的神父。他擅長解決附身靈體的問題。


    說完後麻衣輕輕笑了出來。


    雖然他有不少奇怪的地方,不過絕對是個好人,而且很能幹,所以請放心吧。


    奇怪?


    就好像是搞笑的播音員一樣。真的很可憐呢。


    麵對表現出不解的翠,麻衣笑著說你見到他就會明白。


    雖然我覺得不會花那麽多時間,但還是先休息一下吧。因為如果體力下降的話經精神力也會衰弱的。


    你說的對。謝謝。


    我和真砂子在翠的房間補覺。如果發生什麽,請盡管叫我們起來。其他的人都不會睡哦。


    翠點點頭。看到別人為了幫助自己而伸出手,她心裏說不出的溫暖。


    二樓的四坪米半和室就隻有在進門的正麵部分有窗戶。這個窗戶也鑲嵌著鏡子,並且垂下了窗簾。其他的兩麵都是拉門。右手的拉門延伸到麵向陽台的走廊,但是因為那裏放置了一個老式櫃子,所以被堵上了。櫃子旁邊是一個架子。因為那上麵放著熨鬥,所以也許是用來收拾洗滌物的房間。


    再往裏是三層的抽屜。這裏麵放著很多細小的東西,不過上層卻是空的。也許是因為原本放在那裏的客用被褥被搬出去了吧。


    雖然一樓的牆壁因為濕氣的關係而有很多斑點,但是二樓倒沒有這個問題。牆壁是嶄新的,拉門也是新的。也許是因為裝修的時候全部翻新過吧?連踢腳線看起來都重新油漆過。


    天花板也重新刷過啊。


    林打量了一圈房間。基地的器材由並不情願的廣田在看護。


    榻榻米呢?


    那魯的話讓他搖搖頭。


    因為其他地方都重新裝修過,所以榻榻米應該也換了新的吧?我覺得就算掀起來,也不會從底下冒出什麽的。


    很明顯存在異常的氣溫下降的房間。弄不好過去在這裏發生過什麽,可是在這種狀態下要搜索過去的痕跡實在太過困難。


    盥洗室裏麵呢?


    好像也重新油漆過。


    說完之後,林猛地看了一下天花板。


    如果是天花板上麵的話,也許會沒有被動過呢。


    上得去嗎?


    也許吧。不過,說不定在整理線路的時候已經動過了。而且就算沒有動過,我覺得天花板上麵多半也不值得期待。


    還是看看吧。


    因為那魯如此說了,所以林打開了壁櫥。這種壁櫥的天花板大多沒有固定。這是為了以後施工的時候能夠比較方便。他是在兩年的留學期間聽說到這個的。


    林登上了壁櫥靠上的部分。推動天花板看了看。果然是活動的。


    從這裏好像可以過得去。


    我來吧。


    總之先看一下好了。把手電給我。


    從那魯手裏接過手電,林站了起來。他推開天花板,把板子向旁邊移。


    上麵是居民中很常見的天花板上層。柱子和房梁都不是很粗。也許是因為房子本身的質量就不是很高吧。在那上麵分布著各種線路。不過這裏麵好像是混雜著新舊的不同時期的電線。


    他仔細地打量光線所能找到的範圍,確認到並沒有什麽特別異常的部分。就在他試圖把天花板複原的時候,聽到了查拉一聲。


    天花板因為被柱子和房梁所阻擋,所以隻能向一個方向移動。就在他移動板子的時候,感覺到下麵有什麽東西。他輕輕抬起板子,用手摸索了一下,結果感覺碰到了滿是灰塵的紙製品。他小心翼翼地拽出了那個。


    那魯,有這種東西。


    林所拉出來的,是個詞典大小的紙箱。大概是相當陳舊了吧。滿是灰塵的箱子因為吸收了濕氣而扭曲變形,蓋子看起來也快要爛掉了。


    那魯接過那個打開一看,裏麵是和灰塵混雜在一起的一堆紙。


    從壁櫥那邊下來的林,看了看那魯手上的紙。


    會有什麽關係嗎?


