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則琛掛掉電話,看著季傾羽的臉說:“車子已經在場館外等我們了,沒時間了,走吧。”季傾羽也沒再繼續糾纏,而是乖乖點點頭,跟著沈則琛走出了更衣室。然而剛跨出更衣室的門,兩人就迎麵撞上一群浩浩蕩蕩的團體,季傾羽並不認識這群人,卻眼睜睜看著沈則琛的身體一瞬間變得僵硬,於是不明所以地跟著他一起停了下來。對麵的團體不知為何也停住腳步,兩方就這樣在明亮的過道裏沉默地對峙。季傾羽看清對麵有五個人,都身穿統一的打歌服,臉上是精致的妝容,他們五顏六色的頭發閃著亮片,從化妝室的方向走出來,看樣子是剛做完造型。音樂節邀請的嘉賓眾多,有不少男團女團今天都來到現場進行表演,在後台碰到其他的男團成員並不是件稀奇的事,關係好的甚至會閑聊幾句,雖然他們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可以算是半競爭關係,但人情冷暖終究無法用金錢來衡量。正因如此,季傾羽不明白為什麽沈則琛會僵在原地,不過很快他的疑惑就有了解答。為首的那個個子最高的男人端詳著沈則琛的臉,視線在他和季傾羽身上來來回回,震驚的表情最終在反複的確認後變成了得意譏諷的笑容,慢悠悠地來了一句:“隊長,好久不見啊。”季傾羽猛地看向身旁的沈則琛,沈則琛的側臉如同堅毅的石像,先前的僵硬轉瞬之間就消失了,他的臉上沒有多餘的表情,隻是下頜仍然緊繃著,一言不發。漫長的沉默之後,季傾羽聽見沈則琛低低的聲音,那麽慢,又那麽輕:“確實是好久不見。”“旁邊這位就是你的新隊友,那個被罵上熱搜的公主季傾羽?”高個男人露出玩味的笑,繼續問著沈則琛,“你管教他應該很累吧?是現在在symptom輕鬆,還是以前跟我們在一起的時候更輕鬆?”短短幾句話,季傾羽就已經弄清楚了他們的身份,沈則琛的前隊友,geed成員。要不是他們突然出現在這裏,季傾羽甚至要忘了沈則琛是中途才加入到他們團隊的成員,沈則琛與symptom的契合度高到仿佛天生他就是這其中的一員。仿佛沈則琛生來就屬於symptom。“你在當事人麵前嚼什麽舌根呢?”季傾羽很不客氣地反擊,他冷冷地說,“你管我跟他相處得怎麽樣,沈則琛已經不是你們的隊長了,關心他不如多關心下你們自己。”“還有,我被罵上熱搜是因為我有熱度。”季傾羽朝他們勾起嘴角,語氣囂張,“如果你們也想擁有我這種熱度的話,就跪下來求我,我可以考慮一下要不要告訴你們訣竅。”季傾羽的這一番囂張到極點的話立刻吸引走了火力,對麵五人的目光一下子全部集中在季傾羽身上。“你!”為首的高個男人呲牙咧嘴,剛準備罵幾句,就被身旁的棕發年輕人給拉住胳膊,“趙哥,冷靜點,別受他的挑釁,我們是來找沈則琛討個說法的!”“說法?什麽說法?退隊的說法嗎?”季傾羽的語氣越來越咄咄逼人,“我是沈則琛的現隊友,有什麽事找我談也是一樣的。”“現隊友”那三個字,季傾羽咬得特別重。“你們想說什麽?”一直保持著沉默的沈則琛忽然開了口,他的神情平靜,語氣也平靜,“有什麽對我說就行,季傾羽跟這件事沒關係。”沈則琛隻用了一句話,就讓季傾羽遠離了紛爭的漩渦,他眼神裏的平靜似乎是在說,有什麽衝著他來就可以。但至少,不要波及到無辜人員,不要牽扯到季傾羽。