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江沉的情緒掩飾的很好,臉上沒有什麽特別的表情,平靜的陳述道。阮曦然的眼睛轉了轉,但並沒有說話。見阮曦然半死不活的樣子,江沉隱隱有些憤怒,阮曦然對白沫做的事更過分,所遭受的這一切都是罪有應得,他有什麽資格耍脾氣?“我已經同意了,而且監控視頻的證據是我給他的。”江沉淡淡的開口道,神色中流露出幾分輕蔑。阮曦然看了江沉一眼,笑容苦澀,用沙啞的聲音低低的道,“我知道,你隻是在報複我,不想讓我好過……”可對於現在的他來說,監獄那個地方反而是向往的解脫,在江沉身邊,才是最痛苦的折磨。江沉心裏就像是突然被紮了根針,刺痛了一下,沉默了良久,才輕聲囑咐了一句,“還有一個月的時間,你好好養養身體吧。”就在江沉準備離開的時候,阮曦然艱難的坐起身,還不等他要開口,幹澀的嗓子一癢,突然劇烈地咳嗽起來。聽到身後撕心裂肺的咳嗽聲,江沉微微擰起眉,然後有些無奈地轉過身,認命給阮曦然拍了拍背,雖然表情冷冷的,但手上的動作還稱得上是溫柔。劇烈的咳嗽讓阮曦然蒼白的麵色微微漲紅起來,看著氣色好了一些,總算是不像虛弱的下一秒就要昏死過去那樣了。“想跟我說什麽?”江沉眼神微暗,聲音是一如既往的冷漠,卻比從前少了一分不耐。阮曦然勉強將喉嚨裏的癢意壓下去,推開了江沉給他拍背的手臂,眼眶微紅,有些淒涼的開口道,“江沉,你能放過我了嗎?”他父親已經死了,他也承受了這麽多的懲罰,不僅做了江沉的試驗品,現在還要去坐牢,這些林林總總加起來,就算他有天大的過錯,江沉的報複也該夠了吧……聽出阮曦然的意思,江沉的神色一冷,淡淡的質問道,“你以為你去坐牢了,我就會放過你了?”看著江沉,阮曦然眼裏的那一點點希望的火苗倏然熄滅,眼睛裏充斥著不甘、無奈和氣憤,又化成了一股濃濃的委屈。“那你還要我怎麽樣?怎麽樣才能放過我?”阮曦然委屈的紅了眼,質問的聲音很低,帶著細微的哽咽。以他現在的身體狀況,根本沒有聲嘶力竭的力氣,弱不禁風的淒慘模樣,很容易讓人對他產生幾分憐憫。江沉冷哼了一聲,並沒有直接回答,而是轉而冷冷的問道,“還記得你父親欠賭場的那四千萬嗎?”阮曦然一愣,整個人陷入巨大的茫然和恐慌中,江沉的話,是什麽意思?他爸爸欠了賭場的錢,是因為還不起了,才無奈之下選擇了結自己,他爸爸是死了,可債還在。見阮曦然的臉色白了幾分,江沉輕輕挑了挑眉,卻透著幾分惡劣的意味,冷淡道,“他人雖然死了,可是賭場還是會找人要債,父債子償,要不是我給了錢,你以為你現在還能好好地躺在這裏嗎?”阮曦然像是被江沉的話砸懵了,良久,才擠出一個慘淡的笑容,艱難的開口道,“你幫我爸爸還了錢?”江沉輕輕勾了勾唇,卻讓阮曦然無端打了個冷顫,恍惚間突然想到當初一閃而過的念頭,這時候倒是得到了證實。江沉的確是比黎錦要可怕的多,阮曦然在心裏苦笑了一下,為自己當初完全沒有在意的先見之明。黎錦隻會在肉體上折磨他,在他身上留下那些刺眼猙獰的疤痕,那些傷雖然嚴重,但並不要命,也就隻會疼一時,可江沉…卻讓他身心都備受折磨。和江沉在一起的日子,簡直是生不如死。所以他怕江沉,遠遠多於懼怕黎錦,現在更是形成了條件反射,見江沉露出不悅的表情,就止不住的顫抖。“所以,現在我不止是你的仇人,還是你的債主。”江沉將手搭在阮曦然瘦弱的肩膀上,微微用力,意有所指道。聞言,阮曦然的身體顫了顫,牽強地彎了彎嘴角,卻沒有露出笑容,低下頭,露出了一節脆弱的脖頸,喃喃自語道,“那你怎麽才能放過我呢?”聽著阮曦然茫然的那句話,江沉的心就像是被悶悶的打了一錘,是說不出的煩躁和鬱悶,眼神也變得愈發冰冷。隻見他抬起阮曦然的頭,鉗製住他的下巴,四目相對,江沉對他露出一個極淺的笑,卻殘忍的說道,“或許永遠也不會放過你!”