    不知道,不過看起來年頭相當久了。


    因為是紙製品,所以被歲月侵蝕得相當厲害。幾乎已經看不出原形,隻能看出那是小小的卡片厚度的紙,上麵似乎印刷著什麽。


    那魯輕輕吹掉灰塵。


    要看看嗎?


    沒事吧?


    林看著那魯。從物品上讀取情報,是那魯所擁有的特殊才能之一。他就是通過這個確認了兄長的死亡,並且尋找到遺體的。這種才能有時候也會帶給他本身很大的衝擊。所以林才會如此詢問。


    那魯雖然理解林詢問的意圖,但是卻沒有對此作出yes或no的回答。因為是不是有事,哪路本身也要做過後才知道。


    那魯坐在地板上,輕輕地背靠著牆壁。他從箱子中取出幾張紙,嚐試將意識凝聚到指尖。


    很快就產生了變異。幾乎完全不需要他進行努力。


    原來如此。


    那魯輕輕地嘀咕。


    這個主人是孩子嗎?


    他容易和孩子產生同步反應。而且從這個狀況來看,那上麵應該烙印著相當強烈的思念。


    不太妙嗎?


    沒來得及多想,他就被急速的墜落感所襲擊。好像墜入深淵一樣的感觸,以及與此同時的好像一時間失去所有感官的味道。然後又好像講拚圖的碎片一片片填入一樣,無規則地返回到身上。這一切都發生在短時的一呼一吸之間。


    最初所看到的是帶著綠色的光線。那個就好像是通過彩色濾光鏡所發出的色彩,是死者所特有的顏色。


    這個孩子,已經死亡了。


    他猛地睜開眼睛。


    然後一時間不知所措地仰望著天花板。散發著模糊的白光的熒光燈,斑斑點點的天花板。然後,在房間的各個角落蠕動的黑暗。


    嘎吱,傳來了這樣的聲音。他躺在被褥中眨眨眼睛。


    是地板被踩動的聲音。


    他的身邊就是拉門。在拉門的對麵的走廊前方就是樓梯。延伸到二樓的細長黑暗的深洞,歪斜地攀延上來的樓梯。地板的嘎吱聲,好像就是從黑洞的底部傳來的。


    有什麽人在樓梯下麵。


    他能聽到自己的心髒在黑暗中劇烈跳動的聲音。


    是kosori。


    他抓緊了被角。


    kosori會在夜晚從窗外窺探房間裏麵。隻要窗簾稍微打開一點,就會一點點地逼近,牢牢地監視著他。


    就算在白天的時候,如果是他一個人留在家裏,它也會偷窺房間裏麵。而且會不知用什麽方法進入房裏,在隔壁的房間故意弄出什麽響動。有時候還會故意穿過他的旁邊。趁著他轉頭的時候伸出毛茸茸的手掌,將他放在那邊的東西藏起來。沒完沒了地進行惡作劇。一定是因為知道隻有他一個人,所以才變得大膽起來。


    話雖如此,kosori最喜歡的還是深更半夜。


    kosori會在大家都入睡後進入房子裏麵。像這樣來窺探他的睡臉,看他是不是真的睡著了。有的時候還會潛入房簷,通過天花板的縫隙對他進行監視。


    kosori,又來了。


    他屏息靜氣地豎起了耳朵。


    他可以在腦海中想象出在牆壁對麵的昏暗走廊上,站在下麵仰望著二樓的kosori的樣子。


    kosori的樣子非常可怕,雖然說實話,他還一次也沒有見過kosori,但是他就是知道kosori擁有恐怖到讓人的血液都會凍結的外表。它一定擁有好像裂開了一樣的大大嘴巴,鋒利的牙齒,以及長長的舌頭。眼睛像燈泡一樣閃閃發亮,爪子長而彎曲。


