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因為對方的歡喜而歡喜,也會因為對方的悲痛而感同身受。無淵靠在門口,默默地看著,卻並不理解這種很“麻煩”的情感。如果一個人什麽都沒有,隻有他自己,沒有這些雜七雜八的情誼,那也就不存在失去,不存在痛苦啊。一個人……不好嗎?無淵很苦惱,卻沒有說話,隻是遠遠看著張伯的眼淚掉在床上。“喂,老伯,床單哭髒了要洗的。”張伯一愣,連忙把自己臉上的眼淚擦幹淨,“我洗我洗,不勞煩你。”張伯又摸了摸葉封華的頭,他能夠很清晰地感受到葉封華的絕望和痛苦,連心髒都和葉封華一起擰著疼。“唉,這傻小子,要是跟你一樣,沒什麽感情,也就好了。”無淵聽著這一句,挑挑眉,“那當然,也就我不嫌棄他。”“你嫌棄他也沒用呀,唉……你們兩個,終究還是一體的。”無淵撇撇嘴,“我才不想和他一體,就知道哭,哭個沒完。”張伯聽了他的話,無奈,又笑著搖搖頭,“要是人人都像你這樣,痛苦確實少了。”情誼也就沒了。“我先回去了,明天他要是醒了,通知我一下。”張伯拍了拍無淵的肩膀。而無淵則是一臉不耐煩,“我不知道怎麽通知你。”“你不會用手機?”“……我不識簡體字……”無淵一臉無語……在這個地方,他簡直寸步難行,文盲就算了,語言也不通。“唉……我去幫著處理一下葉雙的後事,明天自己來,你別……你說話注意點,他已經夠傷心了,別刺激他。”張伯頂著被打的壓力,最後勸說了無淵一下。無淵白了他一眼,“我不是落井下石的魔。”“好好好,交給你了。”張伯漏夜前來,又行色匆匆地離開。屋子裏再次變得安靜下來。無淵沒有回房間,而是仗著自己能觸碰東西了,在房子裏亂逛。花瓶裏還裝著今天早上買來的花,花瓣淒美地散落在桌上,無淵看著屋外的暴雨,又看著這脆弱的花瓣。突然覺得很傷心。可心魔不懂什麽叫傷心,他們管這個叫無聊。無淵又轉過身,走到了冰箱前,冰箱上貼著一些便利貼。他不認識簡體字,不知道上麵寫的什麽,於是忽略了它們,隻是掰開了櫃門,看著裏麵那些新鮮的蔬菜,還有幾罐可樂。無淵摸了摸冰涼的可樂,最後沒有亂動,關上了櫃門。他在廚房轉悠了一圈,最後又回到客廳,斜眼看見了葉雙的房間。房門是關上的。和無數個夜晚一樣,葉雙可能已經休息,可能還在床頭看書,也可能伏在書桌上記錄案情。無淵心底有一絲不自然的情感劃過,被他忽略了,他輕手輕腳地開了門,然後走了進去。房間裏還有著葉雙的氣味,有著他們通用的洗發水、沐浴露的清香。無淵突然發覺,原來香味,也是會讓人傷心的。無淵看著玻璃櫃裏的獎狀、證書,看著這麽多年,葉雙生活過的痕跡,看著書桌上那一本沒有合上的書。他突然發現呼吸也是一件很困難的事情。無淵走到了葉雙的桌前,桌麵很整齊,和葉雙這個人一樣,幹幹淨淨,溫暖舒適。無淵沒由來地歎了氣,白色的霧氣在空中飄散。他有點難過。為什麽呢?今天是他一百年來,吃得最飽的一天,葉封華的悲憤、痛苦、傷心、絕望,幾乎讓他滿足到爆體。可他為什麽不高興了?無淵看著自己的雙手,冰冷的,又看看鏡子裏的臉,沒有表情的,冷漠的。可因為葉雙的離世,他也嚐到了苦。無淵坐在床尾,開始思考,如果連他這個心魔都察覺到了苦。那葉封華到底會有多苦?無淵靜靜地坐了很久,然後站起身,又輕手輕腳地關上了門。像是怕打擾到曾經在這裏的人。無淵回到了葉封華身邊,看著他滿臉的眼淚。他發現葉封華又做噩夢了,縮在床頭,哭聲悲戚,他抱著自己的頭,躲在被子裏,整個人都哭到發抖。無淵坐在床邊,垂著頭,猶豫了很久,掀開了被子,把葉封華拉到了自己懷裏,緊緊地抱著。葉封華緊緊攥著無淵的肩膀,手指用力到發白,渾身都緊繃到顫抖。無淵默默地抱著他,他學著葉雙的樣子,輕撫葉封華的後背,微涼的臉,貼著葉封華頭頂的發。葉封華哭了很久都沒停,無淵抬起他的臉,輕輕地和他抵著額頭。分走了他的一部分痛苦。然後抱著情緒緩和下來的葉封華,鑽進了被子裏,無淵抱著他,低聲喃喃:“傻仔,撐死我了。”第49章 老婆又哭了夜間,暴雨未歇。張寒策站在落地窗前,手裏捏著一支煙,卻三次沒有點上火。他隻好將煙咬在嘴裏,尖利的牙咬著煙尾,手不自覺地顫抖著。葉雙死了。葉雙真的死了。張寒策看著身後的辦公桌,上麵放著一遝文件,一個u盤。賴老四也死了……可所有的證據,都已經被他捏在了手裏。張寒策渾身發冷,雙手顫抖。他不怕任何事情,可是葉雙死了。張寒策不敢想到葉封華。一想到葉封華,張寒策就渾身發抖。張寒策捏著打火機,最後終於點上了煙。他抽完一支煙,情緒平靜了不少,看著窗外的暴雨,他擔心葉封華。無比擔心。他止不住地想,如果……葉封華和葉雙都不在了。葉封華也死了……他會怎麽樣?張寒策摁著肩膀的傷口,疼痛讓他無比清醒,卻無法思考。張寒策搖了搖頭,坐到辦公桌前,雙手掩麵,前所未有的恐懼彌散在他心裏。這種後怕讓他膽寒。張寒策低估了葉封華在他心裏的地位。平時都能見到,他感覺不出來失去的滋味兒。可這次之後,張寒策是真的怕了。“張先生,您的母親,晚上去世了。”張寒策抬起頭,看著那個急匆匆趕來的助手,“按我之前吩咐的辦。”助手見他沒什麽反應,應了一聲,慢慢退了出去。張寒策靠在椅背上,深呼吸三旬。閉上雙眼,靜靜呼吸著這個夜晚裏的冷意。“嗡嗡”手機突然振動,張寒策睜開眼,看向屏幕,是林滄笑打來的。“林叔,怎麽了,這麽晚打電話來。”林滄笑那邊也很安靜,他停頓了很久,才說道:“葉雙死了。”張寒策抿著唇,沉聲說道:“我也聽說了。”他甚至去了醫院。兩人默然片刻,張寒策說道:“林叔,葉封華會恨你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