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械工程就像數學題,答案對就是對,錯就是錯,沒有什麽‘這樣也行’、‘大差不差’,機械動能在‘大差不差’的情況下,就是車慢,車慢,就是錯。所以在這方麵有造詣的人,就是會萬人擁躉。萬人誇張了點兒……這會兒物理上的,有十幾個。路城山調整了一下呼吸,偏頭指了一下新聞中心旁邊的空會議室:“要不我們進去坐下一個個看吧,走廊上人來人往的。”“好好好!”“再好不過了!”“辛苦了啊路工!”大家七嘴八舌,擁著路城山進去。路城山對裴淞做了個下樓的手勢,示意他可以先走,或者四處轉轉。裴淞朝他比了個‘ok’,舉起手機示意結束了聯絡他,路城山懂了,點頭。汽聯這邊裴淞沒怎麽來過,隻來過兩次,是18周歲拿到駕照之後,過來注冊成為職業賽車手。還有一次,就是過來認證加入幽靈虎賽車隊。他下樓後,在大院裏溜達著。如果把各個車隊比做學校的話,那麽汽聯大樓就是教育局。大樓外牆有個光榮榜,中國籍賽車手在國內外獲的獎項會被張貼在這裏。裴淞看了一會兒,這上麵都是大型賽事的獲獎榜。路城山、楊春飛、秦俊、王思廷……耳熟能詳的賽車手們,他們要麽是大型賽事的冠軍車手,要麽是在係列站點賽上拿到過傲人的成績。路城山名字的出現頻率相當可觀,裴淞站在這兒看了一會兒,剛一轉身,從大樓側門裏走出來一個藍襯衫的大哥,應該叫叔叔了,大約是出來抽煙的,手裏拿著煙盒的時候,另一隻手在褲兜裏掏火機。“嗯?”那叔叔瞧見裴淞,認出來了,“小裴吧?幽靈虎車隊的。”裴淞點頭:“嗯,您是?”“真不好意思。”叔叔揣上煙,三步並兩步走過來,和裴淞握手,“我姓齊,是正齊集團的董事長。前段時間在網上跟新能源對罵,導致你卸掉引擎蓋跑山的人……就是我。”末了,齊總又重複:“真是不好意思。”裴淞握手的動作一頓,接著陡然發力,握得賊緊,目光如炬道:“齊總,保守了,下次罵得再狠一點,方向盤都不要給我留。”“?”一老一少在樓下聊了一會兒,自然而然就聊到路城山。齊總望向遠方:“小路啊,真是個靠譜孩子,他身上有一種完全不屬於他這個年紀的氣息,一直都是。”“一直?”裴淞好奇。這倆人是邊溜達邊聊的,汽聯院子裏的陳設蠻有意思的,一片綠化帶被修剪成了方向盤的造型。齊總說:“是啊,以前帶他的時候就有壓力,那小子幾乎什麽都懂,不懂的,他自己能融會貫通。我記得有一次開車帶他出去比賽,路過一條隧道,他坐我副駕駛,把我車窗降下來又升上去,我問他幹嘛呢,你知道他說什麽嗎。”裴淞回眸,雙目瑩瑩:“他說什麽?”“他說:‘原來風洞測試的原理是這樣的’。”齊總從煙盒裏磕出一根來,笑得意味深長,繼續說,“風洞,測試氣流下賽車的空氣動力學,就是把賽車放進一個隧道環境中,用非常大、巨大的風,來模擬賽車在高速行駛下的氣流狀態。”裴淞點點頭,風洞測試這個東西,賽車手們都明白。齊總又說:“你覺得這是基礎理論,對吧,但是小路說這話的時候,他13歲。”“我靠。”裴淞這下明白了,原來路城山13歲的時候就通過‘風洞測試’四個字,自己腦補出了它的工作方式。齊總得意地微笑點頭,然後叼住煙,沒點,又磕出一根遞給裴淞。