    它現在一定站在走廊下麵聳動著鼻子。像這樣察看二樓的情形。


    kosori的動作很敏捷,而且非常擅長隱匿。可是,因為他非常信心,所以馬上就能知道kosori就在那裏。他可以敏銳地聽到查拉一下的輕微聲音,可以眼尖地發現唰地橫穿過走廊或是融入黑暗的影子。就算入睡了,他也立刻就能察覺kosori來了,然後立刻清醒過來。就好像現在一樣。


    必須裝出睡著了的樣子。


    他輕輕地把被褥拉到頭的位置。他能感覺到呼吸變得比較困難,而且在緊閉的眼簾後麵,閃過了紅色和茶色交雜的花紋。


    我睡著了。


    隻要屏息靜氣地假裝睡得很熟就好。因為這麽做的話kosori就會回去。


    在注意到kosori的存在的時候,絕對不能讓kosori發現自己注意到它了。kosori會把注意到自己存在的東西撕裂後吞食下去。所以,就算發現kosori隱藏在壁櫥裏麵,也必須裝成什麽也不知道的樣子。


    隔著柵欄窺探房子裏麵的老婆婆,用帽子深深遮住眼睛的奇怪人,看起來頗為善良的什麽人,就算注意到這喜人其實是kosori裝扮的,也絕對要表現出沒有注意到的樣子。


    查拉,傳來了這個聲音。


    他緊緊閉著眼睛,拚命裝出熟睡的樣子。


    絕對不能睜開眼睛。


    事實上,kosori是希望他能發現自己。因為這樣一來kosori可以把他吃掉了。


    所以它才會故意發出聲音。才會進入別人的夢境,讓人進入它的可怕的噩夢。因為kosori就是在等著他驚醒過來。


    查拉,又傳來了聲音。它開始攀登樓梯。查拉,查拉,伴隨著這聲音,kosori緩緩地走上來。


    他不由自主試圖睜開眼睛。因為那個腳步聲實在太過真實。


    和平時,不一樣。


    不管什麽時候,kosori發出的聲音都是談談的,默然的。總之不知是從什麽地方傳來的。剛覺得好像是在那裏發出,就馬上又從想不到的另一個方向傳來。是kosori。在他冒出這種想法而豎起耳朵聽時就無法聽到。就在他覺得是自己的錯覺的時候,馬上又從出乎意料地方傳來聲音。


    至今為止,一次也沒有如此清晰真實地聽到過這個聲音,清晰得讓人很明白這個聲音是從哪裏向哪裏進行。


    他的心髒劇烈跳動。自己也能明白臉上失去了血色。有一種什麽東西從額頭轉向下顎,緊緊勒住喉嚨後,又流向了肚子那邊。


    被發現了。


    他能感覺到自己的身體急速凍結。


    明明已經那麽那麽的小心,kosori還是發現了他注意到自己。


    怎麽辦?


    他覺得快要哭了出來。kosori正在順著樓梯上來。這一點可以從地板的嘎吱聲清楚地感覺到。


    雖然他想過要提高聲音呼叫父母,但是舌頭卻萎縮到了無法動,似乎連呼吸都變得非常困難。


    而且。


    說不定,kosori並不是真的發現了。而隻是裝出發現的樣子,等待他爆發出悲鳴。


    怎麽辦?


    是應該逃跑呢?還是應該就這樣繼續裝出睡著了的樣子。


    假如kosori沒有注意到他的話,會不會在他掀起被褥,起身試圖逃跑的瞬間就進入他的房間呢?


    假如kosori注意到他的話,就算這樣裝下去的話,也隻能被它輕鬆地抓住,一口吞食下去吧?


