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鰥夫教授的凶神男友回來後 作者:鱷人行山 投票推薦 加入書簽 留言反饋
客人們陸陸續續地來了,許晝看到門外的文懷君。白襯衫扣到最上麵一顆,藏青色領帶壓在馬甲下,外麵穿著一件敞領長款西服,鼻梁上架著薄薄的眼鏡,整個人像一柄藏在刀鞘裏的古劍,低調但銳利。許晝想到二十歲的文懷君,穿著拉鏈大開的運動服,步伐散漫地從細雪裏走向他的樣子,覺得眼前這文質彬彬的老男人果然很令人感到陌生。文懷君一直沒往裏走,因為他似乎在等什麽人。一位氣質優雅的女士踩著高跟鞋款款而來,她自然地停在了文懷君身邊,微笑著和他交談,長卷發從玉般的肩頭滑落到背後。像一桶冰水從頭上潑下來,許晝渾身的血液瞬間凝固了,寒氣從骨頭縫裏滲出來。她就是當時坐在文懷君婚車上的那位新娘,張家千金,張笛。作者有話要說:文教授的研究日記03這個跨年派對為什麽沒有跳舞環節?想和小晝跳舞。算了,我很久沒跳了,可能會變成早期人類馴服手腳紀錄片ps 研究對象四個字寫起來好麻煩,以後就簡寫為小晝吧第5章 新年鍾聲盡管隻見過短短幾秒鍾,張笛的模樣還是烙在了許晝腦中,還新鮮著。張笛那時穿著雪白的婚紗,烏黑的頭發高盤在頭上,珍珠發飾光潤明亮。她坐在文懷君身邊,很認真地聽他講話,目光溫柔地注視著他。歲月不敗美人,十五年後的張笛甚至更加漂亮了,舉手投足間都是從容的優雅。她和文懷君站在一起,誰看了不說一句般配?許晝第一個反應是逃。他的進度條被強行快進,分手不久後就看著前任結婚,然後莫名其妙來到了十五年後,一下飛機就看到了前男友,現在又直接碰到了他的妻子。許晝還沒來及從上一次的創口中恢複,就又被砍了一刀。如果給他足夠多的時間,許晝覺得自己是可以心平氣和的。但上天連遺忘的時間都不給他。許晝做不到強裝笑顏,他站起身,幾乎是從大廳的側門落荒而逃。側門外就是樓梯間,許晝漫無目的地順階而下,直到推開某一層的門時,寒風猛地吹過來。酒店在這個十幾層的地方建了一座露台酒吧,現在很空曠,因為人們都在樓上的派對。露台角落隻坐著一個男人,三十歲出頭的樣子,穿著一套鬆垮的棕色呢子西服,是2000年左右流行的款式。男人看到許晝從樓上走下來,很自來熟地和他打招呼。許晝社恐犯了,但禮貌占了上風,許晝隻能走過去。“你也是‘穿越者’嗎?”男人問。許晝點點頭。“你還好嗎?”男人又問。“你看起來臉色很差。”許晝扯了一下嘴角,說還好。男人很溫和地一笑,聊聊嗎?許晝轉身想走,男人又加了一句:你的生活變了很多吧?最後許晝還是坐下了,他覺得這個男人應該和他分享著類似的痛苦。兩人都沒有自我介紹,男人開口就說:“我父母出車禍走了,老婆把我的公司賣了,然後她嫁給了別人,現在有兩個小孩。”“她和她現在的丈夫住在重山城,你知道嗎?很舒服的一個內陸城市,滿街都是小吃店,還很便宜我們以前一起去過,那時候我們還商量著去那裏定居……現在她也算是如願以償。”“我昨天跟她打視頻電話誒,現在電話都能看到人的臉了,真稀奇打電話,我看她過得不太好,臉上都有皺紋了。住的房子也不大,一室一廳,兩個小孩在旁邊吵,那個小男孩倒是長得很可愛,可能因為男孩兒隨媽媽。”“講了沒兩句她就說要掛了,她老公要回來了,她得趕緊去做飯。”男人的語氣一直很平緩,甚至稱得上是溫柔,許晝卻一句安慰的話都說不出來。“前幾天當時,”男人說出來又發現時間不對,改口之後深吸一口氣,像是能把這十五年吸走似的。“我要來西國出差一個月,是她送我去的機場。”“她在機場哭了,我們當時才結婚沒多久,從來沒分開過一個月。她一邊哭,一邊說等我回家給我做紅燒獅子頭,還有肉末蒸蛋,西國菜肯定又貴又難吃。”“酒店的西國菜確實很難吃,要不我就去上麵的party大吃大喝了。”男人笑道。