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kaze已經說過錢程沒有什麽事,但直到亭瀾親眼確認後,他胸腔裏懸著的一顆心才算安穩落了地,他長舒了一口氣,隨著緊繃的神經漸漸鬆弛,隨之而來的則是難以掩飾的憤怒。亭瀾雙眼緊緊盯著錢程的身影,下顎處的肌肉被他咬的一張一弛,他雙手在身側捏了捏,抬腿就要去找錢程算賬。卻不想kaze一把攔下他,道:“你等等,我把小程叫過來。”說完kaze就拄著拐走了過去,隻見她拍了拍錢程的肩膀說了什麽,錢程表情僵硬了一下,抬眼往亭瀾這瞧了過來。亭瀾黑著一張臉,眼睛裏憤怒與擔憂交織,錢程隻看了一眼,便心虛地移開了視線,老老實實跟在kaze的身後慢慢走了過來。他走到亭瀾的麵前站定,亭瀾的視線像是兩道灼熱的光,一錯不錯地鎖在他的臉上,將錢程看的渾身不自在。“亭叔叔。”錢程喚了一聲。亭瀾像是被他這一聲喚的回了魂,他深深吸了一口氣,隨即抬起雙手,猛地握住錢程的肩膀從上捏到下,又繼續黑著臉,在錢程的胸口和肚子檢查了一番,最後捏著錢程的肩膀,迫使錢程在自己身前轉了個圈。錢程本來想打斷他說自己沒出什麽事,但他一看到亭瀾那可怖的臉色,話到嘴邊就被他咽了回去。直到亭瀾把他從頭到尾好好看了一遍,這才抿了抿唇,抬眼看了看錢程的表情,寒聲道:“現在酒醒了?”錢程一愣,心口一下子像是被人猛打了一拳:“……我那時候也很清醒。”“清醒的人會單槍匹馬地衝到那種地方去?也會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嗎!”亭瀾道。錢程登時感覺喉嚨堵堵的,一股子無力感再度充斥胸腔,他移開視線,咬著牙說:“看吧,你又來說我,你是不是又要說我做事幼稚,又要說……”錢程還未出口的話戛然而止。亭瀾在他說話的時候突然抱住了他的腰。亭瀾手圈的那麽緊,還帶著明顯的顫抖。錢程整個人都僵住了,懷裏的人將臉埋在自己的肩膀,幾乎是一瞬,他肩膀的肌膚就感受到從亭瀾臉上滴落的滾燙。錢程當場就愣了。“你知不知道我當時有多擔心你!”亭瀾哭了。為他哭的。哭的那麽大聲。他的眼淚決堤一般落下,滾燙又濕潤,一滴滴砸在錢程的心口上,砸的他心髒都要軟成一灘水。亭瀾死死抱著錢程的背,他早已沒有心情管什麽形象不形象,眼淚鼻涕稀裏糊塗就往錢程肩膀上麵糊。不因為別的,因為亭瀾到現在都在後怕。當他被牽引繩拽著往下落,當他的手再也沒有勁攀著電梯的地板,當他隻來得及看到錢程的背影,就被電梯給遮住……那股子後怕像是一層逃不掉的夢魘,一下子將亭瀾吞噬。他在休息室裏如坐針氈,整個人幾乎被心裏不斷冒出來的可怕想法和猜測壓的喘不過氣。他一直在窒息,直到現在,才能趴在錢程的肩膀上大聲喘氣。“你是不是有病啊錢程!你是不是有病!”亭瀾渾身打著顫,說一句就在錢程的背心打上一拳:“打不過不會跑啊!你幹嘛留在那裏那麽久!你是想嚇死我啊!”錢程手足無措,一下子道歉也不是哄也不是,隻好抱著亭瀾的腰,沉聲道:“亭叔叔,我、我沒有想嚇你,隻是他們人手不夠,我就想要不就跟著他們留下。”“特警的事情關你什麽事啊!你非要去逞英雄嗎?啊?”“我……我錯了,亭叔叔。”亭瀾聽罷,一把推開錢程,他雙眼噙著淚,眉毛擰在一起,也不知道是氣的還是哭的,雙眼跟臉蛋都是紅紅的,像是隻受驚的兔子。“還有,這次的事情是怎麽回事!”亭瀾盯著錢程,說罷又看向站在一旁的kaze,咬牙切齒道:“該不會又是你讓他做的?”“哎,真冤枉啊。”