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沒保住嗎?”黎錦喃喃自語道。得知孩子沒了,黎錦心裏空落落的,說不出是個什麽滋味,隻是酸澀的厲害。“耽擱的時間太久了,孩子在腹內窒息,取出來的時候就已經沒有呼吸了。”江沉語氣遺憾,透著些惋惜。黎錦怔怔的聽著,半晌沒有說話,然後微微垂下頭,長歎了口氣,露出了一個苦澀的淺笑。不知道是不是老天在懲罰他當初對孩子的殘忍,所以才要在這時候收回這個孩子?可白沫又有什麽錯呢,為什麽要讓他承受這樣的結果?白沫那麽想要這個孩子,要是知道孩子沒了……白沫一定會崩潰吧。黎錦心口悶痛的厲害,負罪感沉重地壓在心頭,他根本不知道該怎麽麵對白沫,又該怎麽告訴他這個殘忍的事實?沉默了良久,黎錦深吸了一口氣,神情恍惚地重複了一句,“白沫沒事就好,白沫沒事就好……”“為了白沫生命安全起見,需要在重症監護室觀察兩天,暫時不能探望。”大約是出於本心的懦弱,下意識地想逃避現實,聽江沉這麽說,黎錦反而隱隱鬆了口氣。“我知道了。”他真的不知道該怎麽麵對白沫,在一刻,黎錦覺得自己好像變成了一個膽小鬼,連麵對現實的勇氣都沒有……黎錦站在重症監護室外,透過半透明的玻璃看著裏麵的白沫。心髒被後悔的情緒緊緊纏繞著,傳來一陣令人窒息的疼痛。要不是他一意孤行地要將白沫找回來,固執地把他困在身邊,白沫根本不會承受這些痛苦,也就不會失去孩子……白沫靜靜地躺在病床上,臉上還有包紮傷口的紗布,又戴著大大的呼吸麵罩,幾乎看不清他的臉,卻能讓人想象出是多憔悴蒼白的一副麵容。過了一會兒,江沉過來提醒他不能在監護室外呆太久,黎錦恍惚地點了點頭,卻沒有挪動步伐的意思。仿佛在這裏守著白沫,就能贖罪似的。江沉麵色平靜,沉默了片刻,輕聲提議道,“要不要…去看看孩子?”聽到孩子,黎錦渾身一僵,許久都沒有做出反應。就在江沉以為黎錦放棄的時候,黎錦緩緩扭過頭,眼眶微紅,艱澀的開口道,“好,去看看吧。”那個他曾經很討厭,後來和白沫一樣期待的孩子,是他的第一個孩子,大概也是最後一個了。黎錦想,無論如何,總該看一看他,哪怕這一麵,是第一麵,也是最後的告別。隻見孩子躺在一個蓋著玻璃罩的小床上,小小的一團,好像一雙手就能將他捧起來,臉色灰青,渾身都是青紫的痕跡,明顯是嚴重窒息死亡的。看到孩子的第一眼,黎錦瞳孔猛的收縮,心慌意亂地移開視線,眼眶不受控地湧起一股溫熱。穩定好情緒後,黎錦俯身看著玻璃罩裏的孩子,溫柔的視線從孩子的眉眼,逐漸落在小手小腳上。剛出生的孩子皺巴巴的,而且還一身青紫的可怖痕跡,可黎錦並不覺得恐怖,想到這是他和白沫的孩子,心裏反而生出了一股說不出的柔軟。黎錦輕輕摩挲著玻璃罩,喃喃道,“他的眼睛,會不會很像白沫……”從四維彩超上看,孩子有一雙和白沫如出一轍的月牙形眼睛,隻是這時候,看不出有什麽相似之處。雖然孩子的皮膚還是皺巴巴的,但能看出五官輪廓很不錯,在新生兒中算是好看的了,隻是可惜……黎錦拍了一張照片,而後看向江沉,語氣透著幾分哀求,低聲道,“不要把孩子的事告訴白沫,他承受不住的。”江沉點了點頭,“我知道了。”第二天,那個孩子就變成了一個小盒子,被葬在了一處陽光很好的墓地。