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昀禎的每一次進球,都下意識的看向d區,沒等比賽結束,校園論壇裏就除了大批新的爆帖,另外附帶了謝吟池在觀眾席看比賽各個角度的高清照片。 最終金融係小比分落後於播音係輸了今天的比賽,但這場球賽的精彩程度讓每一位觀眾都不虛此行。 比賽結束後,袁風至留在場上跟粉絲做告別,其餘的球員都下了場。 謝吟池對袁風至不感興趣,他弓著腰從前排悄悄離開,順著側邊的通道一路直行找到了掛有更衣室門牌的開間。 他站在門口向裏麵張望,正好有一位已經換好衣服的同學從裏麵走出來。 謝吟池記得他的臉,他就是被換下場的蔣明明。 蔣明明看見謝吟池的時候也愣了一下,視線下移見他手裏還拿著兩瓶礦泉水,主動搭訕道:“你是來找賀昀禎的吧?他在裏麵呢,你站門口幹啥,進來唄......” 謝吟池對他認識自己這件事並不感到意外,靦腆的抿了抿唇,“不用了,我就在這裏等他就行,你們這門口牌子上寫了,閑人免進。” “你這話說的就見外了,你們這關係哪算閑人......”蔣明明過分開朗的咧著嘴,看謝吟池忽然繃起了臉,他才匆匆收起了自己的大白牙,找補道:“那什麽,我,我幫你去喊他。” “不用,我不......”還沒等謝吟池把話說完,蔣明明就火急火燎的原路折了回去,隻留下一個不太穩重的背影。 蔣明明大步流星的進了內間,一臉吃到瓜的表情,環視了一圈卻沒有看見賀昀禎。 “賀昀禎人呢?有人在外麵等著呢,他走了?” “他進去衝澡了,誰在外麵?” “你想知道?”蔣明明賣關子,“自己出去看唄。” 岑近徽將換下來的球衣疊好塞進包裏,拎著包離開。 隻是他沒有想到,蔣明明口中的那個人,居然是謝吟池。 謝吟池本來就是要給他們兩個人送水的,見先出來的是岑近徽,他立刻露出了甜滋滋的微笑,將右手裏攥著的礦泉水遞到岑近徽麵前。 “請你喝水。” 岑近徽下場的時候灌了不少水,這會兒看見水就覺得嗓子眼裏有一汪噴泉,止不住的犯惡心。 但他還是從謝吟池手裏接過水,“謝謝。” 謝吟池還貼心的幫他擰開了瓶蓋,抿著嘴巴朝他笑,又抬了抬下巴,“你怎麽不喝?你出這麽多汗,肯定累死了吧......” 岑近徽冷峻的神情稍稍鬆動,他是衝過澡了才出來的,謝吟池說這話隻能證明他一直關注著場上的自己。 念及此處,岑近徽心裏那顆原本都要枯萎的樹苗又重新開始往外冒嫩綠的芽兒,謝吟池隨便兩句話就像是初春料峭的風,吹得那片芽兒東倒西歪的刮過他的心尖,一點道理都不講。 他仰頭喝了大半瓶水,也不知道自己是在澆灌些什麽東西,腦子裏混亂的厲害。 岑近徽有些不自然的將已經沒什麽分量的礦泉水瓶揣進包裏,還裝作不經意的邀請道:“現在快到飯點了,你一會兒要是沒有別的事,一起吃飯。” 謝吟池沒有太注意岑近徽的狀態,他扒著門朝裏頭看“等會兒再說吧,賀昀禎怎麽還沒有出來,這麽磨蹭。” 抱怨話的就像是觸發了阿拉丁的神燈,他一扭頭重新對上岑近徽的視線,卻錯過了正向外走的賀昀禎。 “你要是著急的話先前後街等我吧,一會兒我完事了就去。” 謝吟池沒看見,但岑近徽卻瞥見了。 他掩蓋了失落的情緒,掀動眼睫,視線落在了謝吟池的鼻尖,沉聲問道:“那你想吃什麽?我先幫你點好。” 每天吃什麽對謝吟池來說真的是一大難題,他馬上就陷入糾結,“我吃......” 他們兩個就這麽正大光明的堵在更衣室的門口討論中午吃什麽的問題,賀昀禎想裝作看不見或者聽不見都很難。 “讓讓。” 賀昀禎毫無感情的聲音在背後響起,謝吟池下意識的轉過身去,卻發現對方連一個眼神都沒有給到他。 賀昀禎原本想冷酷的走開,但他剛要邁開步子,胸前卻橫梗出一支胳膊。 謝吟池攔住了他。 賀昀禎無法描述此刻自己的心情,即便他確實盼望著謝吟池是要跟他說些什麽,但又覺得除非謝吟池是在一夜之間改變了想法,否則也不會是什麽好聽的話。 賀昀禎從小到大沒在誰跟前弄得像昨晚那麽狼狽過,他自尊心的強烈程度不輸任何人,隻不過屢屢在謝吟池那裏降低自己的底線。昨晚的事情,他也不可能一覺睡醒就當作什麽都沒有發生。 他插著兜略不耐煩的垂著眼睛,視線飄落到那瓶遞過來的礦泉水上。 ...... 這是,給我的?第54章 一瓶礦泉水而已。 “請你喝水......” 同樣的礦泉水,同樣的話術,送給不同的人。 甚至連一個字都沒有改動。 謝吟池也知道自己沒有新意,他有些不敢去看站在自己身側的岑近徽。 他應該能理解的吧。 可惜事與願違。 岑近徽非但不能理解,腦子裏還閃回過他們昨天在陽台動手的場景,他凝視著謝吟池的側臉,那種深邃動人的走勢,沾染上情緒末梢的心虛,握著礦泉水瓶的手都抖了抖。 但謝吟池很快就管理好了自己的表情,轉而變得真誠又生動起來。這樣放低姿態的討好,如果不是當著岑近徽的麵,他或許會做的更心安理得一些。 在岑近徽與賀昀禎交惡的情況下,他卻又主動同賀昀禎交好,明明原先他和岑近徽才是統一戰線的隊友。 一直以來,岑近徽都是知道他對賀昀禎有多麽的抗拒,連謝吟池自己都覺得,他最近的一係列舉動都讓他這個人顯得很反複無常,甚至是兩麵三刀。 岑近徽和謝吟池的注意點完全不在一個方向。 賀昀禎還在場上的時候就有很多女生從上麵的觀眾席特意跑下來給他送水,他向來在外都端的紳士做派,也不會幹巴巴的拒絕對方讓人家下不來台,所以他喝的一點也不比自己少,岑近徽是親眼看見的。 果然,賀昀禎眼高於頂,插在褲兜裏的手絲毫沒有要拿出來的意思。 目中無人這個詞在此刻沒有絲毫的引申含義,隻是單純的字麵意思。 “不用了。”賀昀禎語氣並不刻薄,隻是沒什麽溫度,比尋常也要冷淡幾分,“我先前喝過水了,現在不渴,你留著自己喝吧。” 這瓶水來得有些遲了。 謝吟池當然清楚現在的他壓根不需要這瓶礦泉水,可是這也隻是謝吟池的向他示好的一個台階而已。 現在台階擺在了他的麵前,他卻不願意下來。 設身處地的去想,賀昀禎大概是還沒消氣。 謝吟池心想昨天不應該把話說的那麽絕對,更不應該跟他動手,還害他在陽台吹了一晚上的冷風。如果後悔有用的話,謝吟池大抵要將腸子悔青。 謝吟池有些自責的咬住下唇,訕訕的收回了手。 他真的很會裝可憐,賀昀禎心道。 “我聽說你生病了,你現在好點了嗎?” “低燒而已,還死不了。”賀昀禎話語間透著點不耐煩的意思,但即便如此,他卻依舊站在原地,沒有動身離開的想法。 身上再怎麽難受都是在暫時的,症結在哪裏,他不信謝吟池不知道。 謝吟池要真是有心,剛才也不至於在他沒來的時候還在跟岑近徽討論吃什麽的問題。 這麽黑不提白不提的就要糊弄過去,賀昀禎並不想要這樣浮於表麵的關心,也不情願跟他繼續維持那種淺顯的朋友關係。 岑近徽站在旁邊一語不發,眼見著氣氛凝滯,卻也不知道自己應該說些什麽,畢竟以他們之間的關係,說什麽都不太合適。 又沉默了一會兒,岑近徽主動打破了僵局,朝謝吟池道:“剛剛不還說要吃飯嗎?