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這次齊惟回答的斬釘截鐵,一丁點餘地都不給的決絕高琅試圖靠近家人的舉動。他倏地回頭:“這種念頭你最好不要有,別以為給你點好臉色就蹬鼻子上臉!”沒想到他的反應會這麽大,高琅神色一怔,發愣地看著他。曾經無比親密的兩人,什麽時候變得如此陌生。戒備的眼神,警惕的心思,齊惟完全把高琅隔絕在自己的生活之外,他可以接受高琅接近自己,也能強裝鎮定的跟他相處,唯獨魏婉婷是他最後的底線,一道不可以觸碰的雷區。無論是誰,他都不允許任何人傷害他的妹妹,更何況是高琅。齊惟仍舊沒有信任自己。高琅腦中瞬間響起這句話,他掩住心底的酸楚,抬起眼皮,揚起笑容從鏡子裏跟齊惟對視:“知道了,我不會的。”他以為自己隱藏的很好,殊不知齊惟早就看到他的眼眶微微發紅,白眼球的部分也布了紅血絲,臉上的倦容跟苦澀,全都從他勉強的笑容上看的一清二楚。喉嚨一哽,齊惟錯開他的眼睛,低聲說:“知道就好。”原本相當好的氛圍瞬間被剛才的話題破壞了,兩人各藏心思,用沉默代替彼此間都清楚的,諱莫如深的問題。風筒的聲音又一次響了起來,打破一室寂靜。高琅的動作非常溫柔,生怕會弄疼齊惟似得,小心翼翼擺動風筒,在暖風的的吹拂下,藏在頭發裏的耳垂漸漸泛起紅暈,盯著那一小點紅色,內心更加柔軟了。似乎完全忘記了剛才的不愉快,他垂著眼皮,認真地吹著頭發,臉上沒有一絲不悅,仿佛剛才的事他早就忘了,撥弄著齊惟的頭發,隻是直到頭發吹幹,再也沒有說過一句話。呼呼的回聲撞在瓷磚上,又反射到天花板,耳邊全是風聲,跟高琅緩慢的呼吸聲,它們糾纏在一起,像一條消無聲息的藤蔓悄悄從泥土中鑽了出來,一點點侵蝕某些不起眼的東西。齊惟顫了顫睫毛,他知道,有些事在慢慢變了。吃完早餐後,高琅站在門外等齊惟換完衣服,開車一路把人送到檢測機構。漆黑的橋車緩緩停在路邊,坐在後座的齊惟在車身停穩後,立馬就要推門下車。“齊哥。”一直很沉默的高琅把人喊住。齊惟微微偏了下頭,用眼神示意他有什麽事。他說:“今天我得跟黃皓見一麵,如果,你看見我跟他在一塊不要生氣。”齊惟不明白這話是什麽意思,等他拿了鑒定結果回到酒店時,看到相談甚歡的兩人一同坐在吧台上,黃皓整個人都快貼到高琅身上去了,才知道對方的意思是什麽。原來他是在害怕自己生氣。第81章 說句話有那麽難麽?“徐先生這幾天忙的都不見蹤影,今天怎麽有空找我呢?”黃皓托著酒杯,跟渾身沒骨頭似得貼在高琅胳膊上,調笑道:“那位齊先生呢?是不是現在沒空搭理你,所以......才想到我?”眼神裏帶著打量,嬉笑的口吻,帶著某些目的性的試探高琅的心思,在提到齊惟時,語氣更藏著一絲不被外人察覺到的冷意。他自以為隱藏的很好,殊不知高琅早就摸透了他的想法。l洲的氣溫到了半晚就降了,被黃皓緊貼在一塊的胳膊泛著熱氣,對方身上刺鼻的香水味甜膩的令人作嘔,看著他用著跟齊惟相似的臉蛋,捏著嗓子,矯揉造作的舉止,高琅生理反應就是想嘔。強壓著厭惡的情緒,借喝酒的舉動,錯開黃皓想要把手搭在他腿上的動作:“怎麽會,我跟齊總也隻是泛泛之交,談不上什麽舊友,這些天事太多沒時間陪你,作為賠罪,上次你想要的那款包讓小張放你房間了,等會回去看看喜不喜歡。”“真的?!”黃皓一陣歡呼,笑著跳到高琅腿上,摟著他脖子用力在他臉上親了一口:“那麽貴的東西你哥都不舍得給我買呢。”幾百萬的包眼睛都不眨的買了,即使黃皓再不滿這幾天的冷落,那一丁點不悅也一掃而光,更何況這段時間的相處,他早就被高琅溫柔體貼細心的一麵給吸引了,隻需對方稍稍一點示好,什麽煩心事都沒了。