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說,這兩人多半跟國寶幫有關,就算沒有關係,反正也是幹這種偷雞摸狗勾當的假貨專業戶。恐懼都是來自於未知,摸清這兩人的底細後,喬清許反而鎮定了下來。賣假貨這種事本身並不大,不像毒販那樣動不動就是死刑,因此這兩人不至於為了喬清許犯更大的事。他們把喬清許帶來這種地方,無非就是想嚇嚇他,讓他以後老實一點罷了。“可以。”喬清許的心跳逐漸平穩了下來,“我回去就把視頻下架。”這兩人沒有立即接話,應是在確認喬清許到底什麽態度。興許是喬清許沒有表現出慌張的神色,反而讓他的可信度大打折扣。“這小白臉還會騙人呢。”其中一人湊到了喬清許麵前,打量著他的表情,“你以為我們這麽好打發?”另一人也說道:“你是不是覺得隻要什麽事都答應,我們就會放你回去?”小兔崽子……小白臉……搭配上這中年男人的嗓音,喬清許莫名覺得非常熟悉。在他日常的生活環境中,不會有人這麽罵他,到底是在哪裏聽過……“我答應的事就會做到。”喬清許暫且說,“你們還有什麽條件盡管提。”麵對這些宵小鼠輩,喬清許打心底裏還是不願意屈服的,所以要讓他裝出瑟瑟發抖的樣子,他也裝不出來。“喲,這麽硬氣?”一人說道,“你知不知道你現在在哪兒?”喬清許自然不知道,隻聽另一人又說:“你現在在錦城大廈的頂樓,邊緣!我們輕輕一推你就會掉下去!你要不要感受下你腳下有沒有東西?”什麽?!“不可能!”喬清許感受著四麵八方吹來的寒風,心跳一下又到了嗓子眼,“這裏怎麽會一點聲音也沒有?”“一百多樓你還指望有什麽聲音?不缺氧就不錯了!”一人抓住椅子的把手,往前推了推,“感受到了嗎?這種淩絕頂的感覺。”喬清許的身子被綁在椅子上,當椅子前傾時,他的身子不可避免地下滑,而他震驚地發現,他的腳下竟然真的是淩空的。他正處於幾百米的高空中!胸腔驟然失去吸氣的能力,一股濃濃的窒息感彌漫了全身。喬清許嚇得臉色慘白,身旁的兩人卻哈哈大笑了起來。“這才對嘛,你當我們跟你鬧著玩呢?”“你發視頻的時候有沒有想到會有這種下場?”喬清許有想過他多半會遭遇一些麻煩,但沒想到現在的這些文物販子竟然這麽喪心病狂。“你們、你們不要亂來。”他止不住地顫抖起來,有生理上的,也有心理上的,“殺人犯法你們知道嗎?”“斷人財路猶如殺人父母,你小子做這事的時候怎麽不考慮考慮後果?”“我回去就刪除視頻。”也不知為何,四周的氣溫就像驟降了一般,凍得喬清許的嘴唇直哆嗦,“以後再也不拍了。”在這一刻,喬清許隻想趕緊離開這裏,也顧不上屈不屈服了。“這樣的態度才是端正的嘛。”一人抓住椅子把手,惡作劇似的晃了幾下,嚇得喬清許連忙往後縮。“還敢拍嗎?”另一人氣焰囂張地說,“你小子要是再亂出風頭,以後見你一次抓你一次!”熟悉的感覺再次湧上心頭,同樣的話語,同樣的處境……腦子裏不合適地閃過一個畫麵,喬清許一下想到了誰曾經這麽罵過他。雖然正處於極度恐懼之中,但他似乎知道這兩人是誰了。“以後”這個詞多少減輕了他心中的恐懼,這說明兩人的最終目的還是恐嚇,並不是真的要拿他怎樣。“我不敢了。”窒息感總算消散,喬清許配合地說道,“你們放過我,我真的不敢了。”“你拿什麽保證?”一人問道,“你回去多找幾個保鏢護著,又拍你那視頻怎麽辦?”“不會的,我不拍了。”喬清許搖了搖頭,“你們相信我,我真的再也不敢了。”“這樣沒什麽說服力啊。”“我也覺得。”那兩人自顧自地聊了起來,喬清許不由又緊張起來,難道這兩人還是要給他實質性的警告嗎?“要不砍他一根手指吧?”“也沒刀啊,幹脆把他腿打斷吧。”喬清許的腦子很亂,但他聽著聽著也發現了,這兩人明顯是故意說這種話來嚇唬他。真要有這種想法,還磨蹭這麽半天?這時,一人又說:“算了,直接把他踹下去得了,一勞永逸。”“我也覺得。”另一人附和道,“殺雞儆猴也好,免得其他人吃飽了沒事幹也來效仿。”有意思嗎?喬清許心想。這兩人說白了不過是後背突然傳來一股強大的推力,伴隨著一聲“下去吧你!”,喬清許的身體直線下墜,從未有過的失重感包裹住了他。耳邊是呼嘯的風聲,寒風刮在臉上本應像刀子一樣,但極度的緊張已讓喬清許失去了所有感覺。此時此刻,他的心裏隻剩下一個念頭:完了。