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沒有人接聽。c區有些地方受信號屏蔽,繭綏隻能安慰自己,塵燃隻是有事沒接到,不是故意不理自己。回到學校後的生活一如既往,隻不過繭綏身邊常常多出一道身影,公開課會坐在繭綏的身邊,專業課會在下課時忽然出現。有時候是搭著繭綏的肩膀,有時候整個人掛在繭綏的身上,也有人看到岑驍淵拿著很受學生歡迎,需要排很長隊伍的奶油冰激淩,喂給那個beta。繭綏想伸手去接,卻被他繞開了,隻能就著他的手咬下一口。上學期的考核結束後,渡輪上的事情已經在學院裏傳開了,所有人都抱著看熱鬧的心態,想看高階alpha多久會膩煩。明明是和一個beta做著戀愛一般的事,大部分人卻不覺得他們是在談戀愛。岑驍淵的本家不會允許,他本人也不能自毀前途。開學後江宜晚沒有返校,都在猜測他是被岑驍淵徹底甩了,傷心欲絕,不肯回來了。繭綏知道這是絕不可能的事,相比起和alpha戀愛,omega更熱衷於當月老牽紅線,還是那種“偏要勉強”的架勢。他有心想問岑驍淵,可光提了個名字,岑驍淵便打斷他:“你覺得他好看還是我好看?”繭綏一時語塞。在岑驍淵越發危險的注視下,昧著良心說:“當然是你啊,這不是顯而易見嗎?”兩個人完全不是一個賽道,若論起漂亮,自然是江宜晚更勝一籌,岑驍淵則是很受omega歡迎的類型,分化前或許還和漂亮搭一點邊,分化後完全不是了,光是眼神就能凶倒一片。岑驍淵靠近他,掐住他的臉往上提,“那你這麽關心他幹什麽?”繭綏:“……”岑驍淵一定知道江宜晚為什麽不來學校,隻不過不想說。繭綏尋不到答案,幹脆算了。至於緣餘,那是一丁點都不能提到的。岑驍淵或許會偷懶,下課不在教室門口等他,但是每一節公開課,必定會到場,哪怕緣餘常常缺席,前往係會開會,岑驍淵也絕不落下一節。在這樣的高度警戒下,開學一個月,繭綏沒有和緣餘說過半句話。“你不是說他就像你大哥一樣嗎?他可連個眼神都沒給過你。”岑驍淵挑破離間的技能是滿分,繭綏也是借坡下驢的能手,馬上就問,“那我能不能……”“不能,無論什麽都不能,我不會答應。”岑驍淵靠近他,姿勢親密地好似一個親吻,說出來的話卻和甜蜜沒一點沾邊,“如果你敢背著我去找他,我就挖了他的眼睛。”繭綏:“……”繭綏是個半路出家的“庸醫”,隻會療愈一點小傷小病,岑驍淵的偏執他治不好,壓根沒辦法醫治。“別忘了你答應我的,如果不想看到岑沐的屍體……”岑驍淵又威脅他。繭綏卻知道他是在唬自己。他騙人的。岑沐早就逃了。“還是說你想要全校的人知道一下,那個beta根本就是假冒的。”唯獨這一點不是嚇唬他,岑驍淵真的幹得出,於是繭綏乖乖閉上嘴巴,不再討價還價。可他聽話了,岑驍淵又不滿意。仿佛這是一個標誌,標誌著他的威脅成功了,繭綏確實很在乎那個假beta,願意用自己的自由換取那個人的前途。alpha更加氣得牙癢癢,隻能在床上發泄掉,在一次次地頂撞與填滿中確認自己的存在。家人、生活,還有隨便的誰,都能在繭綏心目中排上位置。那麽他呢?唯獨這個,岑驍淵不敢要答案。食堂五樓成了兩人常常光顧的地點,把名貴的菜品都吃了一遍,繭綏懷念起食堂三樓的夥食。好像天生是過不了那種好生活的人,短暫的奢靡過後還是要回歸到平凡樸素的生活中去,不然他會越來越不安。生活的經驗告訴他,現在得到的,總要在今後的某一刻以某種方式加倍歸還。和岑驍淵提出這一點時,岑驍淵說:“吃膩了就換,我無所謂。”結果那天在三樓碰到了緣餘。岑驍淵看他的眼神,陰鬱中混雜著猜疑,猜疑兩個人是串通好的。緣餘端著餐盤坐到了他們對麵,那一瞬間,質疑達到了頂峰。要不是繭綏伸手按住了alpha的大腿,岑驍淵大概會像獵豹一般躥出去,直取獵物的咽喉。當然這隻是繭綏的想象。他的手放在岑驍淵腿上的那一刻,alpha的焦躁平息了半分,轉而用刀人的目光看向他。