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上高中不到兩年,陳潯風始終在追正常的學習進度,在這之前,他幾乎沒接觸過國內中學的知識體係,陳潯風的學習壓力並不比周靄小,他過得不比周靄輕鬆,所以很多時候,周靄也很心疼陳潯風,他也想讓陳潯風多休息。陳潯風剛睡醒,眼睛睜開,眼皮會堆疊起褶皺,底下的目光就會顯得很冷,他皺眉看著pad上的字,看了半天才看清楚似的,然後他抬手再次摸向周靄的額頭,不放心的去試溫度,他再說話的聲音就放得很低,他語調平,但話裏的意思認真,他說:“跟你在一處,我從來都沒覺得累過。”周靄的溫度確實恢複了正常,陳潯風收回手,又問他:“腿麻嗎?我枕了四個多小時,你就沒動過。”周靄收了收腿,搖搖頭。看著他的動作,陳潯風突然彎唇笑了下,然後偏頭去觀察周靄的表情,他說周靄:“怎麽總害羞。”周靄像是沒聽到這個問題,隻是將手機上的訂餐頁麵拿給陳潯風看,讓他點自己想吃的菜。第64章 晚飯前後的時間點,周靄又掛上了液體,他體質實在不好,生病一次,積聚的所有身體問題都冒出頭來,他燒得反反複複,整個下午都保持著低燒的狀態沒降下去。陳潯風始終坐在旁邊盯著看他,越看陳潯風的臉色越不好,但周靄本人反而平靜,他和以往在學校裏並沒什麽不同,隻微垂著頭看手上的pad屏幕。午飯周靄吃得少,他沒什麽胃口,看見油腥的東西甚至輕輕皺了眉,所以晚上陳潯風隻給他點了份素麵,素得碗裏隻有清湯、細麵、以及兩根青菜葉。陳潯風端著碗,用一次性的塑料筷子攪了攪碗裏的麵,他說:“去年你生日就過得敷衍,沒想到今年更敷衍。”他夾了麵掛在筷子上晾了晾溫度,才喂到周靄唇邊:“今年的生日什麽都沒有,起碼要有碗長壽麵。”周靄垂眼看雪白的麵,又看陳潯風的臉,其實他這幾天都沒怎麽認真吃過東西,反複的高燒讓他完全沒有胃口,中午那會看見飯菜裏的油腥他甚至有些反上來的惡心。他對自己總是隨便,沒有胃口就不吃,中午他幾乎是原樣扣好外賣飯盒,陳潯風那時坐在他旁邊,看著他的動作隻問他:“不想吃嗎?”現在,陳潯風看著他的猶豫,又問了他同樣的問題:“還是不想吃嗎?”他聲音放得溫柔,又帶著點無奈的哄了。周靄低頭,咬走了筷子上的麵。這份麵不多,沒鹽沒油煮的很軟,周靄中途想要自己拿筷子吃,但陳潯風沒讓,他朝周靄示意麵碗,說:“少,就兩筷子,我喂。”周靄生著病,兩個人之間不交流的時候,他就是蔫的,陳潯風看不得他這幅模樣,兩筷子麵吃完後,陳潯風邊收整外賣飯盒,邊閑聊似的跟他說話:“周靄,你還記得我7歲過生日時,你送我的東西嗎?”周靄略微思考一下,然後在平板上寫:遊戲幣。陳潯風收拾完東西,拖了張座椅坐到周靄旁邊,他低頭看見平板上的三個字,眉心輕輕挑了下,笑著補充道:“是一書包的遊戲幣。”他問周靄:“你當時怎麽想到送我遊戲幣了?”感冒連帶起斷斷續續的咳意,周靄偏頭輕咳兩聲,止住咳嗽才轉回頭,他繼續在平板上寫:你喜歡,每次路過遊戲廳,你都會偏頭看。陳潯風坐到床上,抱著周靄擠著他的腿,他抬手順著周靄的後背,突然問他:“周靄,你怎麽從來都對我這麽好?”