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版 轉自 ℡(零の憶希_、絢辻詞、angelgamer@sosg</a>論壇


    諾德穿越成群的海鷗,掉了下來。


    他從船桅的頂端,倒栽蔥地跳下來,速度不斷增加。


    凝視海麵的那張臉上,額頭的右側有一個x字的傷痕,那是他現在這個名字的由來。(注:在本書中,「x」讀做諾德。)


    ——撲通!


    海麵幾乎沒有濺起水花,諾德就這樣潛入海中。


    他不斷往深處潛去,在海底發現目標物。一個塞滿錫礦石的大袋子。


    諾德把繩子係在袋子上後,抬頭開始往上浮。


    朝上方一看,盛夏的陽光有如銀針一般,在搖晃的水麵閃爍。


    他把頭探出水麵,環視在棧橋上擔心地看著這裏的船員們。


    諾德故意裝出失敗的表情,接著——


    「——你們可要連我薪水的那一份,用力拉啊!」


    他高舉繩子的另一端後,船員們馬上齊聲歡呼。


    這個亞大陸上最大的卡露娜港,今天也有十幾艘商船不停進出。無數的商船在裝卸各種貨物時,偶爾會出錯不小心讓貨物掉進海裏。


    為了要把貨物拉上岸,而從高聳的船桅跳入海中,徒手潛水把繩子套在貨物上的工作——眾人稱呼這工作為鉤貨屋,這是諾德「白天的工作」。


    諾德從小就是孤兒,也不知道自己的人種。


    些許銳利的眼神和黑色頭發,有點像東方的霸陽人。


    長不高的身高和優良的運動神經很像南方的蓋拿人,瞳孔的顏色是西部菲魯斯人較多的茶褐色。


    簡單來說,一眼就能知道他是混血兒。


    在多數民族聚集的卡露娜港內,混血兒本身並不稀奇。然而,卻沒幾個人像諾德一樣混得這麽雜。


    ——傍晚。諾德套上白襯衫,踏上歸途準備做「晚上的工作」。


    走過大小運河密布的卡露娜平民區時,馬路的各角落傳來男女老少們開朗的打招呼聲。諾德一個個俏皮地回禮,一邊咬著剛才從帆船的會計人員那裏拿到的金幣確認真假。


    剛才那艘船是專門和霸陽帝國交易的貿易船。


    霸陽帝國是一個地大物博的大帝國,要到那裏必須穿越卡露娜港東北方的尤拉沙漠,然後再越過東邊的山嶽地帶,最後再度橫跨被稱為地球傷口的大地溝帶,始能到達那一望無際的帝國。


    然而他們雖然是大國,金幣的信用度卻不是很高,有時裏頭會混雜含金純度較低的劣幣。


    因此,諾德才一個個用咬的來確認金幣的硬度。


    當他走到昏暗的小路時,突然聽到錢幣掉落地上的聲音。


    「……?」


    他看了一下四周,以為是自己的錢幣掉了,然而卻不是如此。


    仔細一看,小路的角落有兩個惡劣的男人,正在推弄一個綁著兩撮黑色辮子的少女,似乎在調戲她。少女腳步一個踉蹌,把錢幣連同其他行李灑落一地。


    那名嬌小的少女被他們一推,雙腳絆在一起摔倒在地板上。藍色的異民族服裝因此敞開,露出白皙的大腿。


    二人組一邊笑著一邊變本加厲地伸出手來,少女捂著臉開始哭泣——這時諾德搔搔自己的後腦,啐了一聲。


    (啊——真是的,沒辦法了!)


    他的心裏明白。這種事情跟他沒關係,視而不見是最妥當的。


    不過,諾德要是看到有人霸淩弱者……特別是調戲那種看起來很弱小的女生時,他就無法視而不見,這個性讓他有點吃虧。


    既然決定要幫忙,最好是毫不猶豫地發動奇襲。


    諾德如此心想,豎起眉毛朝男人們狂奔而去,接著一躍而上。


    砰!


    諾德高高跳起的雙腳,踢中了其中一個男人的背部。


    男人發出不成聲的慘叫向前撲倒,直接倒在少女的身旁動也不動。


    「你是什麽東西——!」


    另一個男人說完,隨即拔出一把生鏽的短劍——


    朝向因飛踢而失去平衡的諾德,不容分說地砍了過來。


    鏗!