黎錦還給他起了名字,叫黎念,飽含了無限的愧疚與懷念。將一切處理好,黎錦就趕回了醫院,白沫還沒醒,但狀態好了很多,明天就能轉回普通病房。他本想去偷偷領養一個剛出生的孩子,用一個善意的謊言來哄騙白沫,可糾結了許久,最後還是打消了這個念頭。要是有一天,白沫發現了事實真相,會不會對他來是更沉重的打擊?應該也會更恨他吧,黎錦苦笑著想。處在一個進退兩難的境地,在黎錦忐忑不安的等待中,白沫終於清醒了。白沫神色迫切地看著黎錦,聲音沙啞,卻掩不住語氣裏的激動,“黎…孩…孩子呢?”想過無數種回答,但真的聽到這個問題,黎錦還是下意識想回避,“別著急,我先幫你叫醫生。”看著黎錦匆匆離開的背影,白沫眼裏的神色愈發迫切,不知又想到了什麽,輕輕垂下眼簾,掩下其中的不安。?第六十一章 “孩子沒了,是不是?” 秘密計劃沒過幾分鍾,黎錦就帶著江沉回來了。白沫看了看黎錦,又轉而看向江沉,眼巴巴的很是迫切,“江醫生,孩子呢?是不是情況不好?”聞言,江沉沉默了片刻,然後露出一個安撫的淺笑,用眼神示意他安心,“沒事的,你別擔心,孩子需要在保溫箱裏呆幾天,暫時還不能抱過來給你看。”說完,江沉不準痕跡地看了一眼黎錦,“你先好好修養身體,很快就可以見到孩子了。”語氣被刻意放的很輕,隱約帶著些暗示的意味,白沫的睫毛顫了顫,卻明顯放鬆了下來。顧及著黎錦的存在,江沉給白沫做完檢查後,又囑咐了幾點需要注意的,便適時離開了。兩人四目相對,仿佛都有話要說,可誰都沒有先開口,一時陷入了沉默。良久,黎錦走到白沫床邊坐下,牽強地勾起一個淺笑,啞聲喚道,“白沫。”隻簡單的兩個字,卻仿佛有千斤重,低沉的聲音裏仿佛藏著說不完的情緒。白沫垂下眼簾,平靜的麵容上流露出一抹哀傷,想到自己所經受的,對於黎錦,他怎麽能沒有怨恨呢?“對不起,是我沒有保護好你,才會讓你被阮曦然帶走……”黎錦滿眼歉疚地看著白沫,語氣自責。聽到阮曦然的名字,白沫的身體微微顫抖了一下,臉色也隨即白了幾分,不安的模樣看著可憐極了。黎錦握住白沫的手,又一次次的收緊,透露出主人的不安,湊到自己唇邊輕吻著,有些哀求的意味,“白沫,我不會放過阮曦然的,全都給你討回來好不好?”被負罪感壓的難以喘息,黎錦知道,要是白沫知道孩子沒了,一定永遠都不會原諒他……白沫漸漸紅了眼睛,似是委屈,又似是後怕,肩膀一顫一顫的,又強忍著要哭出來的衝動。“我還以為,我真的要死了……”白沫低低的嗚咽道,聲音幾乎要被細碎的哽咽徹底淹沒。黎錦用指腹蹭了蹭白沫泛紅的眼尾,手上的力氣很輕,眼神溫柔,握住白沫的手湊在唇邊,溫聲安撫。“已經沒事了,我找到你了,以後再也不會有這種事情發生了。”白沫似乎依舊心有餘悸,看著黎錦的眼神驚恐又不安,嘴唇微微顫抖著,低聲道,“他…他拿蛇…嚇我,肚子突然就很疼,特別疼……”那種疼痛,隻是回想起來,就讓白沫覺得頭皮發麻,脊背發寒。就仿佛渾身的骨頭被同時敲斷,每一寸皮肉被肆意撕扯著,卻又遲遲不願給人一個痛快。黎錦臉色一沉,一股怒氣頓時從心底竄出來,用蛇嚇白沫?阮曦然還真是不知死活!可看著白沫情緒不穩的樣子,黎錦也顧不上去想怎麽報複阮曦,連忙俯身抱住他,溫聲安撫,“都過去了,別害怕,我不會再讓你受到傷害了……”過了一會兒,悶悶的哭聲從黎錦胸口零星傳出來,聲音很低,像是被壓抑在喉嚨深處,不仔細聽都聽不清楚。