聽見聲音,周靄手上的動作頓了頓,然後偏過頭看他。陳潯風抓了周靄沒輸液的那隻手,慢慢揉著他的手指,他話說的很慢,邊想邊說似的:“從我有記憶以來,你是第一個對我好的人。那幾年,你才多大,”陳潯風抬手比了個身高,“那麽大點,你就把你能給的所有的好,都給我了。”話說完,陳潯風微斂了斂眉,他想起自己遇到周靄之前的經曆。陳潯風是他爸媽私奔出來生的,城市富家女和農村窮小子墜入愛河,兩個成長環境差異巨大的人自然不可能被他的外公承認,他們熱血上頭拋棄所有,在破舊的出租屋裏有了陳潯風後,生活的壓力接踵而來,愛情的美好幻想逐漸被生活的柴米油鹽消耗殆盡。他爸覺得自己不僅沒能成功綁著他媽飛升階級,從麻雀變鳳凰,反而還被他們娘倆拖累了,而他媽也逐漸看清楚他爸的真正模樣,她恨透了男人的無能和頹廢,兩個人的愛情被生活打擊的稀薄如紙,他們之間逐漸隻剩下怨和恨,所以陳潯風成了那個眾矢之的,因為陳潯風的存在,他們斷不幹淨,他媽又恨又舍不得,他爸又怒又扔不掉,陳潯風成了那個拖累。在遇見周靄之前,陳潯風沒體會過半分溫柔,在家裏,他麵臨的是他爸的拳頭和他媽的歇斯底裏,在外麵,他麵臨的是小混混們的以多欺少,那時陳潯風最會做的事情就是不要命的反擊。三四歲的時候他就跟喝了酒的他爸對打,跟那些圍著他的高個子男生們打,他爸一腳就可以將他踹的爬不起來,那些男孩子們提著他的衣領單手就可以將他從地上拎起來,陳潯風打不贏,他總是被打的頭破血流氣息奄奄,但他從來不會低頭,惡劣的生活環境隻教會他使用暴.力存活。當時陳潯風是那片區遠近聞名的“髒小孩”和“精神病”,他的父母都不管他,更沒有人願意接近他,隻有那些高年級的混混會樂此不疲的堵他,圍著他打他,用各種肮髒的語言罵他。在這種生長環境下,陳潯風將自己第一次靠近周靄的那個周五上午記得尤其清楚,因為那像是他幼年時期的分割線。頭天晚上他爸又在家裏撒酒瘋,用摔斷了的凳子腿揍他,他瘋狂的反擊,用盡所有力氣打他爸的臉,用腳蹬他爸的肚子,結果當然是被揍得更狠,他被打的渾身都是傷,第二天在學校裏痛得全身沒勁。當時課間活動,陳潯風就想找個安靜沒人的地方蹲會,班裏小孩自由活動時分布的零零散散,陳潯風鼻青臉腫卻麵無表情的蹲在某個角落,但蹲下來卻並不能緩解他身上劇烈的痛,陳潯風痛的頭暈目眩渾身冒冷汗,他坐在地上,隨隨便便的往後要靠在牆上,但他那一靠,卻靠到了某種柔軟的物體上。他瞬間清醒,皺著眉冷臉回頭,然後猝不及防的,對上了一雙平靜的黑色眼睛,陳潯風習慣了各種看向他的惡劣眼神,嫌棄的、厭惡的、嘲弄的,那是他第一次近距離的看見這樣幹淨的眼睛,幹淨的裏麵什麽情緒也不帶,在這樣平靜的視線下,他攥起來的拳不由自主的就鬆開了。然後陳潯風的視線向下,看見麵前男孩幹淨整潔的衣服,他剛剛在人家身上蹭,將自己身上的泥和血漬都蹭到了男孩身上,汙漬在他雪白的衣服上格外顯眼,但對方什麽舉動也沒有,什麽話也沒說,沒去擦自己的衣服,也沒離開這個位置,他隻是平靜的收回視線,給陳潯風留下半張冷淡的臉。那就是陳潯風和周靄初次靠近,陳潯風靠在周靄身上,弄髒了他幹淨的衣服,但他半句對不起也沒說,兩個人相安無事。