    諾德單膝跪地,一眨眼拔出藏在背後——腰部稍微上麵一點——的小刀,和男人的短劍糾纏在一起。兵刃的衝擊釋放出橘色的火花後——


    男人看似廉價的細身短劍發出幹澀的聲響,從根部徹底折斷。


    「哇!」男人發出驚訝的聲音,諾德用小刀拍打自己的肩膀給他看。


    手無寸鐵的男人和另一個剛起身的同夥對看一眼後,鬼鬼祟祟地……接著腳底抹油地飛奔而去。


    諾德目送二人組消失在小路的另一端後,安心地歎了口氣將小刀收回鞘內。


    老實說,諾德並不是很厲害。


    剛才隻是瞎貓碰上死耗子而已,其實他現在冷汗直流。


    能夠擊退他們,是因為當鉤貨人時所培養的運動神經……和這把護身刀的緣故。他還是嬰兒的時候就被丟棄在教會門口,而這把小刀就和他一起放在搖籃裏。


    這把小刀似乎是東方的物品,不會折斷、缺角,同時又非常銳利。


    「喂!你不要緊吧?」


    諾德蹲下來問跌坐在地上的少女說。少女沒有響應,一邊抽噎著,一邊用手背擦拭奪眶而出的淚水。


    仔細一看她的裝扮,在這人種混雜的港町內也算是十分稀奇。


    用藍色布料做成的衣服是用纏繞的方式穿在身上,也不像諾德他們用鈕扣固定,而是用白色的帶子固定在肚子的周圍。她背在身上的也不是背包,而是用一塊漩渦圖樣的大布包裹住的行李。


    此外最與眾不同的是她的耳朵。


    有別於普通人類的耳朵,她的耳朵像動物一樣突出,朝左右兩邊的斜下方大幅攤開,上頭還蓋著一層濃密的灰毛。


    這樣一來該不會……諾德若無其事地朝少女的屁股看去,果然,那邊有一條有如纏在腿上一樣的彎曲尾巴。


    (是亞人嗎?有半年沒看到了……)


    這種有點類似野獸的人種——亞人是少數民族,生活在卡魯尼亞的各地。但他們很少出現在這種都會。


    「喂……你聽得懂我的話嗎?」


    諾德一問,少女抬起頭來點頭響應。


    嗚哇!


    第一次和她對上眼,諾德有些畏縮。她因淚而濕潤的黑眸十分大,害怕又帶著稚氣的臉蛋也可愛得讓人心跳不止。


    雖然她現在看起來隻有十四、十五歲,不過再過幾年,她或許會變成一個沉魚落雁的美人兒。


    「我、我說啊……太陽下山後,你一個女孩子在這附近的小路走動是很危險的吧?要是不小心被抓走的話,可是會被人賣掉的喔。」


    諾德一麵說,一麵幫少女把掉落的錢幣撿起。


    「喂,你這個是……符拉尼納銅幣吧?這個在這裏不能用喔?」


    諾德瞪大茶褐色的眼睛,看著撿起來的有洞硬幣。


    這種貨幣是一百年前左右,北方的雪山地帶所使用的古錢。


    「……是的……每家旅店都這麽說,不讓娜基住宿……」


    少女垂下長耳朵,目光低伏。娜基似乎是她的名字。她是那種用自己名字自稱的類型嗎?諾德不擅長對付這種類型的女生。


    諾德「嗯」地呢喃了一聲,同時把硬幣還給少女。她是因為手上的錢幣無法使用,到處遊蕩之際才會來到這種平民區的小路嗎?


    既然是銅幣,這女孩的錢隻要到兌換屋去應該就可以換成霸王貨(注:霸王貨:卡魯尼亞通用貨幣的總稱。),但是現在已經是日落時分。兌換屋都關門休息了吧。


    「嗯……真是沒辦法。」


    諾德抓抓後腦同時思考。


    要是放著這種可愛又好騙的女孩不管,肯定會變成剛才那種毛賊的肥羊。難得才救了她,要是明早她被人發現衣衫不整地倒臥在路邊的話,那會叫諾德十分過意不去。


    「你叫什麽名字?」


    「欸?啊!我叫……娜基亞蜜。」


    「好,娜基亞蜜。如果你願意的話,今天我就讓你住我家。啊!我會跟你睡不同的房間,你不用擔心。」


    「欸……?」


    「話是這麽說,不過可不是免費的。因為天底下沒有白吃的午餐。」


    「可、可是,這個錢……」


    「你沒錢的話,我會讓你幫我工作。我『晚上的工作』。」


    幾張圓桌子排在喧囂吵鬧的狹窄室內,船員們圍繞在桌旁,像在喝水一樣大口喝著酒精濃度較高的麥芽啤酒。


    娜基亞蜜穿著輕飄的女仆裝穿梭在男客之間,正忙碌地在招待大家。她的運動神經似乎很差,打從剛才開始就一直被各種東西絆倒,但工作的態度很認真,因此工作起來勉強也有一般人的水平。


