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好幾次航班還有倆小時起飛, 通知他趕去機場,他忙碌之間就忘記告訴夏淩風。那個時候飛國際航線多了, 他腦子開始不好使,經常是上一秒想著什麽事情, 下一秒就忘了, 後來這種忘記告訴的事情多了幾次, 夏淩風就不問他要排班表了,隻說起飛前告訴他目的地,落地了報平安。衛譯基本上是照做的,但也偶爾會有忘記的時候。現在想來,他忘記的時候夏淩風會不會一直在刷航旅縱橫,看他們民航每趟航班的起降時間,好看他在哪,飛機有沒有延誤或是怎麽樣……原來,夏淩風在他不知道的時候也做了那麽多事情,還會一直惦記著他的飛行。夏淩風默默做了這麽多事情,卻從來沒有告訴過他,沒有抱怨過他報平安報航班不及時。他忽然又覺得很對不起從前的夏淩風了。夏淩風在桌子下麵悄悄握著他的手,用力握了握,正想轉移話題,坐在對麵的路沛又說:“因為宇宙射線的存在,乘坐飛機時在空中受到的輻射會比在地麵受到的輻射大,飛久了相當於每年多照好幾次ct,會對身體有影響。”“我知道不孕不育那邊好多都是飛太多,去做治療的。”衛譯想起他的一些女同事,好像據說有莫名其妙流產的,還不少。可能在空中飛久了,真的會對身體造成很大的影響。領導隻想你好好幹活,不會考慮你的身體健康,也不會提醒你這些,更不會告訴你其他那麽多同事的健康狀況。隻有你的家人,你的愛人才會提醒你,因為擔心你的身體跟你吵架。夏淩風在旁邊低聲說:“不用再想這些事情,你現在不飛了,很好。”他看到衛譯的眼眶有點紅,不想對方為往事難過。對麵的穀菲沒好氣地拍了路沛一下,“不會說話可以少說幾句,找個嘴替。”路沛摸摸鼻子,不好意思地道歉:“對不起啊。”衛譯笑著回答:“沒事,我都不做空乘很久了。”其實也沒有多久,倆月吧。從火鍋店離開以後,開車回去時衛譯問夏淩風:“從前我在天上飛的時候,你也會很擔心嗎?”好一會兒,夏淩風都沒有說話,快到家的時候他才回答:“雖然飛機的事故概率是最低的,但很多時候一出事死亡率就近乎百分百,而且飛行時的輻射也會影響身體,很多一直飛到退休的飛行員和空乘,都會被癌症困擾。”“我還年輕。”衛譯頓了下,補充一句:“還算年輕吧,不到三十,現在彌補身體還來得及。”飛行員和空乘確實是高薪職業,透支身體來換取高薪,很多時候就看個人的取舍吧,沒有哪個決定是最正確的。不過夏淩風顯然是想讓衛譯選擇健康。他強調:“我現在開始養生。”“好。”夏淩風說:“早睡早起,記得去健身房。”衛譯:“……”他弱弱地低聲商量:“能不能等我考完試再養生?”夏淩風:“……”**一晃眼,就到了衛譯考雅思的時間,考試定在周六,是夏淩風送他去的,送去的時候衛譯總覺得奇奇怪怪,有種家長送小孩去考試的錯覺。車到考場所在的大廈下麵停下,衛譯說:“你要是醫院有事就先走。”夏淩風回答:“有急事我肯定先走。”“……哦。”但對方轉瞬間就補充:“沒急事會等你。”衛譯湊過去在夏淩風的側臉上親了下,之後說:“如果我出來你還在的話,我們一起去這附近擼串。”三個多小時後,衛譯從考場大廈走出來,走出來時看到夏淩風還在考場門口等他,就拿著東西走過去,直接把剛才的想法說出來:“我覺得你真的很像是來接自家考試小孩的家長呀。”夏淩風接過書包的動作一頓,隨後幹脆把書包推回去,“小孩,你自己拿。”衛譯有點瑟有點得意地在夏淩風耳邊問:“家長,你惱羞成怒了?”兩個人此時正在電梯門口等電梯,雅思考場這邊到處都是考生以及部分考生的家長,人山人海,一部電梯肯定不夠。夏淩風幹脆把衛譯拉到角落裏,反正他們不著急,可以等下趟電梯。角落裏,夏淩風輕輕在衛譯的屁股上拍了拍,低聲說:“別胡鬧。”“家長……”衛譯拖長聲音,“我明天還有個口語考試,你要送我來嗎?”夏淩風看衛譯還玩上癮了,說也沒用,很無奈,但也沒有辦法,隻能低聲說:“有時間就送。”至於他有沒有時間,要看醫院那邊是不是配合。考完試,兩個人一起去吃了烤串,夏淩風也沒問衛譯考得怎麽樣,不想給對方壓力。反倒是衛譯自己主動說:“我覺得我考得挺不錯,如果口語也還行的話,最後成績應該很好,最起碼申請語言類的專業肯定沒問題。”空乘一類的專業沒什麽好進修的,他又不想去機場當調度不想去塔台,因為這兩個活都要熬夜,他承認自己熬不起,機場24小時運轉,上班不可能單純的朝九晚五。