那之後有半個月的時間,每次課間,他們都會固定的蹲在那個角落裏,最開始他們之間也沒什麽交流,周靄隻垂頭看自己的書,陳潯風則凶著臉蹲在他前頭發愣,他們隻是互不打擾的共同待在這片安靜裏,但時間飛速流逝,他們逐漸在寂靜中習慣了彼此的存在,他們開始同出同進,陳潯風開始蹲在周靄旁邊不挪地,甚至在某天早上,他趕走了周靄的同桌,將自己的桌椅板凳拖到了周靄旁邊,兩個人徹底不再分開。陳潯風在這個世界上收到的第一份“好”就是周靄給他的,周靄話都不會說,但他會在自己的書包裏給陳潯風背幹淨的衣服;會在雨裏抬著胳膊給陳潯風撐傘,然後自己淋的濕漉漉;他會在陳潯風被打得滿身傷時牽著他的手帶他去醫院,在醫生不信任他們兩個小孩時,用筆在紙上給醫生寫保證書;他也會從書裏移開目光,很認真的看陳潯風給他搭沙土城堡…陳潯風從周靄那裏得到了所有的耐心和溫柔。7歲那年的生日禮物,是陳潯風得到的第一份生日禮物,他在此前甚至並沒有過生日的意識,也沒有人會願意給他過生日。但那天早上陳潯風到教室,周靄就將他自己的書包遞過來,陳潯風在周靄的視線下拉開書包的拉鎖,就看見裏麵裝得滿滿當當的銀色遊戲幣,遊戲幣在燈光下緊密的擁簇著,折射出刺眼的光,那些光,全部映進了當時7歲的陳潯風的眼睛裏。但現在他們都已經18了,陳潯風才終於告訴周靄答案,他坐在後方抱著周靄,將自己的手指慢慢穿插.進他的指間,兩個人的手十指相扣的擱在藍色的被麵上,陳潯風垂眼看著握在一起的手,慢聲說:“那個時候我路過總是偏頭看,其實不是因為想玩裏麵的遊戲。”周靄的目光也看著燈光下兩個人握在一起的手,他聽見耳邊陳潯風的聲音,他說:“遊戲廳門口那兩台機子的側麵可以照出人影,每次路過,我就看上麵照出來的我倆,那樣的視角,像是在通過影子偷看你。”陳潯風笑了下:“那比裏麵的遊戲都有意思。”聽見這個說法,周靄輕輕眨了眨自己的眼睛,他回憶起那時老舊街角遊戲廳的模樣,也回想起年幼的陳潯風的模樣。話說到這裏,旁邊的手機卻突然輕震一下,陳潯風探手拿過來看了眼,然後抬手給周靄戴上了耳機,戴上後他問:“聽見聲音了嗎?”周靄看著陳潯風,輕點了頭,黃昏時分,病房裏罕見的有些安靜,他們坐在床簾隔離出來的獨立空間裏,周靄靠在陳潯風身上,聽見耳機裏清晰的聲音,是在海邊,波浪翻滾碰撞出清脆的水聲。陳潯風把手機擺到周靄眼前,下巴抵在他肩頭,和他一起看向屏幕裏的景象,今天的天氣似乎尤其好,海麵上的風小,波浪都隻小幅度的起伏,深藍色的海平線分割手機屏幕,半邊是粉色的夕陽,半邊是澄澈的海,他們看了半分鍾不到,海麵上就漸漸出現彎曲的彩色光橋,光橋的顏色稍微加深,分裂出了七色的光帶。陳潯風在耳邊說:“周靄,你看,冬天的彩虹。”但陳潯風的話落下,周靄卻抬頭看向了他,兩個人在耳機裏的海潮聲中對視,陳潯風捂住了耳機的收音麥,他說:“18了周靄。”然後他湊近,輕輕吻了周靄的鼻梁:“以前我想許多,但現在,我隻希望你永遠健康。”周靄18了,他18歲前的許多苦難都可以歸結於他的不健康。