    室內角落有一個開放式的廚房,裏頭像熱帶雨林一樣塞滿了各種食材。而諾德就在正中央,專注地在準備料理。


    諾德晚上的工作,就是在自家開的酒館——「諾德屋」掌廚。


    「娜基亞蜜!辣炒章魚、炸芋頭,還有醋泡橄欖好囉!」


    「好、好的!」


    娜基亞蜜迷糊響應,同時飛也似地逃回廚房。她用托盤和尾巴壓住飄逸的迷你裙,似乎很不好意思。


    她身上穿的這件女仆裝,是從附近的旅店用一晚一銀的價錢借來的。這件衣服包含裙下伸出來的尾巴,和她還挺相配的。


    「……你啊,幫客人點菜的時候眼睛都在看別的地方,你可以更大方地看著客人的臉去應對他們嗎?」


    諾德小聲囑咐完,娜基亞蜜眼珠上飄,扭捏地看著諾德。


    「對、對不起!娜基第一次到這種熱鬧的地方……而且,店、店裏麵都是男性,我、那個,不太好意思……」


    娜基亞蜜用托盤遮住紅臉。這讓諾德有些萌到,同時他手邊不停在做涼拌料理。


    「習慣吧、習慣。那種小事沒什麽好不好意思的啦。」


    諾德苦笑說完,稍微看了一下石窯的麵包烤得如何。


    當他確定還需要一段時間才能烤好後,他拿起掛在牆上的曼陀林,走進人聲鼎沸的室內。


    今天的諾德屋因為新來的可愛女服務生而座無虛席。客滿的時候,店主必須獻唱一首歌給大家,這是卡露娜地區酒館的慣例。


    諾德怕說了開場白會讓自己太尷尬,索性在船員們還沒吐槽他之前就抱著樂器,用折斷的湯匙當琴撥開始彈奏,口中唱著古老的船歌。


    旅人 旅人 ——無所不往的 旅人啊


    在好不容易到達的港口上 和朋友手牽手


    船帆擁抱春風 以新的星光為標記


    已經無法回去 那個 遙遠的故鄉


    過去幸福的每一天 現在閉上眼去回想


    旅人 旅人 ——總有一天也會到月球上的那位旅人啊


    諾德用響亮的聲音唱完後,原本十分喧鬧的船員們聽得一片陶醉。


    他轉一圈把樂器扛在肩上,竊笑了一下後走回廚房。身後傳來男人們的拍手喝采聲。


    音樂是諾德擅長的領域。他對這首歌特別有感情,所以才能用帶有情感的美麗音色去演唱。


    「……說到月球啊,諾德。」


    坐在廚房旁,店內最矮小的船員向他搭話。


    「你知道『月麵踏破計劃』嗎?」


    「那是什麽?」


    諾德把樂器掛回牆上,豎起一邊的耳朵聽他說。


    「現在大王陛下製定了讓人類前往宇宙的計劃。要怎麽去我不知道,不過要是成功的話,那就是繼發現南方帕蓋亞新大陸之後的一大壯舉了,你不認為嗎?」


    船員從懷中拿出傳單,用手指彈了一下後開始朗讀。


    「月麵踏破——卡魯尼亞王國正在募集能夠達成這項任務的壯碩宙士。


    隻要你是卡魯尼亞王國人,體重在一百磅以下皆可報考。


    身分、人種、性別、年齡一切不拘。


    但是,本計劃的考試和訓練十分嚴苛,恐有喪命的風險,請做好覺悟。


    歡迎有勇氣征服各種困難、強健且聰明的冒險者前來應征。」


    看到他眼中充滿光輝,大概是想要去報考吧。


    諾德也曾夢想到月球旅行,不過那隻是因為小時候聽了剛才那首歌所產生的憧憬罷了。他從沒想過真的要去。


    所以,「啊、是喔,哇!」諾德隻是含糊應對,返回工作崗位繼續替火腿上橄欖油。完全被無視的船員,正想再次對諾德訴說夢想時——


    他手上的紙張,被一旁伸來的小手給拿走了。


    「幹、幹麽啊?」


    他抗議的聲音,吸引了店內男性們的目光。


    「……?」


    因為實在有些出乎意料,所以諾德也看著那小手的主人直發愣。


    是娜基亞蜜。


    「怎麽啦?娜基亞蜜。月球旅行讓你很驚訝嗎?」


    諾德半帶笑意問完後——


    娜基亞蜜說了一句更讓人意外的話。


    「娜基就是來考這個的。」


    船員們聽到娜基亞蜜的話後,同時我看你、你看我。


    接著——他們猶如被炸彈爆開一樣,捧腹大笑。


    深夜,諾德結束關店後的打掃後,帶著娜基亞蜜爬上店內深處的梯子。


    他嗄吱嗄吱地打開木窗後,滿月的光芒射入了閣樓這間冷清的房間內。


    「嗯,你替我做了一宿一餐的工作。辛苦了。」


    諾德把裝著剩菜的盤子放在地板上,盤腿席地而坐。娜基亞蜜禮貌地正座在諾德的對麵,雙手放在地板上成三角形,深深鞠了一個躬。(注:日本座禮中,最尊敬的行禮方式。其訣竅為:正座時,雙手往前放在腳前微拱,食指相碰讓雙手成等腰三角形,再彎腰,將臉貼近到雙手上方五公分的位置,臉部要與地板成水平。)


