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版 轉自 輕之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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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疲憊與頭痛。我醒來的時候……情況非常慘。


    「圭一,你怎麽了?今天早上臉色不太好看喔!昨天晚上幾點睡的?」


    老媽似乎發現到我無精打采。


    昨天晚上……我在深夜之中醒過來無數次。


    毫無疑問,有股氣息……站在我房門前麵的,某人的氣息。


    我告訴自己好幾次,這一定是我想太多了。越是努力想入睡就越是焦躁。


    但是……我受不了這種恐懼的折磨,於是竭盡勇氣……打開房門。當然,沒有看到任何人。


    我想我重複這樣的動作三次了。或者我沒記清楚,其實次數還要更多……


    就這樣什麽事情也沒發生,我坐到擺了早餐的餐桌旁邊,不得不鬆了一口氣。


    「可能是感冒了……我不太想吃東西。」


    「哎呀……是不是有點發燒了?怎麽辦?你能去學校嗎?」


    雖說是學校,但幾乎都是在自習。那……今天休假個一天,應該也不會有什麽問題吧……


    說不定……這幾天的心情不快還真的是感冒害的。或許吃個藥,好好休息一天,明天就能夠笑嘻嘻地跟大家打招呼……


    叮咚——


    我嚇了一跳,看了看玄關,又看了看時鍾。平常我跟憐奈約好的時間,已經過了十分鍾以上,應該是憐奈來找我吧。


    「一定是憐奈……你決定怎麽樣?要上學的話得快點準備才行喔。」


    ……憐奈是個好女孩。盡管有非常脫離現實的地方,但我認為她是個可愛的女孩。做的便當很好吃,也很會照顧別人……為什麽,我非得怕她怕成這個樣於?憐奈沒有錯,有錯的人一定是我……(sion:……世界此刻淚流滿麵並表示:終於第一次沒把責任推在我身上了!好船!)


    一定是感冒害的……一定是。


    所以,我必須早點康複。隻要感冒好了,即使是麵對憐奈,我也必定可以精神奕奕地跟她打招呼……


    「我要請假……抱歉。」


    「這樣呀,那媽媽去跟她說一聲上。」


    老媽走向玄關。我如果要回房間,就非得經過玄關不可。


    我沒臉見憐奈……於是我用沙發上的毯子裹著自己,閉上眼睛。


    因為睡眠不足的影響,我很快就陷入了深沉的睡眠之中……


    ■去診所


    盡管我原先隻打算躺一下,但醒來時已接近正午。


    我試著出聲喊人,不過看樣子父母親都不在家,接著我發現了餐桌上準備好的午餐與紙條。


    老爸與老媽好像開車出遠門了,應該是因為老爸的工作需要吧。有時候就是會這樣,沒什麽好稀奇的。


    連晚餐都已經準備好,看樣子可能要晚一點才會回來。紙條上麵寫著」健保卡放在五鬥櫃裏麵,你就拿著卡去醫院看病」。


    紙條上仔細地畫著從家裏到醫院的地圖。原來是這樣,因為是我沒去過的地方,所以搞不清楚在哪裏。


    雖說是午餐,但其實是吃剩的早餐……我隨便吃了幾口,決定還是去一趟醫院好了。


    照理說,平常白天的這個時問,我是絕對不可能待在這個地方的。光是定在路上我就覺得心虛,心情怪怪的。


    照著老媽的地圖,我走進平常沒走過的道路,過了一會兒便看到了醫院的看板。上麵寫著


    「入江診所」,以雛見澤全部部是舊得發黃的看板而言,這看板還真是格外漂亮。


    不久後映入眼簾的診所並不大,但以雛見澤的建築規模而言,應該算是十分豪華了。備有停車場,甚至連巴士停車位都有,或許錢賺得還不少。


    候診室裏有好幾個老年人在看電視等待叫號。


    我把健保卡交給窗口,在冷氣開得很冷的涼爽候診室中,一邊發呆一邊等待輪到自己的號碼。


    「前原先生,請到診間來。」


    我隨便應付了醫生喋喋不休的問診,得到這是感冒喔」的基本回答。


    打完針後領了三天份的藥。雖然我覺得這會不會有點誇張,但倘若能夠消除昨天之前的鬱悶心情,這代價就很便宜了。


    結帳完畢,上好洗手問,我正要打道回府的時候,聽到了看起來像是常來看病的老年人之間的對話。當然我原先並不在意對話內容……要不是聽到了那個詞匯。


    「……這果然就是鬼隱。」


    「是這樣嗎?那姑娘還年輕呀,說不定是跟人私奔了。」


    「是跟哪裏的哪個人跑了?」


    「應該是那個每年祭典季節到了,就會從東京來的人吧,高高大大拿著照相機的年輕人。你不知道他們兩個很要好嗎?」


    ……這是指富竹先生?我清楚地威覺到自己的耳朵瞬間豎起。


    「我是不知道啦……可是……一般來說,就算要私奔應該也要講道義呀,好歹會寫封信還是辭呈之類的東西吧上


    「就是因為沒寫那種東西才叫做私奔呀!」


    「以後看不到漂亮的年輕護士了,感覺還直一難過……」


    「鷹野小姐是個很堅強的人……不管到哪裏都會好好過日子的上


    他們提到了鷹野小姐……就是那個跟富竹先生一起出現的女子。原來……她在這間診所上班?


    禦社神的陰影,再度籠罩到我身上。


    盡管我專心地聽了一會兒,但是話題已經轉移到釣魚那邊,似乎沒有要轉回來的樣子,於是我也隻好放棄了。


    就這樣,即使脫離了日常的學校生活,我也依然無法擺脫禦社神的陰影。


    這是當然的吧……因為禦社神是守護神呀……是這裏的,是雛見澤的守護神。


    隻要人在雛見澤,就無法逃脫弛的影響……


    ■要不要一起吃個午餐?


    大概是在外麵走動的緣故吧,剛剛都還沒感覺到的食欲突然恢複了。


    就用看診費找回來的零錢買個甜麵包回去吃吧。我這麽想著,轉進了我熟悉的道路。


    這個時候,後方突然傳來汽車的喇叭聲。


    是我走在馬路正中間擋到車子的路了嗎?我稍微往旁邊移動了一下,但是喇叭聲還是沒停,我火冒三丈地回頭一看!!


