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極,五月份。


    是雌性帝企鵝產蛋的時期,經過了前麵恩愛友好的約會之後,帝企鵝群裏麵,雌性帝企鵝不久就產出了蛋蛋。


    齊白和段乘鳶他們兩個安靜的縮在旁邊。


    他們旁邊也蹲著幾隻帝企鵝,嘛,大家都是一樣,今年沒有寶寶的。


    但是段乘鳶有伴侶(試用期,到明年轉正),她們可沒有哦。


    他們看著那幾顆白色的蛋蛋從帝企鵝媽媽那兒滾出,隨後帝企鵝爸爸快速接力,用自己的喙作為輔助,將蛋蛋滾到自己的育兒袋中。


    帝企鵝中,通常都是由帝企鵝爸爸來孵蛋的,而帝企鵝爸爸將帝企鵝蛋蛋接力之後,帝企鵝媽媽就要前往海邊去補充體力與食物。


    一切的一切,就像是最初的經曆,循環播放。


    帝企鵝爸爸們站成一排,以背擋風,對來風麵形成一堵擋風的牆,這樣育兒袋中的蛋蛋會享受到一個恒溫的環境。


    他眼睛亮晶晶,看上去很感興趣,而且這些畫麵感覺以前看到過的。


    ——哇!


    好神奇,他當初就是一個蛋蛋嗎?


    齊白有點好奇了,他先是拱了拱身邊的小企鵝,指著那些帝企鵝蛋蛋,語氣天真:阿鳶小寶貝,我們當初也是個蛋蛋嗎?


    阿鳶小寶貝什麽都知道,所以他覺得對方肯定也會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


    段乘鳶沒有想到齊白會對這個問題好奇,但是轉念一想,這家夥的心智與三四歲的小孩差不多,有這種問題也很正常。


    這個時候的孩子,腦袋中總會冒出許許多多奇怪的想法。


    真是個好奇寶寶呀。


    她在心中感歎了一句,一想到自己的心上人……不對,心上鵝是這樣的性格,總有種莫名的羞恥感,像是老牛吃嫩草一樣。


    一想到這件事情,段乘鳶將腦袋低垂,悄咪咪的撫摸了一下自己的臉,在認知裏她的臉蛋應該是紅紅的熱熱的,可是她現在是一隻帝企鵝呀。


    唔……好吧,因為外部環境太冷,摸上去還是冰冰涼涼的。


    因為帝企鵝的生理構造,隻是用鰭翅戳了幾下,但已足夠。


    齊白還在旁邊耐心的等待著段乘鳶的回答,看到對方的舉動,也湊過去好奇的摸了摸她的臉。


    段乘鳶抬頭,與他對視了幾秒。


    齊白不知道為什麽,立馬縮回了自己的鰭翅,小眼睛滴溜溜的轉著,看著有點心虛。


    段乘鳶問:你幹嘛?


    齊白搖搖頭,搖到一半又點了點頭,老實道:就是想摸一下。


    好像會是齊白這家夥做出的事情,段乘鳶點了點頭,並未在這件事情上耗費太久的時間,打算回答齊白的那個問題。


    “嘎嘎嘎嘎。”這個問題,需要你自己去仔細觀察觀察,我不能直接告訴你答案。


    什麽問題?