    總覺得不管是哪邊都一樣的危險。一樣的可怕。他頭腦一片混亂,幾乎要大叫出來。但是就算已經快要哭出來,他還是緊緊地抿住嘴,拚命地忍耐著那個衝動。


    嘎吱,傳來了這個聲音。


    來了。


    kosori在順著二樓的走廊,接近他的房間。


    他緊閉上眼睛,用被子壓住口鼻,輕輕地輕輕地呼吸。因為痛苦而連腦門都在疼痛。


    kosori緩緩地,一步一步地,來到了他的房間前麵。


    它來了。


    嘎吱,它停了下來,然後聲音就此中斷。


    嘶,他能感到有風從頭上掠過。這是他的房間的拉門被打開的證據。


    它在窺探我的樣子。


    他顫抖著,祈求能夠得救。


    請救救我。救救我。


    嘎吱,傳來了這樣的聲音。


    原本以為會進入房間的那個,卻從他的房間前麵穿了過去。緩緩的腳步聲正在朝裏麵走去。


    這次是隔壁房間的拉門,伴隨著有點幹澀的聲音被打開。


    姐姐不在家。


    他如此告訴自己。


    所以沒事的。姐姐不會被kosori抓住的。


    又傳來了嘎吱的腳步聲。kosori進一步向裏麵走去。朝著位於走廊盡頭的他的父母的房間走去。


    去別的地方啦。


    他強烈地祈禱。從走廊深處傳來了小小的輕微的聲音。在那之後就再沒有傳來任何聲音。


    他不由自主睜開眼睛,從被褥中輕輕探出腦袋。他歪著腦袋看線過聲音消失的方向。然後,再眨了幾次眼睛後,靜靜地深呼吸。


    不見了。


    kosori已經走掉了。kosori果然並沒有發現自己已經注意到了它。所以認為他是睡著了。


    就在他吐出了長長的安心的吐息的時候。


    嘎達,傳來了什麽激烈的聲音。


    他在被褥中彈起了幾厘米。


    有很大的聲音。


    是父親的怒吼聲,母親的呼叫聲,好像悲鳴一樣恐怖的聲音。


    沉重的東西倒下的聲音,什麽東西被扔出去的聲音,嘈雜紛亂的腳步聲。


    爸爸和媽媽,被發現了。


    他粗重地喘息著。


    必須過去。必須去救他們。


    可是,他無法動彈。


    也許是,圈套。


    也許是kosori故意弄出這樣的聲音,等著他前去救人。


    媽媽,爸爸。


    傳來了奔跑的腳步聲。一直來到了房間前麵。好像青蛙一樣的聲音,什麽東西倒下的激烈聲音。


    他圓睜著雙眼躺在那裏。他已經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


    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麽kosori哦。那都是你的幻想。


    他的姐姐曾經如此對他說。雖然父親和母親也都如此說過,但是kosori果然還是存在的。然後終於發生了恐怖的事情。他沒有錯。可是也許真的沒有什麽kosori,真的隻是他的幻想,所以這也許隻是一場噩夢而已。


    咕咚的聲音。拉門被移動的聲音。


    被發現了。


    被它發現了。kosori進來了。進入了房間裏麵。拉門被打開,出現在那裏的是恐怖的臉孔,恐怖的身影,尖銳的爪子,渾身鮮血的恐怖模樣已經,無法挽回。


    住手!他聽到壓低的聲音。


    不要這樣。那還是個孩子吧。放過他吧!


    不要這樣。


    拜托了!


    不要這樣。


    有什麽沉悶的聲音,他聽到了短暫的悲鳴。咚,拉門被從外麵敲擊。伴隨著巨大的聲音向內側倒了下來。


    他看到了。和拉門一起倒下的人影。以及站在對麵的影子。


    他聽到了好像狗兒喘氣一樣的聲音。伴隨著腥臭的味道一起充斥了整個房間。


    kosori踏進了房間裏麵。


    穿著褲子的腿。上半身是赤裸的,血跡斑斑,手裏提著巨大的柴刀。在皮帶上插著菜刀。柴刀上都是粘稠的血液,菜刀也染著濕漉漉的紅色液體。


    不要這樣


    耳中傳來了女人的聲音。


    不知所措地仰望著kosori,他隻能喘著粗氣躺在那裏,凝視著第一次看到的kosori的影子。


    (別鬧了!)


    kosori揚起了手臂。


    (快逃啊!)


    他隻是看著。也許已經無法理解自己都看到了什麽。


    (必須切斷!)


