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錦順著白沫的視線看過去,眼睛頓時刺痛了一下,喉頭幹澀,竟不知道該開口說什麽。白沫很輕的撫了撫肚子,眼神變得空洞,喃喃道,“他不…不會動了,你討厭的小怪物要沒有了……”血流了很久,一開始孩子會用力的踢他。可是慢慢的,孩子的動作越來越小,而現在已經徹底不會動了。“我送你去醫院,會沒事的。”黎錦既是在安撫白沫,也是在安慰自己,說著便抱起白沫往門口走去。白沫被他抱在懷裏,顯得格外嬌小,巴掌大的小臉上還有淚痕,就像是一塊琉璃般易碎。這時黎錦才猛然想起,白沫現在也才二十歲出頭,算起來還是個小孩兒,心頭漸漸生出了幾分憐惜。有了上次送白沫去醫院的經曆,這次黎錦雖然慌亂,但還是有條不紊地做好了安排,沒敢耽誤時間。相較於上次,黎錦的心境有所不同,少了些不耐煩,多了些真心的緊張和擔心。?第十六章 送去醫院 孩子可能已經……去往醫院的路上鮮紅的血沿著白皙的小腿,不急不緩地滴在座椅下麵,隨之一同帶走的,仿佛還有白沫的生命力。白沫虛弱地靠在椅背上,幾乎要撐不住身體,血液的大量流失,讓他渾身發冷,又一陣陣地頭暈,連話都說不出來。黎錦透過後視鏡,看著越來越虛弱的白沫,心裏愈發焦急和擔憂,隨後再次提高了車速。“白沫,你再撐一下,很快就到醫院了。”黎錦抿了抿唇,沉聲安撫道。而這時候白沫已經聽不進去什麽了,他側頭靠在椅背上,眼睛半闔著,眉頭緊蹙,像是下一秒就昏厥過去。在車子狹小的空間裏,空氣中彌漫著鮮血的甜腥味,並且越來越濃烈,也讓人的心越來越不安。期間白沫一直保持著護住肚子的姿勢,昏昏沉沉間,偶爾還會抽噎一聲,或者含糊不清的喊一聲“寶寶”。半個小時後,黎錦用了最快的速度開到了醫院,後背隱隱已經出了一層冷汗。下車後,黎錦脫下自己外套,匆匆裹在了白沫身上,之後抱著他快步走進了醫院。梁樂已經在急診室等著了,見黎錦抱著白沫衝進來,連忙讓他把人放在診床上,隨後便開始著手做檢查。剛一解開衣服,梁樂的神色就變得異常凝重,當即道,“出血量太多了,他現在的情況很危險,必須要立刻進行搶救了。”情況比他預料的還要凶險,再加上白沫特殊的情況,梁樂一時間也覺得格外棘手。“以防意外情況,我需要別的醫生從旁協助。”梁樂在征求黎錦的意見。已經慌了心神的黎錦,這時候根本顧不上男人懷孕的秘密泄露出去,“先救他!”無論是什麽秘密,在隻有一次的生命麵前,都顯得如此微不足道。“是我師兄,放心,他不會亂說的。”梁樂認真保證道,隻是眉眼間卻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擔憂。頓了頓,梁樂提前給黎錦打預防針,繼續道,“他的情況不太好,孩子可能已經……”從他剛剛的檢查結果來看,大約已經過去三四個小時的時間,的確耽誤的太久了。黎錦麵色一僵,抿著唇點了點頭,聲音微啞,“我知道了,你…盡力就好。”得到黎錦的同意後,梁樂當即便跟提前打好招呼,已經候在外麵的師兄簡言意駭地說了這件事。說起他那個師兄,在醫術上的造詣是沒得說,刻苦鑽研又精益求精,隻是人有些沉默,性子也古怪,多少有點陰鬱的感覺。不過這時候,梁樂也顧不上這些了。畢竟以他現在的醫術,他是真的沒有把握讓這一大一小都平安,在關鍵時候,還是得寄希望於他師兄。梁樂的師兄叫江沉,長得一副好相貌,隻是性子實在沉悶,那雙眼睛就像是一潭毫無波瀾的死水,掀不起一絲波瀾。盡管聽到如此駭人聽聞的事,江沉也隻是輕抬了下眼皮,淡淡的說,“好,抓緊開始準備手術吧。”很快,手術室裏便亮起了紅燈。梁樂對白沫的身體狀況比較了解,一開始是以他為主,江沉從旁協助。隻是慢慢的,梁樂額頭冒出來的汗水越來越多,眉頭微皺,緊張的模樣顯然是有些力不從心。見狀,江沉看了一眼心電圖,而後開口道,“交給我吧,你來做我的助手。”要是換了旁人,這麽說話鐵定會遭人記恨的,但梁樂聽他這麽說,隻覺得鬆了口氣。畢竟技不如人,總不能強撐著,還會浪費搶救時間。雖然從未接觸過男人懷孕的例子,但江沉表現的很淡定,就像是對待一場普通的手術那樣,手上的動作也是幹淨利落。血袋空了一袋又一袋,不停地輸送到了白沫身體裏,好在是有效果的,白沫的臉色已經恢複了一點血色。很快,經過兩人的共同努力,白沫的情況總算是逐漸穩定下來了。手術結束後,梁樂徹底鬆了口氣,眉眼彎了彎,笑著說,“謝謝師兄願意幫忙。”江沉淡淡的看了眼白沫,眼裏極快的閃過一抹異色,平靜道,“沒事,正好也讓我對這方麵有了了解。”