如果周靄健康,他不會是個啞巴,他可以出聲表達自己,而不用遭受那樣多的特別對待;如果周靄健康,他不會從小就深陷各種生理和心理的疾病,不用去吃那麽多的苦;如果周靄健康,那他們現在就不用透過手機屏幕看夕陽和彩虹,不用通過耳機聽海浪聲,他們可以飄蕩在海上,切實的吹到潮濕的海風,嗅到海水的鹹腥味道。彩虹出現的時間極短,但周靄始終望著眼前陳潯風的臉。幾乎是在陳潯風話說完的那刻,那道光帶就消失了,在光帶消失前的最後一秒,陳潯風說:“還有就是,生日快樂。”他的唇往下移動,輕輕碰在周靄的唇角。第65章 “你倆聞到燒烤的味了嗎?”耳機裏沒有停歇的風聲和水潮聲裏,突然插.進來道年輕的男聲。周靄聽出說話的人是誰,轉頭看向陳潯風,陳潯風鬆開自己捂住耳機收音孔的手,他叫了對麵的人:“舅。”陳禎在對麵嗯了聲,他在風聲裏問周靄:“小靄感冒好些了嗎?”周靄朝陳潯風打了兩個詞語,陳潯風眼睛看著周靄,對對麵的陳禎說:“他好些了,周靄說謝謝你。”陳禎在對麵笑了下:“你跟他說不客氣,但該說謝的是你啊小子,不過你還挺會找地方,我和蕭醫生也好久沒出來約會了,出來吹吹風,也還行。”耳機裏傳來另一個男人的聲音,似乎是遠處在叫陳禎,陳禎說話的聲音跟著移遠了些,他說:“天要黑了,我等會就關相機了,你倆都照顧好自己,什麽時候出院回學校了,陳潯風你給我個信,等兩天,我來學校給你們拿點吃的。”陳潯風嗯了聲,說:“知道了。”冬天的黃昏沉降的極快,他們說幾句話的功夫,手機屏幕裏的影像就褪成暗藍的顏色,在屏幕徹底變黑的時候,對麵的陳禎關了相機,耳機裏的海潮聲也瞬間消失,陳潯風邊抬手摘掉周靄的耳機,邊跟他解釋說:“你們班那學習氛圍太壓抑了,你天天都坐那小白樓的教室裏,隻幹學習這回事,不休息不放鬆,看得我難受。”周靄輕搖了搖頭,想對陳潯風表示自己沒覺得累,但陳潯風抬手捧住他的頭,不讓他搖,陳潯風看著周靄的眼睛,淡淡強調道:“我就是看著難受。”周靄眼睛裏便藏了點笑,他生了病,人瘦了許多,精神狀態始終和平時有差別,人是蔫的,他現在靠在陳潯風身上,眼睛裏的這點笑,就帶著點懶意和縱容。陳潯風接著自己的話說:“我追了段時間的天氣預報,租了條船,本來想趁你生日的時候跟你出海吹吹風,西沙灘那邊提前預報有彩虹出現,冬天的彩虹挺難得的,我就想讓你看。”周靄靜靜的聽,陳潯風看著他,聲音放低了些,帶著點解釋的意味:“我說這些不是怪你,更不是覺得錯過的遺憾,冬天的彩虹再難得,也總會再出現,我們隨時都可以租船出海,那些都不重要,周靄,我隻是見不得你現在生著病的樣子,我不喜歡你生病,還是在成年這天生病。”周靄靠在陳潯風身上,隻垂了垂眼睛。陳潯風始終觀察著周靄的表情,這句話說完,他又突然笑了下,然後說回到輕鬆的話題:“我還在船上整了燒烤架子和火鍋爐子,整了酒。”他抬手用手指滑了滑周靄的臉,逗他似的,聲音放得輕輕的:“給你酒喝,帶壞你。”剛剛耳機裏那陣海潮聲似乎還沒消失,隨著陳潯風說話的節奏,潮漲潮落的響在周靄心上,周靄左手紮著針在輸液,右手被陳潯風扣著,聽見陳潯風的話,他隻看著陳潯風,輕輕點了下頭。陳潯風手指向下滑,捏住周靄的下巴,審視的看著他:“我說什麽,你都點頭答應?”