    齊白三秒鍾的記憶技能啟動,迷茫的晃蕩了一下腦袋,一時半會竟然忘記了自己剛剛問的話。


    幾秒鍾之後,記憶回籠,他想起來了。


    好,既然阿鳶小寶貝說要讓他先觀察觀察,那就觀察觀察吧。


    接下來的這段日子,這些帝企鵝爸爸們大部分都會以這樣的姿勢站立著,擠在一起,這是最大限度獲得溫暖的方法。


    他們不眠不休,不吃不喝,單靠消耗身體脂肪來維持生命,維持身體所需的熱量。


    隨著時間一天一天過去,昏暗的時間裏,隻能靠身體的作息來分辨時間。


    齊白依照段乘鳶的話,細細觀察著他周圍的這些帝企鵝爸爸,看到他們小心翼翼的嗬護著育兒袋中的蛋蛋時,眼神閃動了一下,似乎久遠的記憶被喚醒。


    好像曾經也有這麽一隻帝企鵝對自己好,那是破殼之後第一眼見到的,也是第一隻帝企鵝。


    他戳了戳段乘鳶圓滾滾的腰,小聲的嘎嘎叫了幾句,話語意思模糊不清。


    當段乘鳶看過去的時候,他似乎覺得話語表達不清楚自己想要的意思,手舞足蹈了起來。


    可是,他的叫喚聲中,段乘鳶依舊聽不明白他的意思。


    “嘎嘎嘎嘎。”你想說什麽呢?


    齊白聽到這句問話,又愣住了幾秒,然後有些喪氣的搖搖頭,他想和小企鵝分享自己的記憶的,可是卻發現自己不知道如何分享記憶。


    且,記憶中的那隻帝企鵝,已經離開他了。


    他也記不清楚對方去了哪裏。


    所以,他不知道給如何與小企鵝說,到最後心情就是有些失落,連這股失落的感覺都不知該如何說明。


    不對,齊白這個狀態不太對。


    段乘鳶立刻就感覺出來了,她挪到齊白麵對,湊過去正好輕輕擱在對方胸前的羽毛上,眼裏有些擔心。


    “嘎嘎嘎嘎。”你看上去不太好。


    齊白微微點點頭:是的,我是有點不好。


    然後他開始絮絮叨叨的說了起來,就跟被堵了很久的水道忽然被開閘了,心中的思緒很複雜很複雜。


    段乘鳶沒有打斷齊白的絮叨話,她耐心的聽著,就算這些話不全,可還是將它們一一記了下來。


    記住之後,根據自己的理解,將這些信息拆分、整合,最後,她完全呆愣住了。


    怎麽會呢,他竟然能意識到……


    也對,這麽明顯的變化,他怎麽會感受不出來呢?


    段乘鳶因此也想起了些記憶,齊白之前對她說過,他覺得自己的帝企鵝爸爸媽媽帶給他的感覺不一樣了。


    “嘎嘎嘎嘎。”你很想念他們嗎?


    齊白聽到這個問話,低頭碰上了小企鵝的喙,認真思考了一番,最後給出答案:還好,平時想不起來,但就是今天忽然想到,覺得有點難受了。


    加上還有一句話他沒有說出來,那就是:他也害怕有一天你也會突然離開。


    一想到這件事情,齊白就覺得有點害怕,他想他大概有點理解阿鳶小寶貝之前對他說的忘記的意思了。


    不是忘記阿鳶小寶貝,是忘記記憶中的那隻帝企鵝爸爸。


    那是他睜開雙眼,見到的第一隻帝企鵝。


    段乘鳶被齊白這麽一說,也想起了自己的帝企鵝爸爸媽媽,這對帝企鵝家長於自己而言永遠都是特別的。


    他們兩個一時之間都有些沉默,氣氛很低迷。


    齊白蹭了蹭段乘鳶的腦袋,雙鰭翅張開貼過去,像是在抱著對方。


    “嘎嘎嘎~”阿鳶小寶貝,你會離開我嗎?


    從時間上來說,是會的。


    可是如果從精神層麵上來說,當然不會。


    他們二人的對話,完全被身後兩隻帝企鵝家長聽到,齊父齊母總覺得自己像是占了人家帝企鵝的身子一樣,二人都非常沉默,無所適從。


    等到齊白整理好心情之後,打算帶著段乘鳶在附近溜溜,讓對方開心一些,二位麵前空了出來。


    齊父:那孩子……還在怨著我們。


    齊母沉默。


    “嘎嘎。”既然有機會,那就能補償的吧。


    這是她唯一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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