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姐是拍賣行財務,負責著稅務相關的工作。喬清許接手拍賣行時請審計查過賬,楊家父子並沒有在賬務上動過手腳。不過劉姐要說的不是這事,她點開稅務係統,一頁一頁地翻著記錄,說道:“走之前小楊總私洽出去了幾件東西,讓我報過稅,但是這幾件東西並沒有收錄進我們自己的係統裏。”“是什麽東西你還記得嗎?”喬清許問。劉姐搖了搖頭:“反正東西都來自同一個藏家,購買的客戶倒是不同。”楊彥幫人賣過東西?他清除了拍賣行裏的記錄,但稅務係統裏不可能不留記錄,因為沒有完稅證明,東西的交易手續就不完善。“找到了。”劉姐停下了翻找,“來源是這個叫什麽的物流公司。”喬清許記下了公司的名字,接著回到辦公室裏打開了企查網站。參與拍賣的雙方並不是隻有個人,有些藏家為了隱藏自己,或者一些稅務原因,會以公司主體來持有藏品,而楊彥幫忙的這人顯然就是這樣。點開一個公司,又關聯無數公司,一層套一層。喬清許不知往下找了多少層,終於看到了一個眼熟的名字。這一刻,無數的細節浮現在腦海中,空缺的一環啪嗒一聲扣上了。隻見要悄摸出手藏品的人,是在收藏圈裏已經混不下去了的黎丘行。第68章 把這次失誤稱之為意外還記得最近一次聽到黎丘行的消息,是在跟何止念聊天的時候。他說姬文川攪黃了黎丘行一個政府扶持項目,當時喬清許隻是隨便聽聽,也沒有放在心上。現在看來,黎丘行應是早就盯上了姬文川,處心積慮長達半年之久,終於等到陶國勇自投羅網,逮著機會把姬文川拉下了水。但他顯然沒有想到姬文川會這麽幹淨,警方竟然沒有查到他和陶國勇之間存在錢權交易。至於楊彥怎麽搭上的黎丘行,似乎也不難猜。高足杯的事在圈子裏不脛而走,楊彥還曾專門找過喬清許,說姬文川是在利用他。如此一來,他肯定知道黎丘行跟姬文川有過節,找上黎丘行也就不奇怪了。黎丘行還是在古玩圈混過一陣,喬清許記得去他辦公室時,他辦公室裏還擺放著不少藏品。而高足杯的事情一出,他手裏的東西就沒法再正大光明地出手,隻能套上層層外殼,偷偷摸摸地賣出去。但東西都是有記錄的,曾經被誰拍下,拍賣行一查便知。為了不得罪姬文川,沒有拍賣行會收黎丘行的東西,因此他的那些藏品就隻能砸在手裏。而楊彥的出現正好解決了這個問題。楊彥手裏有福至的所有客戶名單,總能找到一些邊緣買家,不清楚高足杯事情緣由,從黎丘行手裏買走藏品。兩人一拍即合,就這樣達成了合作。現在楊彥肯定也知道姬文川已經被放了出來,不知道他又會作何感想?前幾年楊彥搬了新家,喬清許趁著假期回國時去做過客。但具體的樓棟他早已忘記,隻能來小區門口碰碰運氣。如果楊彥是在幫黎丘行做事,那應該沒有離開錦城才對。晚高峰時期,小區門口人來人往。快遞員在路邊紮堆,外賣員騎著電驢肆意穿梭,隻是這些熱鬧都跟喬清許無關。他始終靜靜地站在一旁,觀察著進出小區的人和車輛,但直到天色漸晚,他仍然沒有看到楊彥的身影。或許還是直接打電話吧。喬清許第無數次掏出了手機,但在按下通話鍵時,他又猶豫了。這種事還是當麵說最好,至少楊彥不能擅自掛斷他的電話。這時,一輛眼熟的車出現在了路邊,並緩緩轉彎朝地下車庫駛去。喬清許立馬上前把車輛攔停,走到副駕駛座邊,敲了敲半開的車窗:“開門。”“你怎麽在這兒?”楊彥埋下腦袋,透過車窗看著喬清許問。喬清許拉了拉車門把手,又重複了一遍:“開門。”最後楊彥還是讓喬清許上了車,但他沒有朝車庫裏駛去,而是掉頭重新回到了馬路上。很顯然,喬清許對楊彥來說已經是“外來者”,他不希望把外來者帶回到自己家裏。“這麽突然找我,有什麽事嗎?”楊彥問。喬清許看著前方的道路,沒什麽表情地開口道:“你爸還好嗎?”楊彥淡淡瞥了一眼喬清許,說:“還行,在海邊找了個地方休養。”“那就好。”喬清許說,“你呢?在做什麽工作。”“你今天攔下我的車,就是為了跟我聊近況?”楊彥問。“行,那我也不繞圈子了。”喬清許轉頭看向楊彥,直白地問道,“你跟黎丘行認識多久了?”