    「前原同學!午安。」


    原來是大石先生。他從冷氣冷得厲害的車子探出身子,用力揮手。


    「這種時間你怎麽會在這裏?今天請假沒上學呀?」


    「我、我身體有點不舒服,今天請假……我正想去買午餐回家吃。」


    「這太好了。其實我也是想去吃午餐,方便的話,要不要一起吃個午餐?啊,如果你身體不舒服的話也不必勉強。」


    反正回家去我也隻是躺著而已……再說根本不是真正的感冒。


    「去這邊當地的餐廳吃飯會碰到認識的人,你也不喜歡吧。我們一起去興宮吃吧,要開一段路應該沒關係吧?我知道有家店東西很好吃喔。」


    大石先生這種拐彎抹角的說話方式,我覺得自己慢慢搞懂了。大石先生想要跟我說的,大概是在雛見澤難以啟齒的事情吧。


    ……我真的沒有感冒。即使吃再多剛剛從診所領回來的藥,應該也無法驅散腦海中籠罩著的黑影;可是……如果跟大石先生交談,這種黑影說不定就會稍微散開一些……我是這麽想的。盡管我也覺得說不定這種黑影反而會籠罩得更嚴重……


    大石先生說著,我就上了他那冷氣特強的車子。車內涼爽得很,外頭的陽光彷佛是虛幻的。


    確認坐在副駕駛座的我係好安全帶後,車子就開始急速奔馳。


    「不好意思昨天那麽晚打電話找你。你家人有罵你嗎?」


    「沒有啦……」


    我想起在薄薄一扇門的另一邊,一直站著、聽著那通電話的憐奈。即使是在如此充滿陽光的曰正當中,我依然感到不舒服。


    連接到鎮上的石子路,在車子猛烈跳動一下之後變成了柏油路。


    我突然想起什麽,回頭看著後方……沒錯,石子路變成柏油路的交界處,就是富竹先生往生的地方。


    「富竹先生的案子調查碰到意料之外的瓶頸了。」


    大石先生斜眼看了看我的樣子,說道。


    「從以自己的指甲抓破喉嚨這種反常現象來看,我堅信是會引起幻覺效果的某種藥物造成的……可是會有這種症狀而且是短時間內發作的藥物,似乎非常罕見。當然,解剖驗屍也是在特別注意這一點的前提下仔細進行的……不過依然沒有找到線索上


    「請問……漫畫什麽的裏麵不是很多嗎?有那種會被人體吸收分解,最後沒有留下任何證據的藥物……」


    「是有這種藥沒錯,叫氯化琥管……什麽來著的……總之,這種藥還不少。可是呀,引發富竹先生那種症狀的藥物,好像並不存在的樣子。」


    「那……你的意思是說,警方認為富竹先生是死於作祟嗎?」


    我不是對警方的無能威到憤慨,我隻是想要盡快把作祟這個因素排除於富竹先生的離奇死亡


    之外而已。


    「雖然現階段讓人很不甘心,但是姑且不論死因,他在死前鐵定有受到好幾個人圍毆……這


    不是作祟,而是跟人類有關的案件,這一點無庸置疑。」


    我稍微……鬆了一口氣。


    不久,我們到了有點冷清,但依然比雛見澤熱鬧的車站前麵。車子開進停車場後,我跟在大石先生後麵走進店裏。


    盡管熱鬧,不過這個時間店內都隻有大人。非假曰時間的中午,不可能會出現小孩。


    「兩位。我們可以坐吸煙區。」


    「請往這邊走。等兩位決定要點菜的時候請再叫我一聲。」


    讓人不知道該看哪裏才好,打扮怪異的女服務生領著我們,讓我跟大石先生坐到包廂座位去。


    「怎麽樣?你不覺得這間店的女服務生的裝扮很可愛嗎?」


    「咦?唉……這個嘛……我也不知道……」


    「這問店總是這樣都是人喔,大家不是衝著菜色,都是衝著女服務生才來的,」


    「啥……大石先生,你的眼光很下流喔上


    「嗯嗯?是嗎?嗬嗬嗬嗬嗬嗬……」


    一邊聊著無關緊要的閑話,大石先生一邊推薦我點製式的套餐。女服務生的打扮怎麽樣姑且不論,但是餐點還算美味。


    直到最後大石先生點的飯後咖啡送上來,他才終於開始切入主題。然後……也講到了我最想知道的事情。


    「昨天我不是有提到雛見澤的傳說嗎?」


    「嗯。有說雛見澤是食人鬼的故鄉之類的。」


    「因為我也不太清楚詳情,所以今天早上我仔細地請教了我奶奶。」


    大石先生從胸口的口袋拿出折好的紙條。


    「據說呀,很久很久以前,雛見澤似乎被人稱為,鬼之淵村。」


    「鬼之淵村……這跟現在的名字完全不一樣……」


    「現在鬼之淵這個名字還保留著。神主的太太投水自殺的那個沼澤,現在依然叫做鬼之淵。據說沼澤的底部深處,通往眾鬼居住的國度。」


    當然,先前沒有人跟我說過這種讓人不舒服的沼澤的故事,我還是第一次聽聞。


    「就是這樣吧。據說鬼之淵村在被人畏懼的同時。也受到了崇拜。」


    敬畏……這應該是一種視其為神聖的表現吧。非人之物所居住的,村莊。


    「惡鬼似乎也是某種神明。例如說……有人會把得到不治之症的村民送到鬼之淵去,要求那些鬼治病。」


    「就算說是惡鬼……也是像天狗(注1)之類的、形象跟神明一樣的存在吧。應該不是真的那麽十惡不赦的壞蛋吧?」


    「可是終究還是食人鬼的樣子。我聽我奶奶說的傳說裏頭,那些鬼要求治好村民兒子的代價,居然就是要吃掉帶兒子來的母親!恩。故事好像就是這樣上


    「治療兒子的代價……就是母親自己?這聽起來好恐怖。」


    「當然母親最後帶著兒子逃走了。因為這樣,所以鬼之淵村的村民,也就是那些鬼,全員出動去追捕包圍那對母子。」


    全村出動呀……光是想像就覺得那是十分恐怖的情景。


    「結果,母親跟兒子都被抓到,被吃掉了。故事到此結束。」


    「這個故事本身有矛盾呀。如果兩個當事人都被吃掉,那這個故事就不可能流傳下來了。」


    「奇怪?哈哈哈哈哈!很多傳說都足這樣呀。」


    與淒慘的傳說呈現完全的對比,大石先生哈哈大笑,啜飲咖啡。


    「可是呀……其他的傳說裏頭也很常見呀,像鬼之淵村的那些鬼一樣,全員出動去捕抓獵物回來的情況。」


    (注1:天狗是日本的一種想像妖怪,人形有翅暗,通常有著紅瞼與高鼻子。)