但他清楚高琅對自己這麽上心的目的,因為這張臉,為了那個人齊惟。黃皓相當不甘心。徐陽坤也是,徐琅也是,一個二個每一個接近他的人,都跟齊惟脫不開幹係。他這張臉,身體上多出來的痣,所擁有過的東西全都是按照那個的模子刻出來的,他又怎麽會甘心。黃皓知道高琅無非是對他這張臉感興趣,想到上次在賭場撞見齊惟,他下意識表露出來的欣喜,臉上迅速閃過一絲陰鷙,急忙垂下眼皮,可瞳孔裏燃燒的怒火跟妒意,是怎麽都遮蓋不住的往外冒,對齊惟的恨意更深了。察覺到他身上多出來的情緒,高琅鏡片下的眼睛瞬間一暗,在黃皓看不到的角度,臉上的溫柔通通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極度的冰冷。“隻是一個包而已,隻要你喜歡,表哥怎麽可能會不給你買。”高琅非常溫和地說著。“他啊,”黃皓輕微的發出一聲輕嗤:“如果不是因為我現在對他還有用,早就不知道被他踢到哪去了。”許是氣氛很好,又多喝了幾杯酒,麵對高琅的溫柔攻勢,黃皓又多嘀咕了幾句:“徐先生可要小心,徐陽坤可不是那麽好對付的,不過他現在到是抽不出空來找你麻煩,那個人,可就麻煩了。”“誰要麻煩了?”高琅不動聲色地問道。“就是”話說一半,他急忙收聲,眼睛飄忽不定地換了個話題:“沒什麽,這幾天都在忙什麽呢,總是找不見你人,還以為你把我丟下回國了呢。”高琅知道他說的是誰,見他不肯說也沒繼續追問,耐心十足地陪著黃皓在吧台喝酒,眼睛頻頻看向手機,似乎等著某人的消息,思緒也被牽走飄遠。突然,他看見玄關出現了一個非常眼熟的身影,高琅遊刃有餘的表情瞬間凝固,變得慌亂地看著他。齊惟雙手環胸抱在胸前,漫不經心地跟他對視著,明明沒有任何表情,可高琅愣是被他看的渾身發僵,恨不得在地上刨個坑鑽進去。好巧不巧,越是擔心什麽越是能碰見,高琅知道在同一所酒店一定會被齊惟撞見他跟黃皓接觸的場景,但沒想到會是這麽尷尬的一麵。黃皓那邊還在發浪地粘在他腿上,兩人接觸的位置,全都被齊惟看在眼裏,貌似輕飄飄的眼神,高琅卻覺得那視線跟針紮般的難受。高琅慌了,完全沒有先前那般鎮定,心髒跳動的頻率非常快,仿佛下一秒就要從破膛而出,他急切地想要衝過去解釋,甚至要不顧黃皓在場。酒吧低沉的慢搖音樂,暗昧不明的光線在他們的視線中流竄,一暗一明,兩人無聲的眼神交流中,齊惟看懂了高琅眼中複雜的情緒。迫切、害怕,急於向他解釋的心情相當強烈。齊惟的心情也很混亂,尤其當看到兩人親昵的模樣,燥鬱、氣悶,那種莫名其妙燃起的怒氣火,揮之不去地在胸腔亂竄。不知道這種突如其來的情緒是怎麽回事,但齊惟很清楚,一切都跟高琅脫不開幹係。這一認知,實在讓人窩火!斂住燥意,齊惟懶洋洋的側身倚在牆邊,隨手端起酒杯往嘴裏灌了杯酒,抿著嘴裏的辛辣酒液,挑眉看著不遠處的兩人。黃皓沒有察覺齊惟來了,親昵地爬在高琅身上,一舉一動都帶這個引誘意味,呼出的氣息也帶著滾滾熱浪,打在耳廓上:“那包要300萬呢,徐先生對我可真好。”說著輕輕晃了晃腰肢,故意發出曖昧的聲音:“那麽今晚......徐先生願意跟我一塊,去房裏看看包麽......”暗示的意思很足,黃皓毫不顧忌地勾引著高琅,露骨大膽的行徑,看的周圍人都見怪不怪了,更有好事者帶著調侃的視線在兩人身上遊走。高琅的心思早就被暗影下的男人勾走了,麵對黃皓也沒了耐心。眼看人轉身就要離開,扒著黃皓的手人扯下去:“不好意思,我去躺洗手間。”說著把人甩在沙發上。