被迫抬起頭,阮曦然的眼神很不安,模樣可憐地看著江沉,像個被主人欺負慘了的小動物。聽到江沉的那句話後,阮曦然渾身一顫,不死心地看著江沉,試圖找出一點點他在開玩笑的痕跡,可是沒有,一絲一毫都沒有。阮曦然徹底慌了,眼神變得慌亂又不安,良久,才絕望般閉上了眼睛,有種徹底認命的意思。“還有一個月,好好養養身體,之前不要像現在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我虐待了你。”聽著江沉玩味的話,阮曦然默然不語,隻是心裏覺得很諷刺,江沉對他做的這種事,還算不上是虐待嗎?之後的一個月,氣氛雖然有些凝重,但江沉和阮曦然還算相安無事。這段時間,江沉整顆心都撲在複核實驗過程上,也就沒有太多時間關注阮曦然,其中自然也有幾分逃避的成分。無論如何,阮曦然流產的那個孩子,是實驗的產物,但也是他的孩子,對於這樣的結果,他多少有些內疚的。沒了江沉的打擾,阮曦然的情況好了一些,雖然食欲依舊不太好,但已經比之前拒絕進食的時候好多了,盡管還是瘦的厲害,但總算是多了幾分人氣兒了。一個月後。站在被告席上,阮曦然垂眸看著麵前的桌子,眉眼低垂,靜靜地聽著法官的宣判。因為是開庭審理,觀眾席上坐了不少人,而黎錦就坐在第一排,神色冷峻地看著他接受法律的製裁。江沉也來了,不過阮曦然並不知道。他是在開庭的前幾分鍾趕過來的,便坐在了最後一排的角落裏,並不顯眼,卻能將庭審的一切盡收眼底。突然,阮曦然稍微抬起頭,看向了觀眾席上黎錦的位置,眼神黯然,不過片刻,便落寞地收回了視線。阮曦然不知道,他這副對黎錦舊情難忘的樣子,全部被江沉看在了眼裏。江沉的眼睛忽明忽暗,如果忽略他死死握著扶手的手,和手背上凸起的青筋,他幾乎沒有表現出什麽異樣的情緒。老實說,現在的阮曦然很狼狽,原本精致漂亮的臉蛋,多了好幾道猙獰的鞭痕,徹底破壞了美感,再加上臉色蒼白的沒什麽血色,看著甚至有些嚇人。除了臉毀了,他的腿也瘸了,因為之前斷掉的腿,沒有得到好的照顧,落下來病根,便成了現在這樣。沒有父母的依靠,也沒有健康的身體和漂亮的臉蛋,這時候的阮曦然,就像個無家可歸的流浪狗,除了一身猙獰的傷疤,已經一無所有了。法官宣判結束後,阮曦然心裏不悲不喜,茫然地看向觀眾席,粗略地看了一眼,似乎是在找什麽人。察覺自己在做什麽,阮曦然收回了視線,在心裏暗自苦笑,他父親死了,母親走了,又沒有朋友,還有誰會在乎他呢?庭審結束後,觀眾席上的說話聲漸漸大了起來,各種指責和怒罵一起傳到阮曦然耳朵裏,一一烙在他的心口。他怎麽可能不後悔做過的那些事,如果一切可以重來的話,他不會和黎錦在一起,更不會去傷害白沫,不會去做那些蠢事,不會讓江沉有報複他的機會……在得知孩子沒了的那一刻,阮曦然心裏對白沫湧起了一股濃濃的愧疚,半是醒悟半是悔恨,隻恨當初自己太幼稚。或許是報應吧,他傷害了白沫和他的孩子,所以他的孩子也沒了,盡管他並不喜歡。一年三個月,比他想象的要短很多,不知道能不能打消江沉拿他做實驗的念頭?之後,阮曦然被帶著離開了大廳,鬼使神差的,在離開的前一秒,他又扭頭看了觀眾席一眼,似乎有所期盼。卻正好撞上了江沉淡漠的視線,阮曦然眼裏明顯閃過了一抹慌亂,匆匆垂下頭,徹底離開了江沉的視線。江沉緩緩站起身,平靜地整理了一下衣服,正轉身準備離開,卻又被黎錦喊住了。“你對阮曦然……”黎錦話沒有說完,明顯是意有所指。江沉無甚所謂的輕哼了一聲,淡漠的看了一眼阮曦然消失的方向,淡淡的說,“既然是報複,我總得來看著他被審判才解氣。”?第八十八章 江沉&阮曦然(九)出獄 即將再次揣崽看出來江沉的口是心非,黎錦似笑非笑的勾了勾唇,但並沒有多說什麽,拍了拍江沉的肩便先一步離開了。他又不是什麽好心的人,再加上他自己的感情不順,白沫下落不明,他怎麽可能會主動戳破江沉對阮曦然的感情?