    抗爭水壩工程的時候,村民總動員團結起來戰鬥——魅音的話突然在我腦海中浮現,我覺得那個總動員的部分有些許的重疊。


    「鬼的獵物通常都是一個人,而且似乎是在事前就會決定好目標。」


    「事前就決定好目標?」


    這部分我不能當耳邊風聽過就算了。大石先生也跟我一樣,露出意味深長的表情。


    「根據我奶奶的說法,‘鬼之狩獵’進行的時候,普通人千萬不能千擾,必須關上家門,躲在被窩裏麵上


    「這是什麽意思?」


    「據說不可幫助或是藏匿身為獵物的人。隻要不妨礙惡鬼狩獵,它們就不會危害村民——聽說有這樣的規矩存在。」


    「也就是說,不能幫助被害人,如果看到行凶現場……也要裝作沒看到。如果……不守這個規矩的話會怎麽樣?」


    「誰曉得……不管怎麽說對手可是食人鬼呀。」


    這個部分讓我十分在意。因為,故事的內容跟大石先生所言真」凶手是整個村莊」的說法有部分重疊。


    即使凶手不是全村,如果就村民對於好幾個凶手的」狩獵」采取」躲在被窩中,見死不救」的態度來仔細思考……說出來還真是恐怖。


    「那麽……大石先生還是把這次的案子,視為是整個村莊對好幾個村民的犯行視若無睹了?」


    「前原同學,你的看法呢?啊,抱歉,我要續杯咖啡。」


    我才想問這個問題呀。或者……我們隻是在把彼此都不願說出口的最後一句話,推卸到對方身上……


    女服務生在倒績杯咖啡的時候,我們彼此都沒有開口說話。


    「……去年,從悟史小弟失蹤的時候開始,我就覺得有問題了。」


    大石先生看著咖啡杯中的奶精漩渦,低聲說道。


    「所以我稍微調查了一下悟史小弟的朋友……也就是前原同學你現在的那群朋友……真的隻有稍微查一點點而已喔。」


    先前,我對懷疑我的夥伴的大石先生大動肝火,但是……這次我沒有這種反應。


    「我接下來要講的話,如果你覺得很沒意思不想聽,隨時可以打斷我,那我就不會再講了。」


    大石先生的表情是我目前為止所看過最認真嚴肅的,彷佛是在對我說「你要下定決心好好聽」。


    我有過好幾次聽完大石先生說的話後懊惱萬分的經驗。然而,先前的任何事情,帶來的威脅都沒有眼前這事來得嚴重……


    心中還有另一個自己響起了警鈴……圭一,住手!這很有可能就是你最後的……


    我深深吸了一大口氣,讓那個聲音閉嘴。我不能……逃離真相。


    「……請你告訴我。」


    我隻短短回了這麽一句。大石先生沉默了一會兒,專注凝視著我的雙眼,確認過我到底有多少決心之後,開口說道:


    二年前的案子,被告人是工地的監督,但是在凶案發生的幾個星期前,那個監督曾經有好幾次跟園崎魅音扭打在一起上


    以前我就聽大石先生提過,魅音曾有過十分激烈的抵抗動作。唉,魅音那個人要是情緒激動起來,這也是不難想像的。


    「第二年的案子是讚成興建水壩的夫妻遭逢意外,他們的千金當時也在場……就是北條沙都子。」


    「咦!你說沙都子……是沙都子?」


    大石先生對我使了個眼色,指責我聲音太大。我也注意到了,便趕緊壓低聲音。


    「第三年是神主夫妻往生對吧?他們的千金就是古手梨花。」


    「……你說梨花?」


    「第四年死亡的主婦,我想你已經知道了吧,她是北條沙都子的伯母。當時沙都子同學因為雙親死於意外,正借住在被害人家中。」


    我清楚感覺到自己的嘴唇發乾,我……甚至忘了閉上邁遢地張大的嘴巴。


    盡管我認為這一連串的案件十分異常……可是依然覺得,那些是跟自己有段距離的事情。現在事情全部一邊發出劈哩啪啦的聲音……一邊在我的身邊逐漸組合在一塊……


    「順便告訴你,第四年失蹤的北條悟史同學,就是沙都子同學的親哥哥。」


    「咦……什麽……唔……請等……請等一下……」


    我使盡全力好不容易擠出這幾個字。我一口氣喝光杯子中的水,再用店裏替顧客準備好的濕毛巾使勁擦臉……冷靜下來呀,前原圭一!


    然而大石先生是很殘酷的。他沒有等我的思緒厘清,就告訴了我,告訴我……我最聽不下去的事情……


    「那些被害人不知道為什麽,全都跟你的朋友有關係。」


    「這一定是湊巧的!不是嗎?」


    「前原同學,冷靜點冷靜點……別人都在看你了……」


    「你說魅音?沙都子?梨花?你是說事情跟她們有關係?我的夥伴的整個團體……都有問題?不可能……不可能會這樣……對了,憐奈不是例外嗎?現階段憐奈並沒有跟任何一個被害人有關係呀!」


    「龍宮憐奈同學到去年為止都居住在茨城的郊區。你說得確實沒錯,她跟任何一個被害人都沒有直接見過麵……」


    這種說話方式真是不乾不脆,這是想說憐奈跟那些被害人有某種關係嗎?


    「實際調查過後,我得知龍宮同學在搬家前不久,在學校曾經受過閉門思過的處罰。據說呀,她把整座學校的玻璃都給敲碎了。」


    「憐、憐奈她把整座學校的玻璃敲碎?」


    那個……老是心不在焉的憐奈居然會這樣?我實在是難以想像。


    不……可是……如果……是那個有著一雙冷酷如鷹的眼睛的憐奈……說不定就有膽子那麽做……


    「經過三天閉門思過,她最後好像還是沒有複學。那段時間她去精神科就醫,診斷出得到了自律神經失調症,然後接受了好幾個星期的藥物治療與醫師諮商。」


    應該是類似精神疾病的情況吧。我曾經聽說過,一絲不苟的人或是神經質的人容易罹患這種毛病,但是這其中任何一種症狀應該都跟少根筋的憐奈搭不上邊才對……


    「不過……為她進行諮商的那個醫生,把自己跟憐奈同學的對話內容記錄在病曆上……其中,有一個詞匯,出現了滿多次。」


    「什麽詞匯?」


    我毫無心理準備地催促大石先生說下去。難道我……將會比現在更後悔莫及嗎……


    「那出現了很多次的,就是‘禦社神’這個詞匯。」


    我覺得彷佛有某個人寒冷徹骨的手撫摸過我的背脊……為什麽……憐奈在來到雛見澤之前……會說出」禦社神」?