憑借過往的空乘工作經驗,他的專業選擇是語言類或者貿易類。其實他更傾向於語言類,因為貿易類可能要跟數字打交道,他對數字不敏感。“好。”夏淩風點頭,“我這周跟醫院遞交申請,開始在海外的人才庫裏進行匹配,應該過幾個月就會有結果,醫院跟英國的幾家醫院和診所都有長期合作。”“我等你的好消息。”衛譯一邊說一邊托著下巴看夏淩風,“我覺得我肯定不止收到一個offer的,到時候我們選擇一下,找個距離最近的,我們還可以住在一起,這樣既省錢,又不用做周末夫夫。”夏淩風一邊聽著衛譯計劃,一邊回答:“好。”他也不想分開。分開真的很難受,身邊沒有溫度,隻有冷冰冰的房子,對方出什麽事情都幫不上忙。次日,衛譯去考口語,考完口語後更有信心了,“我覺得我成績應該挺不錯,如果不是我第一學曆很爛,憑借我的語言成績,高低也得申請個top50。”夏淩風就跟在旁邊,默默拿包,不說話。“對了。”衛譯突發奇想,問夏淩風:“你要不要再去進修一下,做兩年博士後?”“不。”夏淩風毫不猶豫地搖頭,“做兩年博士後出來,工作不一定比現在好,還耽誤掙錢。”“我還以為你這個學霸會說考慮一下,原來你也跟我一樣,有不想學的時候嗎?”“無所謂想不想學。”夏淩風糾正:“我不是天生喜歡做研究喜歡搞學術的類型,學習是為了有更好的生活。”“哦。”衛譯歪頭看著夏淩風,總覺得雖然在一起這麽多年,但對方身上還有一些是他不了解的事情。語言考試結束,就是找人寫推薦信了。一般來說,有工作經驗的人的推薦信一般一封找大學的老師寫,一封找任職公司的領導寫。大學老師還算好找,他從前上的大專號稱民航空乘的搖籃,跟他工作的民航關係十分密切,他雖然畢業七年,但從前的老師都還認識幾個,寫推薦信肯定沒問題。至於任職公司的領導……他想起自己的傻x前領導,再想起裸辭時候鬧得非常不愉快,就覺得很頭大。如果早知道有一天他還要找傻x前領導辦事,他當時……好吧,可能還是會鬧得那麽不愉快,有些矛盾是沒辦法調和的,領導要kpi要壓榨員工,而他不想被壓榨。有關這封推薦信他就犯了難。所以考完口語回去的一路上他總是唉聲歎氣的。夏淩風聽到就問他:“怎麽了?”“就我那個非常討厭的前領導,現在要找他辦事,忽然覺得很頭疼。”夏淩風奇怪:“你要找他辦什麽事?”“找他寫推薦信呀。”衛譯感覺快愁掉頭發了,自己申請留學每一步都充滿困難,隻有拿到offer那天可能才會睡個安穩覺。夏淩風沉吟片刻,問:“找別人寫可以嗎?”“可以呀。”衛譯點頭,“但是上麵的大領導我也不是特別熟悉,不過可以試一下,上麵大領導人比較好。”正在開車的夏淩風報出了一個名字,衛譯驚覺發現那是他們大大領導。“你認識他?”“我給他的母親做過一台心髒搭橋手術,手術很成功,術後恢複很好。”夏淩風回答,“如果推薦信為難可以找他幫忙。”車開到小區裏停好後,夏淩風看到衛譯用一種很奇異的,就像是剛認識他的表情看著他。沉默了下,夏淩風主動問:“怎麽了?”“其實我一直覺得你隻是個普通的醫生……”衛譯慢吞吞地說,“剛工作沒幾年,做著一份普通的職業,但你怎麽連我領導的領導的領導都認識了呢?”夏淩風的眼睛裏流瀉出一點笑意,“恰好認識罷了。”“這樣會不會很麻煩你?”衛譯認真問,“如果很麻煩就算了,我去試著找一下領導的領導,對方人還不錯,我忽悠一下說學回來還為民航事業奉獻。”“不麻煩。”夏淩風很斬釘截鐵地說,“這隻是小事罷了。”等兩個人都回家以後,衛譯摟著夏淩風的腰,特別認真地說:“老公,你真好。”他想起之前夏淩風說他想做什麽事情說出來,可以幫忙,他還覺得夏淩風就是個普通的醫生幫不了忙,現在想來,好像是多大的官都得找醫生幫忙。夏淩風點了點衛譯的額頭,“你就會說這些好聽的話走流程。”衛譯湊過去親吻夏淩風的嘴唇,片刻後輕聲問:“那我們不走流程了?”夏淩風一本正經地回答:“今天的流程還是要走。”今天有什麽流程?他們的養生……咳咳咳。這周衛譯周六要去筆試,周日要去口語,兩個人都沒有親熱,就怕擦槍走火影響考試狀態,現在考完了,就要適當的放鬆一下。……衛譯咬著夏淩風的耳朵,輕聲問:“你在做什麽?”“我在走流程。”“哎,你別……”……當晚衛譯躺在床上,覺得這個流程走的真的是又痛苦又歡樂。夏淩風為什麽有的時候會喜歡折騰他,看他欲罷不能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