    要切斷回路。在進一步前進之前。


    那魯!


    他睜開眼睛。在臉頰下方是榻榻米的觸感。眼前一片模糊。頭痛得非常厲害。


    你沒事吧?


    真是千鈞一發啊。他如此嘀咕。


    那魯?


    我沒事。


    對方的手搭上他的肩膀,他輕輕揚起手指製止了對方。因為現在隻要稍微一動就覺得要吐出來。


    不用擔心。隻是身體有點吃驚而已。


    他眨了幾下眼睛,等視野變得清晰後支撐起了身體。林擔心的林孔就位於眼前。


    那魯?


    有個孩子在這裏被殺死。


    林輕輕吐了口氣。好像是安心的歎息,同時也好像是看破的歎息。


    那麽,這些是那個孩子的?


    那魯點點頭。感覺上身體的某個部分的神經還處於斷裂的狀態。他的動作都變得好像慢鏡頭一樣。連開口說話都非常痛苦。


    也就是所謂的小孩的秘藏的寶物吧。這裏多半就是他的房間。


    是這樣嗎


    隱藏著有幻想癖的少年的可愛秘密的房間。kosori從他的噩夢中走出來,踏進了他的房間。單手揚起了屠殺過他的父母的柴刀。


    犯人是男子。還有個女性共犯。被殺害的,至少也是包括父母和孩子在內的三個人。


    全家被殺嗎?這麽大的事件居然至今都沒有傳進翠她們的耳朵裏麵嗎?


    就在那魯緩緩點頭的時候,他們聽到了悲鳴。


    正在基地茫然發呆的廣田抬起臉孔。從揚聲器中傳來了悲鳴聲。在領悟到那是從二樓傳來的後,他立刻飛奔出起居室,跑上了樓梯。在爬上樓梯後,他就看到了翠的房間前麵的林的身影。


    怎麽了?


    廣田奔跑過去,麻衣在翠的房間的被褥上支撐起身體。真砂子用手臂環繞著她的肩膀。翠和禮子則在旁邊不安地守望著她們。


    怎麽了?


    雖然他如此招呼,但是麻衣的眼睛卻沒有看著廣田。她滿含著淚水的眼睛茫然地注視著廣田的背後。


    你沒事吧?就在廣田進一步招呼的時候,從他背後傳來了急匆匆地奔跑過來的腳步聲。麻衣視線的焦點凝結在了他背後的什麽人身上。


    怎麽了?


    瀧川幾乎是要把人撞開一樣地衝了進來,廣田忍不住皺了下眉頭。麻衣則很明顯地鬆了口氣。


    和尚。


    她看著彎下身體的男人。


    我做了,夢。


    哦。瀧川凝視著麻衣的臉孔。


    是男孩子被殺死的夢。有名叫kosori的怪物跑來,把爸爸媽媽和那孩子都殺死了。


    原來是夢啊。就在廣田鬆了口氣的時候,瀧川和真砂子都露出了危險的表情。


    是嗎?


    是拿著柴刀的男人。上半身赤裸,渾身鮮血淋漓。皮帶上還插著菜刀


    說道這裏,麻衣的淚水滾落了下來。當瀧川把手放到她低垂的頭上後,麻衣繼續說了下去。


    為什麽?


    麻衣?


    為什麽我會做這種夢?在那魯不在的期間我也不止一次去進行調查,可是自從夏天以來,明明一次也沒有出現過這種事情。為什麽現在卻會這樣!


    真砂子輕輕拍打著麻衣的肩膀。


    麻衣。


    為什麽會這樣!為什麽我會做這種夢!明明沒有可以指示方向的人!


    麻衣低垂著腦袋,用雙手覆蓋住了臉孔。


    金明明已經不在了!


    就在真砂子輕輕地把麻衣的腦袋摟進自己懷裏的時候,他們聽到了非常安靜的沒有抑揚頓挫的聲音。


    怎麽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奇幻貴公子(惡靈獵人)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小野不由美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小野不由美並收藏奇幻貴公子(惡靈獵人)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