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文川的手機在這時響了起來,他暫且放下胳膊接起電話:“喂?”喬清許繼續靠近姬文川,但也不知對麵說了什麽,姬文川倏地皺起了眉頭:“什麽?”“少爺。”管家急急忙忙地來到客廳,“樓下大堂經理說有警察上來了,沒攔住。”“警察?”喬清許奇怪道。“我知道了。”姬文川掛掉電話,起身走到一邊又打起了電話。喬清許不知道是什麽事,隻聽到了“律師”等字眼。沒過一會兒,三五個警察出現在了入戶大門外,把手裏的傳喚證舉到了姬文川麵前。“姬文川,”其中領頭的人說,“陶國勇受賄一案,需要你跟我們走一趟。”傳喚是對涉案人員采取的措施,跟普通的配合調查不同。喬清許驚了,連忙走上前擋在姬文川麵前:“你們是不是搞錯了?”“沒有證據我們也不會傳喚。”那人對姬文川說,“你是自己跟我們走,還是要我們采取強製措施?”姬文川沒說什麽,徑直走了出去,而喬清許卻受到了巨大的衝擊。他混亂地站在玄關,看著電梯門漸漸合上,喃喃自語地說:“你不是跟這事沒關係嗎?”第66章 我不喜歡有瑕疵的東西燈火通明的姬家老宅裏,彌漫著一股不尋常的氛圍。靜謐的石燈散發出淡黃的光芒,驅趕了籠罩住庭院的黑暗,但帶路的管家步履匆匆,預示著這座宅子並沒有表麵看上去那麽平靜。“喬先生,這邊請。”管家走到拐角,停下來指了指前進的方向。還未走到,喬清許便聽到客廳裏傳來了細碎的議論聲,聽不清具體內容,似乎每個人都在發表意見。管家應是提前通知過,當喬清許出現時,沒有人感到驚訝,隻是紛紛停下了議論。“小喬,你來了。”六伯爺從沙發上站起來,麵色有些困乏,但聲音仍然中氣十足,“跟我來書房。”喬清許的心始終不上不下,大腦亂作一團。傭人端來了安神茶,他卻完全沒心思喝,隻是淺淺抿了抿杯沿,連嘴唇沒有碰到茶水也毫無察覺。“六伯爺。”放下茶杯,喬清許的慌亂再也壓抑不住,心神不寧地說,“他被警察帶走了。”“我們已經知道了。”六伯爺明顯淡定許多,“你先不要慌,他不會出事。”“可警察是直接上門把他帶走,還說有證據……”喬清許擰著眉頭,“他真的會沒事嗎?”“我們還在打聽情況,不過,”六伯爺說到這裏,眼底沉了幾分,“可能是有人想搞文川。”“什麽?”喬清許瞪大了雙眼,一時沒法消化這個信息。“陶國勇是被人舉報的,他手腳不幹淨,這是遲早的事。”六伯爺緩緩說道,“但為什麽會牽扯到文川,還不清楚是怎麽回事。”“所以這事不是衝陶國勇,是衝姬文川來的?”喬清許訝異道。“不排除有這種可能。”六伯爺繼續說,“警方很重視這個案子,提前沒有走漏半點風聲,陶國勇也是剛從他兒子成人禮出來就被帶走了。”聽到“警方重視”二字,喬清許的焦慮被無限放大,他開始思考誰會這樣針對姬文川:“他得罪過什麽人嗎?”“這個不好說。”六伯爺說,“現在還不確定搞事的人是不是針對他,如果是,還有可能是衝整個家族來的。”“怎麽會這樣……”喬清許焦慮到了極點,連呼吸都變得短促起來,“難不成他真的會去坐牢?”“小喬。”六伯爺看著喬清許,問,“你是不相信他嗎?”“相信什麽?”喬清許思緒混亂,反應也跟著慢了下來。“看你這麽慌,你是不是覺得,”六伯爺頓了頓,“他真做過違法的事?”喬清許聞言怔然。六伯爺的話點醒了他,如果他堅信姬文川跟這些事沒關係,那現在應該絲毫不慌才對。相反,他的心慌意亂隻能證明一件事他潛意識中真覺得姬文川不幹淨。“你放心。”六伯爺說,“他有分寸。”興許是上了年紀的緣故,六伯爺的語速很慢,莫名起到了安撫的作用。喬清許略微安下心來,微微皺眉說:“我好像確實……對他沒什麽信心。”“可能外人都會覺得我們家不幹淨。”六伯爺不疾不徐地說,“可是小喬,你不是外人了。”喬清許垂下了腦袋:“是,六伯爺。”“其實這一任的姬家家主原本不是文川,是他爸爸。”六伯爺說,“但他爸有些度沒有把控好,曾經也被調查過。”喬清許詫異道:“是嗎?”“陶國勇主動在這件事上幫了忙,所以文川才會跟他結識。”六伯爺又說,“但有了他爸的前車之鑒,他在這種事上非常小心,絕不會越線。你別看警察把他帶走,我敢肯定,他們查不到任何金錢來往。”喬清許懸著的心算是徹底落了回去:“那就好。”“你是不是覺得姬家家主有錢有勢,誰都想當?”六伯爺笑了笑,“不是這樣的,這可是個苦差事。像我,我的性格跟你一樣,就看不管那些醃瓚事,我這樣的人要是去當家主,早就把姬家的人脈敗光了。“但文川他爸那樣的也不行,膽子太大,容易犯事。