這種英勇無畏的精神讓季傾羽反而更加煩躁,他不明白,為什麽沈則琛到這種時候還要擺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模樣,一副看破紅塵般無風無浪的樣子,外界的紛紛擾擾狂風驟雨於他而言就像不值一提的小事,甚至不如路邊的雜草能讓他多看兩眼。這群人擺明了就是要找沈則琛的茬,而沈則琛竟然能容忍他們找自己的茬,為什麽?憑什麽?被稱作“趙哥”的男人聽了隊友的話,控製住情緒,麵對著沈則琛,神色間有隱隱的慍怒:“我們想問你的隻有一個問題,離開geed後,你到底有沒有後悔過?”過道的燈光明亮,落在沈則琛頭頂卻投下一片暗沉的陰影,他的麵容隱於暗處,模糊得連表情都沒有:“已經發生的事情,說再多也沒意義。”“如果我說我後悔了,難道我就能立馬回去嗎?我就能不離開geed?”沈則琛說,“沒什麽後不後悔的,所有的一切都是我做的選擇,起碼現在的我沒資格去後悔。”“我就知道。”先前製止趙哥的棕發男子突然發難,衝上前一步質問沈則琛,麵色不善,“我就知道你巴不得擺脫我們,因為在symptom你什麽都有了,名和利都有了,自然不會惦記那個糊到不能再糊的geed!”“那以前你對我們說過的承諾呢?你說要帶領我們走向更大的舞台的諾言呢?”隊內唯一一個沒有染發的成員也咬著牙緊握雙拳,逼問道,“那些都是假的嗎?不作數嗎?”“我們在等你履行約定,你卻一聲不吭地離隊一走了之,把我們都拋在身後,什麽都沒留下,沈則琛,你到底有沒有一點責任心?”狂風驟雨般的指責落在沈則琛身上,那些刻薄的字眼本應是銳利的刀鋒,卻像一拳打在棉花上,毫無反應,沒有回饋。沈則琛從始至終都保持著平靜的表情,眼神漠然得像是什麽都沒有在思考,嘴唇抿成一條直線,就那麽沉默地佇立在過道的角落裏,任由外麵的舞台喧囂。geed本身就是小公司出身的男團組合,之前一直不溫不火,自從沈則琛離開geed後,成績就更加跌入穀底,表演敷衍了事,隊內摩擦不斷,但在討伐沈則琛的時候,他們倒是表現出了一致對外的團結。本來在沈則琛離開之前,他們的成績已經在逐漸進步,積累的人氣就像經過悉心培育後長出綠葉的小樹苗,隱約可見未來蒼天大樹的繁茂景象,可沈則琛一走,這棵小樹苗立馬原形畢露,失去了種植的園丁,枝葉枯萎凋零,最終不堪一擊,被風雨吹敗在地。他們之所以會對沈則琛這麽怨氣衝天,大概也是這個原因。尤其是在如今symptom節節上升,順風順水的對比下。季傾羽都懶得揭穿這群人的本質,雖然沈則琛不希望他受到波及,可季傾羽還是要站出來他替沈則琛咽不下這口氣。這群人二話不說就嘲弄譏諷的態度已經弄得他非常冒火,在聽完他們對沈則琛的指責之後,他更加確認這群牛鬼蛇神混不出成績來都是有理由的。反正季傾羽從來不怕得罪人,永遠隻有他得罪別人的份。“喂。”季傾羽皺眉冷笑道,“你們這些人既然這麽看不起沈則琛,那就自己努力啊?別在這離了沈則琛就什麽都做不到,隻能像敗家之犬一樣亂吠,笑死人了。”“成績不行不是你們自己的問題?跟沈則琛有什麽關係?現在知道傷春悲秋回憶往事提那些以前,早幹嘛去了?”季傾羽眼神鋒利,極具攻擊性的眼眸裏全是冰冷,“自己的問題一句不提,就知道把責任推到沈則琛頭上,怎麽,沈則琛都離開geed了還是你們的專屬背鍋人嗎?