白沫並不是個脆弱的人,可在這一刻,劫後餘生的後怕,壓垮了他所有的堅強。過了好一會兒,白沫收拾好了情緒,輕輕推了推黎錦,神色有些不自在,“你…鬆開我。”黎錦意猶未盡直起身,眼睛直直地看著白沫,是從未有過的深情,仿佛眼前的這個人就是他的全世界。而眼底的最深處,藏著的是不敢袒露的歉疚和害怕失去白沫的怯懦。看到白沫又恢複了和他刻意保持距離的疏離模樣,黎錦眼神微黯,心裏是說不出的難過和恐懼。白沫抬起眼簾看向黎錦,他的眼睛紅的厲害,吸了吸鼻子,眉頭微皺,很委屈的模樣,卻又透著一股倔強。他有些費力地將手從黎錦手裏抽出來,牽強地轉移了話題,輕聲問,“你見過孩子了嗎?”提到孩子,黎錦臉上的表情一僵。想到那個已經變成小盒子的孩子,黎錦眼神黯淡,心虛地垂下頭,下意識躲閃著白沫期待的熾熱視線。很快,黎錦又抬起頭,努力朝白沫露出一個開心的笑容,語調輕快,“已經見過了,孩子…很可愛,他的眼睛和你很像。”之前做過四維彩超,梁樂說,孩子的眼睛和白沫很像,當時白沫笑的很開心。他現在隻想讓白沫開心一點,哪怕這個謊言很快就要被拆穿,黎錦心裏一陣悲涼。白沫的眼睛亮了亮,又似乎藏了別的情緒,卻掩不住其中的歡喜,“孩子沒事就好。”兩天前,手術結束後。做過男性生子的生產手術後,再加上之前可供參考的臨床數據,江沉對於這項研究已經有了七八成的把握。而現在他要用這項從白沫身上得來的研究成果,來救白沫脫離苦海。江沉隻是個醫生,工資雖然不算低,但根本支撐不起他的各項研究,況且他還有自己的實驗室,可見背後自然是有人給他資金支持的。而江沉背後的有錢大佬叫陸銘,陸氏在黎城也算是豪門級別的,兩人是朋友,但之所以斥巨資讓江沉搞研究,自然也是有所求的。陸銘和江沉是初中同學,關係很不錯,後麵江家敗落,兩個人就沒機會在一個學校了。但這些年,兩個人一直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聯係,陸銘也時不時給江沉投資,算是當做朋友之間的援助。後來,陸銘喜歡上了一個比他大五歲的男人,還是他哥哥的前男友。愛而不得,就想要瘋狂占有。在知道江沉在研究男性生子,陸銘就萌生了一個瘋狂的念頭,讓那人給自己生個孩子,徹底的占有他,留住他。為了男性生子的研究,陸銘給了江沉最有力的資金支持,還特意給他準備了實驗室,可見其迫切的心情。這天,江沉給陸銘打了電話,沒有客氣的寒暄,開門見山道,“陸銘,我想讓你幫我一個忙。”陸銘的呼吸很重,能感受到爆棚的雄性荷爾蒙,隱約還能聽到隱忍的抽噎聲,高高低低地交纏在一起,格外曖昧。“不急就晚會兒再說!”陸銘聲音暗啞,壓著暴怒的衝動,勉強用平穩的聲音道。江沉能想象出電話那頭是怎樣一幅限製級的畫麵,臉色微變,看了看外麵的夕陽,平靜的語氣裏能聽出些許無奈,“天還沒黑。”毫不意外,下一秒,電話就被陸銘掛掉了。大概過了一個多小時,陸銘給江沉打了回來,聲音裏透著饜足的慵懶,“說吧,找我幫什麽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