    「她提到了禦社神,說那像是個幽靈,每天晚上都到她家去,站在她的枕頭旁邊,低頭看著她。」


    我的思考凍結了。這是……在跟我說什麽呀……我完全搞不懂……


    「在那之後沒多久,她就搬到雛見澤了。啊,對了對了!憐奈同學並不是不相關的局外人喔。」


    「咦?」


    「我從戶口名簿得知龍宮一家原本就是雛見澤的居民。就在憐奈同學要上小學的時候,他們舉家搬到茨城去上


    腦海中充滿了純白色的星星……感覺很像是深夜電視節目播完之後的螢幕畫麵;耳朵也嗡嗡作響,讓我什麽也不能思考……


    「前原同學,你還好嗎?我看我們今天就講到這裏吧?」


    這句話讓我大吃一驚。我們的對話……還不能在這裏就結束呀……


    「憐奈的事情我已經明白了……那麽……最後的被害人富竹先生又怎麽解釋?他是跟誰有關係?」


    焦躁不已的我展開了最後的反擊。可是,這個問題的答案會有多麽驚人,我早在聽聞之前就心裏有數……


    「他跟所有人都有關係。前原同學,你忘了嗎?他不是跟你們所有人一起度過了一個快樂的祭典之夜?有好幾個警察看到你們和樂融融的樣子。」


    ……事到如今,已無話可反駁了……我低下頭,陷入沉默……


    「我們差不多該走了吧?啊,前原同學,你中午的藥吃了沒有?」


    在大石先生這麽提醒之前,我完全把自己今天去醫院看病拿藥的事情給忘得乾乾淨淨……我再要了杯水,一口氣喝光後,離開了餐廳。


    坐上大石先生的車,再度回到通往雛見澤的難走險路。


    雖然騎腳踏車的時候沒怎麽注意,但轎車居然會晃得這麽厲害?感覺……彷佛道路企圖傳遞某種訊息,因為死亡而瘋狂地失控一股。


    碰!這劇烈的晃動,是柏油路轉換成石子路時的路麵落差造成的。


    富竹先生的無聲吶喊,我的的確確聽見了……


    我一語不發,隻是任憑身子隨著轎車搖晃……


    「我送你回家吧。今天你不是因為生病請假沒上學嗎?真是抱歉跟你聊了這麽久。」


    「……為什麽要找我談?」


    我小聲地反問。真的是……小小聲地,我並不期待會得到回應。


    「我不是有先跟你說過嗎?說如果你不想談下去我就不講了。」


    「問題不是在這裏!我是說為什麽你要來跟我接觸?」


    我非常清楚大石先生在調查這一連串離奇案件之間的關聯,但是……為什麽要跟我說這些事我什麽都不知道,也派不上用場。大石先生說的任何事情,全都是我第一次聽到的,最重要的是……剛搬來沒多久的我……能知道些什麽呢?


    如果……大石先生有什麽理由找上我……那就是因為,我是他認定可疑的魅音等人所形成的


    團體當中的一員。


    「我呀……今年就要退休了,退休之後,預定就要順從我奶奶的想法搬走了。所以,我才想要趁我還沒退休的時候,把這個案件查個水落石出上


    「那……大石先生是在懷疑……我們大家了,對吧?」


    大石先生沒有特別的反應。雖然我心想如今也為時已晚了,但也許這是屬於大石先生的良心表現。


    「這條路……這是我當警察三十年的直覺……前原同學,你會碰到危險的。」


    「咦?」


    盡管我很想反駁說」怎麽可能呀」,可是意誌徹底消沉的我並沒有這種力氣。


    「由於我今年就要退休了,明年的綿流祭我已經不會在場,所以……我想在今年之內做個了這話是在暗示」因為明年的綿流我已不在場,所以萬一有誰被挑選為犧牲者,我也無法加以保護」。而這聽起來,就像是在威脅我,說我就是那個犧牲者。


    「署長也要我多留心。他跟我說,既然一連串的案件都得以各自解決,就別再拿出來炒冷飯。這其實……是一種壓力。」


    「壓力……是什麽意思?」


    「這是來自於雛見澤某個人的壓力……府上到了喔,在這邊下車可以嗎?」


    不知不覺中車子已經來到通往我家的上坡路前,手表顯示著兩點。我嚇了一跳,吃過飯之後竟然隻過了這麽一點時間:明明隻不過是動嘴講話而已,所累積的疲憊卻讓我以為已經到傍晚了。


    車外十分炎熱,唁一鬧的蟬鳴讓入耳朵作痛。


    「就算你把我們今天講的事情全都忘記也無妨。不過,我會繼續調查真相的,我要讓禦社神的作祟在今年結束。」


    「你是要我……有什麽消息的話就跟你聯絡嗎?」


    「沒關係的。前原同學你隻要在你‘無論如何’都想跟我聯絡的時候找我就好了。」


    現在的我沒有冷靜到能聽懂大石先生迂回的說話方式。我清楚地聽出來他想說的是——要不了多久,就會發生讓我」無論如何」都想跟他聯絡的某件事情。


    「你就好好休息吧。我很抱歉在你因病請假的時候,老跟你說不好的事。」


    我已經,沒有特別去附和他了。


    「我永遠都會支持你的,這一點還請你相信我。那麽我這就告辭了。」


    轎車在石子路上發出喀喀喀的聲音回轉一圈之後,逐漸消失在漫天沙塵之中。


    看起來就像足在潛伏著鯊魚的海上丟了個遊泳圈,然後就消失在浮標另一邊的船隻一般。我第一次覺得大石先生是個卑鄙的人。


    對下一個被害人說了這麽多之後,接著說有什麽事情請來找我——這根本就不是警方的調查行動。這跟單純的釣魚沒有兩樣,我隻不過是個被撤出去的魚餌罷了。


    上鉤的魚就是凶手嗎?或者真的是禦社神作祟使然?無論如何,我這個餌都已經在魚的肚子裏麵了……


    「可惡……我還……不想死呀……」


    一時之間,我隻能看著大石先生車子的空調所留下的小水灘……


    ■憐奈與魅音來探病


    我躺下來多久了呢?外麵的天色都暗了。


    回到家之後,腦袋越發混亂,我在二樓自己的房間內迷迷糊糊地躺了下來。


    汗水濕透了全身……如果去衝個澡,這難受的心情應該可以跟汗水一起衝得乾乾淨淨。


    就在我這麽想的時候,樓下的電話響了。大概,是老媽打的吧。


    因為老媽是個滿愛操心的人,可能是打來問我去看醫生看得怎麽樣啦之類的。說不定是我沒有注意到,其實她已經不知道是打第幾通了……


    「喂,這裏是前原家。」


    「唷,還活著呀!喂喂喂!我是魅音。你身體還好嗎,?」


    「恩?你是圭一的朋友嗎?圭一正在休息,要不要我去找他來聽?」


    「咦?啊,您是伯父嗎?哈哈哈哈,抱抱、抱歉!」


    「哇哈哈哈哈哈哈哈!笨蛋~上當了吧!」


    「咦?小、小圭你你你——!」


    一如往常的起勁對答,我們互相調笑了好一陣子。


    可是……雖然笑著,我卻依然懷疑……每個人……真的都跟案件有關係嗎?無法果斷、肯定地說」沒有」的自己,真是悲哀。


    「你精神不錯我就放心了。憐奈應該也很擔心你吧?沙都於很開心地笑你,‘真正沒出息呀’,梨花說你‘生病好可憐好可憐喔’!」


    「嘖!聽起來你們還是自顧自地很高興嘛!」


    「沒有啦。我說小圭呀,我去探病會不會不方便?」


    「探病?不用這麽麻煩啦!我又不是生了什麽重病。」


    「因為我奶奶做了一大堆牡丹餅,她要我拿一點去送給你,所以我送過去給你喔


    「喂喂喂,這樣說不定感冒會傳染給你喔。」


    「大叔我跟憐奈都是笨蛋所以不會感冒的!那就先這樣!我們馬上過去咯!」


    她充滿朝氣地掛上電話。照她的說法,憐奈也要來?