與其在這裏沆瀣一氣討伐沈則琛,不如早點滾回練習室練下舞蹈吧,我怕你們待會兒在舞台上丟人。”他一頓話語嘲諷拉滿,反擊幹淨利落,一點都不饒人,弄得為首的那位“趙哥”是漲紅了臉,臉紅脖子粗地抬起手,指著季傾羽狠聲威脅道:“季傾羽!你別以為我怕你!別人都把你當成公主慣著你,我可不會!”“好啊,你來啊,我奉陪到底。”季傾羽非常悠然自得地拱火,扯起嘴角笑了,“看看到底是你厲害還是我厲害?”趙哥明顯怒了,火氣上頭,作勢揚起手就要打人。“趙哥!”一直沒說話的藍發男孩突然站出來擋住他的手,他的臉上還有些嬰兒肥,看起來是隊內年紀最小的,“你冷靜點!”“沈隊現在已經不是我們這邊的人了,你再怎麽苛責他也是沒用的,我們不要再糾結過去發生的事了!”他好聲好氣地勸道,“大家都各退一步吧好不好?”聽藍發男生這樣一說,趙哥的臉色和緩些許,但還是惡狠狠地盯著季傾羽的臉。季傾羽臉上的表情比他更凶狠,厲聲道:“要是以後再讓我聽見你們說沈則琛壞話,我就會把你們的嘴給縫起來,讓你們再也說不出一個字,我說到做到。聽見了沒有?!”眾人皆是臉色一變,佇立在原地不吭聲,但他們都明白季傾羽話裏的語氣不像是在開玩笑。季傾羽轉身,一把拉住沈則琛的手,說:“走了。”回到車內,車裏再度陷入沉默的氛圍,季傾羽跟沈則琛不說話,其他隊友們見情況不對也不敢貿然開口,於是一路無話。車窗被搖下來半截,習習晚風吹起季傾羽額前細碎的劉海,帶著些微的癢意。季傾羽扭頭去看坐在他旁邊的沈則琛,沈則琛手搭在車窗邊,窗外車流如織,霓虹閃爍,夜色朦朧。光影交錯中沈則琛的表情是淺淡的平靜,可平靜之下是厚重的疲憊,他靠著玻璃窗閉上眼睛,似乎是睡著了。沈則琛不說,季傾羽也不問。有些話其實是沒必要問出口的,因為問了也沒有結果。不問,也許會比追根究底的傷害少一點。但,也就少那麽一點點。第71章 伴隨著幾聲清脆的鳥鳴劃破天際,清晨六點,躺在床上的季傾羽準時睜開了眼睛。側頭看過去,天邊是淺薄的藍色,像一片柔軟的羽絨,承托起窗戶方格內的天空。天清氣朗,看來今天又是一個好天氣。季傾羽茫然地眨幾下眼睛,剛睡醒的大腦還有些昏沉,思緒仿佛都不屬於自己,意識朦朦朧朧的。自從形成生物鍾之後,他的清醒時間比打卡上班還準點,昨天結束表演之後又是坐車又是趕飛機,回到宿舍的時候都已經是淩晨兩點多了,季傾羽倒頭就睡,結果一到六點,還是能兩眼一睜。昨天是音樂節的表演,音樂節,還挺圓滿的,就是在後台碰到了一堆亂七八糟的人,哦對,碰到了沈則琛的前隊友……季傾羽的意識漸漸清明,昨天晚上發生的一切都還曆曆在目,就像播電影一樣,鋪天蓋地般席卷而來的指責、怒火中燒的神情、接二連三的逼問、沈則琛沉默的側臉……一幀幀畫麵帶著聲音滾動播放,季傾羽的腦海裏還能響起那些話語的聲音,語調,以及無法言喻的厭惡與痛恨。一想到這些,季傾羽就不由得攥緊了床單,這件沈則琛買給他的黃色卡通床單,上麵繪有奶酪圖案,為了迎合他的喜好。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沈則琛就已經開始滲入到他生活的全部,他的物品、他的房間、他的舞台,都有沈則琛的參與。甚至連他的心,也被沈則琛給占據了。所以當那些指責如同密集的雨點重重砸在沈則琛身上的時候,季傾羽也感覺到疼了。他跟沈則琛像是同體連心的兩個人,沈則琛的感受他都能明了,就像之前他傷心難過的時候,沈則琛總是能第一個安慰他那樣。