第58章 我就在這裏哪兒都不去下墜的過程中,喬清許沒有任何感知能力。掉落了多久?離地麵還有多遠?他一概不知。自由落體的感覺很像溺水,腳下甚至沒有大地可以倚仗,整個人處於徹底無依無靠的境地。失重感讓心髒的跳動變得毫無規律,一時像高速奮進的火車,一時像緩慢飄落的雪花,唯一不變的隻有刮過耳旁的狂風,隔絕了外界的一切聲音。在生命的最後一刻,人應該做些什麽才有意義?沒有意義。當死亡真正到來的時候,時間隻屬於沉寂的等待。又是一陣無盡的下墜之後,預想當中的衝擊並沒有到來。一股拉力突然自腳踝處出現,拉住了急劇墜落的身體,血液一齊衝向大腦,黑暗的視界中閃過了一片眩暈的白光。隨著白光消失,失重感也逐漸消散,下落的速度很快降為零,身體猛地高高彈起,接著又繼續下墜……是蹦極。得出這個結論時,喬清許的五感迅速回歸,他才發現他渾身的血液幾近凝固,薄薄的單衣也已經被汗水浸透。等待繩索停下來的過程無比漫長,被綁在椅子上一下又一下地在空中晃蕩,那感覺並不比直線墜落好到哪裏去。唯一的欣慰,大概是喬清許知道自己的小命保住了。當然,這時候他也已經確定那兩人的目的自始至終就是恐嚇,但剛才被踹下來時,他是真的以為自己要與這個世界告別了。四周隻剩下呼嘯的風聲,那兩個人應是已經離開,現在喬清許可以很確定這裏並不是錦城大廈的頂樓。剛才太過慌亂,仔細想想,錦城大廈裏四處都是監控,那兩人怎麽可能把他帶到那裏?更何況,錦城大廈裏也沒有蹦極的裝置。最初的感覺沒有出錯,周圍就是空曠且安靜,從可以蹦極這點來看,這裏應該是郊區的大型遊樂場。遊樂場說明有保安,等繩索逐漸歸於平靜後,喬清許試著動了動幹裂的嘴唇:“有人嗎……”受過驚嚇的聲音小得還沒風聲大,他深吸了一口氣,放開了嗓子高喊道:“有人嗎?!”持續喊了好一陣,附近終於有了回應:“誰在喊啊?”眼罩的縫隙中亮起了強光,應是有保安拿手電照了過來,喬清許立馬喊道:“在這兒!”“你這是怎麽搞的?”保安顯然相當驚訝,拿著手電四處照了照,接著又照回到喬清許身上,“你等一會兒啊,我也不知道怎麽操作,我找管事的過來。”“先報警。”喬清許吊在半空中,頭腦還算清晰,“打119會比較快!”這保安口中管事的也不知道怎麽操作蹦極的升降機,隻能打電話問別的同事,而還沒等他弄明白,消防車已經開進了遊樂場裏。在空中吊了半個小時,喬清許總算被解救了下來。救護車的護士給他披上毯子測血壓,是時一輛警車開到了他麵前,車上下來一個高大的身影,三步並作兩步走上前把他狠狠抱進了懷裏。“姬先生。”熟悉的氣息令人安心,但極度緊繃後的放鬆卻讓喬清許撐著的那口氣一瀉千裏,他感到頭昏腦漲,手腳麻木,甚至沒有多餘的力氣再開口說話。“我來晚了。”姬文川擰著眉頭,眉宇間有惱火,有急躁,有心疼,但語氣總體還是很克製,“發生了什麽事?”喬清許完全無法回想剛才發生的事,一回想就不受控製地渾身發抖。還是在旁邊看熱鬧的保安主動給姬文川說道:“我正值班呢,聽到園區裏有人在喊,過來一看好家夥,他就掛在蹦極那兒,把我嚇了一大跳。”“蹦極?”姬文川順著保安手指的方向看去,臉色瞬間陰沉了下來。管事的也跟著湊熱鬧:“他是被綁在椅子上的,肯定有人推他才會掉下來,這也太惡劣了。”從車上下來的兩個民警跟那兩人問了問事情經過,接著回到喬清許身邊說:“現在能做筆錄嗎?”一旁的護士看了看溫度計,插話道:“他發燒了,要不還是先去醫院檢查檢查?”姬文川立馬道:“去醫院。”老實說,喬清許也很想緩一緩,畢竟他嚇得夠嗆,還沒有從驚嚇中徹底抽離出來。但比起消化這股情緒,他更想抓到恐嚇他的那兩個人。他拉住姬文川說:“先做筆錄吧,我知道那兩人是誰。”-市區分局的辦案中心燈火通明,盡管早已過了下班時間,敞亮的辦公區內還有不少警察在處理事情。陳秘送來了衣服和鞋子,姬文川給喬清許接了杯熱水,直到這時,喬清許才徹底鎮定下來。辦案民警的電腦屏幕上播放著視頻,喬清許坐在旁邊,仔細看了看:“就是這兩個人嗎?”“這是唯一拍到他們的視頻,是一段行車記錄儀。”警察說,“你說他們是古玩市場的人,你認不出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