楊彥很輕地挑了挑眉尾,抬起左手想要抬眼鏡,卻發現自己戴的是隱形。“你不用否認。”喬清許輕飄飄地說,“我知道你們認識。”楊彥沒有立馬接話,緩緩把車開到了路邊停下。在這短暫的時間內,他應是想通了否認也沒用,反問道:“你怎麽知道?”“你們一起搞了姬文川,你真以為他查不出來嗎?”喬清許心情複雜地問。“等等,你可別亂扣帽子。”楊彥說,“搞姬文川的是黎丘行。”“但嫁禍到我頭上一定是你的主意。”在發現幕後主使是黎丘行時,喬清許也有一瞬間的奇怪。他不算得罪過黎丘行,為什麽黎丘行會把矛頭對準他?況且在黎丘行眼裏,他不過是姬文川的情兒,有必要專門設計兩人反目嗎?但一想楊彥也參與其中,這事一下就說得通了。多半黎丘行的目的隻是想利用陶國勇把姬文川拉下水,而楊彥加入後,給這個計劃多加了一環讓喬清許背這個鍋。如果不是姬文川本身行得正坐得端,這事現在還不知道會有多複雜。首先姬文川被關在裏麵,兩人就不會爆發後麵的爭吵,這樣喬清許或許永遠也不會發現是“自己”舉報了陶國勇。到時候姬家上下都會以為這事就是喬清許幹的,會以什麽態度來對待他還真不好說……想想都覺得後怕。“也不能說是我的主意。”楊彥聳了聳肩,“我就隻是提了點建議。”建議提得很好,搞得昏了頭的某人還真上了套,對他發那麽大的火。喬清許已經不想再回想這事,冷眼看著楊彥問:“姬文川已經出來了,你們是不是很失望?”“怎麽說呢。”楊彥說,“他能順利出來,我隻能恭喜他。”喬清許皺了皺眉:“你就不怕他找你麻煩?”“我就一平頭老百姓,他那樣的身份來找我麻煩也太自降身價了吧。”楊彥說,“清許,你別忘了,我們做的是正義之事,讓一個貪官落馬,這可是在為社會做貢獻。”喬清許簡直氣笑了:“你為社會做貢獻還要把屎盆子扣我頭上?”楊彥噎了一瞬,打量著喬清許的表情,試探地說:“看你這麽生氣,你們是吵架了嗎?”“沒有。”喬清許違心地說,“我們好得很。”“那不就行了嗎?”楊彥嗬嗬幹笑了兩聲,“說明你們的愛情經受住了考驗。”經受住個屁。“不是,你有哪門子資格來考驗我們?”喬清許火大地問,“你好像一直沒搞清楚一件事,就算沒有姬文川,我也不會選擇你,你就不能離我遠點?”楊彥的臉色黑了幾分,但很快恢複如常,說:“我也是為你好,如果他因為這種事懷疑你,說明他不值得托付。”雖然楊彥並不清楚真實情況,隻是在做假設,但這些話句句紮在喬清許心上,讓他又回想起了姬文川說他的那些話。“你想多了。”喬清許控製住情緒,“我再說一遍,離我遠點。”“我還是給你個忠告吧,清許。”楊彥說,“你跟姬文川差距太大,他的世界你是融不進去的。我了解你,你一直很崇拜你爸,而他呢?總是遊走在法律的邊緣。這次是他運氣好,躲了過去,下次可就不一定了。”楊彥提誰不行,偏偏提起了喬清許他爸。本來姬文川的事已經讓他夠煩心了,現在他的煩躁更是達到了頂峰。他不想再待在這狹小的空間裏,打開副駕駛車門下了車。“我也給你一個忠告。”喬清許微微彎下腰,看著車裏的楊彥說,“趁著姬文川還沒找你,你趕緊收拾鋪蓋滾蛋,滾得要多遠有多遠!”說完,他“嘭”的一聲用力關上了車門。-“嘭”隻不過在衣帽間裏轉了個身,姬文川便不小心撞到裝表的櫃子,讓櫃子上的擺件倒了下來,砸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本命年好像做什麽都不順,這已經不知是第幾次在家裏磕到撞到了。衣櫃抽屜裏有幾條顯眼的大紅色褲衩,仿佛在說趕緊穿上我驅邪。姬文川鬼使神差地把手伸了過去,但猛地清醒,另外拿起了一條白色內褲。洗完澡出來,傭人還在衣帽間裏收拾擺件的碎片,手機上顯示有一個未接來電。姬文川一邊擦著濕發,一邊回撥了過去:“六伯爺。”“我這邊得到了一些新消息,你聽說了嗎?”“陶國勇會被判得很重。”姬文川說。“不是這個。”六伯爺說,“你知道警方為什麽會著重調查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