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秦堯瞬間睜大眼睛，嚇得從床上彈坐起來。他還沒跟他媽說兩人在一起的事情呢！一想到如果不說，就要和蘇知遠玩舌//煎y。秦堯便硬著頭皮翻身下床，離開了臥室房間。外麵的燈果然亮著，老媽還沒有睡。秦堯在客廳的布沙發上找到了她，她戴著老花鏡，正在低頭織一條紅色的圍巾。媽媽的手一直很巧，毛線針在她手裏上下翻飛，圍巾便一點點延長著。針腳細密，收口利索，比外麵賣得還漂亮。秦堯坐在她旁邊，卻不知道怎麽開口。如果不出意外的話，被他媽知道了自己的性取向，估計今天晚上是要鬧得徹夜不眠了。這麽想想，被蘇知遠舔皮股，好像也不是不能接受？“什麽事？”媽媽轉過頭問。事已至此，秦堯隻能硬著頭皮開口：“我想和你聊一聊，我和蘇知遠的事情。”說好要聊一聊，媽媽也豎起耳朵聽，卻再也沒有後續。不是秦堯不想說，是他真的說不出口。那聲音堵在嗓子眼裏，隻能擠出一點點的氣。“在你說之前，我先問你個問題。”聽到她這麽說，秦堯立刻仰起臉，“什麽問題。”“你和小遠……是在談對象嗎？”“啊？”秦堯大腦瞬間宕機，隻能蹦出來這一個字。秦堯像是半截木樁，紮根在這個沙發上。失去了語言的能力，也動彈不得。他腦子裏嗡嗡作響，各種可能和想象在他頭腦裏輪番上演。他媽怎麽會知道的？她會不會揍死他？還是會哭鬧？還是逼他和蘇知遠分手？還是……“對不起，媽。”秦堯硬著頭皮點點頭，“我要和你說得就是這個，我真喜歡他，不是他就不行。”媽媽的毛線針停了下來，她盯著虛空中的一點，表情呆滯。“他上次來的時候，我就感覺不太對勁。這次，我更確信了。”她喃喃自語道。看出母親神色恍惚，秦堯立刻跪到她腳邊，抱著她的小腿懇求道：“媽，我知道我喜歡男的，我變態！我也知道，同性戀要被人瞧不起！但盡管如此，我還是想跟他在一起！這些我都不怕！”我就怕你。怕你生氣，怕你難過，怕你和我斷絕關係。媽媽沒有回答，指尖開始發顫。她雙手捂住臉，深深埋了進去，肩膀一抖一抖。本來就瘦削的身子，此刻更顯得孱弱。“媽……”秦堯心都揪起來。他突然後悔告訴媽媽這些了，但他不能一輩子不說。蘇知遠不能一輩子都以學長的身份來家裏，自己卻連個名分都給不了。“你還記得，咱們老家有個喜歡男人的二椅子嗎？本來是咱們村第一個大學生，他爸他媽可驕傲了，結果後來鬧得雞飛狗跳，雙方斷絕關係，再也沒有聯係過。”秦堯不明白他媽為什麽要說這個，心裏七上八下，隻是用力點點頭。“我接受不了，我也理解不了。好好的大男人，怎麽會喜歡走後門。”媽媽眼眶通紅，抖著嗓子說，“如果我沒得這個病，我也會這麽幹。今晚就把你們兩個掃地出門，不分手不許回來。”秦堯苦澀地看著她。“但是我說實話，我知道自己也沒幾年活頭了，我……”“你別這麽說！”秦堯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大聲吼道，“這才哪到哪！安心治病！”媽媽伸手製止了他，垂下眼皮，繼續平靜地說道：“人到這時候，忽然就想開了很多事。什麽錢啊，麵子啊，傳宗接代啊，好像就是說，也沒這麽重要。