    雖然要跟憐奈見麵我還有點不自在,不過魅音也一起來的話,應該就沒什麽好怕的吧……


    就在我還冷靜不下來、坐立難安之際,玄關的門鈴響了。


    「你還好吧?有沒有乖乖吃藥睡覺休息呀,?」


    「我已經好好地睡了一覺了。」


    「圭一看起來還滿有精神的,太好了。憐奈還很擔心呢……」


    「抱歉,明天我就沒事了。」


    一點都不體貼病才剛好的病人的魅音。與打從心底流露擔心神情的憐奈……她的表情看來是沒有什麽心機的。


    我有種感覺,如果我們這樣交談下去,那麽自己直到方才還在思索的種種,便全部都會變成隻是無關痛癢的無聊事而已……然而,在我這麽想的同時,我也無法否認依舊存在著更加揮之不去的感受。


    「我覺得我們好像有點打擾到你了,你看起來身體還沒康複的樣子。」


    「嗯,是、是嗎?」


    她們似乎看到了我籠罩著陰霾的表情。


    「圭一,這個給你。這是小魅的奶奶做的牡丹餅。」


    憐奈把用報紙包起來的牡丹餅遞給我。裏麵應該包了五個左右吧,拿在手上沉甸甸的,大概是要送給我們全家人。


    「啊,謝啦。請你也替我向魅音的奶奶道謝。」


    「思。對了,那裏麵也有憐奈做的喔!圭一不知道找不找得出來……」


    「因為小圭今天沒來社團活動,這就給你當作業吧!牡丹餅已經有標上英文字母了,明天你就要回答哪個是憐奈做的!」


    「你到底是來探病還是來找我玩社團活動的——!」


    「嗯嗯嗯,精神不錯。這樣子的話明天應該就沒問題啦,」


    「要是這一鬧讓我又發燒起來的話,你要怎麽賠我?真是的!」


    「小、小魅,鬧過頭的話就不好了。我們回去吧,打擾太久的話,圭一的爸媽也會生氣的。」


    她們好像認為我父母親在家,因為我們玄關的鞋子擺得亂七八糟的。


    「也是啦,我們走吧……啊,對了對了,我說小圭呀。」


    「怎麽了?」


    「你的中餐,吃了什麽?」


    我心頭一震,大吃一驚地抬頭看著魅音。因為……她的臉上出現了我從未看過的……讓人有點恐懼的表情,我無法相信魅音的臉龐居然會浮現這種表情。這種看到不應該出現的表情所帶來的恐懼,我昨天才剛剛從憐奈身上體驗過。


    所以……我清楚地感覺到跟昨天如出一轍的那種感覺逐漸爬上腦髓。房子外麵應當正在鳴唱的暮蟬合唱,扭曲著,越發格外響亮,慢慢地填滿了我內心的世界……


    然而……為什麽……她會問我今天中午的事情?


    魅音的話語空洞到讓人害怕。因為那種說法就像是打從一開始,她就沒有興趣知道我吃了些什麽東西。我很明白她真正想問的事情不是這個……


    「我、我在外麵吃……」


    她們猜到我跟大石先生一起吃飯的事情了嗎……總之不管我顧左右麵百他,或是態度躊躇不抉,都會被人過度解讀……我原先打算盡可能地,快速且若無其事地回答她們。


    可是……與我這番努力完全相反,她們兩個人卻停頓了許久才給我回應。彷佛,是在仔細玩味我的回答、在打什麽算盤一般。


    「……哦~小圭你的午餐是在外麵吃的呀。」


    憐奈眼中的光芒也在不知不覺中變了個洋。那是昨天那個很像憐奈卻不是憐奈的恐怖眼神。她的雙眼閃閃發亮,更讓人感覺到是故意在對我所說的話佯裝不知。盡管早就一切了然於心,卻裝成什麽都不知道……我看到的她就是這樣。


    「怎麽洋?好吃嗎?」


    「為……為什麽要問我這些問題……」


    魅音的聲調變得異常的低。聽起來就像是……可能已經知道了……我在……街上的餐廳吃飯的事情……不對……是我想太多了。因為……中午的時候,這兩個人應該都在學校才對……不可能會知道我人在哪裏的……


    「你好像是跟一個很老練的大叔在一起……他是誰?」


    整包牡丹餅從我的手中滑落。我感覺到一股血氣發出巨響,抽離了自己的臉部。


    「嘿……圭一,那個人是誰?該不會是先前在車上跟你說話的人吧……是嗎?」


    我的嘴巴整個乾透直到舌根……已經……不能再虛張聲勢了。這些人……全部都看穿了……


    「為……為什麽……你們會……知道這些事……」


    我使盡力氣,好不容易終於從喉嚨擠出這幾個宇。膝蓋……發出喀喀的顫抖聲……


    「總麵言之呢……沒有什麽事情是可以瞞得過大叔我的喔。」


    魅音意味深長地露出微笑……笑容看來有如一條細線上揚。


    「那麽,小圭,你們談了些什麽?看起來好像談得滿熱絡的嘛……」


    「我、我沒有講你們的事情啦!我講的跟魅音還有憐奈一點關係都沒有!」


    「哦?明明憐奈就沒有問你,你的回答卻冒出我們的名字,這洋不會很奇怪嗎?」


    憐奈糾纏不清的視線,看進了我的雙眼更深處的地方。


    這是陷阱。什麽話都不能跟這些家夥說……這些家夥在我開口之前就已經知道答案,隻是在揣測我會不會老實招來……


    「總之呢,不管你想隱瞞什麽,大叔我全部都會識破的……隻要你別忘了這一點就好。」


    我無法點頭也無法搖頭。我死命壓抑住自己差點就要打顫起來的牙齒……


    盡管魅音優雅地做出歪著頭的動作,但這絕對沒有要將我的雙眼從她那種眼神當中解放的意思。


    「圭一,你臉色好差呀,我想你應該要躺下來休息比較好。」


    「是呀。我們也要回去了。」


    她們兩個人宛如什麽事情都沒發生過地相視而笑,然後轉身背對著玄關。她們的表情非常做作,太過像是平常的樣子,反而讓人感覺特別恐怖……


    我維持著剛才掉落整包牡丹餅的姿勢,連根手指都動彈不得。


    她們走出大門……那扇門……緩緩地關上。我隻能動也不動地看著門靜靜關上,彷佛……在門完全關上之前失去了行動能力。


    就在門即將要關上之際,又突然」嘰」的一聲打了開來。我的心髒再度狂跳到喉嚨。


    門縫中隻能看見一隻眼睛,魅音那老鷹般的眼睛再次貫穿了我全身。


    「再見了,小圭。」


    「嗯……好……」


    「……明天,你要是不來學校,我們可是會‘不高興’的喔。」


    門關上了。即使兩個人低低的笑聲遠去,四周歸於平靜,我依然連根手指都動不了……


    回神過來,我做的第一件事情是趕緊把大門鎖上。


    為什麽魅音她們……會知道我跟大石先生談過的事情?


    為什麽?是怎麽做到的?不……是什麽方法這一點都不重要。事實就隻有一個……就是她們已經知道這件事情了。


    現在一想……說不定打從大石先生來找我的那個時候開始……我們的對話就全都泄漏出去了。魅音說得沒錯……我根本就瞞不了任何事……


    那麽……魅音她們……是想要告訴我什麽嗎?