“但她現在在別人家,給別的男人做紅燒獅子頭和肉末蒸蛋。”“我知道我不該怪她,因為我十五年前就死了,但是我沒法,我沒法不在意。你說呢?”許晝覺得一團寒冷的空氣頂在自己肺裏,但他又感到舒暢。因為他懂這個男人,他們都是被迫快進到這個時代的。“是,我也在意。”許晝說。“但我的前…他在我上飛機之前就和別人結婚了。”這是許晝第一次把這件事說出口,居然不是太困難。“他們現在還好嗎?”男人問。“他們很好,很般配。”許晝說,“所以我知道我其實應該祝福他們。”但我無論如何也做不到,我就是這樣小肚雞腸。許晝自我批判。“其實即使我沒坐上這架飛機,結果也是一樣的。”許晝無奈一笑。“但你現在有很多時間。”男人說,“你還很年輕,你可以慢慢把他們忘掉。”許晝真心祝願:“你也是。”男人但笑不語。許晝突然覺得對穿越者最好的祝福語才不是“歡迎回到人間”,而是“祝順利把他們忘掉”。“其實,酒店可以點華國菜的,沒準會有紅燒獅子頭。”許晝突然說。男人驚訝道:“可以嗎?我特意打電話過去問過,酒店說隻供應西餐。但他們倒是給我推薦了附近一家中餐館,我覺得太貴了就沒點。”“這樣啊。”許晝怔了一下,“不好意思,我可能記錯了。你可以之後回國吃正宗的。”男人頓了一下說:“好的。”“那你之後準備做什麽呢?”許晝:“繼續念書吧,然後回國。”“你喜歡你的專業嗎?”“喜歡。”許晝毫不猶豫道。“真好啊,你一定要好好學。”“那你呢?之後準備做什麽?”許晝問。男人仰著臉想了一會兒,目光沒有落點,然後他慢慢地笑了。“不知道,哈哈,先吃一頓獅子頭再說吧。”兩人都笑了。夜幕漸漸落下了來,他們坐在露台的角落,像草原上兩隻瘦骨嶙峋的長頸鹿。氣溫低了,許晝覺得冷,便和男人道別。你要去哪?男人問。“可能下樓去那家中餐館買點晚飯。”許晝隨口道,他心裏還惦記著文懷君送給他的三菜一湯,“幫你帶點?”“不用了。”男人回答得很快,又建議說:“你還是別下樓了吧。”許晝露出一個疑惑的表情。“聽說西國晚上不太安全。”男人說。許晝覺得問題不大,但他還是禮貌地道了謝。“很高興認識你。”許晝說,“祝你萬事順利。”“好的。”男人抬臂揮手,“你也是。”許晝覺得心裏舒暢了許多,他乘電梯到了一樓大堂。寒風呼嘯而來,地上的雪還沒有化,像一條寬廣的薄被。西國夜晚果然冷,許晝裹緊外套,按著男人說的方向走向那家中餐廳。許晝本來想試用一下手機裏的導航軟件,但他一摸口袋,卻發現壓根沒把手機帶出來,隻好作罷,並且祈禱自己不要犯路癡。這家店還挺好找,離酒店就兩條街的距離。店麵不大,但裝修得非常考究,木匾上用隸書寫著“籠燈餘味”。2021年的最後一天,店裏人很多,外麵還有人排隊。大多是華國麵孔,講著正宗的中文。點外賣不用排隊,許晝摩挲著塑封的菜單,上麵印著自己最喜歡的水煮魚和糖醋排骨,和那天文懷君給他點的“酒店餐”一模一樣。“您吃點兒什麽?”服務員是個小姑娘,一笑就出現兩朵梨渦。許晝問:“你們這兒有紅燒獅子頭嗎?”“誒,有的。”姑娘刷刷把菜單翻到後麵某一頁。“那就要一份獅子頭,和一份水煮魚,加兩碗飯。”許晝提著外賣往回走,夜徹底黑了,亮白的路燈在雪地上砸出一個又一個規則的圓坑,許晝就從兩串白色的圓坑中間走過。他感到心髒在急速跳動,他努力平時前方,甚至仰起臉,禁止自己凝視雪地。許晝強迫自己想些別的事情,比如剛剛見到的男人,比如他提到的重山城,比如要好好注意手裏提著的兩份熱熱乎乎沉沉甸甸的飯菜,不能讓湯汁灑出來。那男人就一直坐在露台上,也不吃飯?等下還是找他一起吃吧。好像走了很長時間,許晝終於獲救般地走出了幽暗的雪地,高聳的酒店此時看來那麽親近,燈光都是暖融融的。許晝加快了腳步,正準備踏上酒店的台階,就聽到空中傳來了“鐺”的鍾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