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和江沉的作對,表現在對孩子的態度上,就是不加掩飾的嫌惡,畢竟他又不是受虐狂和傻白甜,怎麽可能毫無芥蒂地喜歡被迫生下的孩子呢?阮曦然心裏清楚,也不止一次的提醒自己,他不該對這個孩子有感情,他應該討厭這個孩子!因為這個孩子是他被迫生下來的,是他並不想要的。他一遍遍地告訴自己,可心底某處角落卻在一點點淪陷,理智和情感的極限拉扯,讓他覺得矛盾又痛苦。如果他滿心歡喜地接受了這個孩子,那他遭受的那些痛苦和掙紮還有什麽意義?他被迫懷孕生子又算什麽?他就成了一個沒脾氣的傻子!蠢蛋!下賤又墮落的玩物!哪怕他已經如此不堪,他也不願讓他僅存的一點點的尊嚴,被自己親自踩在腳底下碾碎。這一點莫名堅持,是他僅存的遮羞布了。無論是出於和江沉較勁,還是和自己較勁,阮曦然都接受不了這個孩子,最起碼暫時是接受不了的。“我不想看見他,你把他抱走!”阮曦然語氣不耐的催促道。江沉眉頭越皺越緊,強製性掰過阮曦然的身體,看了他幾秒,突兀的說了句,“以後是由你來照顧他。”阮曦然頓時就炸毛了,但虛弱的模樣軟化了些許尖銳的棱角,“你他媽把我當什麽?我又不是保姆!”“但他是你生的。”江沉幽幽的說,眼底浮現出一抹“置之死地而後生”的堅定。?第一百零七章 江沉&阮曦然(二十七)生產後談條件 被迫照顧寶寶阮曦然死死盯著江沉的眼睛,一副要生啖其肉的凶狠模樣,卻又很快被屈辱和羞惱逼得紅了眼圈,呼吸沉了又沉,ban才咬牙切齒的罵道,“江沉,你無恥!”“他是你生下來的,無論如何,你都無法否認這個事實。”江沉極淺的勾了勾唇,而後低頭看向繈褓裏的孩子,臉上的神色溫柔了一瞬,語調輕鬆,可說出口的話卻是赤裸裸的殘忍。一直想要逃避否認的事實被江沉特意強調出來,阮曦然頓時就被憤怒和委屈衝昏了頭腦。他伸手用力扯住江沉的衣服,口不擇言的低吼道:“又不是我想生的!要不是你逼我,我怎麽可能會把這個孽種生下來?”可是很快,阮曦然的氣勢就弱了下來。他脫力般鬆開了手,濕紅的眼眶裏含著淚,卻倔強的不肯哭出來,隻有一聲低低的抽噎從喉嚨裏擠出來,泄出慘白的薄唇。濃濃的無力感讓阮曦然幾乎崩潰,對啊,就像江沉說的那樣,再爭論他情不情願有什麽意義呢?也改變不了這個孩子是他生下來的這個事實……江沉不悅的擰著眉,靜靜地看著虛弱又憔悴的阮曦然,片刻後,將到嘴邊的話又咽了下去,他並不想將人逼得太緊。“算了,你先好好休息吧,還有…小心肚子上的刀口。”阮曦然向右撇過頭,又閉上了眼睛,隻當做是沒聽見,而江沉自然也不會再自討沒趣,抱起繈褓裏的孩子便起身離開了。聽到關門聲後,阮曦然下意識鬆了口氣,顫抖著睜開濕潤的眼簾,怔怔地看著天花板出神,不知道過了多久,才昏昏沉沉的陷入睡夢中。他本以為江沉已經放棄了讓他來照顧孩子的念頭,可是沒想到,晚上的時候江沉就將嬰兒床放在了他的房間裏,不僅如此,還故意在他的眼前照顧孩子。給孩子喂奶、換尿不濕、拍嗝,江沉不厭其煩的在阮曦然眼前做了一遍又一遍,就像是特意給他做示範一樣,其中的含義不言而喻。很顯然,江沉是在跟阮曦然打感情牌,試圖讓他心軟,從而對眼前的處境妥協,阮曦然又怎麽可能看不透?這種無力改變現狀的絕望,讓他心裏的不甘和反感又重了幾分。“喝點湯吧,有利於傷口恢複。”江沉把湯放在阮曦然床頭,又順勢在床邊坐下,將手搭在他的腰側,側頭看著床上沒什麽精神的人。阮曦然沒有說話,依舊保持著背對江沉的姿勢,過了好一會兒,才用微微沙啞的聲音開口道,“江沉,你答應過我的,等孩子生下來,你就會放過我。”如果可以的話,他不想在這裏多待一分一秒,無論是因為江沉還是孩子,都讓他迫切的想要逃離。逃離這裏的心情急切又複雜,其中還裹夾著說不出口的慌亂和恐懼。