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心抬頭:“終於想到了嗎?”陳硯喬正了正色:“所以我才想彌補他,這不是沒有機會。我找你也是想你幫忙勸勸徐叔,讓他不要對我這麽抵觸。”“我不會幫你。”“你就眼睜睜看著徐開形婚,這輩子都一個人孤零零?”陳硯喬循循善誘,“他對我有感情啊,這點你也清楚。以我對他的了解,如果他不跟我在一起,恐怕也不會再找別的人。你還有孩子寄托感情,他什麽都沒有。”徐心氣得鼓起臉頰,這人臉皮簡直厚到了登峰造極才能說出這番話。然而這些話又恰好切中她的擔憂,就徐開那死腦筋,叫他換個人重新開始,那簡直難於登天。“我真寧可他從沒遇見過你這混蛋。”徐心又生氣又難受,“我哥是個好人,他原本可以過平淡幸福的日子。”“對不起。”陳硯喬低下頭,誠心誠意地,“這些話和妹妹你說起來很難為情,人都有做錯事的時候,不能苛責受到傷害那一方不原諒,可還是希望能再給我一次機會,無論是徐開,還是你們。”蛋糕吃完了,徐心拎著包站起來:“我沒看出來你有多難為情。”陳硯喬苦笑:“隻是你不了解我,實際都是強撐。要不是知道你哥打算形婚,知道他對我還有感情,我也沒有勇氣來麵對你們。”徐心輕哼兩聲,不欲多說,趕緊走了。她怕再跟這人多呆一陣,心裏真會動搖倒戈。她算是徹底理解了她哥,就他那性格,遇上這號人,不死去活來才叫人意外。菜市場裏,徐媽挎著菜籃子一路翻撿:“你這豆角都不新鮮了,還要四塊。”攤販一臉無奈:“大姐,這早上剛送來的,哪裏會不新鮮?”“便宜點,別人都賣三塊五。”“大姐,我懶得和你摳這毛毛錢,哪兒便宜你上哪兒買去。”“你做生意的,還不讓人跟你講價了?”“我做生意不賺你那兩毛三毛的不行?”徐媽氣得一叉腰:“不賣就不賣,有你這麽說話的?擺個菜攤子有什麽了不起,我這兒生活幾十年,天天逛市場,就沒見過你這號人……”眼看就吵起來了,一隻手將徐媽從人群裏拉出來:“阿姨,前麵就有便宜又新鮮的,我剛剛才買了。”陳硯喬掂了掂手裏的豆角給她看。拉開吵架的架勢時,徐媽還盛氣十足,一見陳硯喬,那氣勢忽地散了,連眼神也躲閃起來:“你在這裏做啥?”“買菜啊,順便等您。”他說這話,親熱地挎上了徐媽的胳膊。徐媽那臉快糾成了一團,撇著他的手,邁著小步,雙腿快速地倒騰起來,壓低聲音,語速很快:“等我做什麽,我跟你沒啥可說的,你也不要去找小開。你不是我們這兒的人,趕緊回你自個家去。”“我沒有去找徐開,我就想找您聊聊。”“我跟你沒聊的,我該回家燒飯了,你別跟著我。”“阿姨,隻耽誤你幾分鍾……”這時突然碰見熟人:“徐家大娘,你買菜啊。這不是小陳?你倆一塊兒逛市場?”徐媽尷尬笑笑,陳硯喬倒是很大方地:“我陪阿姨買點菜。”“那你倆慢慢逛,我們先走了。”人錯開了,隱約卻能聽到那倆人在談論徐家,說他家踩了狗屎運啥的。徐媽也聽到了,臉色難看。“阿姨,您別生氣,他們隻是嫉妒您家。”徐媽冷笑一聲,一臉寡淡:“要是真有這狗屎運,被人嚼舌根也就罷了。”陳硯喬把她拉到市場入口的一處早餐鋪子,要了兩碗餛飩,勸她:“我知道您為了徐開和徐心的事操碎了心,還要聽人風言風語,最開始想撮合我和妹妹也是因為這吧?”徐媽一點也沒動筷,隻盯著陳硯喬,分不清他到底是好人還是壞人:“你到底想說什麽?”“我想跟徐開在一起,叫他不要假結婚,希望您能同意我們。”