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屁!”陶國勇沒好氣地反駁,“前陣子非嚷嚷著學鋼琴,給他買了架十多萬的鋼琴,練了兩天就不練了。”姬文川笑著說:“小事,不值得生氣。”“現在的年輕人真是沒韌勁。”陶國勇歎了口氣,說,“怕吃苦、怕困難,生活條件是越來越好了,人卻越來越廢。”說起年輕人,姬文川突然想起了某個小朋友。他倒是很有韌勁,被自己三番五次拒絕,卻始終沒有放棄。這麽對比起來,確實是很特別。讓姬文川莫名聯想到了那隻被打破的貫耳瓶。那是一隻清乾隆時期仿南宋官窯的貫耳瓶,整體呈月白色,薄胎薄釉,擁有官窯素雅、恬淡、含蓄的特質。因為是清代仿品,它的價值並不高,但小巧的瓶身很有特色,從某些角度看,呆板得可愛,換個角度看,又高雅得超凡脫俗。姬文川很喜歡這隻貫耳瓶,甚至還收了不少相似的瓶子。雖然它沒有那隻高足杯貴重,但姬文川對藏品的喜好從來都不是用金錢來衡量。隻不過可惜的是,他最喜歡的那隻貫耳瓶已經被人打破了。“你那邊也有魚跑了!”陶國勇提醒道,“在想什麽呢?”“沒事。”姬文川已經取下手套,本就沒想再釣,“我隻是在想,我好像還欠人一個答複。”-臨近下班時,喬清許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是楊彥發來的微信消息。【楊彥:忙完了嗎?】喬清許哪有事情可忙,直接關掉電腦準備走人。【喬清許:下班了】這下楊彥沒再回複,不過喬清許剛走出辦公室,就見楊彥正迎麵走來。“一起去吃晚飯?”楊彥問。除了那次開早會穿得西裝革履外,平時楊彥還是穿休閑服居多,跟高中那時候變化不大。還記得高中在拍賣行打工的寒暑假,兩人也經常在下班後一起去吃飯。喬清許隨口問:“你請客啊?”“可以啊。”楊彥說,“你想吃什麽?”喬清許也沒有特別想吃的東西,想了想,說:“就巷子口那家麵館吧。”“跟我這麽客氣?”楊彥笑道,“不用幫我節約的。”麵館離拍賣行不遠,走過去五分鍾都不用。老板眼尖,遠遠地看到了喬清許二人,熱情地招呼他們過去。狹小的門麵還是和幾年前一樣,擺五張桌子就顯得擁擠。明明生意挺好的樣子,老板似乎也沒想著擴張。“三兩牛肉麵。”楊彥熟門熟路地走進去,又看向喬清許問,“你還是雞湯麵嗎?”喬清許正要應聲,不過就在這時,他的手機突然響起了短信提示音。他不甚在意地拿起手機,隻不過隨意掃了一眼,到嘴邊的話瞬間忘了個一幹二淨。【姬文川】八點到錦城酒店頂層公寓。別遲到。第10章 他還是想要推開那扇門店外有騎車按鈴的路人,店內有大口嗦麵的顧客。電視購物的廣告聲被開得很大,其中夾雜著楊彥不解地催促。但這一切都沒有進入喬清許的耳朵。他就像處於透明的空氣罩中,屏蔽了外界的所有信號。八點到錦城酒店頂層公寓。他把這幾個字反複看了無數遍,卡頓的大腦這才開始慢慢恢複工作。直接去酒店……是要上床的意思嗎?還是說,上次在會客廳裏不方便脫衣服,姬文川這是要換個地方對他進行“麵試”?喬清許有點懵,也不知該作何反應,慢吞吞地回了兩個字過去:今晚?短信提示音再次響起。【姬文川】不然呢?明明不是語音消息,喬清許卻感覺那低沉的嗓音就在耳邊,讓他莫名耳根發熱。大腦的運轉還是異常緩慢,因為這事完全超出了喬清許的認知。他就像是在賭場裏誇下海口,聲稱自己有的是錢,但真正拿到進入vip區域的門票後,卻連門在哪裏都找不到。往好的方向想,姬文川並沒有對他冒失的舉動感到反感。但這時候這些東西已經不重要了。