kaze突然被cue,聳了聳肩,道:“亭瀾,你不能因為我上次跟小程一起瞞了你一次,你就記恨我到現在吧?”亭瀾聽罷,轉頭又看向錢程。他聲音雖然帶著哭腔,但一通發泄後,亭瀾現在正在迅速冷靜:“所以說,你是發現那投資有問題,還一腦子撞進去了?”錢程看了看他,垂下眸子,頷首道:“是。”亭瀾盯著錢程看了看,半晌,他突然抬起手,將臉上的淚痕抹了一把,道:“小程,可能是因為我之前沒有說清楚,所以我現在正式跟你說明白,我從來沒有把你當做你爸的影子,之前沒有,之後也不會有。我不知道你為什麽會有那種想法,但我向你保證。”錢程的眼睛猛地睜大,他沒想到亭瀾會這麽直白的說出來,他嘴唇抖了抖,想說什麽,但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所以。”亭瀾繼續說道:“以後不要再做這種事情了。”“我真的好擔心你。”亭瀾抽了抽鼻子:“擔心的快要瘋了。”第76章 誤會解除(二)錢程感覺胸口燙燙的,他看著麵前哭得顫抖的亭瀾,伸出手拂去他的眼淚,亭瀾吸著鼻子,臉在錢程的手上蹭了蹭,低著頭沒有說話。“亭叔叔。對不起。”錢程說。亭瀾抬起頭來看向他,錢程捏了捏聽亭瀾被淚水沾濕的臉,輕笑了一聲,他聲音艱澀,解釋道:“我一直沒告訴你,我之前常常在想,你喜歡我爸了那麽多年,為什麽現在會選擇跟我在一起?”“一開始我自信地覺得,肯定是因為我把你追到了。但是越到後麵我越發現,其實你跟我爸的關係並沒有什麽明顯的改變,他叫你去我家吃飯你會去,約你喝酒你也會去,生活中、工作中,盡管我刻意不去發現那些,但我處處都能看到我爸在你生命中存在過的痕跡。”亭瀾身子猛地一顫,張口就要說什麽,卻被錢程一把捂住了嘴巴。“你先聽我說完,亭叔叔。”他低下頭湊近亭瀾的麵前,用大拇指輕輕撫摸著亭瀾的薄唇。“然後我就想,為什麽呢?我是不是隻是一個替代品?”錢程笑了笑,眼眶慢慢也濕了:“對不起,這個想法隻要一開始,就停不下來了。”“你之前老說我急功近利,我又何嚐不知。但我隻是想盡快成長起來而已,我要變得足夠惹眼,讓你不再看向旁人。我想堂堂正正地站在你身邊,然後盡我全力地保護你,愛你,告訴所有人你是我的愛人。”錢程頓了頓,嗓音沙啞:“你問我為什麽這樣做,我隻是……一直沒有安全感而已。”“小程……我、我真的不知道你是這麽想的。”亭瀾聲音發顫,他雙手捧著錢程的臉,哽咽道:“你是你,學長是學長,我一直分的很清楚,怪我,沒有好好跟你說,我分明是年長的那一個,我卻一直沒有跟你好好說明白……”錢程紅著眼睛,他用力握了握亭瀾的手,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笑著搖了搖頭,歎道:“沒事的,亭叔叔,從你哭著抱我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了。”亭瀾抽了抽鼻子,擲地有聲地說道:“我們兩個的關係,我會找機會跟學長說清楚的。”錢程看著他:“好。”“還有江隨,我會找個合適的機會告訴他們。”“好。”亭瀾一錯不錯地看著錢程,笑了笑道:“小程,我會告訴所有人,你是我的。”錢程看了看他,伸出手勾住亭瀾的後腦勺,侵身吻了過去。亭瀾雙手抱住錢程的背,他用了狠力,指關節都開始發白。他們旁若無人地深吻、相擁,他們隱匿在人群,卻又顯得那麽惹眼,仿佛在昭告什麽一般。而另一邊。唐浩宇看著平板上的實時轉播監控,嘴角下壓出一個冷厲的弧度。他沉默地將平板息屏,然後放到一邊,手指放在膝蓋上,一點一點地敲著。