男性生子,的確是個很不錯的研究方向。聞言,梁樂覺得有些異樣,但也沒有多想,還以為他是專注於提高自己的醫術,積累經驗罷了。黎錦在外麵等著,時不時抬頭看一眼手術燈,緊張又焦急的等待著,甚至手指微微有些顫抖。想到白沫半身是血的模樣,黎錦眼前一陣陣發黑,心裏惴惴不安,他很怕白沫會死……他不喜歡白沫,原因有些難以啟齒的幼稚和卑劣,隻因為他不是自己想娶卻不得不娶的人,便肆無忌憚地對著他發泄自己的不滿。再者就是白沫像個小貓似的乖順,麵對他的欺負羞辱,哪怕很委屈也會忍耐著,就更讓他得寸進尺,有種挑戰白沫底線的意味。雖然他們沒有什麽感情,可他也不想讓白沫死,他才二十歲,還很年輕。大約等了半個多小時,手術室的終於燈滅了,江沉和梁樂先後走了出來。黎錦看向率先出來的江沉,語氣有些急切的問,“他怎麽樣了?”江沉看了黎錦兩秒,才開口道,“孩子保住了,病人身體虧損嚴重,需要住院療養一段時間。”“好,謝謝,辛苦了。”黎錦暗自鬆了口氣,那根緊張的神經也漸漸放鬆下來。江沉隻點了點頭,隨後便離開了。很快,梁樂便把白沫推了出來,黎錦連忙走上前,看到白沫的臉後,眼神裏多了點憐憫和心疼。白沫靜靜地躺在病床上,臉色依舊蒼白,咬破的嘴唇上還殘留著點點血漬,眉頭微微皺著,似乎是不太安穩。黎錦輕輕喊了一聲,“白沫……”見狀,一旁的梁樂,默默翻了個白眼,現在知道擔心了,要幹嘛去了?想歸想,埋怨歸埋怨,梁樂畢竟是個有職業操守的醫生,“先送他去病房吧,具體情況我一會兒再詳細告訴你。”說實在的,那孩子也真是命大,都被這麽折騰了竟然還能留下來,生命力還真是特別頑強。?第十七章 孩子居然還在之後,梁樂特意給白沫安排了豪華單人間的病房,反正黎錦有錢,總不會連這點小錢都不舍得給自己老婆孩子花吧?再說,白沫現在的這種情況,也的確需要特殊對待。對於梁樂對他暗戳戳的不待見,黎錦根本沒有發覺,送白沫回病房後,便利落地去窗口繳了費。豪華單人間使用的頻率不算高,那一層樓都幾乎沒什麽人走動,可見是真的貴到一定程度了。當然,貴有貴的好處。豪華單人間裏麵所有的儀器設備都是全醫院最頂尖的,而且保密性極強,倒是很適合白沫靜養。黎錦回到病房後,就見梁樂正在看白沫的檢查報告,順便等他。“走吧,我把情況仔細跟你說一下。”見梁樂神色微凝,黎錦眉頭一跳,有種不太好的預感。兩人走到病房外,黎錦微蹙的眉頭透著幾分擔憂,“說吧,他現在情況怎麽樣了?”“你也看到了,孕期大出血,他現在的身體虧損很嚴重,至少這一個月都需要臥床靜養,孩子雖然保住了,但窒息時間較長,會有什麽後遺症也不好說……”黎錦看著梁樂開開合合的嘴巴,一時間有點恍惚,半晌,才僵硬地點了點頭,“我…我知道了。”站在醫生的角度,梁樂把該說的話都說完了,而站在朋友的角度,又忍不住想囑咐幾句,但想起上次黎錦不耐煩的樣子, 還是壓下了心思。梁樂歎了口氣,張了張嘴欲言又止,最後隻說了一句,“你如果真的還有良心,就好好照顧他吧。”梁樂離開後,黎錦在外麵站了許久,抬手捏了捏眉心,才轉身回了病房。坐在白沫床前,黎錦又想起了白沫坐在滿是血漬的地板上的樣子,心口悶悶的,多了些理不清的異樣情緒。原本黎錦心頭還盤桓著一個疑問,白沫怎麽會突然出事,到底是意外還是人為?而看到這個清晰的五指印後,黎錦心裏已經隱隱有了答案,隻是他下意識的並不想去相信那個可能。黎錦伸手蹭了蹭白沫紅腫著的臉頰,隱約覺得有些歉疚。不喜歡歸不喜歡,但他從沒想過讓白沫因為他而遭受這些。過了一會兒,黎錦的電話響了。是阮曦然打來的。黎錦微微皺了皺眉,起身離開了病房,走到門外才接聽了電話。黎錦說話的語氣有幾分罕見的嚴厲,質問道,“今天下午你去別墅了?”阮曦然咕噥了一聲,刻意把聲音放的很低,很自責的樣子,“對不起,我…我實在沒忍住,就去了……”“阮阮,平常你作一點,我都不說什麽,但你知道不知道今天你差點就害死人了?他差點就沒命了!”黎錦低聲嗬斥,可見是氣極了。聞言,阮曦然驚恐地辯解道,“我…我沒有……我真的沒有……”低軟的聲音裏還可以聽出哭腔,似乎是被黎錦的話嚇到了,不停的重複著“沒有”,全然一副被冤枉的樣子。“你對他做了什麽?他怎麽會……”想起白沫奄奄一息的模樣,黎錦就有些心有餘悸。他從未如此慶幸過,幸好他趕過去了,不然,等待他的應該就是一具躺在血泊中的冰冷屍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