徐媽瞪大眼睛,開始搖頭:“我不知道,我搞不懂,你去問他爸,你看他爸同不同意。”“我會去問叔叔,但我想先征求您的同意。”自從那次陳硯喬上家來,她就很混亂,此時更是毫無頭緒,隻一個勁兒搖頭。“您也不用擔心徐心,她那麽聰明漂亮,會找到真心待她的人的。”陳硯喬握著徐媽的手,“阿姨,我是這麽計劃的。等您和叔叔同意我和徐開在一起,就讓徐開在市區買個房子,你們搬去市裏,再把妹妹帶去我家醫院好好瞧病。等她身體好些,不論工作還是學習,她都能出去多認識人,碰到合適對象的幾率也大一些。到時,你們也不用再擔心。“還有月月,我跟徐開以後也不會有孩子,他把侄女當自己女兒疼,我也一樣的。”徐媽被他搞得雲裏霧裏,順著這番話難免開始想。兒子、女兒是她的心病,她也煩死了他們家那些閑話。若是真能搬家,換個地方清清靜靜地生活,那當然是好事。可她能信這人的話麽?等陳硯喬說完,他把一兜摘好的豆角拎給徐媽:“阿姨,我是誠心的,您幫我勸勸叔。”吃了早飯該遛彎的時間,徐日升卻閉門不出,反而在家發脾氣。“真是撞了鬼了,怎麽哪哪兒都能碰到那混球?下棋下棋碰見,釣魚釣魚碰見,簡直是遭鬼附了身。”廣場角、河邊,乃至小茶館,陳硯喬這混小子成天沒事兒幹,到處堵他。徐日升仰著眼睛不搭理,他就下棋做對手,釣魚坐上遊,吃他的子,攔他的魚,氣得老頭真恨不得揍他一頓。徐日升吹胡子瞪眼:“活了這把年紀,頭一回碰著這號人,我還偏就不信這邪。”徐心撇開飯桌一角化妝,閑閑說道:“爸,這事兒你別管了,我哥的事就讓他自己去料理。”徐日升眉毛一豎:“你這叫啥話?讓你哥自己去料理,就他那樣,還不是隨隨便便就被人給料理了。不行,我不能再讓徐開吃虧,我得想法把這混蛋趕走才算完。你說對不對,老太婆?”徐媽拿了抹布出來:“吃虧,吃哪門子虧?小開又不是大閨女。”聽這話,徐日升一時愣住了。他以為一家人肯定跟他一樣同仇敵愾,卻沒想一個讓他不要管,一個連反都不反對了。“你倆咋回事?也被那小子找上了?也一樣被灌了迷魂藥?”“爸,感情的事你管不了,你讓我哥自己拿主意吧。”徐媽嘟噥:“我覺得不要給人一棍子全打死,之前你也挺樂意他的。”“好哇,你這一個個的胳膊肘往外拐,投敵叛國。我算是知道了,一家老小沒一個指望得上。”徐爸氣不打一處來,這家裏也待不下去了。剛到廣場就碰到陳硯喬:“叔,早啊,來一盤?”見著這人,徐日升更是氣,扭頭就走。陳硯喬追上來:“叔,我新買了一套漁具,你要不要看下?”徐日升站定:“你少來,你這套糖衣炮彈對我沒有用,別以為我老婆閨女都站你那頭,我就會同意,你死了這條心。”陳硯喬摸摸腦門:“叔,咱不去賭那些不必要的氣,您平心靜氣地想想,這事兒是好事還是壞事。如果您把方方麵麵都考慮完了,覺得這也不是啥壞事,你就跟我實說,要怎麽著您才會同意?”這小王八蛋竟說是在跟他賭氣,那話裏話外仿佛自個才是那個為老不尊的。徐日升冷下一張臉,今兒他就得好好教教規矩:“輪得著你在這兒跟我說話?”“嗯?”徐日升指著他的鼻子:“你想讓我同意你跟我兒子在一起,我就問你有這資格來提這個?你就沒有這資格,你說的話我都當放屁。”說完徐爸袖子一揮,走掉了。三句話就把陳硯喬給幹懵在原地。這未來的老丈人,可真是根難啃的骨頭。第97章 談判徐日升的日子恢複了平靜,陳硯喬那小子已經好些天沒出現了。