    這是無庸置疑的。她們要叮嚀我……不要」多管閑事」。


    多管什麽閑事?指的就隻有我跟大石先生談話一事。她們是在警告我,這是在多管閑事。


    大石先生告訴過我,每年都會發生的禦社神作祟不是個別獨立的案件,而是整體都有所關連的案件……而且,也許有好幾個凶手潛伏在雛見澤這裏。


    不對……更進一步來說……大石先生還指出了魅音、憐奈、沙都子跟梨花都很可疑。


    倘若魅音她們是針對這回事要來警告我……


    「我……我在想什麽蠢事呀……我這個笨蛋!」


    啪啪!我用力拍打自己的臉頰,發出不小的聲音。雖然我還以為這麽做就能從惡夢當中醒過來……但不知道為什麽卻隻有拍打棉被般的觸感……空洞得讓人不痛不癢。


    冷靜點!前原圭一!我什麽時候變成這種隻會消極思考的男人了?冷靜下來冷靜下來,靜下心來好好整理理緒……


    魅音之所以會知道我跟大石先生一起吃中飯……大概是因為雛見澤的村民偶爾也會到那間餐廳用餐的緣故吧。一定是有人看到之後再轉告魅音的……


    這麽想是最自然的。而且……仔細一想……魅音可能隻是要問我在哪裏吃中飯,還有」好不好吃呀」這些問題而已……因為有時候我會跟不是雛見澤人的人在一起,所以她才有興趣的……也許……她並沒有什麽特殊的意思……沒錯,一定是這樣……


    現在想想,憐奈那個時候也是如此。因為我對於自己與大石先生見麵一事含糊其辭,所以憐奈才會糾正我。那反應跟平常總是溫柔穩重的憐奈相距極大,於是我驚慌失措……嚇得半死……這樣想,就是最自然的了……


    腦海中感覺像是變成一團稀爛的義大利麵一般。如果現在用力擠壓,說不定就會從耳朵啦鼻子啦跑出大紅色的番茄肉醬。那番茄肉醬紅得像是鮮血,裏麵混著壓碎腦袋瓜之後的碎肉……


    一想到這裏,我就忽然感到頭痛與惡心想吐。我不希望真的變成這個樣子,便趕緊停止抱頭


    的動作。


    有什麽人說了些什麽話,我最近完全搞不懂了……


    跟大家在一起的時光很快樂,感受不到有人表裏不一。我認為……每個人都是好人……對搬來這裏、不熟這塊土地的我真的很親切。


    憐奈真的是個既和善又會照顧人的女孩,如果沒有生那種怪病,她真的很可愛;魅音也是個最棒的夥伴,不管對方的年紀或性別,待人的態度總是積極正麵,跟她在一起完全不會無聊;說到不無聊,聒噪的沙都子也是個好孩子,盡管很多時候她都目中無人,但那就是她與別人溝通的方式;梨花也是如此,雖然沉默寡寡言,但她多采多姿的溝通方式,總是讓我感到輕鬆……沒錯,她們都是我的夥伴!


    然而,從我聽到富竹先生與大石先生說的,那些我用不著知道的雛見澤的秘密……禦社神作祟之說開始……一切都變了調。


    接著……大石先生告訴我……魅音、憐奈、沙都子、梨花都很可疑。然後……她們就全變了個樣子。


    沒錯。從大石先生開始說奇怪的事情之後,我的生活就開始逐漸變得越來越不對勁!果然那個時候……要是我果斷地不去追問奇怪的事情就好了。這樣的話,一開始在綿流那一晚,就不應該去問富竹先生過去發生了什麽事情……如果我的好奇心沒有這麽旺盛的話……如果沒有的話……


    沒錯……所以大家才會*掉富竹先生。因為大家好不容易隱瞞了我的事情,區區一個外人卻全都告訴了我。


    那麽大石先生應當也會被*吧,因為他再度挖掘出了這些大家忠告我用不著知道的事情。而且……他還是個唆使我去懷疑同伴、不可原諒的男人。這種家夥被*也是理所當然的!


    富竹先生也好,大石先生也罷,反正他們終究都是外人,原本就是跟雛見澤人勢不兩立的存在。這種人才應該遭受禦社神的作祟!


    大家沒有錯,錯的是壓抑不了好奇心的我。大家沒有錯,大家沒有錯,大家沒有錯大家沒有錯大家沒有錯……


    腦袋昏昏沉沉的……雖然像是剛起床時那種遲鈍的感覺,不過剛剛的一陣可怕惡寒已經散去了一些。已經沒事了……已經不怕了……已經完全恢複了。我終於從惡夢當中醒過來了……明天就精神飽滿地上學去吧。去跟大家打招呼,然後參加社團活動。一定會很開心的,絕對會開心到極點的。因為……我是大家的夥伴。


    「啊……對了,我得把牡丹餅吃掉才行……得找出哪個是憐奈做的才可以吧。」


    我想起方才兩個人來探病時帶來的功課。不過,社團活動的練習題還這樣專程宅配,我們社


    團可直一是厲害。


    我撿起掉落在地上的那包牡丹餅,拿著它走到起居室。既然這麽費心,那也許我應該配個茶一起品味。一邊喝茶,一邊吃著別人努力親手做的牡丹餅……恩,想起來就覺得挺美味的。


    打開包在外麵的報紙,裏麵有五個小巧精致,卻包著豆沙、沉甸甸的牡丹餅。報紙上從左邊開始依序寫了a、b、c.……等五個字母。


    好了,當中的一個是憐奈做的……是哪一個?


    就外觀而言每個都差不多,香味跟感覺也幾乎一樣。這完全是……手感的問題?


    要說差距最大的……大概就是形狀了。雖然我不知道魅音的奶奶是個怎樣的人,但是鐵定跟憐奈不同……


    仔細一看,當中隻有一個是手工非常細致的牡丹餅。細微的差異隻要專心看便能看出來。


    「這個是否就是憐奈做的?勝敗的關鍵似乎就在這裏。」


    把腦袋冷靜下來好好地思考……


    魅音剛剛確實有說過,因為她奶奶做了一大堆牡丹餅,所以要送一些給我。也就是說……這當中的四個就是那一大堆牡丹餅當中的四個。


    相較之下,憐奈又如何呢?她大概……就隻有做這麽一個吧,所以一定會花很多工夫在這唯一的一個之上。所以,做得最細心的就是她做的。這樣一來,憐奈親手做的就是……!


    雖然一瞬間我有想到這該不會是早就預測到我會這樣想的魅音的陷阱,不過應該不會是這樣


    的。姑且不論萬一這牡丹餅其實是魅音做的,但既然說是憐奈做的,應當就不會是在騙我。


    「好了,茶也泡好了。首先就從衛冕冠軍的魅音奶奶的作品開始品嚐吧……要吃哪個才好?」


    恩……不錯不錯。豆沙的滑潤與吃起來的完美口感並存,讓人難以輕視!隨後啜飲的茶也是相得益彰。這真是……太美好的功課了!


    好了,那憐奈做的好不好吃呢?纖細的外表讓人聯想到高級的和果子。雖然以胃口正旺盛的我看來,這分量多得讓我感到些許不安……但總之還是先咬一口吧……


    這……好像難分軒輊?使用的材料完全一樣,所以味道沒有明顯差別。不同之處就隻有最後收尾手捏的部分,這也是應該的。


    如此一來分高下的就變成是藝術分數跟……分量了吧。口感絕佳的冠軍,以及作工極為精致的挑戰者!


