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認為邵航又在和他說笑話,嚇唬他。這一點都不好笑。月光灑在牆角,澆灌他的軀體,冰冷的。韶航還在說:“分化的半年後,他就可以自由掌控自己的信息素了,他用了最蠢的方法,消耗自己的信息素同時也在耗空他自己。”繭綏的脊背緊緊貼牢在牆壁,腦海一片空白,“他為什麽要假裝自己有病?”岑驍淵明明……最需要擺脫病症。他比任何人都渴望變強,都在努力變得更加強大。韶航咧開嘴,又露出那種僵硬的笑容,因為他不會笑,笑容如此不熟練,便有些莫名的悲哀。“因為一旦他可以控製信息素,你就沒用了繭綏,你就要滾蛋了,岑驍淵舍不得你走,這不是顯而易見嗎?“四年前也是一樣,他本來逃走了,瀾派出的人沒有抓住他,是他自己主動回來的。“他回來了,因為他和岑綺露約定,等到有朝一日扳倒岑家,才能去找你。”春意夏明天見74.劣質時間倒退回兩日前。c區 a港某地下城塵燃的拳頭比海哥的喝聲更先劃過半空,直擊alpha的門麵,被岑驍淵輕易躲了過去。梳著背頭的男人嘴裏的煙都嚇掉了,還是手下一聲聲“海哥”將他的魂喚了回來。他一把按住火氣正旺的少年的頭顱,給岑驍淵道歉,“小孩子不懂事,別見怪。”岑驍淵不理會眼前的男人,隻垂下眼對著塵燃,語氣不明道:“你是繭綏的弟弟。”塵燃猛地抬起頭,眼底的敵意和怒火燒得正旺,臉型輪廓和繭綏有幾分相像,氣場卻截然不同,嘴裏罵很髒的話,大聲質問alpha將他哥藏到了哪裏。海哥連忙叫人封住塵燃的口,頭疼得厲害。小弟們不敢真對塵燃下重手,沒一會兒又被塵燃給掙脫了。本來這一場會談,塵燃絕不被允許參與,但是岑驍淵主動提出來,說想要見一見繭綏的弟弟。海朝沒辦法,隻好把塵燃提溜過來。結果一見麵,塵燃二話不說揮舞著拳頭衝上。岑驍淵倒是不意外,躲過去以後,甚至頗為挑釁地問了句:“要打架嗎?”塵燃一開始還在叫囂著“來啊打啊老子打不死你”,等到人都疏散了,隻留他們兩個人在場地內,他忽然冷靜下來,說:“不打了,我哥要是看到我受傷,一定會很心疼的。”這下換岑驍淵臉色不好看,來不及看他是如何出手,塵燃已經被他摁在地上,揚起大片塵土。按照往常alpha的脾氣,塵燃現在半條命都沒了,但岑驍淵及時止住了。因為繭綏確實在乎,繭綏在乎的東西太多了,從前也有他的一份,後來沒有了。小弟們不敢上前,海哥隻能衝上來當和事佬,還以為“瘋狗”會理智一點,誰知道真是人如其名。這一次跟“瘋狗”合作,他們老大看到的是更長遠的發展。至少岑綺露在c區的這幾年,沒有破壞c區本身的生態,新來的這一波人,卻是想徹底蠶食、吞並c區原有的地盤。明明最看不起beta的就是這一幫人,卻還想侵占更多的生存空間,形成更強的壓迫,分化帶給a區人的優越感讓他們甚至不需要尋找借口,一切都是理所應當。高階alpha確實讓人很不舒服,那種高高在上、目中無人的姿態,在岑驍淵身上更體現地淋漓盡致。難怪身邊這幫手下都有意無意向著塵燃,不僅因為塵燃是這裏一部分人的頭兒,還因為岑驍淵是個alpha。岑驍淵也察覺到了,那麽多道視線,總有敵意圍繞他,可他無所謂,從他被岑瀾接到a區,從六歲開始,他每天都活在這樣的氛圍中。“你認為現在的c區很安全?”岑驍淵一句話讓塵燃的罵罵咧咧消停了一會兒。少年坐在滿是塵土鋪蓋的水泥地板上,擰著眉抬頭看向岑驍淵:“你什麽意思?”“繭綏待的地方,已經被趙央啟手底下的人發現了,他們遲早會找過去。”“不可能!我哥和他們沒仇沒怨,你又怎麽……是你被他們發現了吧?”塵燃敏銳察覺到,“一切都是你他媽引起的,你還好意思說?!”岑驍淵的動向本就被江家和趙家當做重點盯梢,跨區找人的行為自然無法瞞天過海。塵燃一語中的。岑驍淵呼吸裏有一團火在燒,目光所及處,尚有岑綺露派下的黑衣人。那些人不止是來幫忙的,還起了監視作用,以防alpha失控發狂。