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剛發現孩子的時候,白沫一連幾天都驚慌不安,幾乎沒有任何欣喜的情緒。隨著日子慢慢的過去,孩子一點點撐大他的肚子,他對孩子的憐愛才越來越深,暗暗期待著他的到來。而這份憐愛,最初是來自於對黎錦的那份喜歡,隻是他現在,對黎錦已經徹底死心了……而黎錦自私地隻為自己考慮,根本不顧及白沫的感受,甚至把孩子都隻是當做一個以後接自己班的工具人。“白沫,你聽清楚了,我需要這個孩子,所以我絕對不會允許你把他打掉。”黎錦走到白沫床前,不輕不重地捏著他的下巴,臉上的表情很凶,說話的聲音不大,卻威脅性十足。雖然和孩子沒什麽感情,至少現在,黎錦都覺得自己仿佛和這個孩子沒什麽關係。但畢竟是自己的親生骨肉,有血緣關係上的羈絆,總比那些旁係親屬要親近些,他也總得要為以後考慮。白沫皺起眉,扭著頭想要掙紮,黎錦又故意多用了幾成的力氣,隻見手指邊緣處的白皙皮膚頓時泛起了紅。黎錦對著白沫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所以,無論你情不情願,這個孩子你都必須生下來。”不容抗拒的命令的語氣,讓白沫生出強烈的反感情緒,他瞪著黎錦,話裏有幾分賭氣的意味。“不生!我要打掉他,我不要他了,就是不要了……”說著,聲音裏不自覺就帶上了哽咽,像小孩兒受了極大委屈那樣,讓他頓時就繃不住了。或許在他心底裏對這個孩子,還是有未曾察覺過的幾分怨恨的。這個孩子,讓他連最基本的、作為人的尊嚴都沒了,幾乎等同於階下囚。因為這個孩子的存在,他就算被孤零零丟在別墅裏,也不敢反抗,怕自己被當做異類曝光在別人麵前,之後又被黎錦威脅,被阮曦然威脅……羞辱、輕蔑、辱罵和嫌惡,這些他一一經曆,又竭力忍受,可心裏還是會覺得委屈,會遷怒,盡管孩子是無辜的。“白沫!”黎錦冷喝了一聲,眉頭微蹙,神色狠厲道,“你最好乖乖聽話,我沒有那麽多耐心陪你糾纏!”對上黎錦不容抗拒的眼神,白沫臉色蒼白了幾分,神色也變得恍惚,可依舊執拗地說著,“我不要他了,這是錯的,錯了,他不應該在我肚子裏……”見白沫幾乎要崩潰的模樣,黎錦按住他的肩,用力搖晃著,嗬斥道,“白沫,你冷靜一點!”白沫眼神茫然的望著他,眼圈紅紅的,眼裏沒有亮晶晶的歡喜,也沒有生機,就像一片荒蕪的草地,了無生氣。“我不想要他了……”沒有孩子,他就是個正常人了,不用再受他們的威脅,也不用畏畏縮縮的躲著人群。聽著白沫的喃喃低語,黎錦有一瞬間的心軟,但這根本不足以動搖他的決定。無論如何,他不會允許白沫把孩子打掉。既然硬的不行,那就隻能先使用懷柔政策,對待白沫,黎錦總是有許多辦法的。黎錦的表情變得柔和了很多,又伸手摸了摸白沫的肚子,低沉的聲音裏透著刻意表現出來的溫柔,“白沫,他已經快七個月了,小手和小腳都長好了,是個活生生的人,你真的舍得打掉嗎?”利用孕育者對孩子的心軟,從而對某些事妥協,以此來達到自己的目的,這向來是渣男常用的手段。黎錦承認,這種手段雖然卑劣,但卻很好用,因為他堅信白沫會妥協。或許他一直都知道白沫有多善良,有多容易心軟,可他還是相信了阮曦然的謊話。白沫低下頭,圓潤的弧度映入眼簾,那裏麵是他和黎錦七個月大的寶寶,還有兩個多月就出生了。他流了那麽多血,寶寶幾乎連動的力氣都沒了,可還是堅強地待在他的肚子裏,那麽期待著來到這個世界上……他怎麽能舍得呢?