活個短短幾十年，開開心心，幸幸福福的過好每一天，這才重要。”她伸手抱住秦堯的肩膀，拍了拍他的後背，哽咽著流下淚來：“如果你認定他了，媽支持你。我現在別的都不想，就想讓我兒、我閨女幸福。”秦堯心口軟得仿佛要跳不動了，有點難過，有點酸楚，更多的是感動。他笑著笑著就哭了，朦朧的淚眼中，他仿佛在這個家裏看到了十五年前的景象。那時候媽媽尚且年輕，爸爸強壯硬朗。他和姐姐掛在爸爸一左一右兩個手臂上蕩秋千，看得媽媽咯咯捂嘴笑。後來這個家零丁衰敗，父親意外去世，母親患病不愈，姐姐嗜賭難戒。秦堯時常感覺到痛苦孤獨，卻從後後悔過，出生在這個家裏。“我前幾天見到你姐了。”媽媽抹了把眼淚，“她偷偷往家裏的信箱裏塞了兩千塊錢，我一叫她，她就逃走了。這孩子打小固執要強，她想要的我給不了，一直覺得很虧欠她，她可能也是因為這個不想回來吧。”秦堯安慰母親半天，說秦曦隻是因為沒有賺到錢，不好意思回來，絕對不是埋怨媽媽。總算把媽媽哄上床睡覺，他自己卻沒了困意，獨自一人走上陽台。陽台的風很凜冽，吹打得秦堯發絲胡亂飛舞。它敲打著鐵欄杆，時響時弱，樂此不疲。秦堯嚐試著給秦曦打電話，一如既往沒能接通。新年背井離鄉的姐，她又在哪裏，過著怎樣的生活？就在這時，秦堯肩膀一沉，上麵攏了條毛毯。蘇知遠趴在欄杆上，側過臉，眼神自下往上：“想什麽呢？”蘇知遠真好看，裸露在外的小臂白皙勻稱。風鑽進他的領口和衣擺，將衣服狂亂地吹動，像是長出了翅膀。秦堯看著他，忽然釋然地笑了。“沒什麽。”他輕輕吻上蘇知遠的眼皮。元旦假期過後不久，秦堯也結束了長達半年的投行實習。他跟同事和領導們一一告別，帶著大家的祝福和禮物，回到學校繼續大三的課程。蘇知遠的大學和秦堯不遠，如果誰先下課，就會去對方的學校接他回“s大真不錯，我都想考這試試了。”秦堯走在湖邊，忍不住和蘇知遠感歎道。“金融不是s大的王牌專業，你之前不是想出國長長見識嗎？怎麽又要考s大了？”秦堯撓撓鼻子，不太好意思地說：“這不是……出國的話，就離你太遠了嘛。”兩人談天說地，沒注意到有人走到了他們身後。突然，秦堯的肩膀被人拍了一下，轉過頭，竟是個相貌端正的長發美女。“秦堯？”女生睜大眼睛，思緒像是被抽離了身體之外。“……遠遠？”秦堯也愣了，萬萬沒想到會在這裏遇到前女友！第107章 大結局“你怎麽會在s大？”“我作為我們學校的代表，來s大交流。看前麵有個人像你，沒想到還真是。”秦堯燦爛地笑著問：“真巧！你最近過得怎麽樣？和之前的男朋友還在談嗎？”故人相見，沒想到秦堯表現得這麽坦坦蕩蕩。白婧遠反倒拘束了，她默默捏緊衣擺，淡淡地笑著說：“在……談的，我們很好。”“那就好！”秦堯由衷替她高興。剛剛分別的時候，兩人心中或許還有愧疚與埋怨。但時間過去這麽久，彼此之間的種種似水無痕，隻剩下美化過的回憶。蘇知遠忽然上前，插在兩人之間。他臉色微沉，宣誓主權的意圖幾乎要寫在臉上。秦堯這才想起來，連忙介紹說：“遠遠，你或許會很驚訝，這是我男朋友。我們大二認識的，在一起一年多了。”蘇知遠的臉色總算有所緩和，他微笑著伸出手，眼底卻沒有笑意：“你好，準確的說，我們其實是夫妻……”秦堯立刻給了他小腿一腳，紅著臉大聲解釋道：“不是不是，別聽他扯淡！”