況且,江沉對阮曦然的恨意正是他樂意看到的,他還巴不得阮曦然再慘一點。江沉是最後一個離開的,他看著阮曦然離開的方向,心裏莫名有些空落落的,明明這都是阮曦然罪有應得,可他為什麽還會覺得內疚?……監獄的生活不好不壞,雖然依舊不自由,還要每天按時進行勞動改造,但對阮曦然來說,比待在江沉的實驗室好多了。進入監獄後,阮曦然表現的很沉默,不會和別人有太多交流,在偶爾閑暇的時候,他會呆坐在窗邊,環抱著膝蓋愣愣的出神。他想不明白,難道天底下就他一個壞人嗎?為什麽明明那麽多壞人都有家人,有朋友,可他卻什麽都沒有……開庭審理那天,來了很多記者,大概是黎錦特意叫過來的。總之,他坐牢的事,被一群媒體大肆渲染之後傳揚了出去,連帶著他從前做的那些事都一起翻了出來,各種言論五花八門,基本已經到了人盡皆知的地步。在法庭上,阮曦然自然也看到了那群記者,那時候他已經顧不上什麽丟臉和羞恥,隱隱生出一點期待,想著他媽媽要是看到新聞的話,會不會過來看看他?可是他的媽媽從始至終都沒有出現過,想到江沉說過的話,阮曦然的心沉了又沉。他媽媽已經開始新的生活了,不僅有了新的愛人,或許還有了新的寶寶,而他這個不聽話,又隻會給她丟臉的孩子,被徹底拋棄了……監獄裏的犯人,雖然都曾做了錯事,但在嚴格的管理之下,倒也很少出現影視劇裏那些欺負新人的情況,畢竟大家都想著好好表現,爭取減刑能早點出去。在監獄裏,阮曦然雖然沒有被人欺負,但冷言冷語的嘲諷倒是聽了不少,無非就是圍繞著他喜歡男人,以及醜人多作怪這兩點說著不堪入耳的話。阮曦然聽得多了,也就麻木了,他的確做錯了事,這些都是他應該承受的。一個月後,到了能探監的那一天。阮曦然在心裏暗暗期待著,他對他媽媽還沒有死心,想著今天或許他媽媽會過來看望他,他還特意將自己收拾的幹淨些。從早上到中午,再到半下午,獄友大多都有親人朋友探望,隻有阮曦然沒有人來看他。他呆呆地坐在房間裏,低頭扣弄著有些粗糙的手指,腦子裏閃過很多混亂的畫麵,最後定格在江沉的那張臉上。他媽媽沒有來,江沉…也沒有來。阮曦然說不失落是假的,神色黯然,眼圈也漸漸泛起點點濕紅。和阮曦然同住在一間房的人,也是個年輕男人,叫付遙,大概二十三四歲的樣子,長的很俊逸,是因為故意傷人進來的。付遙被喊出去和家人見過麵後,沒一會兒,他就臭著一張臉回來了。阮曦然和付遙沒什麽交流,但同住一個房間裏,多少會關注一點,見付遙心情很不好的樣子,他識趣的沒有開口,安安靜靜地發呆,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沒人來看你嗎?”付遙看了阮曦然一眼,語氣有些衝,性格似乎和之前的阮曦然有幾分相像。付遙說的這話,無疑是在阮曦然傷口上撒鹽,他自己卻一副無甚所謂的模樣,似乎是隨口問的。隻見阮曦然臉上的表情僵了僵,過了好一會兒,才低聲道,“我沒有家人,也沒有朋友……”付遙眼裏劃過一絲憐憫,低低的“哦”了一聲,又氣衝衝地安慰道,“沒事,沒人看也沒什麽不好,我倒巴不得沒人來。”阮曦然沒再和他搭話,將手搭在後腰輕輕揉了揉,緩解一下腰部的酸痛感,不由得想起那個孩子,情緒就愈發低落了。又一晃三個月,阮曦然已經習慣了監獄的生活,老老實實地接受勞動改造,休息的時候還會和付遙說說話。相較之下,兩人的關係比之前親密了一些,這時候也勉強算是朋友了。又一次探監的時間,阮曦然已經習慣了沒有人來看他,便自顧自地待在房間裏放空。但出乎意料地,這次獄警卻跟他說有人要看望他,阮曦然猛的坐起身,眉眼間藏著些許激動,“是誰過來看我?”“說是你的朋友,出去看看吧。”獄警並沒有說的太具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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