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走到坐在桌子最外側的江川麵前,江川已經通紅著臉趴在了桌子上,陳潯風抬腳踹了江川的小腿,說:“房卡。”江川困倦又暈眩,被陳潯風一踹一晃差點要吐,陳潯風皺眉,眼疾手快的把周靄往旁邊拉了拉。好在江川隻是打了個嗝,他趴在桌子上閉著眼睛,在自己兜裏摸了半天,摸出來一堆卡:“…自己找。”周靄看一眼陳潯風抬手揉眼睛的模樣,攔了他要去找房卡的動作,自己過去桌邊,他低頭翻了翻那堆金色的卡片,訂的房間都在13樓,房卡上印有不同的字母標識,大概是標注不同的房型,周靄依照經驗加猜測,選了間雙床房。選好後,他輕拍了下陳潯風的胳膊,示意他走。陳潯風的思緒像是稍微有些淩亂,路過包間的門口,周靄拿起進門時放在門邊的東西時,他也提起來剛剛放在那邊的包,這時他才剛想起來似的,以商量的口吻跟周靄說:“我們把東西放過去,先去房間休息會。”周靄跟陳潯風輕點了下頭,然後推開包間的門,他的手腕仍舊被陳潯風牽著,他就著這個姿勢帶著陳潯風往外走。穿過來時的走廊,再轉彎到電梯前,周靄摁了電梯。他們並排站在電梯前,周靄從光可鑒人的梯門上看見站在自己旁邊的陳潯風,從外觀來看,陳潯風隻是非常沉默,除此之外,並沒有什麽醉酒的跡象。但他的行動卻比以往遲鈍,周靄帶著他走他才走,周靄停他也自然就停下。周靄沒接觸過醉酒的人,他也沒有見過這樣的陳潯風,電梯停在樓上一直沒下來,周靄看著梯門,他放在陳潯風身上的視線有些久了,然後旁邊的陳潯風動了動,轉頭看向他,聲音微啞的問:“怎麽了?”周靄唇角輕抿,但是搖了搖頭。陳潯風突然低頭,他像是有些看不清楚,所以湊很近去看周靄的臉,他們的鼻尖幾乎要對上,周靄看見陳潯風瞳孔裏自己放大的臉,他的呼吸間是陳潯風身上那股偏冷的香氛混合著潮濕的酒氣,陳潯風的喉結輕動,周靄聽見他終於慢慢出聲問自己:“周靄,你是不是笑了?”他們兩個人都提著東西,空出來的那隻手拉在一起,陳潯風臉上沒什麽表情,湊過來的距離實在太近,周靄感受到從他身上發散而來的某種壓迫感。但凡換個人,靠近周靄半步之距他就會遠遠退開,但周靄沒有避開陳潯風,陳潯風對他來說,是最安全的人。但被長久的、極近的直視著,兩個人的呼吸像是都在相互摩擦,周靄覺得有些熱了,他抬起胳膊碰了碰陳潯風讓他直起身體,然後下一刻,電梯門終於“叮咚”一聲打開來。陳潯風反應遲鈍的依舊望著他沒動,但是電梯裏卻有人遲疑的出聲叫陳潯風的名字:“…陳潯風?”周靄又碰了碰陳潯風讓他站好,然後他自己側過臉去,看見了站在電梯裏的兩個女生,他隻眼熟其中的趙悅。周靄沒有過什麽朋友,更沒有過和眼熟的人打招呼的習慣,他隻看了趙悅一眼,就帶著陳潯風往旁邊走,給要出電梯的她們讓開路來。趙悅和挽著她手臂的女生慢慢從電梯裏出來,陳潯風在此時已經直起身體站直了,他不發一言的跟著周靄往電梯裏麵走,身後的趙悅卻又猶疑著再次叫了他的名字:“…陳潯風?”陳潯風這次像是終於聽到,遲鈍的給了反應,他回過頭去,臉上還是剛剛那副麵無表情的模樣,但臉色比往常白,冷淡的睨過去一眼,就讓趙悅誤以為他在生氣,成功的頓在電梯門外噤了聲。