    「您也辛苦了,諾德先生。」


    「嗯……嗯!」


    娜基亞蜜老實可愛的動作讓諾德有些害臊,同時他雙手拿叉子開始吃起東西來。對麵的娜基亞蜜也開始挑選青菜和穀物類的東西,小口小口地吃了起來。看來她似乎不食魚、肉。


    「那個啊……你叫我的時候可以不用加『先生』兩個字。我們的年紀沒差多少吧?你也沒必要用敬語。」


    「好、好的!」


    「不是『好的』,要說『嗯』。」


    「……嗯!」


    看到娜基亞蜜靦腆可愛的回答,諾德又微微苦笑。


    「對了,你剛才說的那個宙士選拔考試是什麽時候啊?」


    「九月三號的風曜日。」


    「嗯——就是下禮拜嘛。你加油啊。」


    諾德雖然幫她加油,但老實說,他完全不認為眼前的女孩會考上宙士。因為她的體型和幼童—樣嬌小,看起來也很懦弱,冒險者應有的感覺從她身上連一茶匙都感受不到。


    「嗯。娜基是代表拉達拉族前來的,身負重任。從海蘭特來到這裏的旅費也是大家好不容易幫我湊好的……啊!我這種說話方式如果你不喜歡的話,請立刻告訴我,我會改用敬語的……諾德。」


    「這樣就可以了啦。你在意東在意西的,我也會覺得渾身不自在。」


    諾德聽到娜基亞蜜的出身地,心想果然不出所料。


    海蘭特地區鄰近東方霸陽帝國的國界附近,是一個鄉下地方。該地位於廣大的卡魯尼亞王國中最深處的地方,是一個長年被雪埋沒的邊境之地。


    老實說,諾德對拉達拉族這種極少數民族的事情一無所知,不過大概就是一群像娜基亞蜜一樣,有耳朵和尾巴的小不點散亂群聚的民族吧。這讓諾德有點想要去看一下他們村莊的樣子。


    「啊……你吃完之後就可以到下麵的倉庫睡覺了。我要在這邊數一下今天的營業額。」


    諾德吃完剩菜後暫時填飽了肚子,拿著裝有營業金的籃子站了起來。


    雖然卡魯尼亞王國的貨幣在一百年前早已統一,不過各種麵額的金幣、銀幣、銅幣交雜,計算起來十分麻煩。如果把清點的工作往後延,計算工作就會不斷堆積,到時候要清點好可會花上一整個休假日。


    「啊!總共有一金十七銀兩百三十三銅。諾德。」


    娜基亞蜜笑著說。


    欸?諾德皺起粗大的眉毛。負責管理金錢出納的是諾德,娜基亞蜜不可能會知道這筆錢的金額。


    倘若娜基亞蜜當下就把營業額計算出來,那她就必須記下剛才出了幾杯麥芽啤酒、還有幾十種料理的數量,還必須記下牆壁上菜單的金額,最後瞬間用乘法與加法計算出來。她不可能做到這種超人般的技巧。


    諾德苦笑,伸手拿了放在床鋪旁的小袋子。


    「你在胡說什麽啊。對了,你要睡的時候把那邊床下的新毛巾拿過來。還有……這個。你今天做得很好,這是我給你的甜點。」


    諾德從小袋子裏拿出一顆冰糖丟向娜基亞蜜。


    娜基亞蜜撿起掉在胸部上的冰糖後,不可思議地透過月光看著它。


    「這是什麽?好漂亮……就像冰塊一樣,可是卻不冰。」


    「你舔一口看看。」


    娜基亞蜜照諾德說的舔了一口冰糖後,尾巴整個翹了起來。


    「嗚哇……這是什麽?好好吃!好好吃喔,諾德!」


    「這有點小貴,你不要用咬的,要仔細品嚐喔。」


    諾德拿著裝錢的籃子,走到書桌前。後方突然傳來「啪打啪打」的聲響,他回頭一看,原來是娜基亞蜜的尾巴左右搖晃的聲音。她雙手拿著小冰糖正在舔食著。


    諾德把營業金藏在書桌後方,確認倉庫裏的娜基亞蜜已經熟睡後,他把全身上下的衣服換了一套新的。接著,他稍微有些猶豫後,拿出放在架上的綠色小盒子放到口袋裏。


    隨後,他從閣樓的窗戶像在爬樹一樣登上屋頂,在那裏,滿月有如被晚風洗滌過一般照亮了諾德。


    諾德照例找到獵戶座的翠星後,靜靜地閉上眼。


    (蕾碧亞……今晚又幹了什麽好事呢?)


