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之前李管家的傷有沒有好些?”“……已經比之前好多了。”艾倫的回答跟上次並無二致,他分辨不出艾倫這話的真假,隻能擺擺手放人離開。煩躁、無力、迷茫。他躺倒進床榻裏,憤憤錘床,抱住枕頭汲取已經淡到極點的淺香。腦袋亂作一團,問題一個接一個冒出來距離李管家受傷已經好幾個月,李倫身上的傷真治好了嗎?如果治好,為什麽不回到管家崗位上?可如果李管家是不治身亡,這一切都能解釋得通……但這不是他想要的結果。驀地,窗戶玻璃像是被人扣響,“砰砰”兩聲,鬱光循聲望去,奈何窗簾遮擋,也不知道是被什麽撞到了。心髒沉沉跳動,鬱光咽了口唾沫,走到窗邊“唰”地拉開簾子。窗台上赫然平躺擺放著一束潔白的唐菖蒲。心跳驟然落了半拍,鬱光腦海裏閃過宿良霽的臉,可四麵環顧張望,到處都不見人影,也不知這束花如何避過巡邏守衛,飛躍至頂層,最後出現在他眼前的。白花綠葉簇簇包裹,包花紙上粘著張折疊小卡片,麵上寫著清秀字跡‘關於葉斯的’,其他字被折疊在裏麵,不翻開看不見。鬱光眼皮顫抖,重新拉上窗簾,猶豫好久,還是心念動搖,飛快開窗,拿了花束再反鎖。拿花時並沒有出現什麽意外,鬱光緩緩翻開折疊卡紙……作者有話說:一些過渡章qaq第120章 117.“你覺得葉斯愛我嗎?”“想知道葉斯的傷嗎?今晚淩晨2:00,我在樓下等你。宿.”心跳聲默默加快,砸在耳膜上猶如擂鼓,鬱光死死攥緊手裏這張卡片。葉斯的傷……宿良霽居然知道葉斯的傷?也懂得什麽話最能拿捏他的心。鬱光深深吸氣,強按下自己躁動不已的心跳,捋順思緒忖念宿良霽若真想告訴他消息,大可直接說明,何必頗費周折送進來這句話約他見麵。總之,對方肯定另有算計。想起宿良霽被攔門外時拿著針筒揮舞,狀似瘋魔的樣子,真的很難與從前溫文爾雅的翩翩公子聯係到一起。鬱光斂眸,眼神徹底暗下去。現在是下午5:47,距離宿良霽約定的淩晨還有漫長一段時間。門外守衛森嚴,樓下也有重重巡邏宿良霽是如何送來這張卡片?他不得而知。心亂如麻,鬱光點開微信裏宿良霽的頭像,他跟宿良霽的微信聊天框記錄還停在前幾日,宿良霽問他為什麽把花扔掉,並約他出來見麵。鬱光當時沒做理會,現在看來,前幾日送花給他也是別有圖謀。宿良霽從始至終都想約他出去,到底是想幹什麽呢……?斟酌半刻,鬱光打字發過去:淩晨兩點的時候,我該怎麽避開巡邏守衛下樓?沒等到宿良霽的回複,倒是屏幕上方的微博彈窗吸引他的視線#全國各地發現的幹屍手臂皆有發現針孔#目光驟凝,鬱光飛快點進去,熱度最高的微博圖文並茂,除卻幹屍側頸的咬痕,還有手臂褶皺皮膚上很難發現的細小針孔。不知怎的,鬱光第一時間想到的竟是宿良霽手上拿著的針筒。太過巧合,很難讓人不懷疑。恰逢此刻,彈窗出現宿良霽回複的消息。宿良霽:不用你操心,隻管下樓便好。幾秒之後,宿良霽又發過來一條:前日是我做錯,你扔掉唐菖蒲讓我太生氣,那都是氣頭上做的錯事,請原諒我。鬱光死死盯著屏幕,想要透過這段話辨別屏幕後那人是否真心,宿良霽傷他的動機的確值得深思,可他不認為單單扔掉一束花會讓宿良霽發瘋。而對方著急叫他下樓見麵又是為何?鬱光斂眸按下思慮:那件事情我也有不對,唐菖蒲很好看,並非是我要丟掉,隻是艾倫不小心打碎花瓶,收拾時將花束一並扔掉了。不過做戲,他不信宿良霽,宿良霽也不一定會相信他,但說是要這樣說的。鬱光:葉斯先生的傷很嚴重嗎?有什麽不能線上說,一定要見麵才可以?宿良霽並不上套:見麵之後你自然會知道。鬱光:我憑什麽信你,葉斯告訴我他的傷不過尋常,我又何必信你的一麵之詞,冒險去見你。宿良霽精心謀劃的最終目的是騙他出去,鬱光借此威脅,他不怕宿良霽不透露。良久,宿良霽的備注變成‘對方正在輸入中……’的字樣好幾次,消息終於發過來。宿良霽:李倫已經死了。