逛了一圈寶馬,裝了好幾張貼紙和冰箱貼;又逛一圈保時捷,揣了一兜巧克力;轉個彎來到領克,嘴裏叼了根聖誕拐杖糖。放眼整個場館,逛車展的工程師裏就他最離譜,幾個展區逛完吃飽喝足。不過快到10點的時候,逛展的人們都湊去中央展廳,來看看今年發布的最令人期待的車型。主持人已經走上台了,拿著話筒字正腔圓地說著開場白。有人錄像,有人和旁邊的人小聲交流。今年做新車發布的車廠是福特,福特近些年在研發上依然在以純燃油車為主,去年發布的車是個混動,但那輛車裴淞記得,起步到4000轉速之後內燃機介入,依然是爆裂的聲浪。“那麽”主持人揮手,升降台上,一輛車被蓋著黑布,緩緩升到了展台上,“就讓我們共同見證!國內第一台!福特!gt!mk4!!”黑布被拉開,眾人發出驚歎“我草……”裴淞拿下嘴裏的拐杖糖,呆愣愣地看著展台上的車。他是賽車手,他能第一時間辨別,這是一輛賽車。福特今年發布的新車,居然是一台賽車!裴淞很沒出息地咽了一下,他兩隻眼睛裏各裝著一個“饞”字。然後恍然想起一件事,他問路城山,要把他的ktm改成什麽樣。路城山說……從福特gt mk4上拆一個發動機……爾後裴淞站在人群裏忽然有些心虛,台上那就是國內唯一一台mk4,所以說路城山是要拆了它……那句“我草”之後,裴淞又極小聲地“我草”了一句。導致旁邊大哥激動地扭頭對他說:“是吧是吧!我草太帥了太帥了!”裴淞哈哈賠笑了兩下,心道你趕緊多拍幾張吧,這車命不久矣了。另一邊,展廳二樓,會議室。汽聯和車展主辦方的領導在會議中審核每家車隊明年三月的賽車,審到st車隊的時候,剛好樓下揭開了賽車防塵布,下麵正在歡呼。“路工,你是要、要下麵那台福特的發動機,對嗎?”汽聯副主席哽了一下,問道。路城山點頭:“v6雙渦輪,做到了800匹馬力,很適合給我的車手。”屋內其他人不敢出聲。路城山打主意打到年度新車頭上這件事不是頭一回,在座的所有人都明白一個道理,路城山完全可以參與到研發組,去設計一個把6缸壓榨到極限的發動機,但誰不喜歡現成的呢。副主席深呼吸了兩下,端起手邊的濃茶啜了一口,繼續說:“那是為了紀念他們1967年在勒芒24小時耐力賽上的車型,全球限量67輛的賽車,你……你換一輛,你就算要下麵那輛風之子的發動機,我都給你摳下來!”路城山泰然自若道:“不用,我買。”“那是藝術品!”副主席提高了聲音。路城山:“那是工業造物,我不認為內燃機是展覽品。”“?”有人瞄了過來,有人為了不讓自己低呼出聲而咬住了筆帽。薑蝶則見怪不怪,從容做著會議記錄。樓下,主持人開始念著這輛車的參數。“大家眼前這輛車,就是福特gt的終極版本!”“並且,它是純賽道版!”賽道版,也就是說無法上牌上路,這個特性勸退了部分買家。畢竟將近2000萬買回家裏擺在車庫,倒也沒風雅到那個地步。不過這世界上不乏有品位的有錢人,即便如此,還是有人躍躍欲試。結果卻是和從前一樣,買家需要接受考核和調查。車企對限量款車型的買家有著較為嚴苛的條件限製,他們不是誰都賣。這又勸退了一撥人,剩下還感興趣的,基本都是愛好者、收藏家,以及裴淞這樣的有賽道條件,有駕駛技術。工作人員開始為大家分發申購表,發到裴淞的時候,裴淞鬼使神差地接過來,捏著那張紙又撒手了,搖搖頭,自言自語:“不不,我有阿波羅ie了。”說完擰起眉毛,再抬頭看看台上那輛mk4,感覺自己像極了古代那些家裏有個夫人,還在勾欄瓦肆想救風塵的大渣男。接著裴淞緩過神來了,他舒了一口氣,雖然知道這輛車大概率最終的宿命是被路城山拆解,但剛剛申購表遞過來的一瞬間,他還是恍惚了一陣。這玩意就像高考誌願填個北大,考是考不上的,但非常想要填一下。工作人員看見了他戴著工程師的牌子,問:“您不填嗎?路工。”“路?”裴淞低頭一看,戴錯了,戴的是路城山的工作牌,於是說,“哦這不是我的,我是路工的……司機。”“司機?”“沒錯。”“哦哦這樣子。”正巧薑蝶的電話打了進來,說有人按著車上的號碼打過來了,說堵了路,去挪一下。裴淞呼出一口氣,重新把拐杖糖叼上,走去場館側門挪車。也是剛好,二樓的會議結束了,一行人下樓。下樓轉角處有工作人員認出了路城山,上前告訴他:“路工您的司機在側門那邊等您了。”路城山一楞:“司機?”“對呀。”門口那被擋路的師傅很不爽:“小夥子,你看你這車停的,你起碼往旁邊靠靠啊!”