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得很開心, 從裴淞旁邊走過去,打開櫃子先放了包,從櫃子裏摸出一管牙膏遞給他。裴淞去休息室角落裏的水池那兒刷牙,裴淞幼年學刷牙,是老裴教的,所以小裴和老裴一樣,刷牙那個勁兒颯颯颯的,鄒淼總說他倆,隔著門板也不知道你倆在刷牙還是在刷鞋。路城山聽這動靜也蹙眉:“輕點兒,別把牙齦刷出血了。”裴淞呼嚕嚕吐掉水,把牙刷撂進桌上路城山的筆筒裏,然後掬著水洗了把臉,說:“沒事兒我從小就這樣。”路城山笑笑:“我在櫃子裏的全是工服,你穿我身上的吧,今天早上剛換的。”此時他半裸,裴淞邊用抽紙擦臉,邊欣賞,用讚許的眼光朝他點點頭,那架勢,像什麽風俗場所的顧客。搞得路城山氣也不是笑也不是,問:“還滿意?”“滿意,繼續。”裴淞將紙團一團丟進垃圾桶,接過來衛衣,“還有褲子。”其實剛剛確認戀愛關係的情侶之間,多數會萌生出一種以新身份開始相處的‘矜持’感。有些事情,戀愛前和戀愛後做,是兩種心態。比如脫褲子。路城山自認是個稍有些老派的人,麵對麵脫褲子這件事……他實在有點……不過路城山也是個適應能力很強的人。他觀察著裴淞的視線,長久停在自己腹肌上,接著,路城山眼神明滅了一瞬,眼睛看著他,手按上皮質褲袋的金屬扣上。當啷。當啷。兩聲金屬部件的響動,聽上去比接吻時候的水聲還下流。這休息室不大,和裴淞學校的宿舍差不多,裴淞就站在他對麵兩步。裴淞呢,在這方麵是個嘴上能耐的人。眼看路城山動真格了,又有點想看不敢看……良好的素養勸自己移開視線,人類的本能讓他盯著別動。還是看吧,合法的。裴淞喉結動了下,眼神愈發得直了。他就這麽看著路城山解開腰帶的金屬扣,踩著運動鞋鞋尾脫下來,藏藍色的棉襪踏在地上,彎腰提膝,脫掉牛仔褲,渾身就一條深灰色平角內褲,不輸遊戲建模的身材……以及一雙曖昧不明的眼睛。用漆黑的瞳仁散發這種情緒,下海去ktv當男模都不用培訓。“給你。”路城山說。裴淞有理由懷疑他在說這兩個字的時候,故意將聲音沉了沉,短促的兩個字直擊靈魂。“淞淞?”確定了,路城山在勾引他。事已至此,不親一下說不過去了。裴淞拿過牛仔褲,把衛衣和牛仔褲一起丟到椅背上,兩步邁過來,伸手環到他後頸,按下來,抬頭吻他。另一隻手在能摸到的地方胡亂地摸,路城山完全沒有反抗欲,順著他的力道節節後退。這後退的動作燃起了裴淞的攻勢,把路城山抵到門板上的時候,實在沒控製住自己,抓了一把路城山的胸肌。手感真不錯。“噠。”路城山摸到了門把手,轉了反鎖。鎖上門,手臂一圈,帶著裴淞轉身,把他推到門板上。兩個人吻得很凶,喘得很大聲,尤其路城山這個幾乎全-裸的,讓這個小休息室的畫麵儼然成了限製級。被推到門板上的裴淞強勢地繼續和他纏吻,兩個人簡直不像接吻像在打架,撞上門板和櫃子的動靜更像是鬥毆現場。拉開一些距離後,路城山拇指指腹抹掉裴淞嘴角的水漬,說:“換衣服。”裴淞穿上路城山的衣服,路城山換上了工服和工裝褲,再出來,二人麵上波瀾不驚,走路帶風,一個走向停車區,另一個走向控製台。新車是路城山早前訂的baja scg boot,公路車。這車實在是硬核得過分,儼然就是車底盤上麵支了個鋼籠。這車在賽道裏開沒那味,得去徒步都難行的山裏。幾圈試車下來,激起了裴淞越野的欲望,他停好車之後蹦下來,小跑回倉房,去找路城山。沒找見,這個時間倉房裏很多人在忙。