你要是不去,我就先走了。” 岑近徽的話倒是提醒了謝吟池,他立刻期期艾艾的看向賀昀禎,輕聲問道:“我們要去後街吃飯,你要不要一起?” 賀昀禎仿佛是聽到了什麽好笑的事情,勾了勾唇之後便沒有再說話,掠過了麵前還在等待他回應的謝吟池,直接離開了。 他是沒事找事幹才會去這個熱鬧。 賀昀禎在外麵很少這麽沒有禮貌,特別是對謝吟池,原本的事事有回應竟然在一夜之間演變成了這種懶得搭理的態度。 即便是有心理準備,但謝吟池沒有想到會這樣誇張,翻臉比翻書還快的人又何止自己一個人? 賀昀禎走得不算快,如同話說的時候留下一個讓人隨時可以打斷的氣口,但謝吟池並沒有打算追上去,而是控製不住的偷偷翻了個白眼,賭氣般的衝岑近徽道:“他不去就算了,那我們走吧......” “你到底是怎麽想的。” 岑近徽隻覺得心裏發酸,他聲線壓得很低,問道:“你不是已經明確拒絕過他了嗎,為什麽今天又要做這種會讓他誤會的事情?” 換做誰都會覺得疑惑,謝吟池也認為自己這段時間的行為舉動需要一個說得過去得解釋,如果他還想要跟岑近徽保持一個相對友好得關係。 “既然你問了......那我就實話實話了。”謝吟池展露出與他年紀不符合的惆悵,長長的歎息將整個對話的基調都扭轉的憂傷起來,“有件事,我需要他的幫助,所以就算在感情上我並不喜歡他,但我不想我們之間鬧的太僵。” 他這麽一說,岑近徽就明白了。 這個理由確實夠充分。 可就在岑近徽想要進一步探知謝吟池口中所說的那件棘手的事情到底是什麽的時候,謝吟池卻緘默了。 每個人都有自己想要隱瞞的秘密,岑近徽見他不願意說也隻好作罷,隻是最後問他那件事是否真的隻有賀昀禎才能幫忙,謝吟池毫不猶豫的點了點頭。 “你自己去吃飯吧,我沒胃口不想吃了。”岑近徽不是在跟謝吟池鬧別扭,隻能因為自己幫不上他的忙而感到歉疚和挫敗。 謝吟池也沒有強求,他尋思不吃就不吃吧,他一個人吃飯還樂得自在。 不管是和岑近徽還是賀昀禎在一起的時候,他都會覺得自己是在做任務,但凡跟任務掛鉤,都會有一種無形的壓迫感,警示著他該說什麽不該說什麽,以及要時刻注意攻略對象的情緒。 一根弦繃得太緊,他要是再沒有自我調節的時間,大概率會提前崩潰。 正當謝吟池想要離開體育館的時候,卻聽見側邊通道裏急促的跑動聲,空曠的回音類比雷鳴轟隆隆的聲音。 謝吟池扭頭看過去,聽到率先跑出來的那幾個男生嘴裏喊著不好了,前麵發生踩踏,有人受傷了。 謝吟池心裏倏然緊了一下,這種規模的表演賽,散場的時候疏導不好確實有發生踩踏事件的風險。 特別是粉絲不願意離開都擁堵在門口的時候。 前麵的通道是不能再走了,謝吟池隻能在誌願者的引導下先從後門離開。 午餐過後,謝吟池閑得無聊就在校園論壇裏刷了一會兒,除了他的那些八卦內容,他還不出意外的刷到了踩踏事件的信息帖。 他原以為隻是簡單的磕碰傷,但沒想到受傷人數統計出來竟高達十一人,在這些人當中,有五人是他們學校的學生,且均為傳媒院的。其中播音係的四人,餘下一名重傷的學生則是戲劇影視文學係的。 據目擊者說,事故發生之前,這幾名學生似乎彼此之間有什麽矛盾,在門口爭吵起來,推搡之下,有一人率先倒下,後來直接引起了恐慌,眾人急著追尋偶像的腳步離開,悲劇就這麽發生了。 帖子往下翻一翻,,謝吟池居然看到了薑原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