畢竟高階alpha的戰力的確是強,但也最易發生意外。##四年前,誰都沒能預料到岑驍淵會出逃a區,半月後又主動回來。岑驍淵回來後,岑瀾將其關起來,止咬器連著頸鎖,隨時隨地定位,待遇如同野獸。那之後足有一年的時間,岑驍淵每天的日常就是作戰。岑瀾指派下的任務,他全部超額完成,往往身上的傷還沒消退,就會出現新的,長久以往,饒是自愈力比常人要強,也會留下疤痕。眾所周知,高階ao的精神壓力過載,雙目會產生極其強烈的燒灼感,待岑驍淵快成為半瞎時,終於重新取得了岑瀾的信任。也是在那一年,岑驍淵暗地裏搜集養父買凶殺人的證據,開始頻繁接觸養父身邊的人,與韶航的接觸變多了。對於這個常伴在養父雨隹木各氵夭次身邊的醫生,起初岑驍淵並未多疑。直到有天,很不湊巧地,他出任務回來,大量的鮮血從腹部滲透出來,人也跟著暈眩。他因為失血過多,暈死在大廳裏,再醒來,手術室裏刺眼的白光籠罩他,同時還有韶航那張麵無表情的臉。“昏迷前,你一直在喊一個名字,我以前在哪裏聽到過。”手術刀沒有停,切除壞死的組織,韶航的眼睛也沒有眨,如同看一個死物。岑驍淵那時候還不知道繭綏的真名,“牛小果”是假的,那“岑點心”總歸是真的。他的小狗不見了,他想念他的小狗,一直念小狗的綽號也正常。等他見到他、等他找到他,就能親口叫他的名字。桄吖“你當初離開a區是為了去找他?”韶航一邊操刀,一邊講著話,場景尤其詭異。岑驍淵沒有回答,隻咬牙繃緊下頜。韶航的手穩穩取出沾血的子彈,“那你和岑綺露私下聯絡,也是為了他麽?”死一般的寂靜過後,岑驍淵道:“我現在還不能死。”他的右手上憑空出現一把手術刀。韶航看向他,目光依舊波瀾不驚,“是的,你現在還不能死,我要你替我完成一件事。”##岑瀾的身體不好,常年服藥,麵色總是病態的白,矜貴得像一尊擺在玻璃窗的雕塑。他不常笑,大概也不太會笑,一旦笑起來,神經質到令人背後發冷。韶航身上有一部分他的特質,聽聞,兩個人從小一起長大。韶航的母親和岑瀾的母親交好,後來邵航的母親先死,韶航被接到了岑家,而韶英則跟著外婆一塊住。韶航在分化前期極易失控,脾氣暴躁,為了妹妹的安全考慮,在韶航分化之前,兄妹倆都極少碰麵。直到,韶航分化成了高階alpha。緊隨其後的就是岑瀾。岑瀾的父親早逝,母子倆相依為命,岑家其他人早就對家主的位置虎視眈眈,但礙於岑瀾的爺爺尚在人世,不好出手。岑瀾分化以後,對外一直宣稱繼承了父母的優良基因。他是高階alpha,信息素是皮革。年幼的韶英曾親眼見到過哥哥的失控,成為高階alpha所要付出的代價和痛苦,沒有在岑瀾身上發生。她沒有跟任何人說起過。然而即便這樣,韶英畢業沒多久,還是被接到岑家,如果當初她不答應做岑家的家庭醫生……岑瀾自會有辦法讓她應下。岑瀾一直沒有結婚,並非他本人是不婚主義。而是因為他是個劣質alpha。劣質的,甚至是c級以下,他常年服藥,對外聲稱身體不好。為了掩藏身份,岑瀾不信任任何人,母親死後,隻有貼身跟著他的韶航知曉這件事。他們是共犯。邵航是供給他信息素的那個人,是和他親密無間的那個人。alpha和alpha的信息素向來不相容,岑瀾會早死,但哪怕早死,他也要牢牢坐在這個位置上。直到,韶航的背叛。“他和我說等到確定了繼承人選,餘下的時間都用來陪我。”韶航的西裝之下,右手臂滿是針孔,他們交換著信息素,交換著血液,交換秘密。“他後悔了。”岑瀾的繼子有很多,有些是父母自願送上門來,有些則是岑驍淵和岑綺露那樣,本身有美滿的家庭,卻因一份第二性別鑒定書,父母“意外”身亡,孩子成為孤兒,被岑瀾收養,目的是培育出符合他心意的繼承人。他需要一個可操控的傀儡,可以讓他有朝一日退居這個位置,依舊掌控實權。一旦岑驍淵成為家主,岑瀾就不用出麵示人,年輕的高階alpha會是個很好的傀儡,是他最稱心的工具。韶航沒有用了。於是,韶航對岑驍淵說:“我要你把他從那個位置上拉下來。”