裴淞驚訝於剛剛的對話,忘記說自己不抽煙,機械地接過來,爾後細細打量起齊總又問:“冒昧問一下,您和我路工的關係是……?”他記得路城山說過父親早亡,那麽這位難道是繼父?齊總攏著火機點上煙,夾下來:“以前,我是他工程師。”“喔~”裴淞恍然。正當齊總將火機遞給裴淞的時候,裴淞身旁忽然遮下來一道影子,接著一隻手伸過來,捏走了他嘴裏的煙。“好的不學。”路城山捏走煙,和對麵齊總握手,喚道,“齊總。”裴淞嘿嘿笑說:“我倆閑聊呢。”齊總‘噯’了聲,轉而和路城山接著聊,握手的時候剛好瞧見他袖口露出的腕表邊緣,他便直接上手捋開了他袖子,邊捋邊說:“咦你這個表,怎麽露出來是這個形狀……咦!?”齊總那廂手快,手勁兒也大,路城山縮手不及,小熊頭腕表赫然暴露在陽光下,那熊耳朵甚至還折了一下陽光。“……這個牌子居然,做這個款式?”顯然,齊總認出了表盤上高奢品牌的logo。齊總和當初路城山第一次見到這塊表的反應一模一樣,接著齊總又說:“該不會是哪家富豪的定製吧?”“……”路城山看向裴淞,裴淞抬頭看風景。齊總端詳了片刻才反應過來:“你為什麽買這個款?”路城山朝旁邊一指:“他送的。”齊總看過來。他齜牙笑,還說:“可愛吧。”齊總點頭:“可愛。”路城山其實不避諱什麽,剛剛在上麵給其他車隊的工程師看數據,各種各樣的問題。此時他脫了西裝外套,擔在臂彎,襯衫紐扣解了兩個,領帶也拉了下來,這會兒把從裴淞嘴裏捏走的煙叼上,正解開袖口的扣子,把袖口挽上去。熱啊,頭昏腦脹的熱。路城山在上麵說話說個不停,口幹舌燥,恰好齊總見他咬了煙,順手就將火機蓋兒一掀,擦著砂輪點著,給他點上了。“我……”路城山是肌肉記憶,煙叼在嘴裏的時候,煙被點燃,就會習慣性地抽一口進來。“我戒煙了。”路城山把煙夾下來,走到牆根的垃圾桶碾滅扔掉。齊總聽了先一愣,然後:“噢,戒了好,抽煙不是什麽好習慣,哎我告訴你,我最近有個新想法,我想再組一個研發團隊,做那種美式肌肉車。”齊總以前做工程師的,說起這些話就沒個閥兒,一直說下去。路城山不好駁他麵子,但今天又實在說了太多話,新聞發布會的時候說了20分鍾,出來又在會議室裏說了大半天。他無奈之下隻能在齊總說話的間隙,向裴淞遞過去一個眼神。裴淞在旁會意,瞅準時機“嘶!”“嘶……路工,路工我忽然肚子疼。”“啊路工好疼好疼,站不起來了……”在齊總的錯愕下,路城山一條胳膊撈起半蹲的裴淞,然後直接手臂一攏,肩膀往上送,把他整個人單臂扛了起來。路城山跟齊總說了句:“我帶他上急診看看。”然後扛著人走向停車場。裴淞像袋大米一樣被路城山扛在肩上,也忘了假意哭嚎,看著灰色水泥地,呆滯了。終於坐進車裏。裴淞:“扛起就走是吧,你真利索。”路城山鬆下一口氣,笑了笑,沒回話,將領帶又向下扯了些。然而這個隨意的動作不知道戳中裴淞哪個點了,直接伸手過去抓住他領帶,把他拽過來接吻。最近裴淞摸索到一件喜歡的事情,就是在接吻的時候去摸路城山的喉結。他能摸到路城山在與自己接吻時候的吞咽動作,偶爾激進的時候,會不自覺地扼住他脖子。當然,這種情況很少出現,並且路城山不會反感,路城山對他有無限包容,無論在哪個方麵。