進電梯後,周靄摁了13樓,電梯門很快在趙悅她們眼前闔上。而從頭至尾,到他們離開,周靄隻在最開始看了她們一眼,之後便像是完全忽略她們的存在,甚至他也沒有理會她們和陳潯風之間的單向交流。電梯已經在上行,但趙悅依舊停在門口沒有動,她微微垂著頭,臉色恍惚要比剛剛的陳潯風更白。她旁邊的女生挽著她的胳膊看手機,見她半天都沒有動,抬頭搖了搖她的手臂:“怎麽不走了?”趙悅望著自己腳踩的地麵,剛剛周靄就是站在她這個位置,而陳潯風側站在周靄旁邊,彎著脖子垂著頭,那姿態…與周靄幾近是鼻唇相貼了。趙悅緩慢的出口問:“…你剛剛沒看見?”女生搖了搖手機:“我剛剛一直在回消息啊,你說看見什麽,”她促狹的笑了笑:“哦哦哦哦,我自然看見陳潯風了。”趙悅搖了搖頭,突然看向她問:“你覺得…周靄這個人怎麽樣?”“周靄?”女生皺眉想了想,然後小聲說,“他長得其實比陳潯風還要符合我的審美,不過…他好像比陳潯風還不好相處,而且他和我印象裏的那些…有缺陷的殘疾人還不太同。”趙悅打斷她沒說完的話:“你覺得周靄長得好看?”女生點頭,理所當然道:“是好看啊!”趙悅問她:“那男生也會覺得周靄那種長相好看嗎?”…山上的雨一直在下,最後在外界的低溫下結成濃重的白霧。周靄選的這間房是個帶著落地窗大陽台的雙床房,但外麵的光線暗淡,就算透過寬大的落地窗,也並不能把房間內部照亮。整個房間都籠罩在暗光和安靜裏,隻有周靄身邊開了盞壁燈,他坐在房間一角,手邊放了杯水,在平板上無聲默題。陳潯風睡了一下午,隻在中途醒過來喝了兩杯水。直到六點多的時候,外麵的天徹底黑了,而床上的人也終於傳來動靜,聽見聲音,周靄抬頭看過去,然後就隱約與那邊正側身盯著自己的人對上視線,但光線太暗,他並不能將陳潯風的臉看清楚。“你怎麽不開燈?”陳潯風在黑暗裏出聲問,他喝了許多水,但聲音仍舊有酒後的幹。周靄轉頭,摸到旁邊的總控開關,然後將房間裏暖黃的頂燈打開了。等他再抬起頭時,陳潯風已經從床上下來走到了他麵前,周靄坐著的是個獨人沙發,旁邊沒有其他位置,陳潯風過來,直接就微屈著腿坐在了他麵前的地毯上。陳潯風抬手擱在周靄的膝蓋上,突如其來的光讓他剛睡醒的眼睛有些不適應,他將額頭也抵在了周靄的膝蓋上,像是還沒有從困意中徹底清醒,周靄聽見他甕聲甕氣的聲音:“我睡久了,本來說下午帶你去泡溫泉。”周靄低頭看陳潯風睡亂的頭發,在平板上點開新的備忘錄,頂格頂行打了句話,然後抬手拍了拍陳潯風的肩膀。陳潯風抬起頭。周靄將平板的屏幕轉向他:我不太想泡溫泉。陳潯風看看屏幕,再看回周靄的臉,他問:“怎麽了?”周靄從第一行的那句話裏刪掉了某個字,又轉回去:我不想泡溫泉。那次從樓梯上摔下來,周靄的小腿也被鋒利的台階剮蹭的嚴重,即使現在傷已經完全好了,但小腿上卻留下了明顯的疤痕,周靄不想給陳潯風看到這些傷,追究下去,就是他現在的家庭狀況,而這些東西,著實沒有太大意義。陳潯風沒再追問,他看著周靄點了點頭,輕聲說:“好,不泡。”陳潯風沒在周靄的膝蓋上貼太久,很快他就徹底從睡意和暈眩中清醒,就探手將包從旁邊拿了過來,他邊從包裏往外拿東西邊問周靄:“現在餓嗎?”