    憐奈做的我隻吃了一口。總之應當先全部吃完再來評分,搞不好……會有什麽足以逆轉情勢的高明玄機暗藏其中……


    「唔唔唔……恩。」


    我好像是猜中了,舌頭碰到了什麽東西。因為感覺起來跟食物有點不同,於是我用手指把那個東西拿了出來。


    ………………這是……什麽?


    在我反應過來那是什麽東西之前,早已用盡全身的力氣把吃到一半的牡丹餅丟了出去。餅狠狠地撞上牆壁,內餡四散。接著,一下子之後從牆麵脫落,掉到地上。


    我整個人都呆掉了。


    我到底……在做什麽?難得憐奈親手做的餅……我卻做了什麽?


    茫然地,我看著自己犯錯的手,然後……想起了從嘴巴裏拿出來的究竟是什麽東西……


    一開始,我還以為定頭發。可是,即使是頭發比魅音短的憐奈,長度都還是比這個東西長上很多。不可能隻有這麽短。


    而且,它比頭發還硬了一點。雖然隻是在舌頭上打轉了一下,但也覺得比頭發粗。它有點銀色的光芒……其中的一端還有像是縫衣針一般的,穿線用的小孔……


    恩,沒錯……這東西跟縫衣針很像,非常相似。前端也是尖尖的,頗為銳利……真的跟縫衣針很像。


    奇怪?剛剛……我想的那個……」跟縫衣針很像」,是什麽意思……


    …………我回答不出來。但是,存在於我體內的另一個我,似乎已經明白了……我的臼齒發出喀喀的顫抖聲,告訴了我這一點。


    我無法否認逐漸湧現出來的恐懼……鐵的味道,匆然讓舌頭根部刺痛起來。為了確認有沒有流血,我把手指伸入喉嚨,試著四處摸了摸……嘔吐的感覺突然湧了上來,帶著灼熱感的胃液刺敷著喉嚨架處。


    用雙手使勁壓住喉嚨,缺氧掙紮了一會兒……嘔吐的感覺總算是壓製下去了。


    好不容易呼吸總算是恢複正常,這次心髒卻有如緊急警報一般開始怦怦狂跳起來……然後,身在外麵這個世界的我終於理解了。理解到牡丹餅中包著什麽東西。


    手部的動作遠比腦海浮現出那個詞匯的速度來得快。


    刷!啪!咻!


    我將剩下的牡丹餅接連地用力擲向牆壁。飛散的內餡所形成的幾何圖案,不知道為什麽讓人聯想到不祥之物……我移開視線,衝到走廊去,乒乒乓乓奔上樓梯朝著自己的房間跑,衝進早上起床後就沒整理過的棉被之中。


    然後抱著自己的肩膀,恐懼、懊悔、憤怒、悲傷讓我整個人一邊變得混亂,一邊激動哭喊……


    這已經不是恐嚇啦脅迫啦警告啦這等簡單的事情了!


    雛見澤發生過什麽事情?正在發生什麽事情?即將會發生什麽事情?這些我全都不知道,也一點都不重要。


    到底,我是在哪裏觸犯到了禁忌?總之……憐奈和魅音……或是還有其他人,全部都在跟我為敵?然後那些家夥……想要我的命?


    我哪能乖乖被殺?這樣子……莫名其妙地被殺!


    眾多負麵情感有如繞著漩渦的無底沼澤,將我卷入了睡不安穩的惡夢之中……


    ■引發自殺的藥物?


    「我就直截了當地問了……有沒有會讓人自殺的藥物?」


    「就直接的藥效層麵麵百並沒有。」


    富竹次郎難以解釋的死因,依然讓大石苦惱不已。


    自己抓破自己的喉嚨而死,這實在是脫離常軌。既然如此,會去懷疑是否有藥物能夠造成這種現象,也是理所當然的。


    於是,他嚐試把問題以最為簡單的形式,去詢問鑒識課最資深的人員。雖然得到的回答非常簡單,但也發人深省。


    「這話還真是迂回呀。意思就是……間接的層麵就有了?」


    「就是有可能引發讓人想要自殺的精神狀態。」


    「這話聽起來挺難懂的呀。什麽叫做‘讓人想要自殺的精神狀態’?」


    「例如說重度的躁鬱症患者,從鬱症轉換為躁症的時候,據說是最多人自殺的。」


    躁鬱症與鬱症是不一樣的。


    鬱症引起憂鬱這種非常消極的精神狀態,但是躁鬱症則是會輪流引發這種消極的憂鬱狀態,以及非常積極的躁狂狀態。


    「憂鬱狀態的患者會喪失自信,極度悲觀,但是不會自殺。因為他們甚至連自殺的力氣都沒


    有。躁狂狀態的病患也不會自殺。因為與悲觀完全相反,他們極端有自信,充滿行動力,認為自


    己會一帆風順。所以他們也不會自殺。」


    「真有意思。明明兩種狀態的病患都不會自殺,卻在狀態轉換的時候自殺了?」


    「憂鬱狀態的時候雖然想要自殺,卻沒有完成自殺這等辛苦工作的精力。但是躁狂症狀一開始,就會慢慢累積起精力,身體的活動會越變越自在。也就是說,從憂鬱轉到躁狂的時候,有那麽一瞬間,是保留著自殺的願望,且有能力付諸行動的危險時間。」


    「原來如此!意思就是病患恢複了實施自殺的精力吧。」


    「就是這樣。所以為了不讓病人在這個轉換期產生奇怪的念頭,醫生會給予大量的精神治療藥物。」


    「那麽,富竹先生是這種躁鬱症患者嗎?」


    「躁鬱症患者自殺的死法,都會選擇嚴肅而具有文化習俗意義的死法。例如說跳樓啦或是上


    吊啦,跟麻醉藥口叩的戒斷症狀所引起的自虐行動是截然不同的!」


    「富竹先生的自殺死法並不具有文化習俗的意義……那麽,會覺得他就是因為藥物中毒而精神錯亂才自殺的,也是很自然的想法。開始我就說過了,請告訴我有沒有藥物會引起讓人想自殺的精神狀態。」


    「根據資料顯示,甲基安非他命(methamphetamine》中毒會引起類似躁鬱症的症狀,這是一種興奮劑。還有……巴比妥酸(barbituricacid)衍生物中毒也會產生異常行為,不是很常見就是了,這是用來當安眠藥的。」


    「死者身上沒有驗出興奮劑反應。有沒有其他的可能?」


    「就已知的藥物是沒有,但也無法否定有可能是未知藥物。據說蘇聯暗殺機關使用的毒藥,或是中國傳進來的暗殺藥物等等,都是目前既有的檢驗方法驗不出來的。即使不是如此,中藥或是天然原料藥物,要檢測出來都是很困難的。雖然在我們這個業界,在道德上需要加以保密,不過確實是有一般人可以輕易取得、容易致人於死且檢驗不出來的毒藥。」