白沫根本狠不下心。黎錦的話穩穩拿捏住了白沫的軟肋,而他就是在賭白沫的不忍心,賭白沫會心軟,會心甘情願生下孩子。“寶寶…不該來我肚子裏的……”白沫輕輕摸著肚子,無奈中又透著絕望。見白沫還在堅持,黎錦又繼續道,“要是流掉月份大的孩子,就隻能選擇引產,孩子生下來的時候還是活著的,會哭還會動,然後慢慢的就會死掉,你真的忍心殺死自己的孩子嗎?”黎錦在一點點瓦解白沫的心理防線,他說的每一句話都像是一把錘子,重重錘在白沫敏感脆弱的神經上,讓他的心口悶痛不已。?第二十章 醫生,我能不要他了嗎?聽著黎錦的話,白沫微微瞪大眼睛,眼裏滿是進退兩難的掙紮,似乎是已經動搖了打掉孩子的念頭。白沫捫心自問,把肚子裏已經成型的孩子打掉,他真的忍心嗎?白沫給不出一個肯定的答案,尤其是黎錦的這番恐嚇,已經徹底動搖了他本就不那麽堅定的決心。白沫摸著圓鼓鼓的孕肚,沉默不語,無力地垂下頭,本就憔悴的臉色,這時又蒼白了幾分。兩人不約而同地選擇沉默,空氣再次陷入了令人窒息的安靜。過了一會兒,白沫突然伸手抓住黎錦的衣襟,緊緊攥著,像是想借此汲取勇氣一樣。他抬起頭,望著黎錦的眼睛露出一個極淺極淺的笑容,濕漉漉的眼睛微彎,那雙月牙形的眼睛,笑起來的樣子不複往日的嬌軟,更多的是沉重的苦澀。白沫神色灰敗,輕聲道,“黎先生,辛苦你費心和我科普這些,可我現在…已經不想為你留下他了。”當他甘願給黎錦生孩子的時候,黎錦說他肚子裏的是個小怪物,現在他不想生了,黎錦卻又要反過來逼他……聽起來,是不是特別可笑?從前聽人說過,真的愛一個人,就會想為他生個孩子,白沫一度覺得,這是一件非常浪漫的事。隻是現在看來,浪漫的事要跟對的人做才有意義,而黎錦,不是他那個對的人。黎錦看著白沫的眼睛,似乎想從中找到他說謊的跡象,可是沒有,白沫的眼裏隻有認真和揮之不去的哀傷。見白沫打定主意不要孩子,黎錦頓時急了,也顧不上什麽懷柔政策,朝他低吼道,“我不同意!”對於黎錦的反應,白沫並不意外,神色淡淡地看著黎錦怒氣衝衝的樣子,如同一個旁觀者那樣。他知道,黎錦生氣不僅是因為他要打掉孩子,更多的是因為對他不再溫順,不再乖巧聽話了。“黎先生,你說過他是個小怪物,小怪物沒了,你不是應該開心嗎?我們都…都會開心……”白沫睫毛顫了顫,低聲道。黎錦提高了聲音,不耐地皺著眉,冷聲命令道,“白沫,我最後再告訴你一遍,這個孩子,無論你願不願意,你都必須生下來!”“我不生。”白沫撇過頭,執拗道。聲音不大,卻一瞬間就挑起了黎錦的怒氣。黎錦變得怒不可遏,口不擇言道,“那你就試試看,看沒有我的同意,有哪個醫生敢給你做手術,況且,你敢讓所有人都知道你懷孕了嗎?”憑借白沫自己,他根本就沒能力秘密地打掉孩子。白沫的嘴巴張了張,卻什麽都沒說。黎錦的情緒緩了下來,按住白沫的肩膀,聲音平靜地威脅他,“白沫,如果你非要這麽任性的話,我不介意把你綁在床上,直到生產那天為止。”打個巴掌,總要給個甜棗,這向來是馴服最常用的手段。於是黎錦用溫熱的掌心親昵地蹭了蹭白沫的臉頰,有幾分哄騙小孩兒的意味,“但是我不想那樣逼你,就像以前那樣乖乖聽話,知道了嗎?”白沫沉默了良久,依舊沒有改變主意,輕垂下眼簾,輕聲道,“我不想生。”見白沫軟硬不吃,黎錦眉頭緊蹙,氣的咬牙道,“白沫,你就非得讓我逼你?”白沫撇過頭不去看他,沉默以對。