所以還是文川這樣的最合適,知道底線在哪兒,不去觸碰,但又能很好地處理人情往來。“你就放心吧,他頂多二十四小時就能出來。”從姬家大宅出來的時候,喬清許回頭看了看,這一瞬間突然覺得他其實仍然是個外人。姬家人討論的點是背後搞鬼的人在針對誰,而他擔心的卻是……姬文川會不會坐牢。很早以前他就傾向於把姬文川想得很壞,這個毛病似乎現在也沒有改掉。接下來的二十四小時,喬清許是守在派出所門口度過的。早高峰時期,馬路上人來人往,有人為了趕公交摔了一跤,到了晚高峰時期,那人再次出現,手肘上多了兩個創口貼。他應是踩點趕到了公司,創口貼或許是好心的同事給他的。喬清許就這樣無聊地觀察著路人,想象著他們的一天,司機買來盒飯,他也完全沒心情吃,時不時看看派出所門口有沒有出現那道熟悉的身影。夜晚降臨,馬路邊出現了不少小攤販。有人讓司機挪車,說擋住了他擺攤的位置,司機原本不想搭理,但喬清許還是示意他往前挪挪。而就在這時,姬文川和律師從派出所裏走了出來,喬清許不顧緩慢移動的車輛,直接下車小跑到姬文川麵前,滿臉擔憂地問:“你沒事吧?”被關了二十四小時,姬文川的臉色很不好看,眼下是濃濃的黑眼圈,平日裏一絲不苟的發型也有些淩亂。他淡淡地看了一眼喬清許,什麽也沒透露,隻道:“回家再說。”喬清許讓老管家提前放好了泡澡水,但回到頂層公寓後,姬文川沒有先洗澡,而是頭也不回地往前走去:“來書房。”他的語氣帶著幾分冷意,喬清許隱隱覺察到不對勁,但還是跟了過去。平日裏兩人談話都在客廳,不會刻意避著管家和傭人,而姬文川把喬清許叫來書房,顯然是有重要的事要說。然而書房的門關上後,他卻徑直走到落地窗邊,一言不發地雙手插兜看著窗外,完全沒有要開口的意思。還是喬清許忍不住先問:“怎麽了?”姬文川又沉默了一陣,這才轉過身來看向喬清許,眉宇間滿是凝聚的怒火:“你知不知道這種事情很危險?”喬清許愣了愣,一臉的莫名其妙:“哪種?”“恐嚇的事情還沒給你教訓是嗎?”姬文川皺著眉頭說,“敢情你努力了半天就是努力到這種地方!”……努力?喬清許回想起了前一晚兩人的對話,姬文川說結果不會改變,他說他至少“努力”過。難以置信在眼裏蔓延,喬清許漸漸回過味來:“你懷疑是我舉報了陶國勇?”“你現在接到警方的傳喚通知了嗎?”姬文川問。“沒有。”喬清許說。他突然反應過來,既然陶國勇通過他的拍賣行收受賄賂,怎麽他沒有被要求配合調查?看警方這架勢,顯然對陶國勇的案子非常重視,這都一天一夜了,怎麽還沒找上他?“你還有什麽話說嗎?”姬文川繃緊了下頜線,一副極力壓抑的模樣。“我也不清楚。”喬清許一時間有些迷茫,難道問題真出在他的拍賣行?“嗬。”姬文川氣極反笑,“不清楚。”“我真不清楚。”喬清許趕緊解釋,“我怎麽會害你呢?”“你當然沒有害我。”姬文川說,“你是舉報陶國勇牽連到我。”喬清許不禁有些急:“我這麽做圖什麽?”“圖你那可笑的正義感!”姬文川一巴掌拍到旁邊的書桌上,翡翠扳指“啪”地斷成兩截彈到了地上。喬清許垂下視線,神色複雜地看著腳邊的半截扳指,突然意識到了一件事原來不隻是他不相信姬文川,姬文川同樣也不相信他。警察不過是找上門來,他就懷疑姬文川幹過違法的事;現在他解釋不清疑點,姬文川也毫不懷疑這事一定是他幹的。兩個人竟然互相不信任,這是什麽經曆生死的感情啊?到頭來竟然這麽脆弱。“所以,”喬清許深吸了一口氣,竭力讓自己保持平靜,“陶國勇被舉報不是他活該嗎?”“喬清許!”姬文川生氣的模樣極其可怕,上位者的壓迫感撲麵而來。然而喬清許本身就在爆發的邊緣,姬文川的施壓隻會讓他反撲得更厲害。“我是什麽人你清楚。”喬清許目光如炬,直視著姬文川,“我天天搞反詐宣傳,你允許陶國勇來我這裏受賄,我還怎麽做人?!”“我清楚,你自己清楚嗎?”姬文川大聲道,“你拿你爸當榜樣,你知道他幫日本人走私過文物嗎?!”轟的一聲驚雷在喬清許耳邊炸響,他直接忘記了憤怒,難以置信地問:“你說什麽?”“他懂作偽的手法,知道怎麽把真品偽裝成贗品瞞過海關。”姬文川冷哼道,“你要真向他學習,怎麽不學學這些品質?”“不可能!”喬清許的怒火嗖地竄到了頭頂,“你少胡說八道!”喬必忠不隻是喬清許的榜樣,還是他的信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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