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姓喬的新人到底什麽能耐,能讓姬文川這麽偏向他?每個人的表麵都談笑風生,心裏卻在審時度勢。而姬文川要做的就是給他們一個交代,以免引起不必要的混亂。細細品味出這一層後,喬清許回看當初他去找姬文川的舉動,確實是無知者無畏。他以為姬文川隻是把杯子交給他們拍賣就好,殊不知,這樣做會引起核心圈層的大地震。難怪姬文川會三番五次拒絕他,估計也是不想自找麻煩。現在麻煩確實找上門來了。就比如這何止念,明顯是想討一個說法,為什麽姬文川會選擇福至。而能否說服他,以及這滿桌子的人依著姬文川剛才在車上的意思,是要看喬清許表現如何了。“要告訴何老板你們給的條件嗎?”姬文川轉過頭來,看著喬清許問。他的語氣甚是隨意,但實際上他和喬清許都知道,兩人之間達成的條件沒法光明正大擺在台麵上說。他之所以這樣問,顯然是故意把話題拋給喬清許,想讓他來應對。“可以啊。”喬清許放下筷子,看了看何止念,又對姬文川說,“如果姬先生想要透露,我們這邊沒有關係。”話題又拋還給了姬文川。姬文川很輕地笑了笑,對何止念說:“那還是不方便透露的。”這一來一回,何止念什麽也沒問出來,但喬清許的態度是給到位了。他沒有說“我”,而是說“我們”,說明他坐在這裏代表的不是他自己,而是福至拍賣行。這樣他便不是其他人眼中“姬文川的新歡”,而是堂堂正正的合作對象。至於把話題拋還給姬文川,是結論隻有姬文川去下,何止念才不會追問。何止念果然放棄了打探,說道:“那我這邊提個合作如何?”聽到這話,喬清許的心頭生出了不好的預感,果然,隻聽何止念又說:“姬老板這隻高足杯,不如交給我們兩家一起拍賣。”方才在路上喬清許就想跟姬文川提這事,但姬文川一直帶著他輾轉不同的地方,他也沒找著合適的機會。現在何止念直接當著這麽多人的麵提了出來,屬實是把他架到了一個不上不下的位置。要說合作吧,他其實是不太想的。要說不合作吧,在當下這場合中,稍微說錯話就會落下話柄。飯桌上的其他人都不約而同地噤聲,並放輕了夾菜的動作,顯然是想看這事會怎麽發展。喬清許也有些拿不定主意,下意識地看向了姬文川,但這次姬文川卻沒有看他,明擺著是不想插手的意思。見他這樣,喬清許一下就明白了。姬文川和禾豐合作多年,這樣一件重量級藏品,他不選擇禾豐,而選擇福至,是很難解釋的一件事。他大可以不管不顧,憑心意做事,就偏心喬清許,但這樣整桌的人都會看何止念笑話,顯然是不合適的。依照喬清許對姬文川的了解,他做事也不會如此不周到。因此姬文川隻能端水,讓喬清許自己去解決。到底是被何止念牽著鼻子走,還是體麵地處理好這事,就全看喬清許能耐如何了。“今天下午何副總找我聊過這事。”理清當前的情況後,喬清許緩緩開口,表麵上從容不迫,實際上手心已隱隱滲出汗珠。他就像在走鋼絲一樣,唯一能依靠的隻有一根緊繃的弦。“是。”何止念說,“不知道你們商量得如何?”“何副總的意思是,”喬清許沒有回答,慢條斯理地說,“拍賣會在你們的場地開,廣告由你們來打,客戶由你們來找,最後主拍也用你們的人,是這個意思吧?”在座的其他人果然開始打抱不平,或者說,看熱鬧不嫌事大。“何老板這有點欺負人了吧?”“那跟直接把高足杯給你們禾豐有什麽區別?”“人家年紀小,不代表好騙啊。”何止念竟絲毫不慌,遊刃有餘地說:“我們誰主導都是次要的,重要的不是把姬老板的杯子拍出好價錢嗎?”才剛下來,喬清許又被架上去了。他要是不顧姬文川的利益,強行讓福至主導,那隻會顯得他名利心太重。看樣子高端局果然不是誰都能玩的。沒有人教過喬清許該怎麽應對這種情況,他已經有預感要被何止念牽著鼻子走了,但這時他的腦海中倏地浮現了姬文川的身影。他為什麽不學學姬文川?明明他就是個糊弄學大師。