快艇帶起的海風將他一絲不苟的褐色短發吹的淩亂,耳機裏傳來一陣陣模糊不清的混亂抓捕聲,夾雜著各種人的咒罵和求饒,因為快艇急速駛離遊輪,那些聲音開始變得斷斷續續,最後,耳機連一點電磁波也收不到了。唐浩宇漠然摘下耳機,想也不想直接丟到了海裏。“唐總。”坐在前座的秘書轉過頭來看向他,他剛犯了錯事,現在心裏忐忑不安,迫不及待地想解釋什麽:“亭瀾的身份是我的疏忽,但我們當時調查了很久,確實沒發現有什麽問題。”唐浩宇看著海麵,並沒有去看他:“這不怪你,那個kaze敢把亭瀾打包到我麵前來,那就說明他們算好了不會讓我們查到什麽東西。”唐浩宇想了想,道:“當時牽上亭瀾這條線的人是誰來著?”秘書道:“江隨,藍天投資的。”“我要他的資料。”唐浩宇咧開嘴,扯出一個奇怪的笑容,看向秘書,聲音陰惻惻的:“這次你可得給我好好查清楚了。”“談完了?”kaze雙手抱胸靠在窗邊,衝兩人笑了笑,道:“哎呀,大少爺就是有範兒啊,隨便發個脾氣,一百多萬沒了。這錢拿給我補貼咱公司研究費用也成啊。”錢程尷尬地咳嗽了一聲。亭瀾問道:“追得回來嗎?”kaze搖了搖頭,道:“現在隻能追回來一點兒,你知道的,那些在海外的賬戶我們管不著,還得協調國外的銀行,麻煩。不過小程弟弟這次算是’工傷’,後麵我可以幫著申請補貼。”“不過你那電影懸了,對方找了個賊刁鑽的角度讓廣電給你批下架了。這個隻能找尹彩兒幫你好好改改,爭取早點重新過審上線。”錢程點了點頭道:“尹叔叔呢?”“在那邊問話呢,應該已經搞完了。”kaze指了個方向:“他們那人也清理的差不多了,收拾收拾下船吧。”亭瀾突然道:“人真的清理完了嗎?”kaze轉頭看向亭瀾,亭瀾舉起手機,亮出一封唐浩宇剛發過來的短信下次再見了,亭瀾。kaze的眼睛閃了閃,抿唇沒有說話。亭瀾也直直看著她,半晌,他終於吐出一口氣,道:“果然,我在這艘遊艇上遇到唐浩宇的時候就該想到的你們要抓的人其實是唐浩宇吧?”kaze沒有避諱亭瀾深究的目光,說道:“是。”“那這次國內新能源壟斷的事情,跟唐浩宇有沒有關係?”“bingo~猜對了。”kaze雙手抱胸,衝亭瀾笑:“唐浩宇就是dk在國內的聯係人,跟你的老東家jpm有很深的合作關係。jpm的實力你最清楚,我們跟了他兩年多,到現在都找不到他經濟犯罪的證據。”“哦不對。”kaze突然頓了頓,眼睛往廳內看去:“這次不一樣,你誤打誤撞端了他們一窩,應該能讓我們發現不少東西,不知道他們……”“kaze。”亭瀾突然打斷她,道:“這次真的算是意外嗎?到現在了,你還要瞞著我們?”kaze抿了唇。站在一邊的錢程聽罷也是一愣,轉頭瞧著亭瀾,沒有說話。“你倒是告訴我,為什麽就這麽巧,我會在這艘船上遇見唐浩宇?為什麽就這麽巧,唐浩宇跟逸風汽車的案子,跟新能源壟斷都有關係?為什麽就這麽巧,這個牽連著這麽多事情的唐浩宇偏偏喜歡我?”亭瀾越說越覺得背脊發涼,他上前一步盯著kaze,道:“唐浩宇是江隨推薦給我的。而江隨是顧豪的人,顧豪,又跟你們有關係。”“這個人,是不是你借他人之手介紹給江隨的?”錢程的眼睛猛然睜大。他的目光在亭瀾和kaze的臉上來回看了好半晌,這才聽kaze輕笑了一聲,道:“你說的沒錯。”“老實跟你們說吧,唐浩宇我們已經觀察了很久了,也根據他的性情推測出了他的喜好,順帶一說,就是你,亭瀾。而且看這樣子他很喜歡你。”亭瀾的視線冷若寒冰,瘦削緊實的背脊沒有一絲晃動,直直站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