他怕他終有一天會對這個孩子心軟、會磨掉自己最後一點棱角向江沉妥協、會變成被江沉馴服的寵物、會徹底淪為一個為實驗服務的生育工具……他甚至不敢去想那令人絕望的可能。江沉眸色暗了暗,不動聲色的掩下其中的冷意,平靜的安撫道,“我知道,我會放你走的,但不是現在。”當阮曦然提離開的時候,一股無名怒火在他的胸腔驟然升起,突兀又不受控。江沉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異常的憤怒,可他沒有哪一次比現在更清楚的知道,他不想放阮曦然走。“那要等到什麽時候?”阮曦然轉過身,雖然麵帶不滿,但見江沉願意放他走,所以質問的語氣還算平靜克製。江沉看著眼睛裏滿是急切的阮曦然,斟酌了一下,便說了個他自認為他們都可以接受的時間,“等到孩子周歲。”“江沉,你別太過分了!我最多等到孩子滿月。”見江沉如此明顯的拖延時間,阮曦然的神色明顯冷了下來,眼裏多了幾分警惕和害怕江沉反悔的慌亂。江沉擺明了就是想溫水煮青蛙,是當他傻嗎?尤其是關係到孩子,阮曦然又怎麽敢在這場他根本沒有把握的拉鋸戰上和江沉賭?一年的時間有太多的變數了,而感情是最不可控的因素,尤其是骨肉親情。麵對他親身生下的孩子,他現在能狠下心,可有了一年的相處呢?他會不會就如江沉期望的那樣,對孩子割舍不下,最後選擇向江沉妥協?阮曦然不敢深想,他害怕自己會心軟,害怕成為他曾經最厭惡、最看不起的人,所以他急切的想快刀斬亂麻,讓這一切快點結束。“我是答應放過你,但時間我說了算。”江沉垂眸看著阮曦然,神色認真又嚴肅,說話的語氣微沉,態度是不容拒絕的堅定,帶給人一種很強的壓迫感。阮曦然氣極之下就要掙紮著坐起身,動作幅度一大,就正好牽扯到肚子上的刀口,那一瞬間,疼的他嘴唇都在顫抖。“唔……”他用手虛捂著肚子,本就沒什麽血色的臉頰更白了幾分,瘦削的肩膀連衣服都撐不起來,此時低著頭,被疼痛折磨的不敢亂動,隻能保持著微微蜷縮的姿勢,更是讓他看著多了幾分狼狽。“別亂動!讓我看看,是扯到刀口了嗎?”江沉麵露緊張,冷聲嗬斥著,又急忙按住突然被刺激到的阮曦然,作勢去給他檢查傷口。阮曦然勉強撐著一絲力氣,伸手去推江沉的手臂,低低的開口道,“別碰我……”距離生產那天已經過去快兩個星期了,可能是因為阮曦然的體質較弱,再加上他自己也不重視,所以一直折騰到現在,他肚子上的刀口還沒有完全長好,還能看到明顯有些紅腫。“刀口都沒長好,你還想上哪去?”江沉伸手去扶住阮曦然的肩膀,將人半抱在懷裏,氣急敗壞道。“刀口長好之後,你就能放我走了嗎?”阮曦然用一種說不出是嘲諷還是期待的眼神看著江沉,眼底壓抑著洶湧的情緒。江沉沒說話,隻是臉色明顯難看了很多,好一會兒,他才退了一步道,“等孩子百天之後。”阮曦然的眼睛亮了亮,笑容極短暫的在他臉上出現了一瞬,“真的?”江沉點了點頭,但也趁機提出了自己的條件,“最近我的工作會很忙,在這段時間裏,你需要照顧這個孩子。”無論是對實驗數據的整理複盤,還是公司裏積壓一個多月的工作,都將占據他大部分的時間,雖然這並不是將孩子交給阮曦然的主要原因,但也是其中一個重要因素。阮曦然下意識就要拒絕,可是對上江沉帶著警告的眼神,斟酌了一下,還是選擇硬著頭皮答應下來,“那你不能反悔。”江沉不輕不重的嗯了一聲,阮曦然終於暗自鬆了口氣,就這樣,在這個問題上兩人暫時達成了統一。三個月的時間不長也不短,足以讓一個皺巴巴的小猴子長成白白嫩嫩又招人喜歡的奶團子。孩子集中了江沉和阮曦然長相的優點,長得精致又可愛,眼睛就像兩顆黑亮的葡萄,笑起來彎彎的,隱約已經能看出阮曦然那雙狐狸眼的影子。剛開始的時候,阮曦然是一眼也不願意看孩子的,可是時間長了以後,他的堅持也在逐漸動搖。畢竟那個孩子在他肚子裏待了九個多月,要說一點感情都沒有那是不可能的,更何況後來他已經接受了孩子的存在。