一扇門在喬清許麵前打開,通往的是一個未知的世界。或許他可以在這個世界裏大展拳腳,又或許,他會被陰暗所噬變得肮髒不堪……唯一可以確定的是,一旦他進入這扇門,就沒有回頭路可走了。“清許?”楊彥來到喬清許身邊,有些好奇地瞅向他的屏幕,“出什麽事了嗎?”“沒事。”喬清許收起手機,壓下心裏的驚濤駭浪,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他來這裏是幹什麽來著?哦,吃麵。“楊彥,你自己吃吧。”喬清許轉身就走,“我臨時有點事,下次我請你。”“什麽事這麽著急啊?”楊彥想要叫住喬清許,但他的身影已經消失在了巷子口。錦城酒店的全稱就這四個字,是錦城內唯一以城市名稱命名的酒店。它位於錦城大廈之中,和這座地標建築一樣,都是姬文川名下的資產。喬清許在七點半便抵達了酒店大廳,找了個安靜的角落坐下,開始做最後的思想鬥爭。離八點還有半小時,似乎還有後悔的餘地。但顯而易見的是,若是臨陣脫逃,肯定會得罪姬文川,也就是說,如果還想在這行混下去,現在後悔已經晚了。是的,這時候已經沒必要做思想鬥爭了。喬清許看著人來人往的大廳,索性放空了大腦打發時間。他的位置正好能看到酒店正門,一輛輛豪車來了又走,走了又來,從車上下來的有行色匆匆的商務精英,也有悠閑自得的闊太太們。沒過多久,一輛低調的謳歌在酒店正門停了下來,門童盡職盡責地上前迎接,但奇怪的是,就連大堂經理也急忙迎了上去。這又是哪個大佬?喬清許無聊地想。他已經默認姬文川此時正在樓上等他,所以他壓根沒想過姬文川也可能在外就餐,這會兒才來到酒店。車上下來的人穿著一身素雅的青灰色唐裝,慢悠悠地走進酒店大廳,就像是在自家後花園遛彎似的。有個拄拐杖的老太太走在他前麵,步伐較慢,擋住了他的去路,但他沒有絲毫的不耐煩,交代了大堂經理幾句,經理連忙攙扶老太太去了。喬清許沒想到會在這裏提前碰到姬文川,想要躲起來已經來不及了。兩人的視線正正對上,一個詫異,一個慌張。“在這兒坐著幹什麽?”姬文川徑直走到了喬清許麵前。喬清許幹巴巴地站起身,也不知該怎麽回答,比初次跟姬文川見麵時還要緊張。姬文川笑了起來:“怎麽,不敢上去?”一下就被看穿,喬清許更是窘迫得不行,好在姬文川並未多說什麽,隻說了一句“跟我來”,接著便轉身朝電梯的方向走去。不用再對話,不用再視線相交,喬清許心裏的壓力減輕了不少。他默默跟在姬文川身後,也沒有看路,腦子裏想些有的沒的,比如姬文川到底有幾套唐裝,他那翡翠扳指值多少錢等等,以至於連姬文川在電梯前停下他也沒有發現,就那麽直愣愣地撞了上去。雖說及時收住了腳步,但鼻尖還是差點撞到姬文川的後背,聞到了淡淡的沐浴露清香。姬文川好像沒有噴香水的習慣。腦子裏又開始想些有的沒的。“抱歉。”喬清許尷尬地摸了摸鼻尖,揮散腦子裏亂七八糟的想法。“沒事。”姬文川抬手擋住了打開的電梯門,讓喬清許先上。擋電梯門這種事是姬文川這種身份的人該做的事嗎?如果喬清許是來談生意,姬文川應該不會這樣自降身價。所以姬文川已經把他當作小情人之類的來看待了嗎?喬清許又忍不住胡思亂想。見喬清許遲遲沒動,姬文川有些無奈地說:“小朋友,我不吃人。”“……哦。”電梯本來就是社恐地獄,哪怕姬文川什麽都沒做,喬清許也局促得要命。視線無處安放,隻能落在數字顯示屏上,忽然,姬文川轉過頭來,問喬清許道:“吃晚飯了嗎?”沒有。喬清許哪還有心思吃晚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