周靄輕搖了搖頭,中午他在陳潯風旁邊,陳潯風在喝酒,他在吃東西,所以他現在並不餓。陳潯風從包裏拿出兩套睡衣,將其中那套淺藍色的連同一個白色的袋子一起遞給了周靄:“這是睡衣和洗漱的。”睡衣的布料偏軟,透著股陳潯風身上常有的香氛味道,周靄看著麵前的陳潯風站起來,他抬手摸著自己的後頸,偏頭看周靄:“睡得有點熱,我去洗個澡,洗完我們就下樓吃飯,可以嗎?”周靄把手上的東西放到旁邊,看了陳潯風一眼。房間裏的地暖開得有些高,周靄脫了外套,裏麵隻是件稍顯寬鬆的純黑中領打底,打底的領邊恰好卡在周靄的脖頸中央,陳潯風掃了眼周靄仰頭時,領邊凸起的喉結輪廓,他微彎腰抬手去捏了下周靄的後頸:“等我。”洗完澡出來的時候,陳潯風的頭發半幹,房間裏很熱,他並沒有穿上衣,隻套了條寬鬆的短褲,他邊用毛巾擦著頭發,邊往那邊安然坐著的周靄走:“周靄,有水喝嗎?”周靄起身給他拿了瓶純淨水,陳潯風剛接過水,放在床那邊的手機就開始一刻不停的震動。陳潯風又轉去那邊拿手機,接起電話他叫了聲:“舅?”他站在兩架床中央,邊擰開瓶蓋邊聽電話,喝過水他又拿著毛巾轉去了浴室。陳潯風剛進浴室,周靄就聽見房間的門鈴被按響,周靄看了一眼浴室的方向,陳潯風的聲音混合著水聲斷斷續續傳來,周靄起身去開了房間的門。門口站著的是格外精神的江川和某個眼熟的男生,他們裏麵穿著清涼的短褲短袖,外麵統一披著大棉襖,門被打開,他們的“潯哥”已經叫出聲來,卻又在看見周靄的瞬間止住。江川摸了摸頭發,麵對周靄時他收斂許多,他客氣的對周靄笑笑:“嗨!學霸,我們找潯哥,他在嗎?”周靄還沒讓出路來,江川旁邊的男生就搶答說:“他在!我都聽見他說話的聲音了。”說完,他就有些猴急的推開門越過周靄鑽進了房間。江川向周靄笑一笑,也緊隨其後鑽了進去。周靄在最後,他微闔上門,再轉身的時候,就看見浴室裏的陳潯風剛好掛了電話走出來,而此時,那兩個剛進門的男生已經非常自覺的在那張擺著陳潯風衣服的床上半躺下了。“潯哥,叫你上去打麻將。”江川懶洋洋道。陳潯風撥開他們,拿了短袖給自己套上:“不去。”江川看了眼陳潯風的模樣,又感受了下房間裏的溫度,突然反應過來:“我就說下午怎麽都沒看見你,臥.槽你不會就在這睡了一下午吧?”旁邊那個男生抻了個懶腰,促狹笑道:“潯潯喝多了,可以理解,不過既然你睡了一下午,那晚上的集體活動就不準逃了。”陳潯風拿了件外套出來,偏頭找周靄時才發現他正靠在門邊的牆壁上看手機。周銳誠大概是輾轉從司機那裏得到了周靄的新電話號碼,他在此刻給周靄發來一條消息:陳老師生病了,今天晚上你就自己在家裏學習。周靄關上手機,看見陳潯風已經走到他眼前來,陳潯風身上還帶著點濕氣,頭發微潮,身上那股熟悉的香氛味道比以往濃些。“下樓吃飯嗎?”他問周靄。“吃飯?”江川在那邊聽見了,突然從床上翻坐起來說:“上樓吃啊!他們也都沒吃,點的東西多,上去邊吃邊玩啊。”說著話江川眼神微動,突然挑眉轉向周靄:“學霸,跟我們上去吃啊,上麵有很多玩的,網咖電影院桌球室都有,去看看玩玩啊?”第31章 酒店的15樓整個打通,集各種娛樂設施為一體,這層樓都被他們這群學生包了下來。