大家抱著消耗品和配件來回穿梭,熟練的維修工們像是新能源汽車裏的‘主動避讓’,亂中有序,所以裴淞很難插上話問他們路城山去哪兒了。他穿過倉房去後門,來到走廊,從走廊出去到停車場,看見他在停車場舉著手機正打電話。路城山看見他,招招手讓他過去。裴淞拎著頭盔走到他旁邊。電話裏。路城山:“沒關係,可能她還在氣頭上,先緩緩吧。”路城山:“還行,能讓您進門說明事情還沒到絕境。”喔……原來是跟他媽媽在打電話。裴淞抿嘴,戳了戳他手臂,用口型問:你媽媽?路城山點頭,繼續說:“我真沒怪您,我隻是在想怎麽解決問題,我是幹維修的我肯定得理智……我沒有壓抑自己的情感,我難道這會兒坐地上哭才是正常反應嗎……媽您先休息休息吧,我上班呢我……我真沒事,沒……沒分手……男朋友也沒鬧……拜拜媽。”“……”裴淞看著他,眼神裏寫滿了好奇。因為早上被他爸薅起來然後綁架似的帶出了家門,下樓的時候確實看見家裏客廳坐著位不認識的阿姨,他沒多想,隻覺得是來了客人。這麽一看,多半是路城山的媽媽。於是問:“我靠所以早上在我家的,是你……媽媽啊?我看見茶幾上有個奢侈品的袋子……真來道歉了啊?”“嗯。”路城山撓了撓頭,“事情搞得有點太戲劇,我媽已經把我倆腦補成苦命鴛鴦了。”裴淞“噗”了聲開始笑,笑地扶了一下旁邊的車,笑了一陣才說:“你媽媽挺擔心你的吧,你剛剛反複強調著你沒事。”路城山歎氣,伸手摸了摸裴淞扶著的這輛車,一輛寶馬m4曼哈特。路城山很少和人聊這些,但裴淞對他而言不一樣,所以他坦言道:“我一直都是不太愛表達的人……當然,在你麵前不一樣,我媽認為這是我自小沒有父親的原因,我無論考得好、拿了冠軍、比賽失利,都不會表露出太明顯的情緒,這讓她覺得我有點……”裴淞歪頭:“有點自閉?”“不表達,不開心,也不難過。”路城山點了點頭,“她覺得我不太正常,但又不敢貿然和我深聊這個話題,久而久之,她工作忙,我也忙了起來,大概就成了她一個心結,或許這個心結……我說不好。”他說不好,但裴淞專業課考勤是相當不錯,雖然多數時候聽得雲裏霧裏,可醃也醃入味了。裴淞:“或許這個心結是,她認為她根本不了解你,這讓一個做母親的感到焦慮。”“對。”路城山露出驚喜的眼神,“我覺得是這樣,但我也確實……不知道該怎麽向她……介紹我自己?”要是十三歲的時候意識到這個問題還好說,但三十歲了就有點說不出口,遑論路城山本質上就是個感情較為封閉的人。裴淞點頭,拍拍他胳膊:“沒事,你談戀愛了,有了人類的感情,她會慢慢放心的。”好怪,像仿生人覺醒。裴淞皺眉,又笑起來,朝路城山笑出酒窩。路城山走過來低頭在他嘴唇上貼了貼,他像交響樂團裏所有樂器同時演奏出一個重音的氣勢,撞開了自己情緒上已然鏽死的門,讓他瘋狂心動,然後失控。路城山覺得自己會一直感激他,他喚醒自己心底裏的荒土,在那裏注入雨水,鋪上陽光。讓那裏開出花,長出枝葉。“路工。”裴淞叫了他一聲,“昨天我媽跟我說,要我和你分手,她給我介紹個更好的。”路城山失笑,伸手把他許久沒空剪短的頭發攏去旁邊:“是嗎,那完了,我得發作一點霸總病毒,跟那男的說最近天涼了,小心你公司。”聽這話,裴淞蹙眉。他暗暗快速盤算了一下,問道:“你究竟什麽身價?”“納斯卡總冠軍?”路城山說,“當年最多27個讚助在身上,賽服連褲子都用上了。”一般來說褲子上不會加讚助,那地方很少拍到。