季傾羽心想自己實在是一個自私自利的人,自己的感受大過天,他在沈則琛麵前也是這麽說的,可真正經曆過後才知道,事實證明,他還是在乎沈則琛的感受的。比世界上任何一個人都在乎。喜歡一個人就是這樣,因為喜歡,所以你會變得不像你自己,所以你會感受他的感受,心疼他的心疼,喜悅他的喜悅,這種改變不一定是好的,但一定彌足珍貴。最重要的是,季傾羽願意做出改變。不是屈服,不是逼迫,這是季傾羽自己做出的抉擇。沈則琛不僅改變了symptom,同時也改變了季傾羽。季傾羽彎腰從床上坐起來,看著空蕩蕩的對床,被子疊得一絲不苟,窗外清晨的陽光灑落在整整齊齊的床單上,形成一個個淺淡的光斑。光斑躍動,就像粼粼的波光蕩漾,屋內溢滿陽光,季傾羽的心情忽然變得好了一點,起碼現在沈則琛已經擺脫了那群自以為是的隊友,起碼現在沈則琛還是在他的身邊。季傾羽翻身下床,走出房間門,才發現客廳裏一個人都沒有。不僅是客廳,就連廚房、陽台、衛生間裏都是空無一人。季傾羽有點愣,拿出手機看了眼時間,他剛才賴了會兒床,此時已經是早上六點四十分,按照以往,這會兒早就所有人都聚在一起準備早餐了,而現在屋內竟然沒人?什麽情況?沈則琛沒叫他們起床嗎?沈則琛人呢?還是說,他們已經提早去練習室了,隻剩下他一個人才起來?季傾羽暗道不可能吧,他們怎麽敢的?就留他獨自在宿舍?隨後,懷著種被落單的孤寂心情,季傾羽敲響了吳越和高櫟星房間的門。季傾羽先是抬手連續敲了三下,“咚咚咚”,門沒開,毫無反應。他的右手停滯在半空中,等了一會兒,又繼續敲門,這次敲門的方式沒有章法可言,急促又激烈的敲擊聲咚咚作響,在寂靜的空氣裏回蕩。過了足足兩分鍾,季傾羽才聽到屋內傳來的動靜,踩在地板上的腳步聲由遠及近,房間門被打開,吳越的臉出現在門後。“誰啊大早上的就敲門……”穿著睡衣的吳越打著哈欠,睡眼惺忪地抱怨道,在發現來人是季傾羽時立刻清醒過來,慌張地說,“啊,是、是公主啊,那沒事了……”“你們怎麽還沒起床?”季傾羽麵露疑惑,“都要七點了,沈則琛沒來叫你們嗎?”他朝房間裏望了一眼,高櫟星聽到敲門聲也醒了,正靠在床頭看著門口的兩人談話,眼睛還半睜不醒,看樣子睡意正濃。“啊?”疑惑的人反而是吳越,他抬頭看向季傾羽,“隊長大人幹嘛要叫我們起床?今天又不用練習。”“今天不去練習室練習?”季傾羽皺起眉頭,不信任般地反問道,“真的嗎?”“我草,公主你怕不是今天起猛了腦袋昏了吧!”吳越驚訝地瞪大眼睛,說,“今天不是有簽售行程嗎?你連這都忘了?”一聽到“簽售”這兩個字,季傾羽總算是想起來了。之前symptom受邀參與《時尚風線》雜誌內頁的拍攝,前幾天雜誌實體連同電子版一起發售上市,銷量十分可觀,而季傾羽和沈則琛共同拍攝的雙人內頁更是反響頗大,網友們紛紛稱讚這是“兩張最偉大的臉的世紀碰撞”“美的究極形態”並放言“就衝這內頁不買不是人”……雜誌方看到網絡上的好評如潮,也順水推舟邀請symptom在線下舉辦一場簽售會,抽取購買雜誌的幸運粉絲參加簽售,同時也刺激了銷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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