白婧遠看著兩人，像是被球棍打懵了，眼神發直。過了半天，才蠕動嘴唇，機械地回了句：“呃，你好。”“白婧遠，活動快開始了，快點啊！”不遠處，有她的同學在招呼她。她這才如夢初醒，伸手攏了攏頭發，低頭對二人說：“那我有事先走了，再見。”“嗯，再見嘍！”秦堯熱情地揮揮手。看著女孩的背影，秦堯的目光不自覺柔和了一些。當年媽媽四處奔波掙錢養家，姐姐在外地，家裏經常隻有秦堯一個人。他忙於學業，個性又粗糙，身上總是窩窩囊囊。頭發也像是荒野外的雜草，泛著點營養不良的枯黃。班裏的同學視他為無物，性格惡劣的，還會因為他學習刻苦而刁難他。而他和白婧遠，就是那時候認識的。白婧遠自己家條件也不太好，卻經常照顧秦堯，給他帶來好吃的、各種文具，還有哥哥隻穿過幾次的衣服。雖然兩人的故事已經結束，但秦堯始終感激她。忽然，秦堯感覺胸口一緊。竟是被蘇知遠緊緊勒住，抱了個滿懷。兩人身體貼合，後背上的胸膛滾熱，秦堯甚至能聞到他身上茉莉的香味。“不能呼吸了。”秦堯弓起腰說，他感覺自己耳尖上細小的絨毛，被蘇知遠呼出的熱氣吹拂著，“怎麽了？我剛才表現得應該不錯吧？”“是不錯。”蘇知遠的手掌，按在秦堯腰上，幾乎要包裹住一半，“我就是有點，心情不好。”“那怎麽能讓你心情變好？”秦堯哭笑不得地問。蘇知遠把尖尖的下巴，壓在他肩膀上，小聲說道：“要是你願意和我在浴缸裏do，我的心情就會變好。”本來以為今日偶遇秦堯的前任隻是個小插曲，沒想到第二天，蘇知遠剛從導師的辦公樓出來，居然又直直撞到了白婧遠。蘇知遠非常有風度地溫柔一笑，然後轉身就準備離開。開玩笑，和老婆的前女友，有什麽話好說的？“等下！”然而白婧遠卻直接追了上來，拎著包並排走在他旁邊，看樣子有話要說，“你是秦堯男朋友嗎？”“是的，有什麽事嗎？”蘇知遠仍舊是笑眯眯的。白婧遠低著頭不說話，過了很久很久，她才不好意思地輕聲說：“他說你是他男朋友，我真的很驚訝。”“你是指，前男友居然喜歡男人這件事嗎？我可以跟你保證，他和你在一起的時候，絕對是喜歡女生的。”“算是，也不全是。”白婧遠撚了撚額前的碎發，“我更驚訝，秦堯居然敢承認他喜歡男的。這個社會環境，喜歡同性不是一件可以隨便說出口的事情。”看到蘇知遠微微驚訝的表情，她不緊不慢地解釋道：“秦堯是個……說好聽點叫謹小慎微，說難聽點，叫瞻前顧後的男的。因為我爸媽嫌棄他窮，他覺得自己比不過我男朋友，就選擇退縮，和我分手了。如果他當初勇敢點，我其實……”“可我不這麽覺得。”蘇知遠突然出聲，打斷了白婧遠沒說完的話。他微微皺起秀氣的眉，過了會，才舒展開表情，眉眼彎彎地說道：“我覺得秦堯很勇敢，正因為他的勇敢，我們才能走到現在。我被他鼓勵了很多次，他也改變了我很多。”白婧遠愣住，不自覺停下腳步。蘇知遠沒有等她，點頭示意後，轉身徑直離開了，隻留她一人在原地。白婧遠並非是對秦堯還有什麽留戀，富二代男朋友對她很好，她也非常知足，從沒想過和秦堯再續前緣。但是聽了蘇知遠的話，她卻不禁惘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