這事兒裴淞是聽說過的,他還是覺得不對:“不不不,我家裏開公司的,我知道那個‘天涼王破’到底需要多少真實的資金才能收購一個注冊資金超4000萬且資質齊全的公司,你給我透個底。”路城山真的忍不住笑意,他幹脆直接靠在旁邊車上,含笑望他:“怎麽了,我萬一是什麽富甲一方的人,你會怎麽樣?”裴淞也往車上一歪,非常瀟灑地胳膊肘抵車門,掌心托腮,說:“這取決於我以後在汽聯的賽事中心裏,以什麽樣的姿態走路,你要是真富甲一方,還是這種江湖地位,我靠我肯定橫著走啊。”“我應該算是。”路城山點頭,“我昨天在餐廳拿出來的所有資產證明,你母親都過目了,你如果需要,我可以整理一份電子版,微信發給你。”裴淞點頭:“發給我吧,人生苦短,b要裝完。”第54章 路城山的資產整合, 跟小說似的。晚上裴淞躺在宿舍床上,看著路城山發來的資料,時不時發出‘嘶……’、‘嘖嘖嘖’的聲音。搞得寶盟在他對床眉頭緊蹙, 坐起來,說:“裴淞同學, 你在看什麽小黃-色?”“哪有這麽刺激的黃-色。”裴淞義正詞嚴道, “我在看路工的家產清單。”柯寶盟:“啊?”-時間慢悠悠地走到周末, 隨著一輪又一輪的降溫, 學校裏已經開始了秋冬時裝秀。鄒淼的審美一直以來是可以的, 她兒子勤加鍛煉的那個身材,不好好打扮屬實可惜。裴淞今天穿一件黑色立領薄毛衣,疊白襯衫敞懷,外麵穿一件下擺至腰下的深灰色織紋外套。背深褐色雙肩包, 黑色牛仔褲帆布鞋, 走在飄黃的行道樹下,前不久剛剪短了頭發,這不到600米的從小超市到學校東門的路,引得起碼八成的路人回頭看他。路城山的車停在東門外麵, 這路邊有限停3分鍾的牌子, 裴淞知道, 所以走得比較趕, 外套下擺頻頻揚起。嘭地關上車門,拉下安全帶, 摘耳機, 裴淞問:“沒超時吧?”“沒。”路城山掛擋往前開, 評價他,“帥啊今天。”“我媽非讓我這麽穿, 視頻盯著我換的。”裴淞說,“一件套一件有意義嗎,為什麽非要夾一件白襯衫。”路城山思索片刻,打燈右轉上外環,說:“層次感?”“差不多吧。”今天周末,汽聯有一個新聞發布會,直播將從省台體育頻道同步直播。裴淞要發表年度感言,鄒淼覺得那畢竟是省電視台,於是一早給裴淞打視頻,以防他穿小熊衛衣。裴淞扭頭看路城山,很禁欲的深藏藍色襯衫,黑領帶,西裝褲。再扭頭,果然,車後座上一件黑西裝外套。“你從車隊過來的?”裴淞問。路城山開的是一輛純電動汽車,是車隊倉庫裏的問界m5。“對,春節後盧塞爾賽道,我昨晚想的是用本田nsx去跑,早上去車隊看nsx的賽道綜合數據……感覺不行。”“本田nsx……”裴淞回憶了一下,“東瀛法拉利。”路城山:“但是盧塞爾賽道的16個彎基本都是中高速彎,大直道有一公裏多,本田nsx的持續過彎表現比我想象的要更劣一點。”裴淞捏著安全帶,指腹在上麵搓著,他在思考。“中高速彎,超跑的表現力確實牽強了,我記得f1大獎賽的時候,盧塞爾賽道的drs段隻有一個吧?”裴淞問。路城山說是,今天外環有點堵,晌午十點多的陽光燙著車裏的黑色內飾,裴淞降下車窗,風吹進來,他深吸了一口。裴淞:“那你覺得用什麽車?”路城山:“有兩個想法,但是其中一個,得征求你的意見。”“我?”裴淞扭頭看他,“我服從性很高的,我超乖,你讓我開法拉利,我絕對不碰帕加尼。”“就是帕加尼。”路城山望著前路,平穩地開車。副駕駛那位帥哥沉默了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