“何老板說的是。”找到了方法,喬清許忽然淡定了下來。他重新拿起筷子夾菜,連姬文川都忍不住偏頭看了他一眼。“所以還是我們禾豐主導比較好。”何止念說,“畢竟我們更有經驗。”“確實。”喬清許看著碗裏,點了點頭。“我們還可以優化拍賣組合,提高這場拍賣會的規格。”何止念又說。“元青花火焰紋小盤是嗎?”喬清許應道,“是個好東西。”“那我們下來具體聊聊合作的細節?”“嗯,下來再聊吧。”兩人的對話聽上去無比絲滑,但所有人都看得出來,這完全是無效溝通。何止念又怎麽會沒發現?但喬清許就跟一團棉花一樣,毫不受力,一時間他也沒有別的辦法。飯桌上的人開始聊起了其他話題,姬文川這才靠近喬清許,低聲問道:“學我?”“不可以嗎?”喬清許將杯子放到嘴邊,反問道。“學得不錯。”姬文川嘴角帶著笑意,又壓低了聲音說,“但何止念可沒那麽好打發。”何止念……姬文川沒有用“何老板”這個稱呼。這個稱呼是對外客套用的,他會在喬清許麵前直呼何止念的全名,說明在他眼裏,喬清許是自己人。但喬清許一點也不稀罕這個“自己人”。自己人姬文川把他丟到狼群裏,讓他自生自滅?第16章 姬文川你就是個老狐狸不過和何止念比起來,其他人還是好應對得多,畢竟不存在利益衝突。並且在他們摸清楚姬文川的態度後,大體氛圍也輕鬆了下來,沒再出現讓人緊張的局麵。一頓飯吃下來,喬清許無師自通了姬文川的糊弄學,但就如姬文川所說,何止念沒那麽好打發。“小喬總,我們接下來去找個地方喝幾杯?”飯局結束後,其他人都在琉璃齋門口相互道別,唯有何止念找上了喬清許。看他那誓不罷休的架勢,喬清許要是不給個說法,今晚怕是別想脫身。一旁的姬文川仍未表態,但也沒有離開。他若是想幫喬清許推掉這個酒局,大可直接轉身就走,那喬清許自然有理由跟上去。但他就好整以暇地等在一旁,一副可以陪喬清許去酒局的模樣,明擺著是希望這事盡早解決。喬清許微不可察地歎了一口氣,放棄了推脫,對何止念說:“我酒量不好,還請何老板多擔待。”最後一起去酒局的還是有五六個人,像是精簡後的更加核心的小圈子。此時夜色已深,續攤的地方索性就選在琉璃齋旁邊,一家五星級酒店的高端會所。一行人臨時過去,經理也安排得妥當,頂配包廂裝修得頗有格調,大落地窗在品酒的同時還可以欣賞腳下的城市夜景。何止念鉚足了勁,點了不少昂貴的洋酒,但其實喬清許已經預感到這場酒局的走向,反倒比剛才在飯局上鬆弛不少。“小喬。”喝了幾杯後,何止念徹底放開了,連稱呼也變得親近起來。喬清許的酒量是真不好,這會兒也有些飄飄然:“你說,何哥。”“我知道姬老板喜歡你,”何止念直白地說道,“但平心而論,你們福至確實撐不起這場拍賣。”喬清許沒怎麽聽清後半句,他就聽到何止念說姬文川喜歡他,便轉過腦袋,看了看坐在他身旁的姬文川。明明是這樣紙醉金迷的環境,姬文川卻仍是一副優雅從容的模樣。他雙腿|交疊,拿著酒杯的手搭在膝蓋上,有人在唱老掉牙的英文歌,他配合著節奏輕輕點頭。姬文川肯定聽到了何止念說的話,但他沒有任何表示,算是默認。在這幾人的小圈子中,他似乎不用再掩飾對喬清許的偏愛。不過喬清許心裏很清楚,姬文川偏愛的隻是身為“藏品”的他罷了。“何哥說的是。”喬清許收回視線,不甚在意地應道。他這次不是敷衍,而是多番考慮後,心裏已經有了主意。“所以還是跟我們合作。”何止念說,“有什麽條件你盡管提。”“沒別的條件。”喬清許說,“高足杯交給我主拍。”見喬清許終於鬆口,何止念明顯放鬆了下來。他拉鬆領帶,斟酌著說:“但據我所知,你應該還沒有上過拍吧?”禾豐不愧是有備而來,連喬清許的底細都摸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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