裴淞很喜歡路城山在接吻時候的吞咽動作,他喉結是恰到好處的性感,在自己手掌或指尖上下滾動,像是被小貓用額頭蹭著。車廂的隔音效果不錯,他們沒有親太久,路城山習慣在接吻結束的時候咽一下,所以他們是嘴巴先分開,然後裴淞才移開手。也不是每次都要摸著他的喉結,擁吻的時候不會摸。路城山半開玩笑地說:“你第一次掐我脖子的時候,我還以為你覺醒了什麽癖好。”裴淞聳肩:“沒覺醒,有點可惜。”路城山舔了下唇角,點火開車。車子往車隊開,下個月的山路競速,是冬歇前的最後一場比賽。夏休和冬歇,是大部分競技體育都會有的兩個長假。-12月初的比賽近在眼前,他們還要改車試車,自11月1日降低排量之後,那台baja賽車要改發動機,把排量降下來。這幾天,車隊已經明顯沒那麽忙了,隻有路城山這個車組還在起早摸黑。把baja賽車的排量降到120後,場地組出去跑了幾天野山路,路城山有時候在運輸車裏看遙測數據,有時候會騎他自己的春風800跑在裴淞後麵觀察他的賽車情況。春風800是一輛拉力型摩托車,目前國產摩托裏最大排量的一輛。誠然,它雖然患有春風這個品牌的家族遺傳病,漏油,但並不妨礙它跑在baja賽車旁邊,賞心悅目。兩個人頭盔裏的通話器連著,依然是簡明扼要地交流,兩個人於對方都是完美的適配。郊區野山的山頂,路城山一條腿支地,停在裴淞車旁。“你覺得怎麽樣?”路城山問他,“有哪裏頓挫或者不適嗎?”裴淞搖頭,胳膊肘搭在車窗沿,天色.欲暗,他有點呆呆的。路城山不知道他在想什麽,隻安靜地停在他旁邊。秋未盡,冬未始。野山的風打著枯枝敗葉,哧啦哧啦。裴淞說:“今年快要過完了。”“嗯。”“還剩四年了。”裴淞說,“我還沒去過勒芒,也沒在紐北留下什麽痕跡,居然這一年就過去了。”成年人的世界就是這樣,追在時間的後麵,像是驢子前麵掛著的胡蘿卜,怎麽都追不上。裴淞最近幾天會這樣偶爾感懷,路城山是過來人,他知道當人陷入這樣的情緒裏時,沒有什麽好辦法。他自己早年做賽車手在國外比賽,早期被各路豪強吊打,也是這麽呆呆地望著某個地方。就是呆呆的,沒什麽情緒,甚至說不上低落。“裴淞。”路城山喚他一聲。他看過來,路城山對他說:“所以你不能停,因為你停在哪裏,哪裏就是……”“終點線。”裴淞接上。“我不會停。”裴淞扣上護目鏡,掛擋,“下班,回車隊,晚上叫上寶盟,我要吃火鍋。”第56章 11月剩下的日子過得還算平淡, 隻有一個小波瀾。汽聯有個小領導找上了裴淞,直接找來車隊的。戴薇薇認得他,請他在展廳稍坐, 然後在群裏狂發消息:群聊[想當司機但過不了科目一][薇薇:救!汽聯的一個副主任過來了,要找裴淞!][薇薇:有沒有人啊!你們不會都在忙吧!你們玩玩手機啊!]戴薇薇放下手機, 又往曹主任的茶杯裏添了些熱水, 說:“後麵倉房很吵, 設備什麽的, 估計沒聽見手機聲音, 您稍坐,我去喊他們。”“且慢。”曹主任直接站起來,“我和你一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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