    ——「戀人共感」——


    諾德與生俱來,唯一會使用的一種小小魔法。


    這魔法大致上可以知道「自己喜歡的人現在在哪裏,心情怎麽樣」,是一個沒什麽大不了的魔法。


    卡魯尼亞的人,幾十個人當中就有一個跟諾德一樣,天生就會使用某種小魔法。隨著後天培育的方式不同,這種人也有可能成為強大的魔法師,不過那卻需要更進一步的素質和莫大的學費。因此,大多數的平民魔法師都跟諾德一樣,一生都隻會是一個「擁有些許神奇力量的普通人」。


    而且,諾德從沒有把這項能力告訴過其他人。


    諾德請城鎮裏的魔法師私下調查過,這個魔法通常隻有女性會使用。名稱也很女性化,讓人有些害臊,而且最重要的是,被當成觀察對象的人肯定不會高興吧。


    所以,諾德隻有感覺到對方——諾德的單戀對象——「有困難的時候」,才會使用這項能力。


    (啊!今晚她不在學院裏嗎?)


    在諾德體內,魔法呢喃著。


    她現在陷入一個「進退兩難」的窘境中。


    方向是那邊。


    嗯。雖然隻是感覺,但不會錯。


    諾德的家靠近娛樂街,離蕾碧亞的家有一大段距離。


    諾德走過五條大馬路,來到古老建築較多的靜謐地區,憑借月光走過石板路後,他來到一棟磚塊砌成的狹長平房。


    ——那裏是人稱魔法陣師的學者們群聚的地區。


    平房的角落有一塊門牌,上頭寫著「蕾碧亞」。光是看到門牌,諾德就有些悸動。


    他打直背脊,稍微整理一下衣領後,敲了敲門環。


    「……誰啊?」


    房間深處傳來不悅的聲音,聲音傳來的方向似乎有些奇怪。


    「我是諾德。我帶吃的來給你了。」


    「啊!門沒鎖。」


    蕾碧亞的口齒很含糊。諾德感到不解,打開門一看……


    「噗哇——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房內的景象,讓諾德顧不得現在是半夜而瘋狂大笑。


    為什麽?為什麽你會變成這樣呢?蕾碧亞。


    諾德不停狂笑,手伸到身後把門關好。她現在這個樣子,絕對不能被鄰居看到。


    ——蕾碧亞從裏頭的房間貫穿牆壁,隻有上半身突出在客廳裏。


    諾德不知道為什麽會變成這樣,不過她腰部的地方好像卡住無法脫身。


    宛如鹿或飛龍的標本一樣……不,應該是一個身體不小心被夾在斷頭台上的死刑犯。


    蕾碧亞被人恣意狂笑,漲紅著臉,磨牙瞪著這裏。


    原本就有些上翹的綠眼,眼梢又翹得更高了。


    「笨蛋諾德!不要在那邊笑,快點幫我啦!」


    吼!蕾碧亞露出類似貓科動物、有些暴牙的犬齒大叫。握拳的雙手往上揮動時,綁著雙馬尾的檸檬色金發也跟著跳動。


    明明都動彈不得了,還是一樣具有攻擊性。


    「嗬嗬嗬……好好!嘿……咻!」


    諾德忍住笑意走到蕾碧亞身旁,抓著她的雙手試拉了一下。


    但卻拉不出來。


    「好痛、好痛!你不能溫柔一點嗎?」


    「這沒辦法吧?嘿……咻!」


    諾德試著扭動她的身體,或是抓著她的雙馬尾猛扯,不過從這邊似乎無法讓她脫身。


    種種辛苦當中,蕾碧亞穿的白色襯衫越來越不整。原本就有點敞開的衣領鬆掉,可以窺視到她胸口的內衣。


    諾德無意識地瞄了一眼,圖案是白色和黃綠色相間。


    「啊……拔、拔不出來。我從另一邊拉看看。」


    她要是發現我在看她胸部的話,肯定會咬我。諾德沒辦法,隻好繞到牆壁的另一邊。


    走進裏頭的房間,破掉的燒瓶和燒焦的紙張散落一地。


    看來蕾碧亞在魔法陣的實驗中,不小心引發了爆炸。所以她才會被吹飛,卡在牆壁裏。


    明白原因後,諾德回頭一看,牆壁這一頭蕾碧亞穿著格子裙,下半身突出在牆壁外。裙子下一對白皙的腳垂在那裏。


    「你、你要是敢亂來,待會你就慘了喔!」


    牆壁的另一頭,傳來拍打牆壁的聲音。


    這猥褻的景象……的確會讓人想要稍微惡作劇一下,但諾德左右搖頭,驅除邪念。以前曾經有一次,諾德和蕾碧亞對撞時摸到她的胸部,結果全身上下被她接連咬了八個地方。那形同惡夢般的記憶閃過諾德的腦中。


