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倒退回半月前。緣餘問:“繭綏,你打算什麽時候和我說實話?”繭綏說:“現在。”“師兄,我想請你幫個忙。”那天在病房裏,繭綏麵對著緣餘,認認真真道:“等到岑驍淵一會兒進來,我想你幫我說幾句話,就說……抑製劑的事情。”他要岑驍淵知道此前他隱瞞下的全部,要他們徹底兩清。“我、我還想……”繭綏抬頭看向病床上的緣餘,唇上的傷口還在隱隱發痛,血腥味彌漫在口腔。“你幫我聯係塵燃,告訴他,我想回c區。”他停頓一下,不太確定道,“……可以嗎?”這是他唯一一次求助。向自己的家人。“當然可以。”緣餘回答。b區 淩晨三點的夜。港口的風冰冷刺骨,繭綏在踏上船隻的那一刻才敢大口呼吸。窄小的船艙內,還坐著一個戴兜帽的人,此刻走向他,蹲下身歪過頭,伸出手指就要戳,被繭綏身邊的緣餘“啪”地一下打開了手。omega迅速將兜帽摘下,呲牙咧嘴:“搞沒搞清楚,你們就是這麽對待救命恩人的?”“情報是繭綏拿錢換來的,你做了什麽?”緣餘問。江宜晚一噎,“要不是我告訴你真相,你現在不還被悶在鼓裏?計劃之所以這麽順利,還不是因為我提前通風報信……”“你的家人在找你。”繭綏還沒從方才的驚險中緩過來,周遭一點風吹草動都令他惶恐,下意識認為自己逃不過。隨著小船的搖晃,他勉強站起身,“江家在找你。”江宜晚的臉色變得難看了幾分,抿平了嘴角,“我不會回去的,不管去哪裏,我都不可能回去嫁一個老頭……而且事情已經這樣了,我現在回去,岑驍淵不會放過我。我不管!你們必須帶我走!”“現在把你扔進海裏也沒人會發現。”緣餘作勢上前,嚇得江宜晚連聲大叫。可惜開船的是位年歲已高的聾啞老頭,根本聽不到船內的動靜。繭綏連忙攔住了緣餘,說:“他嚇唬你的,你不要吵,我們帶你走。”江宜晚瞬間靜下來,“……真的?”“真的。”繭綏的臉色不算太好看,船隻搖晃地他想吐,捂著嘴巴坐下來,“你那天不是跟我說,要我救救你嗎?”“……”江宜晚撇開頭嘟囔,“都這麽狼狽了,算哪門子救……”岑驍淵拒絕了他的聯姻計劃,拆了他的如意算盤,江宜晚也不想要alpha好過。既然繭綏對他這麽重要,他也想要對方嚐一嚐失去的滋味。江宜晚當時恨得牙癢癢,攛掇緣餘的時候,壓根沒有把握這蠻牛能將繭綏帶離岑驍淵的身邊。沒想到繭綏自己也想離開。差的僅僅是一個時機。聽聞這艘船和這段航線都是繭綏的弟弟所提供的,巧妙地繞開了邊境的審查,隻要能順利踏入c區,岑驍淵就拿他們沒有辦法了。“塵燃很生氣。”之前跑路來不及講話,現在計劃已經成功一大半,緣餘才道,“他讓我問你,為什麽之前要瞞著他,還說,回去了再找你算賬。”“你家裏是你弟弟當家嗎?”江宜晚問繭綏。“我們說話,跟你有什麽關係?”緣餘蹙眉。江宜晚連忙往繭綏的身邊挪,繭綏暈船暈得更厲害了,有氣無力道:“你們別吵……”江宜晚:“聽見沒?他讓你閉嘴。”緣餘:“繭綏說的是……”繭綏:“都別說話了!”他頭疼得簡直要炸開,兩個人倒還有閑心在他身邊鬥嘴。船隻上安靜片刻,最後是繭綏自己覺得不太好意思,說道:“看來這陣子你們關係變好了……”“誰會和他關係好……”“那是你的錯覺……”“好,我的錯。”繭綏舉起雙手,作投降狀,“你們關係一點都不好,沒半點關係,但是這兩天我希望大家和諧相處,其他的恩怨等到了c區再解決好不好?”繭綏覺得自己就是幼兒園的大家長,先是盡可能哄騙岑驍淵,再然後還要處理麵前兩個人的人際關係。想到岑驍淵,他眨了下眼。這段時間他一直靠遊戲來維持和外界的聯係,逃跑的計劃不是一時心血來潮。他不能做籠裏的金絲雀,等著哪天被a區的人發現,踩斷手腕已經是那幫人對他最大的寬容,那種鋪天蓋地的無力感,繭綏不能再經曆一次。他是個beta,他來自c區,一切都對岑驍淵沒有一點利處。岑驍淵緊抓著他不放的舉動,會把他們兩個人都害死。