隻有這一句。鬱光瞳孔緊縮,呆愣半刻後握住手機的指尖都在發抖。他反複詢問對方實情是否屬實,但再沒得到回答。李倫死了……鬱光覺得自己實在是個冷漠的人,得知李倫去世後,他內心其實並未因這個人產生多大波瀾,隻是聯想到葉斯身上類似的傷,才猛地心顫。敲門聲打斷這一切,門外傳來艾倫沉穩的聲音艾倫成熟許多,越來越像從前的李管家。念頭在腦海一閃而過,鬱光眼簾顫動,穩住聲線才叫人進來。“鬱先生,飯菜都涼了,多少吃一些。”桌上的飯菜確實一口沒動,鬱光沒什麽胃口,剛才事出緊急,他也忘了吃飯這茬。但他要備好血,無論事情是否如他所想。而現在,他隻需要確定一件事。他緩緩抬眼看過去:“艾倫。”“奴在。”“李管家的傷是哪位醫生負責的?李管家既然快要痊愈,那也應該找這位更有治療經驗的醫生過來幫忙。”鬱光一瞬不瞬注視艾倫的表情,果然在對方眼底看見一閃而過的慌亂,即便他很快調整情緒掩飾下去,但語塞時的沉默騙不了人。腦海中閃過無數畫麵,亂糟糟一團,叫人悶悶喘不過氣。原本他隻想淺嚐即止地試探,但如今答案呼之欲出,反倒淡定不了。“李倫死了,是嗎?”鬱光攥緊拳頭,指甲掐進掌心陣陣疼痛,他顧不上,近乎哀戚地盯著艾倫,“聖水造成的傷口根本無藥可救,是嗎?”被他注視的人心虛移開視線並不看他,過去幾秒後才察覺自己的行為不對,蒼白慌亂地向他解釋:“不、不是的。李、李管家沒有死,他就快傷好痊愈。”“可你僅僅是肩膀受傷都嚴重得危及性命,李管家當時……”艾倫猛地抬頭,兩相對視,沉默在陰沉的空氣中蔓延開來。“真的有特效藥嗎……?”鬱光喃喃低語。他害怕得到答案也害怕沒有答案,不等艾倫開口便先撤開視線,懨懨坐回床邊:“飯菜、熱熱再端上來吧。”話噎回嘴裏,艾倫安靜地把飯菜收拾到餐盤裏,離開前安慰道:“鬱先生放心吧,主上會沒事的。”其實說這話他心裏也沒底,血族人都知曉主上這回傷得有多重。人類成立的獵人組織重新精進過試劑配方,取名為‘聖水’,元老院刻意隱瞞了獵人組織的行動信息,他們防禦不及時,抵製藥物尚未研發問世。沒有解藥的‘聖水’對任何血族人都公平,沾染傷口便是不死不滅。所以元老院之前格外看中鬱光的血,其一是看中稀有血的治愈療效,其二是他們不能讓葉斯獨獨擁有這份良藥。但葉斯傷得太重,怕是鬱光全身血都流盡也難挽救回來,左右都是為難。元老院一眾倒是歡心雀躍。葉斯重傷正合他們的意,年輕君王早逝,新的繼承人來不及培養,元老院方便篡權奪位,建立威望,屆時,作為擁護純血種的他勢必會成為第一批被處/死/判/刑的人。艾倫沉沉歎氣,心事被盡數壓下,他麵不改色端著餐盤掩上門。門縫細微時,他瞧見少年在哭,沒有發出聲音,就安安靜靜的掉眼淚。他其實知道,鬱光每一次問李倫的傷,都不隻是在問李倫的傷,他今日露餡,也等同於揭開了蒙住真相的薄紗。實在是有點殘忍,但鬱光遲早要麵對的。艾倫準備好新的飯菜上樓時,少年已經止住眼淚,麵色如常坐在床邊等他,隻有微微泛紅的眼角透露少年方才的不平靜。“陳言醫生專門提起給您送一瓶葡萄糖來。”鬱光默默盯著看了會兒,伸手接過來,咕嘟咕嘟一下子喝了好幾口,本來葡萄糖一瓶就不多,很快見底。“上次我喝過,酸酸甜甜的我很喜歡,你去找陳言再拿幾瓶來吧。”艾倫覺得鬱光現在的態度有些不對,仔細看過,表麵上沒發現什麽不對,垂頭到:“是。”飯菜熱乎乎冒氣,香氣飄散,還有一蠱紅糖薏米粥,補氣血的。鬱光像方才和葡萄糖一樣捧起來喝了一大口,粥不是常溫葡萄糖,剛煨的,燙得他嘴巴都有點疼。艾倫也急忙說:“小心燙。”熱氣蒸得鬱光眼眶又泛酸,用調羹攪攪,再悶了一大口,含糊不清:“你等一下再走。”鬱光把一蠱紅糖薏米粥都吃完,碗勺放回桌麵,“我吃完了。你今晚睡前把葡萄糖送過來,把這些都撤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