    「啊哈哈,聽起來還真是危險。」


    「扣除掉藥物的因素,剩下的就隻有疾病了。根據資料顯示,巴西多氏病三之類引發甲狀腺異常的疾病,會暫時出現類似躁鬱症的症狀。可是巴西多氏病有很多明顯的病徵,死者身上都沒有出現。」


    「有沒有發生過更為突發的狀況?跟這次的案子類似,因為突發狀況而想要自殺的例子上


    「你有聽過‘器質性精神疾病’嗎?簡單來說,就是因為腦部受損而使精神產生異常的狀態。有可能是藥物中毒引起的,也有可能是腦部外傷或是腦炎、腦中風、腦腫瘤所造成的。」


    「也就是說,就算不使用藥物,人也有可能陷入異常的精神狀態之中咯?」


    「死者不是被人包圍,人身安全受到威脅嗎?如果持續高度的精神緊張,加上內分泌異常,還有因為重要部位被擊中而造成腦部受損,最後產生了自虐行為……說不定也有可能是這樣。」


    「…………可不可以再講得簡單一點……」


    「哈哈哈!簡而言之,意思就是說不定是在混戰之中歪打正著傷到了腦袋,於是腦部受損引起精神裏異常。」


    「啊哈哈哈哈哈哈!這麽說凶手並沒有致人於死的意圖咯?隻是正好想要搶個小錢所以打了人,偏偏又打到人家的要害!」


    兩個人下流地哈哈大笑,因為彼此都心知肚明不可能會有這種事。


    「……講來講去就是沒有什麽可疑之處。」


    「咳……的確如此。」


    「不管是藥物濫用,還是精神疾病,死者的經曆就是破案的關鍵。你那邊有沒有查到什麽?」


    「哎呀都這麽晚了!我差不多得回去了,不然阿熊可是會生氣的。」


    「哦!加油!祝你新年快樂!」


    「新年快樂!」


    鑒識課的老先生並未繼續深入追究。因為長久以來的交情,他已經知道這是答不出話的時候,大石的脫身藉口。


    富竹案的調查,似乎毫無進展。


    ■壓力


    「哎呀?剛剛那些人應該是……」


    大石與後輩刑警熊穀上午的工作告一段落,剛回到署裏的時候,在大廳服務台看到了其他訪客與一個氣質格外不同的人物。


    「有兩個人身上別著議員徽章。」


    「那……就是擔任縣議員跟市議員的兩位園崎先生了。」


    「真有意思。兩個親感在縣議會與市議會工作嗎?」


    這太好詐了。彼此都是」家人太方便了,可以在法定的競選活動期開始之前盡情活動。個人在進行選舉的時候,另」個人也可以有個別的演講,光明正大地同時進行造勢。」


    「雖然我不太懂啦,不過那不是違反公職人員選舉罷免法嗎?」


    「不隻是競選活動期開始前的活動,政治活動他們也是肆無忌憚……阿熊,你這樣要是得去競選總部工作,可是會很慘的喔。好歹也念念公職人員選舉罷免法吧。」


    「我不可能進入智慧犯罪課的……我真的很尊敬在那邊上班的人……」


    「來的人是園崎縣議員跟園崎市議員,還有……雛見澤的公由村長。每個都是有園崎家這個大靠山的人……真是」點都不好玩。」


    「出來送客的那些人……是副署長跟我們的課長吧。」


    大石突然恍然大悟。


    那天晚上,課長邀他」要不要去喝個小酒」的時候,他想著果然不出所料。


    「大石先生人麵這麽廣,說不定已經聽到風聲了……你有聽到嗎?」


    「沒有,我什麽都沒聽到。」


    「媽媽桑,請給我來個油豆腐跟魚肉蒸餅切片……議員跑去找署長拍桌大罵抗議了。」


    「你說這個呀,原來是這樣呀……媽媽桑,麻煩也給我一杯。」


    園崎縣議員與園崎市議員都日正愛威脅別人的人。遭到那種勉強像是個政客的無賴大聲怒斥,


    對經驗不足的年輕署長而言,應該是很難受的吧。


    「雛見澤案件的調查方式,他們跑來跟署長陳情,點名你有問題。」


    「我?這還真讓人意外。」


    「你別裝蒜了。雛見澤以前的那些案件,你現在正在重新調查?」


    「我光是調查富竹被殺的案子就忙得焦頭爛額了,哪這麽有空呀?啊哈哈哈!」


    「真的嗎?真的是這樣就好了……」


    一時之間陷入了沉默。彼此沒有開口,不聲不響地動著筷子,暍著啤酒。


    「哎呀,真日正謝謝你請客呀。這個月我」直在輪錢,錢包都怏空丁。你救了我一命。」


    「沒有啦,不要客氣。你再告訴我賽馬的明牌吧,因為我要跟你下注同一匹馬。」


    「啊哈哈哈!最近不行啦。因為馬匹的聲音聽起來都太沒力了……出租車!」


    我搭電車,但是替課長叫了輛出租車。公務員酒駕總是會引發眾人爭議,退休之前的這段時間可不能毫無己忌憚地酒駕。


    即使費了一番唇舌,但是課長腰部以下似乎已經完全癱瘓無力。我把他塞進出租車,告訴司機課長家的地址。


    「那就明天見!祝課長新年快樂……」


    「大石先生。」


    「怎麽了?」


    「過去的案件全部都各自結束了,請你不要把它們照時間先後排在一起看。因為村民有一半是真的相信作祟之說的。」


    「我個人並不相信作祟之說。」


    「大石先生明年不是要退休了嗎?你不是說過要用退休金還清貸款,跟令堂一起搬到北海道去?」


    「因為我奶奶哭著說她無論如何都想要回到她出生的北海道去……這是我最後為國家效勞了。退休金呀,就在薄野好好享受吧。啊哈哈哈!」


    「署長說,你退休的時候說不定會重新看看你的特別加給。」


    公務員的退休金,是基數乘以退休時的月薪算出來的。


    所以,即將退休之際會特別提高職等,再加給他兩年分薪級二級的本俸,好讓退休金灌水。


    這是這一帶的慣例。雖然收受的當事人很開心,但這當然不是個可以太過讚揚的慣例……順帶一提,跟多增加薪級二級本俸不一樣的人,退休金的金額差距可就非常大了。


    「身為知識分子的年輕署長講出來的話,果然可為模範。可是呀……一想到我們的薪水都被迫拿去繳重稅了,就會覺得這也算是時代潮流吧。」


    老實說真的是笑不出來,但總之還是先一笑置之。


    「我也不覺得這是可以當模範的事情呀。但是,大石先生就算領到那麽多退休金也不奇怪,因為你這一路來太活躍了。站在我的立場,我希望你一定要拿到那些錢。」


    「司機先生,不好意思耽誤你的時間了。請你送他回家上


    用力關上車門,有些粗魯地打斷了課長與我的對話。課長雖然還想再說些什麽,但也隻是苦笑著揮手。我也揮手回應他。


    出租車緩緩加速前進,沒多久便沒入了光河之中。


    「啊哈哈哈!慘了呀,沒辦法還清貸款了……」


    雖然大石強硬地露出苦笑,但心底越發不痛快。為了驅散這種不舒服,必須再回店裏繼續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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