聽人說看著他從縣城唯一的四星酒店搬出幾口大箱子抬上車,並開車揚長而去,就在徐日升懟得他啞口無言後沒兩天。臭小子竟想跟他鬥,還嫩點。就是回家老婆子不待見他,已經連吃幾餐冷飯。徐日升知道老婆子怪他轟走她瞧上的人,隻能說婦人家見識短,幾句甜言蜜語就被哄得找不著北。家裏不待見,好在小廣場和河邊都清靜,他也懶得在家看老婆子臉色,照例天天擱外邊溜達下棋。這天正下著棋,廣場人群出現一陣騷動。徐日升循著人聲沸騰的方向望去,三輛車繞著圓形廣場往前開,一輛加長的豪華轎車在中間,兩輛越野車前後各一。小城的人哪見過這架勢,紛紛談論起來。“這誰家結婚?”“不能是婚車,車頭都沒花呢。”“那這幹啥的?上麵的領導下來視察了?”“誰知道。”望著車輛消失的方向,“往棗林那邊去了,老徐,你家不就在棗林,說不定是去你家的。”徐日升皺起眉頭:“廢什麽話,趕緊走子,該你了。”一盤棋還沒走完,徐日升就接到了閨女電話,叫他回去。“回來幹啥?反正你媽一見我就甩臉子,我不回。”“你不回不行,我不知道你跟我哥那對象都說了什麽,人帶著他爸找上門了。”徐日升一蹦老高:“你說什麽?”“情況就是這麽個情況,你趕緊回來處理這事兒吧。”徐日升棋子一撒,匆匆趕回家,先是在樓下單元外瞅見倆西裝革履的壯碩男人,還沒弄清這倆幹啥的,就在自個家門口又見著倆同樣打扮的。徐日升心頭發慌,難不成這陳硯喬還能讓他爹帶人來威脅他們?徐日升沉著一張臉推開門。陳硯喬旁邊果然坐著個頭發花白的老頭,對麵是自家老婆子,沒見世麵的婦人顯然慌了神。徐心還算鎮定,正給桌上添茶倒水。“爸,回來了?”徐媽見他就像見到救世主,趕緊過來,張嘴就埋怨:“你這一天天溜達雞似的亂逛,臨了找不著人。快來,小陳帶他爸爸過來了。”“吵什麽吵,我這不是回了麽。你也別嚷了,下樓買點炒貨下茶水。”徐媽從善如流,抄起小包,招呼他們慢慢聊,就趕緊躲了這場合。陳開年站起來,態度平常,伸出手去:“我跟小喬突然登門,實在是不好意思。”徐日升也將手握上去:“沒有沒有,快請坐。”餘光卻瞟著陳硯喬,是他小看了這小子,這混球還真把他爹給搬來了。“樓下和門口這幾個人是?”“哦,是我帶來的,出門習慣帶著生活助理。”“那也叫他們進來坐會兒,徐心……”陳開年伸手阻止:“沒關係,不用管他們,我們聊我們的。”徐日升心下了然,這人出門還帶保鏢。因為他是個大人物,還是要給自己一個下馬威?都不重要,甭管哪種,反正他都不吃這套。“是這樣,小喬回來跟我說,他和小徐的事,說是你想跟我再聊聊。”徐日升沒端桌上的茶碗,而是端起自己的茶水缸子,慢慢吹了吹茶葉:“這就屬於是陳硯喬自己領會錯了意思,他和徐開的事,我已經說過了,甭管他怎麽著,我都不會同意。”“還勞你老哥大老遠白跑一趟,才真是不好意思。”徐日升主動給陳開年茶杯裏續了點熱水,“我們普通人家的普通茶葉,你將就著喝。”徐日升麵上做得客氣,但這話裏話外都帶著一股傲慢勁兒。甭管對麵坐的是個啥人物,總歸都是對方來求他。聽到這番話,陳開年如老僧坐禪,喝著徐父給他斟的茶。陳硯喬卻坐不住,麵露急色:“叔,您當時可不是這麽跟我說的。您是長輩,可不能玩我。”“我當時怎麽跟你說的?說了你叫你父親來,我就得同意?”“你……”眼見陳硯喬要起身,陳開年攔了他一下:“坐下,你就這規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