像是假期裏,兩個人去看牧場裏的牛羊,繭綏不想養大再吃掉,那好殘忍,岑驍淵表示不能理解,說養了不就是用來吃的嗎。那一刻,繭綏自己就是牧場裏咩咩叫的小羊,無知地等待被宰殺的命運。或許運氣好,會被當做寵物圈養。他沒權利選擇要或者不要,岑驍淵對他的好從來不是他主動要求的,但隨之而來的那些,接二連三的糟心事,卻是真實的。繭綏吐出一口氣,疲憊地閉上眼。再醒來時船已經靠岸,熟悉的景色在眼前鋪展開。c區的天空永遠是霧蒙蒙的,潮濕的空氣混雜著冷風,江宜晚再次將兜帽扣在頭上,全身上下捂得嚴嚴實實,以防旁人看到他脖子上的頸環,認出他是個omega。繭綏對海口這一代並不太熟悉,緣餘在前麵領路,繭綏剛想上前,衣擺被江宜晚死死攥在手中,“你們不能用完我就丟。”繭綏愣了下,想了想說:“那你要和我們一起走嗎,這裏不比其他區域……”“要!”未等繭綏說完,江宜晚立刻應答道,“我跟你們走,你帶我走。”“那好吧。”繭綏說。江宜晚不敢置信,跟著繭綏走了兩步,確定繭綏真的不會丟下自己,忽然道:“我知道岑驍淵為什麽非你不可了。”繭綏聞言停下了腳步,轉頭看向他。“我要是半路被你丟掉了,估計也不會埋怨你了,會先想是不是自己哪裏做的不夠好。”“原來你真的不恨。”江宜晚不甘地說道,“我還以為你隻是嘴上說說,你不恨我們任何人,哪怕我們對你多不好……”“你的態度好奇怪,你到底把a區看什麽?”他難得聰明一次,神情複雜,咽口唾沫。身邊正好有人牽著自家的牧畜走過去,兩個人讓開了,緣餘正在不遠處等著,繭綏說快跟上,沒有回答江宜晚的問題。即將要被宰殺的牲畜好可憐,繭綏不想養,不能眼睜睜看著它死。在他眼裏a區是一個大型的屠宰場,裏麵的牛羊要生產要配種,優勝略汰,循環往複,誰都逃不出去。三個人七拐八拐,終於走到一個廢棄的巷子,巷尾處有人接應,帶著一行人往地下通道走。四周牆麵黑乎乎,還散發著垃圾的腐臭味,走了一段路,江宜晚忍不住開口:“都到c區了,就沒必要這樣遮遮掩掩了吧?”帶路的那人扭過頭來,指了指江宜晚,問緣餘:“緣哥,這玩意兒是?”江宜晚一下就炸了,剛想發作,路已經走盡,眼前一道門推開,裏麵又是另一幅天地。c區的地下城很多,大多都開成這種隱秘的娛樂場所,一時間熱火朝天,人聲鼎沸。矗立在正中央,拿著球杆,被人群包圍著的那位,正是塵燃。繭綏有將近一年的時間沒有見到的弟弟,塵燃的頭發變得更短了,刺刺的看上去就紮手。本來和雨隹木各氵夭次他有七八分相像的臉,在看到他的那一刻,臭得隻剩下五分了。和緣餘打過招呼,塵燃忽略繭綏旁邊的omega,按住繭綏的肩膀,把他狠狠灌到牆上。刹那間,周圍都靜了。“那瘋狗來了你怎麽不跟我說?!到底是什麽時候開始的?你以為我費勁心思不讓你回來,是在跟你置氣嗎?!”繭綏被一連串地質問問得懵了,搭上弟弟的手臂,開口第一句話:“你、你先冷靜一下。”“你要我怎麽冷靜?!”“什麽叫做‘費勁心思不讓我回來’?”繭綏深色的眼瞳望向自己弟弟,“不如我們先從這句話開始,一點一點慢慢聊吧。”塵燃:“……”江宜晚忍不住戳了戳旁邊的緣餘,雖然被對方讓開了。“他們倆怎麽回事啊,我又覺得繭綏才是那個當家的。”##a區。岑家住宅。最後一副價值不菲的畫卷也從牆上掉下來。四周一片狼藉,摔碎的茶壺、四分五裂的瓷瓶,以及猛甩出的墨漬。整個古色古香的茶室,變作一堆廢墟。幾名統一著裝黑西服的alpha大氣不敢喘,被高階信息素壓製的麵紅脖粗,神色頻頻望向穩穩坐在茶室中央的人身上。似是求救,也像求饒。而此刻,岑驍淵就站在正對麵,眼神可怖而失控。“你交給我的任務我辦到了,你現在就是這麽幫我看人的?!”被他質問的那個人,手指撫上唯一沒有碎裂的茶杯,剛掀開蓋子,裂縫的杯壁順下昂貴的茶水,一整個室內茶香四溢。“人肯定能找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