黃皓腦子發懵地看著高琅往外跑,怎麽看都覺得他平靜的外表下全是迫切,直到看到拐角處齊惟的背影時,臉上剛掛上的喜色,瞬間陰沉如墨。又是他!酒店娛樂會所設在溫泉池後麵。穿過長廊,高琅一路跟在齊惟身後走到溫泉湯池,人就不見了蹤影。想到齊惟看到他跟黃皓在酒吧的親密行為,一顆心整個吊在嗓子眼兒裏,慌不擇路的在大廳找人,最後在二樓更衣室看到齊惟穿著浴袍走了出來。“齊哥!”高琅急匆匆跟上去:“你別生氣,我跟黃皓沒有任何關係”見著人後高琅下意識就要解釋,齊惟看都不看他,直徑走到洗手台打開水龍頭。嘩嘩直流的水聲在半封閉的空間響起,齊惟細細洗著手掌,漫不經心地拿起毛巾擦著手指。轉身,單挑眉斜眼道:“跟我解釋有什麽意義?”高琅被他問的一哽,麵色瞬間變得灰敗。他呐呐地張了張嘴:“我隻是想告訴你而已。”又來了。齊惟最煩看到他這個表情,分明一點破事都沒有,愣是要擺出委屈巴巴的勁兒,搞得像是被他欺負了似得,淨他媽的裝可憐。用力把水關緊:“不能好好說話就閉嘴,別給我整那些沒用的。”這話說的毫不客氣,齊惟也不知道自己怎麽回事,隻要碰上跟高琅有關的事,爆脾氣就忍不住蹭蹭上漲。不耐煩地轉身,正好對上高琅帶著傷心的眼眸,齊惟頓了頓,不知怎麽的,總覺得胸口有股氣堵在裏邊,悶的人難受。強壓下那股異樣的勁兒,他冷聲說:“不用跟我解釋那麽多,也沒必要告訴我你跟他是什麽關係。”高琅被他淡漠的眼神傷到了,心口陣陣鈍痛,想到這些天他當牛做馬的鞍前馬後,不求齊惟能給他一個好臉,但好歹不要擺出這麽冷漠的態度。倏地抓住他的胳膊:“齊惟…你能不能,別對我那麽冷……”他把自己放在最底層的位置,用盡極致的卑微,朝著齊惟哀求,換來的卻是齊惟冷肅的側臉。高琅心都寒了,原來撕裂的傷口並沒有那麽容易愈合,齊惟比他想象中還要決然,認定過的事,想要他回頭,比登天還要難。齊惟不想糾結這些破事,冷靜過後,這才發現很多事的怪異之處,那個叫黃皓的男人,為什麽跟自己相似的地方有那麽多。高琅一定是知道什麽,才會主動貼近對方,或許隻有他才能解開謎底。他想了想,忽然想起徐陽坤三番兩次給自己下藥的事,一個不可思議的念頭浮了出來,猛然拔高聲音:“黃皓跟徐陽坤什麽關係,把你知道的全都一五一十的告訴我。”聽他問到這事,高琅一掃先前的苦悶,避開他的眼睛往邊上走了兩步。“這個跟你沒關係。”高琅低聲說。“跟我沒關係?我他媽都不知道從哪冒出來一個跟老子長的像的狗屁玩意,還說跟我沒關係?!”想到徐陽坤養了這麽一個跟自己相似的男人,熟悉的眉眼,跟身上的紅痣,他就感到一陣惡寒。倏地抓住高琅的衣領把人摁在淋浴室的隔間,齊惟兩隻眼睛都能冒出火來,直逼他道:“你到底在搞什麽,說句話有那麽難麽?”到了現在高琅還跟啞巴似得抿著嘴,半個字都不說,執拗的用沉默回答齊惟的問話。“高,琅!”齊惟咬牙切齒地瞪著他,換來的是一遍遍的沉默。他受不了了,猛然在牆上砸了一拳,同時碰到花灑開關,突然噴出的水流瞬間淋濕兩人。齊惟罵了句髒話,抬手抹掉臉上的水珠,借著擦臉的動作,把臉上的情緒完全收斂住。他不想再逼問了,高琅那張嘴比鐵石還硬,半天蹦不出一個屁來。齊惟疲憊地垂下眼皮,盯著地上的深灰色瓷磚,自嘲地勾了勾唇角,也不知道是為了什麽,神情相當低落。高琅最見不得齊惟麵露倦意。他動了動嘴,正要開口,門口傳來一聲巨響,黃皓捏著嗓子從外闖進門,隨之還有個熟悉的男聲,打破兩人一觸即發的緊繃場景。是徐陽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