陳潯風盯著周靄看,周靄從來都是安靜的,他是這樣一個人,所以就連他給的所有的“好”也都是輕描淡寫的,周靄比他小,但小時候是周靄照顧他,現在是周靄縱容他,甚至從他們認識以來,周靄就從來沒有拒絕過他,周靄什麽都滿足他。7歲時他路過遊戲廳多看了幾眼,周靄就給他買了整整一書包的遊戲幣;17歲時他說自己成績不好,周靄不發表任何評價,但從那天起,他準備的學習資料卻從來不斷。十年來,周靄從當時的膽怯小孩長成現在的冷硬模樣,但他對陳潯風從來沒有變過。陳潯風大概永遠都舍不得周靄,他永遠都會牢牢的抓著周靄。周靄偏頭咳嗽兩聲,咳完後並沒有再回答陳潯風的問題,陳潯風抬手給他順了順後背,又端來旁邊的溫水讓周靄喝,放下水杯後,他探手從那邊的書包裏拿了個黑色的盒子出來,兩個人那兩隻交握的手仍舊扣在一起,陳潯風隻用單手將盒子打開,動作間他跟周靄說:“總覺得藍色很襯你,所以這次挑東西,我也選了藍色的。”周靄順著陳潯風的動作垂眼看過去,陳潯風打開的粗麵皮革盒裏裝著套飾品項鏈和兩隻耳釘,項鏈是銀白的鉑金鏈條,細細的鏈條中央綴著顆切割成橢形的藍色寶石,項鏈兩側擺著同係列鑲嵌藍色寶石的耳釘。方盒內部也是純正的黑色,黑色的底色顯得盒中那三點藍極其澄澈,項鏈和耳釘的款式極其簡單,上麵鑲嵌的寶石並不大,但細致精巧,光在細小的寶石裏走出剔透的光路,寶石周圍隻有圈細細的金屬邊鑲嵌,整套飾品精致卻又低調。陳潯風從盒子裏撚出來細細的項鏈,兩個人交握的手順勢分開來,他撥開周靄的衣領,低頭仔細的將項鏈係在周靄的脖頸間。項鏈很輕,戴上後周靄隻感到短暫的冰涼,然後他垂眼,看陳潯風將吊墜的藍色寶石擺正在他鎖骨下方,陳潯風說:“挑東西的時候,什麽好的都想給你,但又矛盾的覺得什麽都不夠好。”周靄視線微移,看向陳潯風垂著的眼睫,看了會,他突然抬手,從盒子裏取出那兩顆藍色的耳釘,他托起來陳潯風的臉,將耳釘拿在陳潯風耳垂處比了比。陳潯風任他動作,隻問:“你要給我戳個耳洞嗎?”周靄看他一眼,輕點了頭。陳潯風就笑了下:“那你來,我不怕痛。”周靄也跟著他笑了下,在陳潯風耳邊比完後,他將兩隻耳釘都放回到陳潯風手掌心裏,然後拿過來旁邊的手機,他打了兩行字。第一行周靄寫:18歲的禮物,也和你分享。第一行他頂格寫在下麵:你戴著,好看。陳潯風看著這兩行字,突然想起去年周靄17歲的生日,那天他本來想帶周靄補過生日,但卻在球場和體特生們打了場架,最後他們隻能坐在醫院安靜的樓道裏,倉促的分享了生日蛋糕和兩支煙;一年的時間晃眼就過去,現在已經是周靄18歲的生日,周靄生著病靠在床頭,蔫蔫的咳嗽著陪他,卻仍舊分享了他的生日禮物,首飾他都要分兩半,將其中一份給陳潯風。陳潯風抬頭看向周靄,說:“好啊,樓下的耳鼻喉科就可以穿耳洞,明天我就去掛個號,我和你戴一套。”…從高一下到高三上學期,周靄他們會斷斷續續的開始各種競賽聯賽和選拔,所以高一這個寒假,他們總共隻放了7天。選科後周靄就開始在學校住宿,他從最開始的每周末回家,發展到後來每個月才會回次家,他在學校裏忙碌,並不了解家裏的情況,所以他也不知道周銳誠和徐麗的關係已經鬧到僵.