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部官衙


    尚書唐方裕與顧書硯坐在衙裏商討著秦王一案的案情,從黔中道趕來當人證的幾名女子就暫住於此,但是刑部審了大半個月依舊毫無進展,皇帝特命顧書硯共同審理此案。


    顧書硯手捧證詞認認真真的看著,唐方裕則在一旁抱怨道:


    “顧大人啊,你看這四份口供一模一樣,皆說是秦王殿下將他們囚禁於驛館,強迫她們做妾,這案子怎麽審?


    另外,四名人證的身份我已經派人去核實過了,確實是原本被囚禁於樂姬坊的良家女子。”


    看完證詞的顧書硯微挑眉頭:


    “聽唐大人的意思是認定秦王殿下有罪了?那咱們直接上報陛下,給殿下定罪就好了。”


    “哎,顧大人說笑了不是。”


    唐方裕眼珠子咕嚕一轉,低聲道:“齊王殿下早有吩咐,要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內給予秦王方便,殿下無罪自然是最好的。若是真的……,咱們也可以想點法子替殿下脫罪。”


    如今顧書硯不僅是吏部的官員,更是秦王府的長史,所有人都把他視作秦王的心腹,在唐方裕看來秦王與齊王交好,所以顧書硯算是自己人。


    “嗬嗬,唐大人好意啊,秦王殿下心領了。”


    顧書硯隨手將證詞放在一邊:“不過本就無罪,何來脫罪一說?這些證詞我隻需要看一眼就知道是偽造的。”


    “偽造的?”


    唐方裕愕然道:“何出此言?”


    “因為言語邏輯太過嚴謹了。”顧書硯冷笑道:“被當朝皇子霸占,正常人早就慌了神,腦子一片餛飩,她們卻能將被關在哪兒、每日吃了什麽、何人給她們送飯記得清清楚楚。


    豈不可笑?”


    “這……”


    唐方裕不太服氣地說道:“顧長史此言隻不過是推斷罷了,可算不上證據啊。”


    “簡單。”


    顧書硯自信一笑:“可以將證人帶上來,我親自審問,真相自然水落石出。”


    “顧大人要審?也行。來人啊,將幾名證人一個個帶上來!”


    唐方裕也很好奇,這位獨中三元的天之驕子到底有何本事查明此案,至少從他的經驗來看四名人證的口供毫無紕漏之處,換做尋常犯人,早就定罪判刑了。


    少傾,一名容貌姣好的女子率先被帶了上來,戰戰兢兢地道了個萬福:


    “民女參見大人。”


    “聽說你一口咬定是秦王殿下私自囚禁你們?”


    顧書硯看了她幾眼,輕聲道:“可否將事情的經過詳細說說?”


    女子的眼眶瞬間就泛紅了,哭哭啼啼地說道:


    “民女本被鍾家擄掠到樂姬坊,秦王殿下將我們從魔窟救出,民女感激不盡,可誰曾想殿下竟然強行將我們扣在了驛館,還,還強占了民女的身子。


    皇子身份尊貴,民女又豈敢反抗,隻能被迫忍受,知道殿下離開黔中道民女才找機會跑出來。


    嗚嗚,求大人替我們做主啊~”


    這家夥幾乎是原封不動地又將證詞念了一遍,眼角掛著淚水,楚楚可憐,著實讓人心生憐憫。


    “不要哭,隻要有冤情,本官定會為你們伸冤。”


    顧書硯淡淡地說道:“但你需要知道,你控告的是當朝皇子,若是栽贓陷害、信口胡言,那是殺頭的大罪。”


    “民女怎敢欺瞞大人?”


    女子紅著眼睛說道:“字字句句皆是實情,沒有半句謊言。”


    “很好,那我問你一個問題。”


    顧書硯漫不經心地問道:


    “剛剛你說秦王殿下強占了你的身子,既然要行男女之事總該要脫掉衣服吧?秦王殿下身上有一塊胎記,你可曾見過?”


    “胎記?”


    女子明顯一愣。


    顧書硯好奇地反問:“怎麽,沒見過?莫非殿下並未脫衣?”


    “見過見過!”


    女子當場點頭道:“有有有,確實有一塊胎記!”


    “嗬嗬,見過就好。”


    顧書硯微微一笑:“本官再問你,這塊胎記在何處?”


    “這……”


    女子的表情變得僵硬起來,支支吾吾的說道:“大,大人,當時民女悲憤交加,實在是沒有細看,不確定在哪。”


    “可以理解。”


    顧書硯一捋衣袖:“那本官給你提個醒吧,是在胸口、肩膀、還是後背?”


    一旁的唐方裕直翻白眼,這家夥審案還真是不走尋常路啊,哪有這麽問女子問題的,豈不是讓人羞死?


    “應該是,胸口。”


    “胸口嗎?確定?”


    “確定!”


    女子一口咬死是在胸口,顧書硯的表情倒是沒什麽變化,隻是輕飄飄的說道:


    “謝過姑娘了,剛才多有不敬,請見諒,煩請下去歇息。”


    女子神情一鬆,老老實實的退了出去,唐方裕則很是不解的問道:


    “顧大人,你這是什麽查案法子?”


    “嗬嗬,待會兒唐大人就知道了。”


    顧書硯笑道:“可以帶其他三名人證了。”


    其餘三名人證依次走進官堂,全都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顧書硯照例問了三人同樣的問題。大部分口供都一模一樣,唯有胎記的位置截然不同,有人說在胸口、有人說在後背、還有人說在肩膀上。


    一輪審完,唐方裕的眉頭已經深深皺了起來,顧書硯微微一笑:


    “唐大人,有沒有覺得哪裏不對勁?”


    “確實有些奇怪。”


    唐方裕緩緩道來:“四人所描述的胎記位置截然不同,我們做個假設,如果秦王真的強占了她們的身子,總該有人看清胎記的位置才對,豈會每個人的答案都不一樣?”


    “唐大人心思機敏啊,到底是幹刑案出身的。”


    顧書硯慢悠悠地說道:“隻有兩種可能,要麽確實現場情況太過羞恥,她們羞於麵對、沒有注意,要麽就是她們四個在說謊!”


    “說謊?”


    唐方裕心頭一驚,然後壓低著聲音問道:“顧大人,那殿下身上的胎記到底在何處?”


    “嗬嗬。”


    顧書硯端起手邊的茶碗抿了一口,微微一笑:


    “殿下身上並無胎記,都是我亂編的。”


    “什麽,沒有!”


    唐方裕目瞪口呆,雖然四名人證說出來的位置不同,但四人全都咬死身上一定有胎記,這麽看的話她們全都在說謊,企圖蒙混過關。


    “顧大人這個法子真是神來之筆啊。”


    唐方裕苦笑不已:“本官佩服。”


    “大人過獎了。”


    顧書硯起身告辭:


    “接下來的案子刑部可以自己審了,我相信這四人一定會從實招來的,畢竟汙蔑皇子乃是殺頭的死罪。”


    “放心吧,既然能證明她們作偽證,想讓她們開口就太簡單了。”


    唐方裕猶猶豫豫的問了一句:“但我想不明白,明明是秦王殿下救了她們,她們為何還要倒打一耙,故意誣陷殿下?”


    “哼。”


    顧書硯冷哼一聲:


    “無非是背後有人在威脅她們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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