孩子出生後的一個月裏,都是江沉在照顧,而阮曦然大多時候都是遠遠的站著,他還是不喜歡孩子,但好在已經沒有最初的抵觸了,偶爾還會主動走近照看一會兒。他的情緒不好也不壞,隻是有些沉默,剖腹產的刀口恢複的不錯,身體也在逐漸好轉,可是生育留下的創傷是不可逆的,無論是對身體還是心理。他們平靜的度過了孩子滿月前的一個月,平靜的有些不可思議,但這種平靜更像是暴風雨來臨前的平靜,在平靜的背後醞釀著更大的風暴。沒有激烈的爭吵,也沒有親密的關心,他們的關係說不清道不明,恨意中夾雜著不被承認的情愫,有種誰也不肯率先低頭的擰巴,讓人一眼就能看到最後兩敗俱傷的結局。孩子滿月的那天晚上,江沉將孩子放在嬰兒床上,抬手捏了捏疲憊的眉眼,而後看向阮曦然,平靜的開口道,“從現在開始,你來照顧他吧,奶粉和紙尿褲都在這裏。”阮曦然的表情有些無措,看著孩子就像是看著一個燙手山芋,用求助似的眼神看著江沉,急忙道,“可…可我不會照顧孩子……”“不會就慢慢學,而且我已經給了你一個月的適應時間了。”江沉微微擰著眉,語氣裏流露出些許的煩躁,除了因為疲憊,但更多的還是出於對阮曦然糾結的情緒。他對阮曦然,已經不是百分之百的恨了,那他還能像之前那樣狠下心嗎?江沉不知道,他更想讓這份恨意更純粹一點,可是事情的發展趨勢似乎已經不受他的控製了……?第一百零八章 江沉&阮曦然(二十八)“乖,不哭了……”江沉說完就轉身要走,阮曦然下意識想叫住他,可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隻能糾結又無助的看向嬰兒床裏睡的正香的孩子,“可是……”雖然是心裏的抵觸占了上風,可他也是真的不會照顧孩子。而且那麽小的身體,脆弱的像是力氣稍微大一點就會碎掉,江沉真的放心讓他來照顧孩子嗎?還不等阮曦然徹底接受現實,剛剛還睡著的孩子突然哭了起來,聽著稚嫩的啼哭聲,阮曦然頓時就慌了。他手忙腳亂的下床走到孩子身邊,可看著嚎啕大哭的孩子,阮曦然滿臉都是無措,想抱起來哄哄,卻又不知道該從何下手。“你…你別哭了……”阮曦然弱弱的伸出手指,輕輕戳了戳孩子身上的小被子,幹巴巴的哄道。可孩子畢竟是剛滿月,根本聽不懂阮曦然的話,隻會用哭來表達自己的需求,白白嫩嫩的小臉兒這會兒哭的粉撲撲的,看著很招人心疼。阮曦然一臉苦相的看著孩子,有些不情願的朝孩子伸出手,但半路又收了回來,就這樣來來回回好幾次,最後還是沒有把孩子抱起來哄一哄。阮曦然暗暗期待著江沉聽到孩子的哭聲後能過來,可江沉似乎比他料想的更加心狠,沒有絲毫要搭把手的意思。不過也是,江沉本就是個冷心冷情的人,他也不是現在才知道。阮曦然沒有辦法,總不能眼睜睜看著孩子這麽一直哭下去,便硬著頭皮朝孩子伸出雙手,動作小心翼翼卻又極笨拙,姿勢僵硬的將孩子抱在懷裏,回想著這些日子江沉照顧孩子的模樣,輕輕搖晃了幾下。“你…你是不是餓了?”阮曦然看著懷裏的小不點,自言自語般喃喃道。得到關注的寶寶漸漸止住了哭聲,睜著濕漉漉的眼睛看著阮曦然,小嘴兒張張合合,做出吮吸的動作,看來是餓了。似乎是血緣的羈絆,這個剛滿月的奶娃娃本能的親近自己的生身之人,小手揮動了幾下,最後抓住了一小塊阮曦然的衣服,然後乖乖的睜著大眼睛,看著阮曦然發出含糊又奶聲奶氣的聲音。阮曦然的臉色有些複雜,怔愣了好一會兒,回過神後,便有些慌張的彎下腰,將已經不哭的孩子重新放回了嬰兒床。扯掉孩子的小手後,小團子癟了癟嘴就要哭,阮曦然卻顧不上這些了,下意識找了個借口,“我去給你衝奶粉。”說完,阮曦然轉身離開了房間,背影中透出幾分落荒而逃的狼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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