    蕾碧亞隻要一發火就會咬諾德。而且是真咬。當她那個有如貓科動物的犬齒咬進肉裏時,實在會讓人痛到喊爹哭娘。那股痛楚非比尋常。應該說會讓人受重傷。


    那一次好像花了兩個月才痊愈。


    諾德不想輸給一時的欲望,而斷送年輕的生命。


    「聽、聽好喔,我現在要碰……你的腳,這可是為了要幫你喔。」


    他叮嚀完,輕抓住她稚氣的大腿。


    「呀……!」


    蕾碧亞發出不像本人的可愛聲音。


    諾德覺悟到這也是為了幫人,於是把她的兩條大腿抬起,夾在自己腋下。


    因為這姿勢,讓和胸罩成對的條紋內褲一覽無遺,但現在不是看那裏的時候。


    「一、二、三——!」


    諾德像在拔蘿卜一樣,將全身的體重向後躺。


    於是乎,蕾碧亞終於脫身……碰一聲摔在地板上。


    諾德用布把牆上的洞暫時處理一下後,蕾碧亞從浴室回來了。她似乎用香草和粉狀肥皂洗頭,有一種輕飄的香味。


    蕾碧亞坐在椅子上,臉蛋有些泛紅,摸著剛才摔在地上時撞到的鼻子,同時瞪著這裏。她的鼻頭上貼著一個小ok繃。


    看來剛才的拯救行動似乎反而讓她生氣。


    好不容易才救她脫身,她卻豎起雙馬尾抱怨說:「你要幫人也要考慮方法吧!」實在受不了。


    ——趁她還沒發牢騷之前,諾德拿出了裝食物的包裹。


    「那個,來!給你。這是我店裏多的東西。反正你一定又埋頭研究,沒好好吃晚餐吧?」


    「啊……聽你這麽一說的確是。我肚子好像很餓。」


    蕾碧亞用突然想到的語氣一邊說,同時視線朝下看著諾德的包裹。


    「你真是叫人擔心啊……我專程替你帶來的,你就心懷感激地收下吧。」


    她果然什麽都沒吃嗎?


    諾德感到驚訝,一邊打開包裹。有切痕的麵包、碎度恰好的蔬菜,還有為了蕾碧亞特別留下的火腿以及魚的美味部分,在桌上一字排開。


    看到這些料理,蕾碧亞馬上轉為笑臉。真是個現實的家夥。


    「謝謝諾德!我最喜歡你了!」


    蕾碧亞這句話不是對著諾德,而是對著火腿說。她同時從雜亂的實驗器具的底部,挖出一支叉子。接著她拉了一張椅子到桌前就位,馬上大口吃了起來。


    諾德因為她氣消而鬆了一口氣,同時坐到桌子的另一頭。


    看著蕾碧亞幸福的表情,連自己也跟著豐福了。


    「——吶!諾德,你聽我說。」


    蕾碧亞口中塞滿食物,一邊拿出一張寫滿小字和表格的羊皮紙。那是公家的魔法實驗所用、法律上禁止篡改的記錄文書。


    「什麽啊?又是『物質顛倒』的魔法陣嗎?」


    「是『物質傳送』啦,笨蛋諾德。真是的。我這是人類的初次實驗,獲得了多方麵的成功,你應該多吃驚一點或是好好誇獎我才對。」


    蕾碧亞說完彈了一下羊皮紙,她和諾德不同,沒有魔法能力。


    蕾碧亞的職銜是魔法陣師,就是研究魔法陣如何自異世界引出力量的學者。她芳齡僅十六歲,就已經是王立大學院的國費獎學生。


    「上次我用了幾種試驗材料,做了『物質傳送』的實驗,結果卻很奇怪。傳送時刻和到達時刻,到秒單位為止居然全部一樣。你看諾德,這實在太扯了。從卡露娜大學到尤拉堡壘的傳送結果,到達時刻居然比傳送時刻還要早一秒。這肯定是『人為的觀測錯誤』。這種不正確的狀態,根本不能說我做了正規的實驗。學會也一定不會認同我的。」