裴淞看了眼,薑蝶停車確實有點隨心所欲了。於是認慫,賠笑:“不好意思啊大哥,我實習司機,我膽小、緊張、易心慌。”背後環過來一條胳膊摟過他肩膀,說:“這位實習司機,mk4的發動機開得上手嗎。”聞言,裴淞眼睛像手電筒調試亮度一樣從平淡無感逐漸上升成300瓦小燈泡他這是搞定那輛福特gt mk4了。裴淞當即後撤一步,替他拉開車後座的門,比手:“您請!”第68章 當晚是跨年夜, 薑蝶約了三五好友一起玩,邀了裴淞和路城山,但那二位婉拒了。跨年夜哪哪都是人, 倆人在酒店房間叫了個餐,舒服地窩在一起。落地窗玻璃下是恍若星空的城市夜景, 裴淞好像忽然悟到了談戀愛的真諦, 就是舒服。落地窗前的沙發裏, 裴淞從路城山胳膊裏抬頭, 鼻尖蹭到他下頜, 問他:“所以你把mk4買下來了?”“嗯。”路城山說,“個人名義買的,沒走車隊,汽聯不願意, 一個勁說這是藝術品這是全球限量, 拆了可惜。”聽這話,裴淞坐了起來。路城山跟著坐直:“你不會也覺得可惜吧?”“稍微有點。”裴淞說,“那畢竟是勒芒24小時耐力賽1967年的紀念款。”“所以你要帶著它的發動機跑出它該有的成績。”路城山望向他眼睛,說, “這個發動機會跟著你去卡塔爾、紐北, 和勒芒。”裴淞訝然:“你要帶我去勒芒?”路城山點頭:“hypercar組, 你來不來。”裴淞:“來。”嘭!樓下有人放了煙火, 倆人同時低頭看手機,時間是0:00。然後抬頭:“新年快樂。”-冬歇期沒比賽的日子也沒比較輕鬆, 元旦假期後車組回來繼續上班, 陳憲陪家裏人去海島度假還沒回來, 向海寧因為降溫病了在家養著。路城山今天又去總部開會,放眼望去裴淞隻能去找辛洋玩, 於是歡快地往gt組跑。倆手揣兜在走廊裏溜達,迎麵是改裝組的維修工們,裴淞笑著打招呼。對方也微笑點頭。他們繼續邊走邊說事兒,春節後改裝組的比賽也近在眼前,裴淞今天是個閑人,步子一拐跟在他們旁邊也湊個腦袋去看數據。維修工:“我覺得尾翼不能用這個角度,側翼已經很寬了,繼續上這麽大的尾翼,實在是不好控車。”裴淞幽幽插話道:“沒有大尾翼叫什麽改裝!”改裝組的人猛抬頭。好像有什麽封存已久的東西覺醒了。找到辛洋的時候辛洋正在咣咣喝水,一抹嘴,看見裴淞:“唉?怎麽了?”“我靠。”裴淞走過來打量他,“剛剛我聽見賽道上有人上牆,是你啊?”辛洋撓撓頭:“前輪抱死,又沒刹住……”“啊……”裴淞點頭,“懂了,走吧,出去玩兒。”辛洋欣喜:“啊?好啊,去哪玩?”裴淞:“摩托車場,走!”辛洋:“?”那不是加班嗎!話雖如此,辛洋還是被裴淞強行拉到了市裏的摩托賽場。辛洋是真的對他很無語,來了之後裴淞輕車熟路地戴上頭盔,他們自己從車隊帶出來的頭盔,服務員給他倆戴上手環。辛洋欲哭無淚:“我服了你了……”裴淞換好鞋,拍他肩膀,指了一下車場賽道旁邊的廣告:“喏,看見那個熊了沒?今天圈速最快的能贏那個熊。”辛洋定睛一看:“噢,蠻可愛的。”“是吧,整一個。”裴淞說。辛洋眯了眯眼:“你不會是衝它來的吧?”裴淞站起來:“是啊,我騎摩托很菜的,多一個人多一份希望,你要是贏了,你把熊給我,我晚上請你吃飯。”辛洋跟著站起來:“帝王蟹,阿拉斯加帝王蟹!三隻!”裴淞沉默片刻:“咱還是各憑本事吧,你贏了,那熊就跟你回家。”辛洋:“……”然後辛洋跟著裴淞往賽道口走,問他:“他這兒不禁止職業選手參賽嗎?”裴淞回頭瞪他:“沒,賽製裏沒有限製參賽人是什麽職業,你可小點聲兒別被聽見了!再說了,我們專業不對口,我們是四輪組的。”果然!辛洋在他後麵跟著,用口型無聲辱罵他:太奸詐了!為了一隻熊,在新手村裏亂殺!結果卻是入場掃身份證的時候直接拉出了他倆的賽照,車場的人氣的差點撅過去的樣子,讓裴淞想起了八年前他穿蘇星顏的裙子去報名青年組的時候,當時賽會的工作人員。現在是九年前了。熊孩子是不會成長的。辛洋臉皮薄,拽拽他:“走啦。”裴淞蹙眉:“又沒不允許職業車手參賽啊!”工作人員拔出馬克筆:“我現在就添上!”裴淞據理力爭:“我賽照是汽車賽照!你這兒是摩托!”工作人員:“那你也是降維打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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