冷,鬧到這年春節徐麗和周佑寶都沒回來。這年的年夜飯桌上少了徐麗和吵鬧的周佑寶,但卻多了個侃侃而談的陳駟流。周靄放寒假回來的前三天,在樓上的臥室裏學了三天,直到春節那天晚上,周銳誠敲響了他的房門,讓他下樓吃飯,周靄順著樓梯往下走的時候,看見了坐在客廳的陳駟流。陳駟流穿襯衣西褲,西裝外套掛在入戶處,儼然和以往是完全不同的打扮,他坐在沙發上,聽見聲音轉頭看過來時,臉上還掛著刻意又矜持的笑,看過來後,他就直勾勾的盯住周靄,那眼神很髒也很下流,周靄隻冷漠的移開視線。年夜飯是周銳誠在外麵酒店裏訂的,8葷8素擺滿了整張桌子,但圍著桌子坐的隻有三個人。家裏的飯桌上,周靄一如既往是那個隱形人,他單獨坐在一方,隻沉默的吃飯。周銳誠似乎相當看好陳駟流,他們早已不再靠周靄的家教老師這層原因維係關係,半年前周銳誠就投資了陳駟流的科研項目,兩個人還在合作做專利,飯桌上他們談的都是實驗進程和年後安排,聊到後麵興頭上,他們就開始喝酒。在兩個人開始互斟時,周靄擱下筷子準備下桌,但對麵的陳駟流似乎時時刻刻都盯著周靄的動作,周靄剛動,他就隔著張桌子叫了周靄的名字,他兩步走過來堵住周靄的去路,麵對麵的遞給他個厚實的紅包,然後微笑著說:“小靄明年就要考試了是嗎?今天春節,祝你新年快樂,來年學業有成,順順利利。”他的話說得正經,但盯著周靄的目光卻黏膩。周靄沒看陳駟流,更沒接他的東西,隻準備錯身離開,但周銳誠在桌對麵看著他們,突然皺眉凶了句:“有沒有點禮貌周靄!人家是你老師!過個年你沒給人家謝禮,人家反而給你包紅包,不管接不接的,你連個謝謝都不會說?”陳駟流又開始勸發怒的周銳誠,他臉上溫和的笑始終沒消失,他說:“周總,可能是我和小靄有段時間沒見了,他對我有些陌生了,我相信”陳駟流在麵前說著話,周靄的手臂碰到了旁邊的飯桌,桌邊的杯碟突然摔落下來,脆響直接打斷了陳駟流沒說完的話,陳駟流下意識的退開兩步,避免油漬濺到身上,他讓出路來,周靄便快速離開了原地,從頭到尾,周靄臉上都冷漠的沒帶半分情緒。他上樓的過程裏,還能聽見周銳誠在背後對他的斥責:“他那個臭脾氣是越來越像他媽了!莫名其妙就犯病!連自己的老師都不尊重!”周銳誠罵完,就是陳駟流狀似溫和的勸解。周靄上樓進自己的臥室,將所有的聲音都關在門外,他進房間先去浴室洗澡,這個澡他又洗得比以前久,洗完澡他沒吹頭發,隻在肩頸處搭了根毛巾。但推開浴室門出來的時候,他卻看見突然出現在自己房間裏的陳駟流,陳駟流臉色泛紅,身上都是酒氣,濃鬱的酒味熏得周靄的房間都是那股味道,他麵朝浴室的方向,身上襯衫的扣子開了幾顆,正大剌剌的坐在周靄床上。聽見周靄推開門的聲音,他應聲抬頭望過來,盯住周靄後,他半天沒能挪開視線,然後他語調模糊的說:“小靄,你成年了,好像是不一樣了。”而周靄則在看見他的第一眼,就皺了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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