“白沫,你要是敢動孩子,我就敢讓你再懷上,我們看看到底是誰的心腸硬!”黎錦撂下了狠話,便氣急敗壞地摔門離開了,他已經習慣了白沫的順從溫馴,現在突然不聽自己話了,隻覺得心裏煩躁的厲害。在黎錦離開後,白沫才卸下了淡漠平靜的偽裝,流露出原本的脆弱和無助。他呆呆的望著窗外,茫然無措,其實他也不知道怎麽打掉孩子,會有醫生願意幫他,還能保守秘密嗎?不知道過了多久,敲門聲響起,喚回了白沫的思緒。隨後,梁樂拿著病例本走了進來,見白沫臉色不好,溫聲詢問,“哪裏不舒服嗎?”看著臉上掛著溫柔笑意的醫生,白沫下意識攥緊了放在被子裏的手,他可以奢望得到麵前這位醫生的幫助嗎?可想到他是黎錦的朋友,白沫還是放棄了這個念頭,輕輕搖了搖頭,“沒有,謝謝你的關心。”“沒事,你是我負責的病人,這都是我應該做的。”梁樂笑著說。許是梁樂的笑容太溫暖了,白沫稍稍鼓起了勇氣,遲疑了一下,才小心翼翼的問,“醫生,我…我能不要他了嗎?”“什麽?不要誰了?”梁樂沒太明白,便多問了一句。話問出口,才有些後知後覺,還以為他說的是黎錦,略帶氣憤的說,“當然可以,你不要覺得結婚了就和他綁定了,要是過得不好,幹脆就把他一腳踹開!再說,三條腿的蛤蟆不好找,兩條腿的男人滿大街都是!”梁樂說的有些激動,見白沫神色茫然地看著他,他才反應過來,連忙輕咳了兩聲掩飾尷尬。他就是看不慣黎錦欺負人,要是蔣頌敢這麽對他,早就被他踹到十萬八千裏之外了。白沫似乎被他逗笑了,一雙眼睛彎彎的很好看,笑意很淺,卻晃了梁樂的眼,愣神了幾秒鍾才反應過來。“不…不是黎先生,是孩子,能…不要了嗎?”白沫低下頭看著肚子,小聲問。梁樂一愣,明白白沫的意思後,神色也變得認真起來,“你想打掉孩子?”白沫輕輕點了點頭,又抬起頭,滿眼希冀的看著他,“可以嗎?”梁樂微微皺起眉,覺得這件事有些棘手。首先就是他從未見過男性生子的情況,不僅沒有任何手術經驗,還沒有參照的先例,萬一手術中出了意外情況,怎麽補救是個很大的問題。當然,最主要的還是因為白沫剛剛經曆過手術,現在身體還很虛弱,很難經受住大月份流產帶來的傷害,如果強行拿掉的話,或許會傷了身體底子。很顯然,無論從哪方麵看,白沫都不適合在這個時候放棄孩子。?第二十一章 你是想絕食把肚子裏的孩子餓死?對上白沫滿是期望的眼神,梁樂認真思考了片刻,還是朝他搖了搖頭。“作為你的主治醫生,我是不建議你打掉孩子的。”梁樂十分客觀的說。見白沫的眼睛暗了下來,他又繼續解釋道,“你也知道,你這樣的情況…比較特別,而且身體也還沒恢複,要是這時候引產,你可能都……”下不了手術台。不是他故意嚇唬白沫,隻是他也從來沒有這方麵的經驗,萬一處理不當,的確是很可能出人命的。盡管梁樂說的白沫都有默默想過,可真正從醫生的嘴裏說出來,心裏還是有種說不出來的滋味。像是失望和無奈,又像是有了借口能留下孩子的慶幸,而似乎還摻雜了別的情緒,總之,就像是打翻了五味瓶。白沫愣神了一會兒,然後很輕的扯了扯唇角,笑容清淺,“我…知道了,謝謝醫生。”梁樂看出了白沫的情緒低落,遲疑了一下,還是關心的問,“孩子都七個月了,怎麽突然就…不想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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