    蕾碧亞眼神認真地訴說著。諾德假裝在聽,一麵出神地望著她綠色的眼眸。


    在談論魔法陣的蕾碧亞,表情常會像這樣充滿知性。


    「唉呀……我、我是不大懂啦,不過你要加油啊。」


    老實說,魔法陣實驗的事情對諾德來說太艱澀,他也搞不懂。但是,他最喜歡看到蕾碧亞努力研究的樣子以及認真談論的眼神。


    說穿了……這雖然叫人不太好意思承認……


    諾德喜歡蕾碧亞。


    ——首先不管怎麽說,蕾碧亞最近明顯變漂亮了。


    略帶剛強、水靈靈的雙眼皮綠眼。檸檬色的金發。無需口紅襯托的櫻桃色健康嘴唇,加上因為每天閉門不出而白皙的肌膚。


    本人很遲鈍所以沒有發現,不過說到魔法陣師蕾碧亞,在這附近大家都知道她是一個「有點奇怪,不過很可愛的美少女」,最近人氣正急速竄升中。


    不光是外表而已。雖然她的評價因為粗枝大葉的個性而差強人意,不過蕾碧亞是一個天才,知道非常複雜的魔法陣法則,也懂得如何發展它。


    原本兩人隻是普通的青梅竹馬,但最近諾德卻非常喜歡蕾碧亞,喜歡到每晚都會夢到她的地步。「戀人共感」的精確度和感度,也是從十四、十五歲開始扶搖直上。


    然而。


    自懂事以來,諾德就和蕾碧亞在一起,現在要他突然告白實在說不出口。


    排除上述一點不說,諾德也沒有優點可以對她示愛。


    或許是因為混雜多樣人種,全身都很平均的緣故,諾德的外表和體格都很普通,缺乏特殊優點。隻有運動神經可取,但不管怎樣都贏不了體型巨大的家夥。腦筋也不是特別聰明,對流行事物也很生疏,賺的錢也隻夠養活自己。


    這樣的自己,就算告白也不可能會有好結果。


    ……在腦中亂七八糟想了一堆後,諾德垂頭喪氣了起來,因此,「那、那我差不多要回去了。」他一邊說,同時想要起身。


    「諾德,你今晚就住在這邊嘛。」


    突如其來的衝擊性發言,讓諾德嚇了一跳,心髒差點爆開。


    他起身到一半,整個人僵在原地不動。


    「欸……啊,那個……什、什麽意思啊?」


    諾德故作鎮靜,像木偶一樣轉頭看蕾碧亞的方向。


    看到諾德的態度,蕾碧亞似乎也發覺自己剛才的發言具有爆炸性。她瞬間紅臉,齜牙怒吼說:


    「笨、笨蛋諾德!不是啦!我、我、我不是那個意思!你、你看一下時鍾啦!就算是你,過了午夜時分最好也不要單獨在外麵走動!反正我今天會熬夜用不到床鋪,所以寢室整個借給你,這樣剛才你救我的事情就扯平了!知道了吧?」


    啊!啊啊。什麽啊。原來是這個意思。


    說得也對。我們不可能突然進展得這麽快。


    諾德心情如往常一樣看著蕾碧亞,歎了一口說不上是放心、也說不上是失望的氣息。


    這樣就好,這樣就好。


    諾德小聲地告訴自己。就算兩人的關係沒有進展,隻要能維持青梅竹馬的關係,蕾碧亞有難的時候多來幫助她……


    隻要能夠一直持續這種日常生活,那便足夠。


    可是、可是,諾德躺在蕾碧亞帶有酸甜香味的床上時,卻不停在低聲呢喃說:「喜歡你,我喜歡你。」兩人明明這麽靠近,我卻連一句這麽簡單的話都無法說出口嗎?我真是個窩囊廢。