江川走在最前麵,剛推開門就開始打著響指大聲嚷嚷:“我把喝醉酒睡了一下午的潯潯給你們逮上來了!”角角落落的人群裏都爆發出哄笑,陳潯風走在後麵,他抬腿踹了腳江川,江川捂著屁股借力窩到了一處沙發上:“草,你們潯惱羞成怒要殺人了!”宋明毅走過來,遞給周靄一份裝著食物的托盤,另隻手摁著江川的肩膀笑:“可你他媽叫的像頭被殺的豬。”然後他就攬了陳潯風的肩膀要帶著他往前走:“走,金.主,過來打牌打牌。”陳潯風撥開宋明毅的手,回頭看見周靄的視線,他順手接過周靄手上的托盤,低聲跟他解釋道:“我舅很會打牌,紙牌、麻將雜七雜八的,我跟他耳濡目染都學了點,不管他們,我們先過去吃飯。”晚上陳潯風還是被拉上來麻將桌,周靄坐在他旁邊,安靜的看他玩了兩把,就大概懂了麻將的套路,周靄要起身離開的時候,陳潯風反應很快的從桌邊探過手來拉住了他。“你去哪裏?”陳潯風一張牌捏在手上,偏頭望著他問。周靄被陳潯風拉得半側著身體,他隻是喝多了水,想去趟洗手間,他看一眼陳潯風,又掃了眼他旁邊擺著的飲料。陳潯風像是也察覺到自己有些敏感過度,他把手上捏著的那張牌扔了出去,慢慢鬆開周靄後,點了點頭:“好。”周靄再回去的時候,發現那邊的麻將桌旁圍著的人實在有些多,要回原位置就得擠進去,他沒再往那邊靠,就近在後方某台遊戲機的座位邊坐下了,但坐下沒兩分鍾,他剛戴上耳機,就感覺身邊有人靠了過來。周靄側頭,看見突然出現的陳潯風的臉,陳潯風正微彎著腰在看他,頭頂剛洗過的黑色短發極其蓬鬆,被天花板上中央空調暖風帶得輕輕晃動。陳潯風拉了張凳子也坐下在他旁邊:“不想打了。”周靄轉頭看了一眼那邊的麻將桌,剛剛圍著桌子很緊密的人群散開了些,周靄看見陳潯風原本的位置上現在坐了個陌生的人。周靄收回視線,抬手在空氣中畫了個問號,問:為什麽?陳潯風這趟上山的目的,本來就是他的朋友邀請,周靄自己隻是順帶,他沒想讓陳潯風就待在他一個人旁邊。現在的陳潯風和他小時候的處境有很大不同,小時候周圍人對他們都持恐懼或嫌惡的態度,但如今陳潯風身邊都是可以與他相處不錯的人,周靄自己沒有什麽朋友,但他不會阻攔陳潯風與朋友的相處。陳潯風側坐在他旁邊,坐著的凳子比周靄的沙發略矮些,他很自然的就將胳膊肘撐在周靄的膝蓋上,他抬起兩手蒙住了臉,聲音從手掌底下傳出來:“沒什麽意思。”周靄沒再問他。過了會,陳潯風自己慢慢鬆開手,他手抵在周靄的膝蓋上撐著下巴,望著周靄突然小聲說:“我剛剛還以為你走了。”聽見這話,周靄看向他,輕搖了下頭,他拿起手上的手機,點開新的備忘錄打了兩個字,然後展示給陳潯風看:人多。陳潯風看見後,輕輕笑了下:“嗯,我也不喜歡人多。”陳潯風抬頭看了看周圍的娛樂設施,他問周靄:“你有沒有什麽想試試的?”周靄看了眼,最後視線在vr影院的標牌上微停,陳潯風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拉起來周靄:“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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