繭綏隻能咧嘴朝他笑笑,討好的、安撫的,隨便解讀成什麽都好,隻要岑驍淵不把桌子掀了,讓他吃不成今天這頓飯,什麽都好。“最近過得怎麽樣?”緣餘異常淡定,開口跟繭綏拉起家常,和以往沒什麽區別,就像上個學期,他們也是在相似的位置,說著相似的話。“挺好的。”繭綏聽到自己答。緣餘說:“那就好。”這三個字飽含的意義非凡,盡管不能夠理解,但是緣餘接受了假期前他的那番說辭。自從師父死後,他總是對繭綏和塵燃抱有最大的寬容,像兩人的兄長一樣。繭綏聽懂了其中的意思,兀地鬆了口氣。岑驍淵的臉色卻越發得難看起來,但他什麽都沒做,學會了忍耐,一直忍到校車停駐在大門門口,忍到登上一階階的台階,忍到進了門。繭綏走在前麵碎碎念,說自己真的沒有和緣餘約好,隻是碰巧遇見了。“如果我什麽都不和他說,才是太奇怪了,他會懷疑的。”他在朝岑驍淵解釋。這是最合適最恰當的說辭。岑驍淵心裏那股無名火無處發泄,口不擇言起來。“為了他忍辱負重這麽久,他什麽都不知道,你就不遺憾嗎?”繭綏停住腳步,回過身來,有些遲鈍地回:“不會啊,這本來就是我……”他的話沒有說完,岑驍淵直接把他摁倒在床鋪上。隔壁的房間沒有人住了,兩個人又睡到一塊去。每個夜晚都同床共枕,岑驍淵在課上睡了足夠多的覺,夜裏就不睡了,一整晚上看著繭綏。寂寞是鍾表上的時針,每走一格都向下吞噬掉一點,直到天亮,繭綏醒過來給他打招呼,一切清零,重新開始計算。還有三個月,隻要過去這三個月……他用吻堵住繭綏的口。天是墨藍色,海風吹過岸,在沙灘留下濕潤的波浪線,在心裏也留下彎曲的情弦,手指撥弄一下發出醉人的音色。吻到頭昏昏,思維也跟著暈眩,喉嚨裏灌了蜜。岑驍淵說:“我不想聽這個,我要聽的是你不在乎,你無所謂,那個人對你來說不重要。繭綏,你說不出口對不對?”繭綏的耳朵是紅的,臉是紅的。吻是深吻,憋著一口氣,窒息感引發的歡愉,在這一刻無法隱瞞。好一會兒,他才開口:“因為你不許我說謊了,我也不想說謊了。”他不該說。他說了。“是的,我會維護對於我來說重要的人,”他看到岑驍淵失控的表情,“……這其中也包括你啊。”春意夏明天見51.恨繭綏的一番話成功安撫住了瀕臨暴走的alpha。對方身體曲起的弧度像一隻野獸,他的手探到岑驍淵的脊背,一下一下地捋,把它順平了,兩個人的胸膛緊貼在一起。“你有太多在乎的東西。”岑驍淵的聲音悶在他的後頸處,那處被反複啃咬的地方沒有被觸碰,卻條件反射性地麻癢起來。不知不覺已經習慣了,不會再瑟縮脖子躲閃,也不會害怕突如其來的靠近。“是嗎?”繭綏的目光落在空蕩的天花板,“我以為夠少了,家裏除了我就隻剩下弟弟。”他所擁有的實在不多,所以才會格外珍惜。岑驍淵靜了靜,身子歪向一側,手臂摟在繭綏的腰上,“在此之前,你的家裏還有誰?”繭綏同樣轉過腦袋,“我以為你已經調查過了。”“沒有姓氏,很難追蹤到。”岑驍淵光明正大地承認了,他確實試圖找人調查過。“除了父母外,我還有一個妹妹。”繭綏說。岑驍淵眼神示意繭綏繼續說。繭綏簡略講了曾經的事,之前從來沒這麽靜心交談過,他說了很多,岑驍淵還在聽。“……大多數時間都是我帶他們,弟弟、妹妹,他們都比我小,喜歡跟在我身後。“小時候家裏窮,要靠領救濟糧生活,有時候走在半路上會被忽然冒出的流浪漢劫走……他們一哭,我就不哭了,雖然我也很想哭,但是我是家裏年紀最大的,我得照顧他們。“後來家裏實在支撐不下去,就把我、把我送到了a區。”“他們把你賣了。”岑驍淵無情地戳破。繭綏搖了搖頭,還想辯解:“不是的,那時候太苦了,不拿那筆錢,我們全家人都活不下去……”“所以他們把你賣了,用你的犧牲換取他們活下去的機會。”岑驍淵說話總是這樣不留情麵,繭綏不愛聽,想要掙脫這個懷抱,還想否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