    「啊……我真沒出息。我……」


    諾德呢喃著,不知何時進入了夢鄉。


    那天晚上,諾德最先夢到和蕾碧亞在孤兒院長大的時光。


    孩提時代,諾德的名字還是哥庫卡德——此名是來自護身刀上的銘刻——的時候。他和蕾碧亞兩人,聽著路過的吟遊詩人延長那首旅人到月球的歌,眼神還熠熠生輝。


    那個時候,明明自己還可以天真無邪地和蕾碧亞接觸……


    十歲時,諾德突然開始注意起早一步迎接第二性征的蕾碧亞,對她的態度開始粗魯起來。


    ——第一次用「戀人共感」察覺到蕾碧亞有危險,也差不多在那個時候。


    那時,蕾碧亞爬到附近廣場的一棵大蘋果樹上,結果下不來。諾德爬到樹上後,蕾碧亞哭著抱了過來——


    最後兩人抱在一起,勾到幾根樹枝摔到地上。


    那時候,諾德的右額頭偶然被劃了兩道傷口……x字的傷痕,就這樣留在額頭上。


    ……在夢中回憶過去的這段期間,朝陽搔動了雙眼——


    諾德醒來了。


    自己似乎沒有睡很沉,現在還隻是清晨的樣子。


    他下床敞開窗戶,看到蕾碧亞在路邊的水井旁正在潑水洗臉。臉上水珠在朝陽下閃耀的樣子就如同一幅畫作,讓諾德一大早就紅了臉頰。接著,他慌忙把手伸進褲子的口袋裏。


    今天是八月二十八號。二十八號已經開始了。拖拖拉拉下去隻會更不好意思而已。要給她的話,隻有趁現在自己還沒有完全睡醒的時候了。


    「蕾碧亞,早啊!」


    諾德深深吸了一口氣,同時坐到窗邊轉動身體,翻出窗台來到小路上。


    「早安,諾德。啊哈。嗬嗬……」


    「幹、幹麽啊?幹麽突然看著我笑。」


    蕾碧亞眯起眉毛彎翹的雙眼,突然竊笑了起來。諾德看到後皺眉。


    「你昨天說夢話叫了我的名字喔?」


    「什……!」


    諾德滿臉通紅,往後退了一步。


    「好色喔,你夢見什麽啦……?」


    「我、我哪記得啊!而且那種事情與你無關吧!」


    蕾碧亞戲弄諾德戲弄得似乎很高興。諾德惱羞成怒地回嘴。


    「當然有關係啊。你叫的是我的名字。你、夢、到、什、麽、啦?」


    「吵死了!」


    諾德趁著怒氣,拿出口袋裏的小盒子塞給蕾碧亞。


    「……這是什麽?」


    蕾碧亞愣了一下,諾德把盒子壓在她的胸部上方。


    「給你的。今天是你的生日吧?」


    「啊!」


    仿佛現在才想到一樣,蕾碧亞瞪大綠色的眼眸,收下盒子。


    蕾碧亞打開盒蓋後,發出細小的驚訝聲。


    盒子裏,一條和蕾碧亞眼眸同色的新月形項鏈,正閃爍著光芒。


    「這、這不是……有色秘銀嗎?」


    不愧是蕾碧亞,一眼就認出來。


    沒錯,這是用比黃金還稀有的金屬——「有色秘銀」所製成的護身符。


    有色秘銀種類多樣,有綠秘銀、紅秘銀……等,據說綠色秘銀擁有強大的驅魔效果。


    此外……諾德還有另一個意圖。卡魯尼亞有一個傳說,把項鏈交給自己喜歡的異性,經過一段很長的時間後再請對方還來,兩人的愛情就會開花結果。


    諾德不清楚蕾碧亞是否有聽過這個傳說,但如果不藉由生日先把項鏈交給她,那就無法討到好兆頭。


    「可……可以嗎?這麽高貴的東西……」


    蕾碧亞難得露出率直的表情,一臉感謝地說。


    老是話中帶刺的她露出這麽可愛的表情。光是這樣,諾德就覺得這禮物送得很有價值。


    「可以啊。你不用客氣。」


    「不過,你這是……什麽意思?」


    「意思?啊就你那個、生日所以才送你的啊。」


    「可是這個,不是要花掉你……三個月的收入嗎?」


    「就說你不用在意了。因為這個跟你眼睛的顏色一樣,所以我才衝動買下的。沒其他的意思。」


    其實是含意眾多,但諾德按耐不住害臊,稍微強硬地說道。


    蕾碧亞動作生硬地又交互看了項鏈和諾德一眼。


    「嘿、嘿——那我就收下了!」


    她十分高興地把項鏈戴在脖子上說。


    看到這一幕,諾德也在內心小小擺了一個「yes!」的姿勢。


    再來就看將來了。可能會花上好幾年……等到有一天自己變成一個了不起的男子漢,能夠拿出勇氣時……再把項鏈的傳說告訴她,請她還給自已。


    如此一來,兩人一定可以……


    ——就在此時。


    諾德仿佛被雷打到一樣,伸直了身體。


    茶褐色的雙眼瞪得有如銅鈴一般。


    撲通!撲通!


    他知道自己心跳不停在加速。


    「……等……等一下……為什麽!為什麽會發生這種事!」


    他的膝蓋開始顫抖。


    拚死忍耐不讓自己發出慘叫。


    「……諾德?」


    仿佛蕾碧亞的聲音是起跑的信號一樣,諾德奔跑了起來。


    「諾德!諾德!你怎麽了!諾德!」


    蕾碧亞終於發現情況不對,聲音追在諾德的後方跑。


    但諾德不能停下腳步。


    絕對不能停下來!


    全力奔跑讓他氣喘籲籲。途中,他撞倒了某位路人。腳也踢飛了某樣東西。但他不能回頭。現在不能。


    諾德像發瘋一樣跑過了好幾條街道,飛奔進這個城鎮裏最高的建築物——鍾塔。


    他爬上樓梯,爬啊爬地——


    諾德衝上鍾塔的頂樓,瞪著緩緩沉入地平線的月亮。


    「為……為什麽?怎麽會有這種事……嗚……怎麽會……怎麽會!」


    從他的喉嚨深處,滲出不成聲的聲音。


    他的情感頓時之間潰堤,淚珠從他瞪大的眼中不停溢出。


    他維持這個樣子不知道多久。


    蕾碧亞終於趕到諾德身旁。


    「諾、諾德……!怎、怎麽了?你怎麽突然這樣!」


    麵對蕾碧亞的疑問,諾德回過頭,渾身癱軟蹲坐在她的腳邊。


    諾德用指甲抓地板,好不容易擠出聲音,嗚咽著。


    啊啊!這份心情無法用言語傳達。


    「蕾碧亞……我該怎麽辦……!我該怎麽辦才好?」


    滿月掠過聖堂旁,逐漸沒入西方遙遠模糊的闘神山脈。


    諾德抬起涕淚縱橫的臉,好不容易才如此說道:


    「我……必須去月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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